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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狠心

    啟麟微仰头看着上方的高空,春日的暖阳惬意,让人不禁想起家乡的绮丽风光。车水马龙,春意盎然,好不热闹。

    可那样好的风光,何时才能再见到啊!

    他转头看向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的少年,暖阳斜照在他带着倦容的小脸上,光滑洁柔的肌肤晕染了层粉嫩的红晕,像个初熟的苹果,又像一只尊贵的猫般慵懒地晒着太阳。

    他听着他微弱而均匀的呼吸,以为他是睡着了,遂也不叫醒他,径自跨步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离开了后院的大门,君悦这才睁开眼睛来。深邃幽黑的瞳孔里,迸射出与这暖阳截然相反的冷光。

    “少主,你说这鄂王,会听你的话吗?”房氐幽幽问道。

    君悦叹了口气,“如果他还想要这皇位,就一定会听。”

    霓裳感慨道:“这些个位高权重的人,总是利欲熏心,被那张椅子散发出来的闪闪金光迷了双眼。他们看不到,那把椅子是悬空的,随时会坠落。”

    啟麟的处境和当年的连城差不多,他们若想登上皇位,都要扳倒永宁王一党和太子一党。可连城扳倒永宁王一党之后呢?

    紧接着就是齐国灭亡。

    当年岑家权势滔天,皇帝忌惮不假。可也正因如此,岑家才是齐国的中流砥柱。

    岑家在没有倒台之前,即便他们想扶持连琋做傀儡皇帝,可他们对齐国的忠诚,是真的。

    若是太平盛世,连城大可以收拾了威胁皇权的岑家,再慢慢培养新的砥柱。

    可是在乱世中,他还来不及去培养,危机就已经来了。

    而且岑家倒台后,斩草不除根,倒成了掣肘连城抗敌的内忧,欲除不尽。

    齐国没了岑家这中流砥柱,自然飘摇欲坠。再加上蜀吴两国的推手,倾倒也是必然的。

    可这已经是后话了,她是后来才看清的事实。当时谁能想到这些呢?

    换做是她,她当时也会扳倒岑家的。

    蜀国也一样,无论是姓尤的还是姓苗的,他们都是蜀国的栋梁。虽然他们站在了啟麟的对立阵营,但不代表他们不忠诚于蜀国,不代表他们没能力没本事没实力。

    若是蜀国没了这些个栋梁,又会不会重蹈齐国的覆辙呢?

    霓裳担忧道:“少主,啟麟是个心思敏锐的人,他会不会发现您的意图?”

    “发现了又能如何?”君悦无所谓道,“我只是两只嘴皮上下一碰而已,做不做完全取决于他。

    再者,我没有说错。他如果想要那个皇位,太子一党就必须连根拔除。或者,他可以选择不要这个皇位。”

    房氐坚定道:“不,他一定会争这个皇位的。”

    君悦附和,“对,他一定会争,这是他的本性。而且,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也由不得他不争。不然,只能等着啟囸将他弄死。”

    棋局一旦开了头,就没有中途停止的机会了。

    如果当年啟麟不离开太安,安心做个闲散王爷。随着时间的推移,啟囸杀他的心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强烈,或许会看在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份上饶他一命。

    可如今,啟囸在三番五次杀他不成之后,定会意识到啟麟的厉害,只会击起他更强烈的杀心。

    一番储位之争,正在蜀国如火如荼的上演。

    这天地之间,又有多少看客在看着这一出戏呢?

    “这样的一幕,真是熟悉啊!”

    君悦微眯着眼睛,看着斜上方的暖阳叹道:“你们看这天地长存,日夜交替,斗转星移,这热热闹闹的是是非非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其实来来回回上演的也不过是那几出戏而已。”

    只不过台上一出戏,台下却要血流成河。

    她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回去了。”

    ---

    那一日之后,啟麟再没有出现。

    直到君悦离开的前一晚,他才来为她践行。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多。聊自己的前半生,聊自己的不幸,聊自己的快乐,聊他们次次交锋的回忆,聊人生的无奈,聊将来的愿望。

    两个各怀鬼胎之人,在临别的前一夜,竟也相谈甚欢。

    第二日,君悦在朦胧的晨雾中,离开了漠北。

    来时很顺利,回去时也很顺利。

    只是人刚进入姜离时,竟意外的也遇上了前去接她的公孙展。

    这还是第一次,她见到连城以公孙展的面孔生气,一双眼睛在看向她的时候明显的燃烧着怒火,势要冲天而起。

    君悦下了马车,上前两步。

    他回而复来,想必已经知道她骗他之事了吧!

    她看着他因为连日奔波而疲惫憔悴又生气的样子,忽而有些心虚的道:“对不......”

    “起”字还没出,她整个人就被他揽入了怀中。

    重重的呼吸喷入了她领口的肌肤里,就像冬日里钻入领口的冷气一样,令她全身起了层疙瘩,浑身一抖。

    “公孙。”她轻轻叫了声。

    回应她的,是他更紧的拥抱,更急促的心跳,更重的呼吸。

    君悦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中,有几下特别的长,好像是松了口气的缓慢的吐纳。

    身后流星流光,以及公孙展带来的人齐齐惊呆了双双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拜托,这大白天的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就算兄...弟情深,也不该抱得那么...紧...吧!

    房氐和霓裳这知道君悦身份的两人,倒是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还暗嗔着流星流光这两个倭瓜,天天跟在主子后面,竟也不知道人家是个女的。

    暗卫真是白做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君悦终于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公孙展耳鬓贴着她的耳鬓,声音颤抖道:“你知不知道我发现你骗了我之后,我有多愤怒,又有多担心。君悦,你这么做,真的很狠心。”

    君悦微微挣扎,挣脱开他的拥抱来,微微低眉道:“对不起,因为当时我也不敢确定,此行我还能不能回来。”

    “那你就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死了也不要让我知道吗?”

    “公孙...”

    话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啊!

    公孙展嘴角一勾,笑容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君悦,你知不知道,一次又一次面对失去心爱之人,是什么滋味?”

    君悦喉咙一涩,无言以对。

    揽月台上,她跟他阴阳相隔,如今又差一点悲剧重演。其实站在他的角度,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忽而一笑,道:“不过我命硬,没死成,也算是因祸得福。你虽然愤怒生气,不过总该是高兴欢喜多一点吧!”

    公孙展看着她顾自不正经的欠揍表情,忍不住的一巴掌举起来。

    君悦害怕的脖子一缩,大眼睛委屈巴巴。

    公孙展那一巴掌最后还是落了下来,却是轻推了一下她的脑壳而已。

    君悦松了口气,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虚弱得很,你要真把我给打蒙了,小心我的人饶不了你。”

    公孙展看着她微微苍白的小脸,眼里染上了心疼。

    然而被她欺骗的气愤还是没有完全消散,便没好气道:“那还不快上车去,外面很凉快啊!”

    说完,拉着她就往马车走去。

    君悦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她本意也是为他好嘛,不想让他担心而已。可结果,她反倒成了坏孩子。

    房氐很识趣的,替两人撩起了车窗。

    君悦为解掉眼前尴尬的气氛,于是岔开了话题去:“哎,话说我不在赋城的这段时间,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公孙展还是语气不悦,“你本事不是挺大的吗?难道不知道?”

    话说着,他已经先上了车,君悦后脚也跟了上去。车帘放下,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不知道啊,我最近都在养病,他们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看就该永远也别告诉你。”

    “别呀,我现在活着呢,就还得知道情况,为姜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以后不准在提这个‘死’字。”

    “你不让我提我就不提啊,那还是我君悦吗?我就提,你是我死他死大家死,死死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