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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 骗来

    啟麟单骑冲到皇宫门口,就看到眼前这人山人海的景象。

    宫墙上粘着散发着恶臭的脏水,脏水显然已经干了,呈现丑陋斑驳的形状,像一滩漂浮着绿藻的死水。

    宫门前的石板砖上,还有人们穿的衣裳,盖的毯子,吃饭的碗,掉落的菜叶米粒...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身下流血,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毫无动静,显然已经死了。

    而人们群情激奋,人墙一层叠一层,有的撞击着宫门,有的朝城楼上破口大骂,还有的搭着人梯,试图攀上城墙去。

    他忽然想起了和君悦最后一面时,她形容她的百姓为:可爱的人。

    眼前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以肉身去撞击铁质的厚重宫门,显然是以卵击石;而那些激愤大骂的百姓,就像菜市场上因为价钱谈不拢而破口大骂的妇人,口中满是秽语;而那些搭成人梯,试图攀上城墙的人,更是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怎么可能攀得上去呢!

    其实,这么看着,他们也的确挺可爱的。

    如果这一切不是发生在宫墙之下,真的是可爱。

    可算是皇室蒙羞,皇权被挑衅,怎么可能是可爱呢!

    城楼上的禁卫看着远处缓缓骑马而来的人,一开始不确定,待那人走近了,他终于惊讶的喊道:“鄂王。”

    其他人也看见了,忙换来当值的头领。头领一看之下,忙派人去禀报皇帝。

    鄂王真的,还活着。

    那这么说,皇上骗了天下人。

    皇上怎么能骗人呢?

    宫门前撞的撞骂的骂爬的爬,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注意有人骑着马靠近。他们之所以会看到啟麟人,是因为人家策马急奔了过来,速度快如飓风。要不是他们闪得快,都成了马蹄下的亡魂了。

    由是如此,他策马所过之处,还是有一大片的百姓向两边跌到。宫门前本就是人挨着人,前面的人跌倒,撞到了后面的人,连累后面的人也跟着跌倒。一时间宫门口就像大风刮过的麦田一样,左右各一边倒去。

    啟麟一路加速策马到宫门前,冲过人群。眼看就要撞上宫门洞下的铁门,他适时的用力勒住马缰。马前身受到了阻力,本能的曲起前蹄,头眼向天,冲天嘶吼。整个身体连带着上面的人都倾斜了起来,几近垂直。

    人们警惊惧的抱头乱窜,远离了他些,就怕马受了惊吓发狂。

    一串长啸过后,马的前蹄落回地上,安静了下来。啟麟拨转马头,骑于马上,鹰戾的双眸沉沉的看着眼前的百姓,有惊讶,有害怕,有不敢相信,有漠然。

    宫门前很静,静得只剩下夏风吹过人们的衣裳。每个人无声的呼吸叠在一起,在风的吹动下,竟然有了声音来,“唔唔”的好像是急喘,又好象是叹息。

    “你们要的是我。”

    安静之中,马上郎朗的声音传来。“我来了。”

    面前的人群怔怔的,突然间找不到了接下去的话。

    就好像一个人,他通过各种方式去找他的仇人,而他的仇人一直在躲着他。他费了很大的精力,花了很多的时间,甚至逼迫他的家人,都找不到他人。他立志要将找到他作为他的人生目标,找不到他他誓不罢休。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仇人却自己站出来了,他的计划被强行中止,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人们现在就是这样,男人女人,他们微微仰头看着这个蜀国的战神,守卫边境的功臣,屠城的刽子手,皇帝的儿子,因为他而受的天灾,心情复杂而又无措。

    他们认定蜀帝绝不会交出自己的儿子,所以一定要闹进皇宫。可如今,啟麟却自己站出来了,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啊!

    啟麟依旧坐在马上,视线大致扫过眼前的众人,沉声道:“你们不是想要一个说法吗?那好,我就给你们一个说法。”

    他这话一落,人群中终于有人出声。

    那人道:“大家不要听他的,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最会装模作样。嘴上说得再好听,能把我们的亲人还给我们吗?能把我们的家还给我们吗?”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对,我们不听你的。你屠了人家几十万人,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有本事你把自己杀了。”

    “对,你自尽啊!”

    “你们啟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太不要脸了。”

    ......

    啟麟握着缰绳的手渐渐发紧,这就是他一心守护的百姓吗?

    君悦,你自认为你的百姓很拥戴你。可如果有一天你真遇到了我的处境的时候,你觉得你的百姓还会一如既往的拥戴你吗?

    不会的吧!

    世上的确有无私的人,可是他们所占的比例远远不及自私的人。他们之所以拥戴你,是因为你可以给他们土地,可以让他们变得富裕。可有一天,当你的存在阻碍了他们利益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推向深渊,将你推出去当成祭天的祭品。

    如今他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不禁怀疑自己,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啟麟抬手,运气嘶吼:“都闭嘴。”

    他本是武人,武功高强,内宫深厚,这如洪钟一般的嘶吼,立即就盖过了人们的愤怒声。人群渐渐的停止了说话,安静下来。

    领兵十几年,也不是白领的,啟麟威势十足。人往那一站,自有一股气势,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殿下,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吧!陛下说得对,啟麟现在还不能死。”

    城楼上,尤尚书看着宫墙下,对身边的啟囸道。

    啟囸嘲讽,“如今就算我真心想救他,你觉得还能救得了吗?民意如此,本宫又能如何?”

    “可是吴国的权懿...”

    “岳父大人莫不是忘了,蜀国能与权懿一战的,可不止他啟麟。”

    尤尚书眼尾一挑,转头看向他。“你是说姜离王?殿下,你怎么还是不听我的,那位姜离王...”

    “我知道。”啟囸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你又要说君悦此人危险了。可他就算危险,他能如何?难道你真的以为他能领着姜离的那十万虾兵蟹将跟朝廷抗衡?”

    “话虽如此,可君悦此人,善于阴谋诡计,不得不防。”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此人可用,但不能信。”

    尤尚书这才放心些。“可是,君悦也不过是跟权懿打过一仗而已,虽然险胜,但凭的也是天时地利和他的巧计,侥幸的成分居多。可是他不会次次都能侥幸的。”

    啟囸道:“那是因为他手里的人少,如果给他足够的兵马粮草,他未必就不是下一个啟麟。岳父,能凭一己之力从三大世族手中夺回姜离,又在齐国亡后毫发无伤,将姜离治理到如今局面的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你该信他。”

    “太子说的是,但是绝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啟麟。”

    手握军权,功高震主。

    啟囸明白,“岳父放心,飞鸟尽,良弓自然要收回来。姜离就算是我们蜀国的,可君悦绝非我族类。”

    尤尚书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太子英明。”

    两人的视线落在宫墙之下,马上之人,声音朗阔,一字不落的全落进了人们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