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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 不敢想

    两日后,姜离南境传来了消息,楚帝正加紧调集粮草,出动五十万大军,以甘演为帅,以为罗桂英报仇的名义,直逼姜离。

    承运殿上,君悦下令,调军三十万,她为主将,邬骐达、贺啸声、古笙等为副将,不日出征。后续一切粮草准备,都交给公孙展。姜离政事,依然是六大司正共同商议处理。

    兰若先脱口而出道:“南楚军五十万,我军才三十万,会不会太少了?咱们现在怎么说也有八十万大军,为何只出了这么点?最起码咱们也出五十万啊!”

    “对付南楚,只需、也只能出动三十万。”君悦冷声道。

    如果出动五十万,万一这一仗拖到明年,到时士兵疲惫,又如何对付东吴铁蹄?

    那才是硬骨头。

    散会之后,连琋同她一起走回广元殿,道:“南楚军不善战,有我在,你其实不用亲自上阵的。”

    君悦目光流转,淡淡笑道:“我是姜离王,没道理将士们在前线奋战而我却在这里享福。现在亲力亲为,将来这皇位才坐得名正言顺,不留话柄。”

    连琋看着她道:“那个公孙展,你就这么信任他吗?”

    “怎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他啊?”

    连琋摇头,“我不知道,从这些年的观察来看,他的确规规矩矩,很是忠诚。有时候我觉得他可信,可是理智告诉我他又不可信。我只希望你不要盲目信任,别忘了他当年曾对你做过什么。”

    君悦但笑不语。

    原来的公孙展自然不可信,但是换了个芯的公孙展那绝对是可信。

    至少,他永远不会伤害他的弟弟。

    “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一直不得其解。”连琋道。

    君悦抬手架在额头前,挡着清晨的阳光,问:“什么?”

    “你有本画册,里面所画的都是故去的人,有你的父王,你的臣子,有四哥,有启麟...可是里面,为什么会有公孙展?”

    这是困扰了他很多年的问题,原本不想问的,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君悦架着手看着他,歪着头显得调皮,道:“很想知道?”

    连琋点头,“嗯。”

    “不告诉你。”君悦嘻嘻快走两步,走在丈夫的前面,像只欢快的鸟儿高兴道,“你要是把本夫人伺候好了,本夫人一高兴,兴许就告诉你了。”

    连琋瞧着她那得意的背影,仿佛后面翘着条小尾巴,耀武扬威。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着他这个年纪也不小了的媳妇,怎么跟糯米团一个心性。

    两人刚回到广元殿,糯米团也刚好下早课回来。

    这么小的孩子,君悦是不舍得他那么快就步入九年义务之列的。然而没办法,她有个很臭脾气的丈夫,得罪不得,不然一顿冷战,尼玛谁受得了。

    没办法,只好委屈糯米团了,每天都是打着呼噜被小尤子抱到学堂。

    皇室子弟开蒙早,连琋也是五岁入学。

    卯时起,上早课,辰时用早膳,然后继续上课。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下午继续上课。

    一整天都是上课。

    好在学堂里也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些大臣的子女陪读。其中就有公孙展的女儿公孙雪,还有王昭礼的儿子,年有为的儿子等等。

    三人正吃到半时,房氐匆匆进来,在君悦耳边耳语了两句。

    君悦看了连琋一眼,便说有事,匆忙离开了。

    等人没了身影,连琋才看向一旁静候的小尤子:“非白还没有回来。”

    小尤子摇头,“还没有。要不要奴才找人去看看?”

    “不用。以非白的身手,逃脱应该是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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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出了王宫,门口年有为早已准备好了马匹。她飞身骑上,一夹马腹就冲进大街,身后房氐和年有为也飞马跟上,一路出了城门。

    清晨的阳光虽然还是带了点凉意,但因为是夏季,气温本就比其它的季节要高,所以才刚跑了一段距离,几人都已经冒了大汗。

    到了城郊,流星流光都已经等在原地。两人的身后,躺着一具尸体。

    那人浓眉大眼,高大壮实,不是前两日她在刑司大牢里见到的那大汉还能是谁。

    “看到人了吗?”君悦问向流星。

    流星摇头,“他遮了脸面,我没看清。但从身形来看,确实是容大人身边的非白无疑。他出手太快,我没能拦住他。”

    君悦再看了那具尸体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些真相,既然不能为人知,便永远不能让人知道。那些幸存的漏网之鱼,也只能成为这一场屠杀之下,最后的一个牺牲品。

    “把人安葬了吧!试试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有需要帮助的就帮一把吧!”

    流星垂头,“是。”

    君悦转回身,牵着自己的马慢慢往回走着,道:“你们先走一步,我想一个人走走。”

    年有为不赞同道:“王爷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事。如今这天下,敢杀我的,和能杀我的,也没有几个了。”

    年有为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却见房氐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也只好作罢!

    几人各自上了自己的坐骑,绝尘而去。

    夏日的晨光已带了灼热,照在人的身上就像在烤着火一样。然而君悦非但没觉得热,反而觉得有点冷。

    就像血液是冷的一样,流经身体时全身都在冷。

    直到走了一段路,再没一个人见到她之后,她才卸去了一脸的平静,愤怒的拿着手里的鞭子使劲的抽着路边的野草,一边抽口中一边吐着怒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胀着一股热气,不发泄出来,那股胀气就会将她活活撑死。

    被鞭子无情扫过的青草树叶,只能可怜的被拦腰截断,路边一片凌乱。

    整一片空地,一遍一遍回荡着鞭子撕裂空气的“嗖嗖”声。

    一旁的棕色骏马吓得四腿一抖,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免得被那鞭子殃及。

    不易察觉的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房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下王爷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流光道。

    “王爷其实是个很理智果断的人,即便是对容大人也是一样。只不过,她所认为的容大人不是她想的那样而已。”房氐道。

    “或许是,她不敢想。”

    “当年找到回望谷,看到那画面,由是我见过这么多生死,也还是被吓了一跳。十万人,连同女人,都被活活烧死,然后坑杀。这种狠毒惨烈的手段,无国仇家恨而不为。而当时的容大人,也确实有两天的时间不在太安城内。”

    流光看着不远处的主子道:“其实从容大人的角度讲,我也能理解他这么做。”

    房氐摇头,“可如果是王爷,她不会。王爷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会杀人报仇,但不会牵连无辜。

    当年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是容大人做的,所以她也一直骗自己那不是容大人做的。因为她觉得她的丈夫,没那么狠毒。”

    “可事实令她失望了。”流光感叹道,“那个人是当年的幸存者,因为被派去买药所以逃过一劫。他明明白白的告诉王爷,当年的事情就是容大人做的。”

    可惜,那人不好好珍惜这唯一的生存机会,又跑到这来试图报仇,被容大人杀人灭口。

    “这天下,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安定啊!”

    “还要死很多,很多。”

    “也许,也会有我们。”

    “我们,还在乎生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