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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灭你口

    全世界的大牢永远都是一个德性,阴暗,潮湿,腐臭,森寒。

    君悦坐在审讯室的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审讯室的空间不大,回荡着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敲打声。

    正对面的墙上挂着鞭子烙铁夹板等刑具,在室内微弱的光线的照射下,能模糊看到那上面斑斑的血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也能闻到那散发出的腥臭味。

    门“哐当”的一声被从外面打开,君悦没有回头,入耳的是沉稳的脚步声,以及铁链拖地的哗啦啦声。

    “就是他了。”兰若先指着带进来的一个中年人道。

    君悦抬头看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高大壮实,浓眉大眼。君悦能感觉到,对方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兰若先大肆肆的在她对面坐下,道:“这家伙,竟然在城外的破庙里屯了大量的火药,也不知道是用来诈王宫的还是诈赋城的。

    要不是我今天出城骑马,太阳太大我进去躲躲,还不知道原来赋城外还有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在呢!嗳,这回我可立大功了吧!”

    君悦看着眼前的大汉,却是对兰若先道:“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哈?”兰若先一怔,“我不能听吗?”

    君悦瞥他一眼,“听了我就灭你口,你还要听吗?”

    兰若先惊恐的缩了缩脖子,不满道:“人是我抓的好不好,你竟然要支开我。”

    却见君悦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眸里的寒光迸射。他身子不由抖了个寒,毫不犹豫的立马起身,跑步出了审讯室,门“啪”的一声关上。

    “坐吧!”君悦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推到了对面。

    那大汉冷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君悦看着他道:“我这辈子,被刺杀的数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双手双脚都被缚,我如果还对付不了你,那我早死了百十回了。

    我看得出你很恨我,但我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坐下来吧,跟我讲讲。我君悦不是君子,但只要是我做的,十件里我也会认九件的。”

    兰若先使劲的拿耳朵贴着门板,一边耳朵听不到,由不放弃的又换另一边,可惜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他生气的空踢了一脚那门板,嘴里臭骂:“人是老子抓的,你凭什么不让老子审啊?有钱有权了不起啊,是个王八了不起啊!”

    一旁的狱卒听得目瞪口呆,知道兰大人跟王爷关系要好,可没想能好到这么肆无忌惮的,敢骂王爷...王八。

    兰若先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那审讯室的门才打开,一身白衣的君悦从里面走出来。

    他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么快就聊完了?不让我送壶酒进去,你们干一杯?”

    君悦斜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把人放了吧!”她道。往刑司外走去。

    “放了?”兰若先惊得蹦了起来,“这么大一个案子,你竟然让我把人放了。你知不知道我能抓到他废了多大的劲,我可是立了功的,你现在居然要我放了他。

    你脑子没毛病吧!你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屯了火药啊!不是想炸你就是炸你儿子。这种人你也敢放了?你就不怕他出去后又贼心不死,炸了你这赋城?”

    他噼里啪啦如洪水泛滥,君悦听得只觉聒噪。

    “那你想怎么样?”她问向他,“杀了他吗?还是一直关着他?”

    兰若先脱口而出:“当然是杀了。”

    君悦眉头一皱,“嗳我发现你自从当了这刑司司正,这心态完全就变了。你以前杀只鸡都不敢看,如今这随随便便就能说杀人了。”

    “老子整天跟囚犯打交道,就是兔子胆也能变老虎了。”

    君悦挑眉,“那倒也是。”

    她双臂环胸,继续往前走去。“你照我说的做,放了他吧!把他送出城去。”

    “真要放啦?”兰若先跟上,“我可告诉你,他对你有这么大的恨意,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说你杀了他的皇帝,你又说你没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还有...”

    他忽而想到什么,杏眼一瞠,兴奋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人放出城,然后再派人杀了他。这样你不但解决了后患,而且还能留下一个宽厚的美名。”

    君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见她不答,兰若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啧啧道:“君悦啊君悦,你这心,就跟毒蜘蛛一样的黑。”

    君悦不置可否。

    “话说那启囸和那十万大军,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兰若先很是好奇。

    君悦笑了笑,“真想知道?”

    “想啊,想死了。”

    “那简单,你去死啊!”

    “君悦,你个王八蛋。”

    君悦回到王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烧满了火烧云,红霞万丈,映得天地一片血色。

    进入广元殿的时候,有宫人正轻手轻脚的掌灯,书房里父子还在温馨的一个教字一个习字。

    “对,这一笔慢一点,不能急,慢慢的划过来,好,收,写好了。”

    “爹爹,这就是娘亲的名字吗?”

    “对。还记得这边这个字念什么吗?”

    “记得,这个是君,这个是悦。前两天先生教了一首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镜泽真聪明。”

    “爹爹,那你的名字呢?”

    “爹爹的名字明天再教你好不好?娘亲回来了,我们该用晚膳了。”

    君悦静静的站在帷幔旁,看着相处融洽的父子,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

    岁月好像很是眷顾这个男人,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即便曾遭受国破家亡,曾经奔驰沙场,但他的一双桃花琉璃目始终像一汪清澈的泉水,平静的湖面,看着就纯良真诚,人畜无害,不杂一丝的沧桑和浑浊。

    反观她,又是打仗风餐露宿,又是生过孩子。不说一双深邃的双眸明显透着深沉的城府,精明的算计,就是眼角的地方无论是费多大劲的保养,依然抹不去那淡淡的鱼尾纹。

    男人和女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公平。

    可是连琋啊,你的心,是否也还和你的一双眼睛一样,纯良真诚呢?

    有些真相,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被人淡忘。然而淡忘不等于没发生过。总有些人还在艰难的活着,证明着那段真相的真实存在过。

    “娘亲。”糯米团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到她怀里,抓着她的手。

    君悦抓了他两手臂,低头笑问:“学得如何?”

    “娘亲,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君悦眉眼带笑,“是嘛!咱们糯米团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就知道写娘亲的名字了,娘亲真高兴。”

    “娘亲,你刚才是不是给我做蛋糕去了?”

    君悦这才想起,下午时答应糯米团做蛋糕的事,后来出宫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只好歉道:“对不起啊,娘亲没有做。刚才你兰叔叔找娘亲有事,我处理事情去了。明天再做可不可以啊?”

    糯米团很是失望,“那好吧!那你明天可一定要记得哦!”

    “一定记得。如果娘亲不记得,糯米团也可以提醒我呀!”

    “嘻嘻,我一定会提醒你的。娘亲,我饿了。”

    君悦拉着他的手往大厅走去,笑道:“娘亲也饿了,走,吃饭去。”

    连琋收拾好笔墨,也跟了出来,随意的问:“他找你什么事?”

    “说是抓到了个奇怪的犯人,非要我去看看。结果你猜怎么着,原来是他今天过生辰,骗着我到刑司大牢里跟他一帮狐朋狗友庆祝。”君悦有些无语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在大牢里过生辰的,还过得那么嚣张跋扈。”

    连琋淡淡哦了声,没再问。

    到了大厅,三人各自洗了手。香雪领着人将饭菜端了上来,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