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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这不是她

    当那一张脸自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到下巴,到脖子,一寸一寸的呈现在连琋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能认出。

    大半月前,她还出现在他面前,笑意吟吟的数落他像隔壁村的王麻子。

    她还为了他用血抄写经书。

    她还承诺要给他做蛋羹。

    她还没好好的,跟他道个别。

    那个总是意气风发,总是张扬自信,总是喜欢调戏他的女人,怎么变成了眼前这个皮肉腐烂,散发着臭味的的尸体?

    不,不会是的。他如是催眠着自己。

    他一步一步,很冷静的走过去,非常的冷静。

    好像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到了石台的边缘处,与公孙展对站石台两侧。他直视着石台上的人,很冷静很冷静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眉眼,的确像,半边脸颊上有一道巴掌长的刀伤,伤口皮肉外翻,里面嵌了泥土,边缘处已经开始腐烂。嘴唇惨白肿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脖子下平平,没有喉结,是女子无疑。

    “把她衣裳脱了。”他突然道。

    公孙展眉头一蹙,看了他一眼。却很快的明白过来他想要干什么,转头朝关月点了点头。

    关月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也不避讳也不嫌弃的撸袖,三两下的就解开了女子的上衣。

    女子身上伤痕累累,刀伤剑伤箭伤不计其数,刀刀直中要害,惨不忍睹。

    “把她翻过来。”连琋道。

    关月照做。

    连琋只看了女子的后背一眼,便立即抬起眼睛,直视着公孙展,十分肯定道:“这不是她。”

    公孙展微皱眉头。

    连琋继续道:“她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身上哪个地方有伤,我一清二楚。这个女人,她身上虽然伤痕累累,却全部都是新伤,一点旧伤都没有。她不是君悦。”

    关月瞳孔里的眼球毫无预兆的抖了一下,啥?

    什么叫“她不是君悦”?

    这分明只是一个长得和王爷有点像的女子,她本来就不是王爷。

    嗯?不对,容大人的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公孙展微微低头,抬手捏起白布一角,重新盖上女子的脸庞。又抬手示意关月,把其他人也都盖上。

    继续道:“我虽然不如你清楚她身上旧伤的位置,但有一处我却是知道的。当年在恒阳,她跟启麟比武时,曾以后背将启麟逼至墙角。

    启麟要比她高许多,心脏的位置却正好是她琵琶骨的位置。所以,她以自身之剑,反手刺穿了自己的琵琶骨,一剑穿透,剑尖直取启麟的心脏。

    那一场比试,最后以平局告终,她和她的手下得以离开了恒阳,却留下了一道永远去不掉的前后对称的疤痕。

    新伤容易制造,但旧伤是经过经年累月的沉淀,造不得假的。只是可怜了他们...”

    他的视线看向另一侧两张石台上的人,惋惜道:“当年她不惜以命保护的人,如今也同样以命保护着她。此心此意,感天动地。就是不知茫茫人海,他们保护的人现在到底在哪?是生是死?”

    主上下落不明,房氐身死,蜂巢这一次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真的不知道在哪,又弄个假的来骗我们,对方这是何意?”关月忽然插话道。

    公孙展看向弟弟,嘴角清冷一笑,“是啊,你说什么意思?”

    连琋没有回答他,看着他这熟悉的笑竟是从一张陌生的脸上露出来,当下便觉得心酸,转身走向了门外。

    公孙展看着他近乎是逃避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吩咐关月道:“回去找人来,把他们都厚葬了。”

    关月应下。

    “还有,这个女子,另葬在一处吧!别玷污了这些人的衷心。”

    他们用生命保护的主子,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虽然,她也的确无辜。

    可这乱世里,最不缺的就是无辜的死人。

    公孙展走到院中,与弟弟并肩而立。连琋又戴上他遮脸的幂蓠,他看不到他的神情。

    “可以肯定,君悦现在应该还活着。”

    公孙展分析道:“弄个假的来糊弄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去查真的在哪里。但从里面的那些尸体来看,她应该是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连琋接话,“我不明白,我在找人,你也在找人,为什么最后先找到的是你?是你更幸运,还是对方只想让你找到?”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理由呢?”

    “从对方的目的来分析,或许是想利用我,掌控姜离朝堂。或许,想让姜离乱起来。”

    公孙展接着道:“君悦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掌兵,我掌政。君悦一死,你我必定会陷入无休止的权力争夺中。

    没有人会想到扶持糯米团上位,因为他不过是个五岁的稚儿,最后手握大权的依旧是我们这些朝臣。”

    连琋接着道:“所以,姜离接下来会乱,会非常乱。而姜离一乱,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如此一推,我们或许能猜到,君悦现在人在哪了?”

    秋风萧瑟,魂归故兮,道不尽的惨景凄凉。

    回去的时候,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却在进城不过一刻钟时,遇上了一辆标识着王室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只有王室中人出行,才能乘坐带着王室标识和规格的马车。

    “是南宫素寰。”连琋道。

    如今君悦不在宫中,房绮文从不出宫,糯米团在公孙府上,此时还会自如出入王宫的,只剩下那位君悦的姐姐,南宫郡主。

    公孙展疑惑,“你这一得天花,她就出宫避祸。如今君悦失踪,她倒回来了。真是个敏感的时候。”

    “对于这位南宫郡主,你了解多少?”

    “她是当年佟太妃,也就是君悦的母亲在大兴观抱养的孩子。当时她还在襁褓,之后就一直在佟太妃身边长大。”

    连琋不解,“她年纪比君悦要大,今年应该是三十了吧,却为何至今未嫁?”

    公孙展答道:“豆蔻年华时,她喜欢的是先世子,也就是君悦的哥哥。

    但先世子身份特殊,不得不接受了当年父皇的赐婚,娶了现在的姜离王妃房绮文。郎有情妾有意,奈何情深缘浅。

    她居于深宫,本就与男子接触的少。君悦又常年跟男人打交道,对这种女人的事也不曾上心。因而她就一直未嫁,拖到今天。”

    连琋幂蓠下的秀眉轻轻皱了皱,“所以,还是来历不明。”

    公孙展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你怀疑她?”

    连琋摇头,“我不知道。可我出天花,君悦出事,她出宫,这桩桩大事联系在一起,让我不得不怀疑她。”

    “她如果真有问题,那你我都该忌惮了。天花,刺杀,这种事她一个人可做不来。”

    公孙展沉思了会,忽而沉静道:“你说得对,是该查一查了。”

    马车咕噜噜,一直驶向公孙府。

    “话说回来,你该跟我明说了,柚原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