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酒馆里的学者
瑞格勒从来不认为酒精性饮料能舒缓情绪，它只是给了那些渴望堕落的灵魂一个堂皇理由。所以在清幽凉爽的夜晚，微咸的海风吹皱银白的月光，在肖老板名不虚传的烈酒下，勉强能够走得摇摇晃晃的萨尔，在路上嚣张得仰天哈哈大笑的艾德薇娜，都是他鄙视的对象。
天知道照顾一个酒鬼是多烦人，还没走到老萨尔家的那条路上，艾德薇娜抱着一颗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松树，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我是萌萌的小松鼠，卡芙你骗不走我的粮食！瑞格勒你别拉我！“
瑞格勒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艾德薇娜从树上拆下来。
“呜呜，我要嘘嘘……”
果然是酒喝多了……
卡芙还说要让他们去她的房内睡，瑞格勒觉得稻草温暖又柔软，睡起来反倒别有一番滋味，婉言谢绝了，卡芙还以为两人依然保有着动物的一些行为习惯，于是也没有再过多说什么。
把人拖回稻草上面，鼾声大作的艾德薇娜四仰八叉地躺着，瑞格勒把厚实的毯子给她盖好，毕竟当地夜间依旧非常凉爽，然后他找来一杯水，盘起腿开始了分离魔法的练习。
其实原理很简单，仅仅是在认知里确认将一种原材料从另一种物质中排出，轻轻吟诵起古典的咒语，瑞格勒感觉自身调动起周围一些无法言明的元素，这些元素将力量作用于水杯里的物质，然后水杯里的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颤，仿佛无事发生，瑞格勒抓起来喝了一口，水是很久没有尝过的纯净水的甘甜味道，这才确认他的魔法成功了。
尼斯港这边的水质很差，大抵是港口的缘故，水中充满了盐碱的味道，一般都难以入口，卡芙的办法是从森林里采来枫树枝然后浸泡，会得到入口不是过于苦涩的水，就这已经比一般的人家好出不少去。
肖教授给瑞格勒的古典分离魔法对于物质的标定过于繁复，比如说水，就用了六个限定词，流动的、没有气味的、没有滋味的、常温的、可以饮用的液体。瑞格勒按照现代魔法咒语祈使用法，明确主语是水，谓语动词是排除，重新构建了一遍新的咒语，并且进行了施法。
果然，这下施法的速度提升不说，他能很明显感受到施法效果更加理想，经过分离术的水更为纯澈。
瑞格勒不禁直接跳跃起来！他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的魔法定理，在投入魔力相同的魔法实现过程中，驱动魔力的技法越简明，在驱动魔力过程中消耗的魔力越少，那么施法效果越大，因为魔力能量守恒。
随后他一拍脑袋，这不就是魔力学第一定律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总发明一些已经被发明出来的知识。
施法成功的兴奋很快驱散了不能发现新定理的失望，瑞格勒突然觉得，过去对于魔法的理解实在是过于片面和浅薄，在无人依靠的异世界里，自己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实在是太必要了，他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兴奋了一个晚上，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草垛里睡着的，等他睁开眼睛，艾德薇娜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们今天应该去森林边缘，由卡芙开始召集她的野灵朋友，构建高效的寇拉生产体系去了。
瑞格勒跑到酒馆去找肖老板，向他演示自己的成功术法。
“除了吟唱不太熟练之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问题，甚至比我一开始学习时效果都要好，向您表示祝贺！并且对我一开始多少有些怀疑您自学魔法能力的态度感到抱歉。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同行了，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来给我帮帮忙，晚上喝酒的人很多，您可以继续精研您的吟唱技巧，顺便带老萨尔他们来为这里的菜色提些建议。”肖老板一边惊讶于面前黑发少年的魔法天赋，一边向瑞格勒发出邀请，顺便免费借用一个劳力，汹涌的人潮令他越来越撑不住魔法消耗。
至于瑞格勒在构建魔法咒语的吟唱过程中有些许的差异，肖对此并不在意。
就如同能到达肖的酒馆有至少三条路，任选一条道路对于最终喝倒在酒吧桌子下面，没有什么影响。
“呃，尊敬的肖，纯净的水可以保存很久，这难道没有销路吗？”瑞格勒多少有点好奇，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卖水也算是个不错的生意。
肖老板耸耸肩：“这个实验我早就做过了，除了能得到一份味道特别好、保存时间达到两周的水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保存两周的麦酒到处都是。”
“难道纯净的水不能卖到船上吗？”瑞格勒继续发问。
肖老板是个有耐性的人，或者说是个耐性相当好的人，他不厌其烦地为瑞格勒分析了起来：“这件事我有经验，我一天如果什么都不干，可以驱动着我的分离魔法净化整整一大桶的纯水。“他指指吧台后面存放着的一人多高的大橡木桶，瑞格勒点点头，这个苦涩的笑话已经听卡芙说过一遍了。
肖接着说：”如果销售到船上，我想船长，大副二副他们是愿意购买的，他们连果酱都要带上船，能喝到干净的水他们一定不会拒绝，那么我最多能卖十个西，因为一桶麦酒也就卖十二个西，但是我用分离术来制作酒……”他扬扬眉毛，伸手向吧台对面坐得满满的拥挤酒馆划一个半圆，结果显而易见。
瑞格勒的表情随着肖老板的诉说低沉下来，看到此情此景，肖还是拍拍他的肩头，勉励到：“没有不好用的魔法，只有不适合的魔法师，就拿分离术来说，如果门前油漆着红白两色圆筒的号称医疗理发师的卡塞德林娜依旧愿意做她的半职业杀手，那么分离术将为她的杀人事业提高效率。”
瑞格勒知道卡塞德林娜，她的理发商店开在商业街比较靠后的位置，门口确实是油漆着红白两色圆筒，红色代表鲜血，白色代表美丽。
听起来肖对卡塞德林娜的怨念颇深，瑞格勒眨眨眼睛：“肖，听起来你不喜欢卡塞德林娜，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肖在他的吧台下面随手翻出来一个比他脑袋还大一号的木酒杯，瑞格勒认识，这是一个用木片和铁箍制成，下宽上窄稳定性不错的船上用的木制水杯，肖用手指点了点杯子说：“我的一位好友，被活生生放了三杯血液直至去世，我不懂医疗，但是我认为适量放血才会对人有好处。很显然，那位庸医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当天晚上，瑞格勒就前往肖的酒馆帮忙，倒不是他好说话，而是中午回到卡芙家里，在给艾德薇娜制作了满满一大桶的纯水之后，这个没有丝毫顾忌的丫头径直把头伸进了木桶里，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骆驼，喝到肚子鼓起咣当咣当直响，才站直身子拍着肚皮让卡芙把余下的纯水拿走煮饭，瑞格勒甚至都怀疑，只要拿根针一戳，这个丫头就能炸成一地水。
艾德薇娜还和瑞格勒讲了她所打听来的一些消息，都是她陪卡芙卖水果的时候听闻的。尼斯港是个天然良港，现在有其他国家在攻打这个国家的防线，至于在哪里打，战况如何，则一概信息欠奉。
卡芙笑眯眯地告诉瑞格勒，他做的水和德西美得森林深处的泉水一样甘甜，但是身后的艾德薇娜贪得无厌地让瑞格勒给她制作寇拉使用的纯净水。卡芙家里只有两只大木桶，瑞格勒很是分离了一会，耗费了半下午时间才做好两桶纯水，甚至感觉中午吃过的烧野菇鹿肉又被消耗掉一空，或者像是熬夜玩棋牌游戏后的天明，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然后逃难似的快步出门，一路看着天边晚霞下面热闹的归港船只上大呼小叫的水手和岸边迎接的亲人还有商贩们，嘈杂得一塌糊涂。
甚至还意外地看到了水系魔法师银发桑切斯大爷，他站在一个相对高的木台上，周围人群都默认地为他留出了相当大的一块空地。
由于距离很远，瑞格勒只能看到桑切斯大爷很是比划了几个手势，在他前方的空地上逐渐凝结起几个一人多高的巨型冰球，凝结的速度不快，但是大小惊人，显然不够纯净的冰球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金光，有几分美感。
然后美感就被一旁矗立的肌肉饱满的壮汉们用锤子凿子叮叮咣咣敲成小块然后珍而重之地放到打开的木箱里，很明显是为了归港的渔船冰冻保存一些高贵的鱼类，用上这样的手段保存，一些运到远方内陆的鱼类大概要翻百倍身价。
到达肖的酒馆时，肖已经开始忙碌开，因此见到瑞格勒也仅仅微笑着点点头，对桌面上的酒作了个“请”的动作，瑞格勒见状也不再客套，口里默念咒语伸手一指，水杯里的液体仿佛被隐身的恶魔喝了一口，在一个瞬间降下去不少高度，一旁密切注视着这边的肖皱了皱眉头。
“你调动的魔法元素有点密集了，甚至可以说有点富集了。你可以再站远几步施法，不然这酒力量太大。”
瑞格勒丝毫没有向肖介绍现代魔法理论的施法效率原理及实施技巧的兴致，他顺从地立即按照肖的嘱咐后退了一步，而酒馆里的**，酒混子们顿时把耳朵竖了起来，酒馆里本身提供不值钱的一杯一个西的麦酒，再想喝好酒那就是肖的特调，肖会把他从老萨尔那里买来的腐烂水果进行发酵，然后通过他的魔法分离术，把酒精留在玻璃杯里，这个酒馆里只有买肖的特调才会使用玻璃杯子，一杯就要两个西佛尔，比麦酒的木杯小了很多，但是，那毕竟是魔法师的手段，晶莹剔透的杯子也好，酒劲猛得不像话的特调也好，昂贵的两个西，足以买四只商会面包的价格也好，对于酒鬼来说，站在吧台前端起老肖的特调，那就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甚至流传着站着穿长袍在吧台前喝酒的，都是高贵的人物这种说法。而如今肖抱怨其他魔法师制作出了纯度更高的酒，当场就有人起身打算尝一杯。
相反，在橡木桌子上大吃特吃烤肉排喝麦酒的，就是不入流的佣兵罢了；要是不喝酒，那就是女人和小孩。这就是肖的酒客们粗浅却真实的评判标准。
瑞格勒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有蓬松下摆带有风帽的衬衣，外面是一件质地优良的小鹿皮马甲，在埋头狂吃酒馆里的招牌厚切肉排，厚实油腻的橡木桌子上没有麦酒，周围的佣兵一反常态地安安静静，甚至连前去挑逗和起哄的心思都没有。
于是瑞格勒把自己的疑惑说给肖听，肖深深地看了那个吃货所在的位置，指了指自己的鼻梁说：“眼镜，敢于在战争期间把一副宝贝戴在外面，可见他一定有着极为出众的杀人技术，并且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
看着瑞格勒望向那边的眼神肃然起敬，肖自己先绷不住了，他笑道：“逗你的，那是坚毅勇气号的文书，或许是所有商货船里面唯一的拥有文书的远洋船，为了让这帮疯子的名号能够在死后被世人熟知，坚毅勇气号的船长麦哲歌伦从依诺城的监牢里搞出来了这个兄弟。”
“犯人？”瑞格勒疑惑地问了一句。
肖微笑着扭过头，专门放低了一点声音：“远洋船嘛，正经人不多，不过这位皮加费塔先生人品却无可指摘，温文尔雅又博学多才，麦哲歌伦请他来做与其他船只都不一样的航海记录，并不是普通的航海日志，是以他个性化的手法用创作性的语言描述航海的过程和所经过地区的轶闻趣事。很显然，这位学者颇受全船敬重。”
“得了吧。”瑞格勒一摆手。一位被投入监牢的学者，其人品必然受人怀疑。他打内心深处不相信肖的叙述。
“皮加费塔先生用极为隐晦的写法描述了当前世界上一些他认为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为众多的穷苦大众发声，结果他忽视了阅读本身就是一件有钱有闲的行为，结果被贵族们认为他在嘲讽伟大的陛下及陛下最忠实的仆从，要知道，贵族们对于从话里看出话的学问是很深厚的，于是耿直的皮加费塔先生只好去帕尔森很是摇了一段时间的纺车，用他辛勤的劳动为曾经比较实际的言论赎罪，直到麦哲歌伦船长拿金里顿砸晕了看守。”
“如果是这样，皮加费塔先生想必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物，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他。”瑞格勒一听说是一位作者，顿时来了兴趣，对书籍爱好的习惯让他相当了解这个行业，以及从业人员。
要问什么人会跨行业了解各种各样奇怪的冷僻知识，非经常写作的作家莫属。
他放下手中的分离工作，打开吧台，向正在惬意地享用晚餐的皮加费塔先生走去。
很显然，这名文书被坚毅勇气号的船员保护得很好，甚至有点过于好。就在瑞格勒走近时，皮加费塔先生用餐前面一排座位的几名水手站了起来。
这时从吧台传出了肖的声音：“我的魔法师朋友有一个问题要问那位博学的学者先生，这个问题值一份香煎小牛肋，一人一份！”
站起来的几名名水手相互看看，耸耸肩膀，重新坐下。
“假如我们的文书先生愿意回答的话，我们并不拒绝多吃一块牛肉，而且还是牛肋肉。”其中一人回答道。
瑞格勒坐到那位穿着马甲的皮加费塔先生面前，没有更多地客套：“尊敬的学者先生，我想知道能够施展空间魔法的伟大魔法师是谁？”
皮加费塔先生显然日子过得不错，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微胖的圆脸上露出了好奇的面容：“尊敬的魔法师阁下，这应该是您研究领域的问题，坦白的说我并不知晓答案，很抱歉令你失望了。我能问一下您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吗？以便于我在自己所知晓的范畴内，尽可能给予您协助。”
他谦虚、礼貌的回答有一种温和的自信，同时带给了谈话对象以信任感，瑞格勒挠挠头发说：“我需要懂空间魔法的人，因为我有不得不去另一个空间的理由。”
桌子对面的皮加费塔先生放下了手中的餐刀，并且将锯齿形状的刀刃对向了自身方向，他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很抱歉，我完全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仅有一个方向上的思路供您参考，就是十一年前轰动大陆的事件，群星宠儿、泪湖之主、菲尔勒斯古利·由根·拉拉借助群星之力击杀厄沙尼亚皇帝普利斯特三世的事件，这件事想必作为魔法师的您比我了解得更加清楚，而当时满天星灵助阵群星宠儿就是撕破空间到达的，但是群星宠儿是占星术士，使用的是星灵魔法，虽然说通俗名称里有魔法这个词，但是仅仅是广大民众的描述性语言，并不是魔法。”
一经学者提醒，瑞格勒顿时想起来了那个大萝莉脚下的星芒光晕，同时说过了星灵魔法的名称，一拍大腿：“果然是真正的学者，您今天想喝什么，我请！包括您身边正直的朋友们。”
一大桶一人高的麦酒被打开，酒香四溢时无数酒鬼都端着杯子声称自己和皮加费塔先生是生死之交，傍晚时分在港口前面看到桑切斯的凝冰表演给了瑞格勒灵感，他拿着手指在空中点点划划，始终不能制造出点什么，当他把疑惑说给肖时，凭空销售了几大桶麦酒的肖老板高兴得直咧嘴。
“凝冰术，那是水魔法师的拿手好戏，我恰好也会，我说一遍你试试看。”肖热心地说着，把那几个单音告诉了瑞格勒。
“让元素安静下来，在一个空间中，尽可能地驱离它们，确保这一个范围内的元素稀少的同时，吸引更多的水元素过来，让水元素安静下来，安抚它们……就这样，慢慢凝结，慢慢来……”
肖一边指点着瑞格勒，一边看着瑞格勒轻松地施放着魔法，可是事态很快就脱离了两个人的掌控，瑞格勒面前的冰球越结晶越大，甚至更大的趋势还在继续，一开始原意是造一个可以盛放在杯子里冰酒的球，很快这个冰球凝结得有一个脑袋那么大，
“好了！够大了，不要再施加魔力了！”
肖甚至都担心他的木头吧台承受不住这个重量，一边告诫瑞格勒不要再吟唱咒语或者驱动水元素，可是他看到瑞格勒也停下了动作，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冰球依旧在缓慢变大，直到一个差不多和一大桶麦酒差不多的冰球稳稳地立在肖的吧台之上，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冰球晃悠晃悠。
当晚在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喝到了冰镇麦酒，几位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水手唱起了船歌，嘶哑低沉的嗓音和沉郁的歌词，颇有一番意境：
狂风肆虐、暴风迷离；
阻力重重，扬帆起航；
海面低语呢喃，
不停呼唤，光辉记忆；
我们在何处？
依靠指南针和星座
我们为人所知，因为我们是海中雷霆
船长指引我们，穿越障碍
尽管道路艰难
我们终将在下个港口靠岸
财富与荣耀就在眼前
好了伙计，成为兄弟
登船，登船！
不为兄弟，就是敌手
扬帆，扬帆！
升起骷髅黑旗，让恐惧笼罩这里，
我就是海中唯一！
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叫实力。
勇往直前，收获财宝、地位与爱情
来吧，来吧，献出灵魂；
陆地没有正义，海水中全给你；
过去已去，未来可期；
还有朗姆酒，
有它，我不怕沉入海底。
水手们唱了好多遍，瑞格勒一边听一边暗笑，怎么听都觉得这位麦哲歌伦船长，就差一面海盗黑旗了，离与绞首架的约会也日期将近。
喝了酒吃了肉，皮加费塔先生拉着瑞格勒说，过两天麦哲歌伦船长要去亚得里亚海北边的博伊伦苦修院交割货物，回程后要对坚毅勇气号除虫清洗，正好是三四天的愉快短途航程，如果瑞格勒不急于去寻找群星宠儿、泪湖之主——事实上着急也没用，泪湖之主居住在泪湖旁边，而泪湖在伊诺尼斯和厄沙尼亚王国之间，问题是再向南边是亚茨帝国与伊诺尼斯争战的主战场柴木荒原，当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因为领土发生战争时，它接壤的其他国家都会做好戒备。所以哪怕瑞格勒着急，也不适宜眼下前往——不如由他回请，上船吃几天海鲜，麦哲歌伦船长一定会为一名魔法师的到来隆重接待的。
“博伊伦苦修院？海峡东岸乱石滩那边？那边吃水太浅，全是礁石，少不得要放小艇来回运输货物。”旁边的水手顿时叫苦起来。
皮加费塔先生眼睛亮晶晶地问：“怎么样，尊敬的瑞格勒先生，有兴趣吗？”
深夜时，肖犹豫半天，很不好意思地对瑞格勒建议道，最好还是找桑切斯给帮忙看看，瑞格勒在施法过程中是不是有其他的问题，他的魔法显得和正常的魔法不太一样，无论是强度还是规模上，都比正常的魔法调度多了一些。
他耸耸肩：“毕竟大魔法师对他本系魔法理解要深刻得多，正好你和他也认识，多问一句话的事情。”
回到家里，看到艾德薇娜在后院里安安静静地打着一套家传的防身剑法，用的剑是一根木条。瑞格勒连忙把她拉进柴草房，说起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艾德薇娜带着刚运动完的喘息，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这个学者的意思，这个地方很远啊，鬼知道我们怎么被传送到这么偏僻的位置。”
瑞格勒抱起了脑袋：“远还好说，主要是方位什么的都太模糊了，为什么还要打仗啊啊啊，太令人抓狂了！”
艾德薇娜提出一个思路：“咱们这样办，我们带上一车金币，慢慢向那个泪湖方向走，钱花完之前应该能找到。”
“然后你把空车给人家，告诉说麻烦把我们给送回艾琳维尔大陆？”瑞格勒叹了口气，“我们要更多的人，更多的资源，所以更多的钱必不可少，你放松点，我还是有空琢磨一下那个超远距离传送的魔法好了。”
“有进展？”
“原理还没看懂，公式和计算就一堆，好像还涉及到前置的知识点，以前的书也不知道一起穿越时空过来没有，你知道的，我以前就没对学魔法有多大兴趣……”
艾德薇娜向后仰面倒进了草垛里，长长地叹息着：“我到现在都有一种梦境般的幻觉，太不真实了，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怎么能离奇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动物会说话，人们还有无数没有探求到的未知区域，我父亲能把大陆每一个地区的特产和价格说得清清楚楚，这里人们居然还停留在一段海域毗邻的几座城镇间的贸易上。”
此时瑞格勒广博的阅读派上了用场：“这倒是容易理解，我曾经阅读过大学者乌兹的知识论，其中说过一个观点，实证学的构架体系是观察世界的一种方法，也仅仅是其中一种解释方式，并不排除有多种理解和解释世界的方法，更或许一开始这种方法就是错误的，它未必能合理解释世界，很多低劣小报中的很多奇谈，也许是未能被人们接受的正确真相，却因为种种原因被遗失在时间长河中。”
艾德薇娜抓起瑞格勒的手说：“阿勒，我想回家，我想看看爸爸，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好多，我觉得我忽视了很多事物，其中最重要的是亲情，它就和生命一般的珍贵，当身处其中难以自知，而失去后却再难追回……对不起，我又哭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居然是这么喜欢哭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苦难吧。”
瑞格勒只有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紧紧地抱着。
天知道照顾一个酒鬼是多烦人，还没走到老萨尔家的那条路上，艾德薇娜抱着一颗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松树，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我是萌萌的小松鼠，卡芙你骗不走我的粮食！瑞格勒你别拉我！“
瑞格勒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艾德薇娜从树上拆下来。
“呜呜，我要嘘嘘……”
果然是酒喝多了……
卡芙还说要让他们去她的房内睡，瑞格勒觉得稻草温暖又柔软，睡起来反倒别有一番滋味，婉言谢绝了，卡芙还以为两人依然保有着动物的一些行为习惯，于是也没有再过多说什么。
把人拖回稻草上面，鼾声大作的艾德薇娜四仰八叉地躺着，瑞格勒把厚实的毯子给她盖好，毕竟当地夜间依旧非常凉爽，然后他找来一杯水，盘起腿开始了分离魔法的练习。
其实原理很简单，仅仅是在认知里确认将一种原材料从另一种物质中排出，轻轻吟诵起古典的咒语，瑞格勒感觉自身调动起周围一些无法言明的元素，这些元素将力量作用于水杯里的物质，然后水杯里的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颤，仿佛无事发生，瑞格勒抓起来喝了一口，水是很久没有尝过的纯净水的甘甜味道，这才确认他的魔法成功了。
尼斯港这边的水质很差，大抵是港口的缘故，水中充满了盐碱的味道，一般都难以入口，卡芙的办法是从森林里采来枫树枝然后浸泡，会得到入口不是过于苦涩的水，就这已经比一般的人家好出不少去。
肖教授给瑞格勒的古典分离魔法对于物质的标定过于繁复，比如说水，就用了六个限定词，流动的、没有气味的、没有滋味的、常温的、可以饮用的液体。瑞格勒按照现代魔法咒语祈使用法，明确主语是水，谓语动词是排除，重新构建了一遍新的咒语，并且进行了施法。
果然，这下施法的速度提升不说，他能很明显感受到施法效果更加理想，经过分离术的水更为纯澈。
瑞格勒不禁直接跳跃起来！他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的魔法定理，在投入魔力相同的魔法实现过程中，驱动魔力的技法越简明，在驱动魔力过程中消耗的魔力越少，那么施法效果越大，因为魔力能量守恒。
随后他一拍脑袋，这不就是魔力学第一定律嘛！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总发明一些已经被发明出来的知识。
施法成功的兴奋很快驱散了不能发现新定理的失望，瑞格勒突然觉得，过去对于魔法的理解实在是过于片面和浅薄，在无人依靠的异世界里，自己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实在是太必要了，他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兴奋了一个晚上，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草垛里睡着的，等他睁开眼睛，艾德薇娜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们今天应该去森林边缘，由卡芙开始召集她的野灵朋友，构建高效的寇拉生产体系去了。
瑞格勒跑到酒馆去找肖老板，向他演示自己的成功术法。
“除了吟唱不太熟练之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问题，甚至比我一开始学习时效果都要好，向您表示祝贺！并且对我一开始多少有些怀疑您自学魔法能力的态度感到抱歉。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同行了，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来给我帮帮忙，晚上喝酒的人很多，您可以继续精研您的吟唱技巧，顺便带老萨尔他们来为这里的菜色提些建议。”肖老板一边惊讶于面前黑发少年的魔法天赋，一边向瑞格勒发出邀请，顺便免费借用一个劳力，汹涌的人潮令他越来越撑不住魔法消耗。
至于瑞格勒在构建魔法咒语的吟唱过程中有些许的差异，肖对此并不在意。
就如同能到达肖的酒馆有至少三条路，任选一条道路对于最终喝倒在酒吧桌子下面，没有什么影响。
“呃，尊敬的肖，纯净的水可以保存很久，这难道没有销路吗？”瑞格勒多少有点好奇，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卖水也算是个不错的生意。
肖老板耸耸肩：“这个实验我早就做过了，除了能得到一份味道特别好、保存时间达到两周的水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保存两周的麦酒到处都是。”
“难道纯净的水不能卖到船上吗？”瑞格勒继续发问。
肖老板是个有耐性的人，或者说是个耐性相当好的人，他不厌其烦地为瑞格勒分析了起来：“这件事我有经验，我一天如果什么都不干，可以驱动着我的分离魔法净化整整一大桶的纯水。“他指指吧台后面存放着的一人多高的大橡木桶，瑞格勒点点头，这个苦涩的笑话已经听卡芙说过一遍了。
肖接着说：”如果销售到船上，我想船长，大副二副他们是愿意购买的，他们连果酱都要带上船，能喝到干净的水他们一定不会拒绝，那么我最多能卖十个西，因为一桶麦酒也就卖十二个西，但是我用分离术来制作酒……”他扬扬眉毛，伸手向吧台对面坐得满满的拥挤酒馆划一个半圆，结果显而易见。
瑞格勒的表情随着肖老板的诉说低沉下来，看到此情此景，肖还是拍拍他的肩头，勉励到：“没有不好用的魔法，只有不适合的魔法师，就拿分离术来说，如果门前油漆着红白两色圆筒的号称医疗理发师的卡塞德林娜依旧愿意做她的半职业杀手，那么分离术将为她的杀人事业提高效率。”
瑞格勒知道卡塞德林娜，她的理发商店开在商业街比较靠后的位置，门口确实是油漆着红白两色圆筒，红色代表鲜血，白色代表美丽。
听起来肖对卡塞德林娜的怨念颇深，瑞格勒眨眨眼睛：“肖，听起来你不喜欢卡塞德林娜，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肖在他的吧台下面随手翻出来一个比他脑袋还大一号的木酒杯，瑞格勒认识，这是一个用木片和铁箍制成，下宽上窄稳定性不错的船上用的木制水杯，肖用手指点了点杯子说：“我的一位好友，被活生生放了三杯血液直至去世，我不懂医疗，但是我认为适量放血才会对人有好处。很显然，那位庸医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当天晚上，瑞格勒就前往肖的酒馆帮忙，倒不是他好说话，而是中午回到卡芙家里，在给艾德薇娜制作了满满一大桶的纯水之后，这个没有丝毫顾忌的丫头径直把头伸进了木桶里，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骆驼，喝到肚子鼓起咣当咣当直响，才站直身子拍着肚皮让卡芙把余下的纯水拿走煮饭，瑞格勒甚至都怀疑，只要拿根针一戳，这个丫头就能炸成一地水。
艾德薇娜还和瑞格勒讲了她所打听来的一些消息，都是她陪卡芙卖水果的时候听闻的。尼斯港是个天然良港，现在有其他国家在攻打这个国家的防线，至于在哪里打，战况如何，则一概信息欠奉。
卡芙笑眯眯地告诉瑞格勒，他做的水和德西美得森林深处的泉水一样甘甜，但是身后的艾德薇娜贪得无厌地让瑞格勒给她制作寇拉使用的纯净水。卡芙家里只有两只大木桶，瑞格勒很是分离了一会，耗费了半下午时间才做好两桶纯水，甚至感觉中午吃过的烧野菇鹿肉又被消耗掉一空，或者像是熬夜玩棋牌游戏后的天明，整个脑袋嗡嗡作响，然后逃难似的快步出门，一路看着天边晚霞下面热闹的归港船只上大呼小叫的水手和岸边迎接的亲人还有商贩们，嘈杂得一塌糊涂。
甚至还意外地看到了水系魔法师银发桑切斯大爷，他站在一个相对高的木台上，周围人群都默认地为他留出了相当大的一块空地。
由于距离很远，瑞格勒只能看到桑切斯大爷很是比划了几个手势，在他前方的空地上逐渐凝结起几个一人多高的巨型冰球，凝结的速度不快，但是大小惊人，显然不够纯净的冰球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金光，有几分美感。
然后美感就被一旁矗立的肌肉饱满的壮汉们用锤子凿子叮叮咣咣敲成小块然后珍而重之地放到打开的木箱里，很明显是为了归港的渔船冰冻保存一些高贵的鱼类，用上这样的手段保存，一些运到远方内陆的鱼类大概要翻百倍身价。
到达肖的酒馆时，肖已经开始忙碌开，因此见到瑞格勒也仅仅微笑着点点头，对桌面上的酒作了个“请”的动作，瑞格勒见状也不再客套，口里默念咒语伸手一指，水杯里的液体仿佛被隐身的恶魔喝了一口，在一个瞬间降下去不少高度，一旁密切注视着这边的肖皱了皱眉头。
“你调动的魔法元素有点密集了，甚至可以说有点富集了。你可以再站远几步施法，不然这酒力量太大。”
瑞格勒丝毫没有向肖介绍现代魔法理论的施法效率原理及实施技巧的兴致，他顺从地立即按照肖的嘱咐后退了一步，而酒馆里的**，酒混子们顿时把耳朵竖了起来，酒馆里本身提供不值钱的一杯一个西的麦酒，再想喝好酒那就是肖的特调，肖会把他从老萨尔那里买来的腐烂水果进行发酵，然后通过他的魔法分离术，把酒精留在玻璃杯里，这个酒馆里只有买肖的特调才会使用玻璃杯子，一杯就要两个西佛尔，比麦酒的木杯小了很多，但是，那毕竟是魔法师的手段，晶莹剔透的杯子也好，酒劲猛得不像话的特调也好，昂贵的两个西，足以买四只商会面包的价格也好，对于酒鬼来说，站在吧台前端起老肖的特调，那就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甚至流传着站着穿长袍在吧台前喝酒的，都是高贵的人物这种说法。而如今肖抱怨其他魔法师制作出了纯度更高的酒，当场就有人起身打算尝一杯。
相反，在橡木桌子上大吃特吃烤肉排喝麦酒的，就是不入流的佣兵罢了；要是不喝酒，那就是女人和小孩。这就是肖的酒客们粗浅却真实的评判标准。
瑞格勒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有蓬松下摆带有风帽的衬衣，外面是一件质地优良的小鹿皮马甲，在埋头狂吃酒馆里的招牌厚切肉排，厚实油腻的橡木桌子上没有麦酒，周围的佣兵一反常态地安安静静，甚至连前去挑逗和起哄的心思都没有。
于是瑞格勒把自己的疑惑说给肖听，肖深深地看了那个吃货所在的位置，指了指自己的鼻梁说：“眼镜，敢于在战争期间把一副宝贝戴在外面，可见他一定有着极为出众的杀人技术，并且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
看着瑞格勒望向那边的眼神肃然起敬，肖自己先绷不住了，他笑道：“逗你的，那是坚毅勇气号的文书，或许是所有商货船里面唯一的拥有文书的远洋船，为了让这帮疯子的名号能够在死后被世人熟知，坚毅勇气号的船长麦哲歌伦从依诺城的监牢里搞出来了这个兄弟。”
“犯人？”瑞格勒疑惑地问了一句。
肖微笑着扭过头，专门放低了一点声音：“远洋船嘛，正经人不多，不过这位皮加费塔先生人品却无可指摘，温文尔雅又博学多才，麦哲歌伦请他来做与其他船只都不一样的航海记录，并不是普通的航海日志，是以他个性化的手法用创作性的语言描述航海的过程和所经过地区的轶闻趣事。很显然，这位学者颇受全船敬重。”
“得了吧。”瑞格勒一摆手。一位被投入监牢的学者，其人品必然受人怀疑。他打内心深处不相信肖的叙述。
“皮加费塔先生用极为隐晦的写法描述了当前世界上一些他认为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为众多的穷苦大众发声，结果他忽视了阅读本身就是一件有钱有闲的行为，结果被贵族们认为他在嘲讽伟大的陛下及陛下最忠实的仆从，要知道，贵族们对于从话里看出话的学问是很深厚的，于是耿直的皮加费塔先生只好去帕尔森很是摇了一段时间的纺车，用他辛勤的劳动为曾经比较实际的言论赎罪，直到麦哲歌伦船长拿金里顿砸晕了看守。”
“如果是这样，皮加费塔先生想必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物，我正好有一个问题想咨询他。”瑞格勒一听说是一位作者，顿时来了兴趣，对书籍爱好的习惯让他相当了解这个行业，以及从业人员。
要问什么人会跨行业了解各种各样奇怪的冷僻知识，非经常写作的作家莫属。
他放下手中的分离工作，打开吧台，向正在惬意地享用晚餐的皮加费塔先生走去。
很显然，这名文书被坚毅勇气号的船员保护得很好，甚至有点过于好。就在瑞格勒走近时，皮加费塔先生用餐前面一排座位的几名水手站了起来。
这时从吧台传出了肖的声音：“我的魔法师朋友有一个问题要问那位博学的学者先生，这个问题值一份香煎小牛肋，一人一份！”
站起来的几名名水手相互看看，耸耸肩膀，重新坐下。
“假如我们的文书先生愿意回答的话，我们并不拒绝多吃一块牛肉，而且还是牛肋肉。”其中一人回答道。
瑞格勒坐到那位穿着马甲的皮加费塔先生面前，没有更多地客套：“尊敬的学者先生，我想知道能够施展空间魔法的伟大魔法师是谁？”
皮加费塔先生显然日子过得不错，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微胖的圆脸上露出了好奇的面容：“尊敬的魔法师阁下，这应该是您研究领域的问题，坦白的说我并不知晓答案，很抱歉令你失望了。我能问一下您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吗？以便于我在自己所知晓的范畴内，尽可能给予您协助。”
他谦虚、礼貌的回答有一种温和的自信，同时带给了谈话对象以信任感，瑞格勒挠挠头发说：“我需要懂空间魔法的人，因为我有不得不去另一个空间的理由。”
桌子对面的皮加费塔先生放下了手中的餐刀，并且将锯齿形状的刀刃对向了自身方向，他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很抱歉，我完全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仅有一个方向上的思路供您参考，就是十一年前轰动大陆的事件，群星宠儿、泪湖之主、菲尔勒斯古利·由根·拉拉借助群星之力击杀厄沙尼亚皇帝普利斯特三世的事件，这件事想必作为魔法师的您比我了解得更加清楚，而当时满天星灵助阵群星宠儿就是撕破空间到达的，但是群星宠儿是占星术士，使用的是星灵魔法，虽然说通俗名称里有魔法这个词，但是仅仅是广大民众的描述性语言，并不是魔法。”
一经学者提醒，瑞格勒顿时想起来了那个大萝莉脚下的星芒光晕，同时说过了星灵魔法的名称，一拍大腿：“果然是真正的学者，您今天想喝什么，我请！包括您身边正直的朋友们。”
一大桶一人高的麦酒被打开，酒香四溢时无数酒鬼都端着杯子声称自己和皮加费塔先生是生死之交，傍晚时分在港口前面看到桑切斯的凝冰表演给了瑞格勒灵感，他拿着手指在空中点点划划，始终不能制造出点什么，当他把疑惑说给肖时，凭空销售了几大桶麦酒的肖老板高兴得直咧嘴。
“凝冰术，那是水魔法师的拿手好戏，我恰好也会，我说一遍你试试看。”肖热心地说着，把那几个单音告诉了瑞格勒。
“让元素安静下来，在一个空间中，尽可能地驱离它们，确保这一个范围内的元素稀少的同时，吸引更多的水元素过来，让水元素安静下来，安抚它们……就这样，慢慢凝结，慢慢来……”
肖一边指点着瑞格勒，一边看着瑞格勒轻松地施放着魔法，可是事态很快就脱离了两个人的掌控，瑞格勒面前的冰球越结晶越大，甚至更大的趋势还在继续，一开始原意是造一个可以盛放在杯子里冰酒的球，很快这个冰球凝结得有一个脑袋那么大，
“好了！够大了，不要再施加魔力了！”
肖甚至都担心他的木头吧台承受不住这个重量，一边告诫瑞格勒不要再吟唱咒语或者驱动水元素，可是他看到瑞格勒也停下了动作，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冰球依旧在缓慢变大，直到一个差不多和一大桶麦酒差不多的冰球稳稳地立在肖的吧台之上，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冰球晃悠晃悠。
当晚在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喝到了冰镇麦酒，几位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水手唱起了船歌，嘶哑低沉的嗓音和沉郁的歌词，颇有一番意境：
狂风肆虐、暴风迷离；
阻力重重，扬帆起航；
海面低语呢喃，
不停呼唤，光辉记忆；
我们在何处？
依靠指南针和星座
我们为人所知，因为我们是海中雷霆
船长指引我们，穿越障碍
尽管道路艰难
我们终将在下个港口靠岸
财富与荣耀就在眼前
好了伙计，成为兄弟
登船，登船！
不为兄弟，就是敌手
扬帆，扬帆！
升起骷髅黑旗，让恐惧笼罩这里，
我就是海中唯一！
正义的另一个名字叫实力。
勇往直前，收获财宝、地位与爱情
来吧，来吧，献出灵魂；
陆地没有正义，海水中全给你；
过去已去，未来可期；
还有朗姆酒，
有它，我不怕沉入海底。
水手们唱了好多遍，瑞格勒一边听一边暗笑，怎么听都觉得这位麦哲歌伦船长，就差一面海盗黑旗了，离与绞首架的约会也日期将近。
喝了酒吃了肉，皮加费塔先生拉着瑞格勒说，过两天麦哲歌伦船长要去亚得里亚海北边的博伊伦苦修院交割货物，回程后要对坚毅勇气号除虫清洗，正好是三四天的愉快短途航程，如果瑞格勒不急于去寻找群星宠儿、泪湖之主——事实上着急也没用，泪湖之主居住在泪湖旁边，而泪湖在伊诺尼斯和厄沙尼亚王国之间，问题是再向南边是亚茨帝国与伊诺尼斯争战的主战场柴木荒原，当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因为领土发生战争时，它接壤的其他国家都会做好戒备。所以哪怕瑞格勒着急，也不适宜眼下前往——不如由他回请，上船吃几天海鲜，麦哲歌伦船长一定会为一名魔法师的到来隆重接待的。
“博伊伦苦修院？海峡东岸乱石滩那边？那边吃水太浅，全是礁石，少不得要放小艇来回运输货物。”旁边的水手顿时叫苦起来。
皮加费塔先生眼睛亮晶晶地问：“怎么样，尊敬的瑞格勒先生，有兴趣吗？”
深夜时，肖犹豫半天，很不好意思地对瑞格勒建议道，最好还是找桑切斯给帮忙看看，瑞格勒在施法过程中是不是有其他的问题，他的魔法显得和正常的魔法不太一样，无论是强度还是规模上，都比正常的魔法调度多了一些。
他耸耸肩：“毕竟大魔法师对他本系魔法理解要深刻得多，正好你和他也认识，多问一句话的事情。”
回到家里，看到艾德薇娜在后院里安安静静地打着一套家传的防身剑法，用的剑是一根木条。瑞格勒连忙把她拉进柴草房，说起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艾德薇娜带着刚运动完的喘息，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这个学者的意思，这个地方很远啊，鬼知道我们怎么被传送到这么偏僻的位置。”
瑞格勒抱起了脑袋：“远还好说，主要是方位什么的都太模糊了，为什么还要打仗啊啊啊，太令人抓狂了！”
艾德薇娜提出一个思路：“咱们这样办，我们带上一车金币，慢慢向那个泪湖方向走，钱花完之前应该能找到。”
“然后你把空车给人家，告诉说麻烦把我们给送回艾琳维尔大陆？”瑞格勒叹了口气，“我们要更多的人，更多的资源，所以更多的钱必不可少，你放松点，我还是有空琢磨一下那个超远距离传送的魔法好了。”
“有进展？”
“原理还没看懂，公式和计算就一堆，好像还涉及到前置的知识点，以前的书也不知道一起穿越时空过来没有，你知道的，我以前就没对学魔法有多大兴趣……”
艾德薇娜向后仰面倒进了草垛里，长长地叹息着：“我到现在都有一种梦境般的幻觉，太不真实了，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怎么能离奇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动物会说话，人们还有无数没有探求到的未知区域，我父亲能把大陆每一个地区的特产和价格说得清清楚楚，这里人们居然还停留在一段海域毗邻的几座城镇间的贸易上。”
此时瑞格勒广博的阅读派上了用场：“这倒是容易理解，我曾经阅读过大学者乌兹的知识论，其中说过一个观点，实证学的构架体系是观察世界的一种方法，也仅仅是其中一种解释方式，并不排除有多种理解和解释世界的方法，更或许一开始这种方法就是错误的，它未必能合理解释世界，很多低劣小报中的很多奇谈，也许是未能被人们接受的正确真相，却因为种种原因被遗失在时间长河中。”
艾德薇娜抓起瑞格勒的手说：“阿勒，我想回家，我想看看爸爸，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好多，我觉得我忽视了很多事物，其中最重要的是亲情，它就和生命一般的珍贵，当身处其中难以自知，而失去后却再难追回……对不起，我又哭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居然是这么喜欢哭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苦难吧。”
瑞格勒只有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紧紧地抱着。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