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交易之神的使者
“呦！尊敬的瑞格勒先生，早晨好！您的头怎么了？这是在哪里撞伤的吗？”卡内基和他的助手奥尔默好巧不巧地在卡芙家门口遇到了一脸惊惶四处打量的瑞格勒。显然他急于离开卡芙家门口。
“我有急事要去肖的酒馆！”
“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有急事找您！”两人对视一眼，向瑞格勒说。
早晨在卡芙的床上发生了相当尴尬的一幕，当早起的卡芙睁开眼睛，发现一男一女两人未着寸缕地将她搂在中间，瑞格勒听到了他此生最为惶恐与凄凉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记令他眼前发黑的肘击，他连滚带爬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随便裹上一件衣服，仓皇地逃到了卡芙家门口。
卡内基毕竟年轻过，看到衣衫不整，面色不平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四下寻找逃生路线，他心里多少猜到点什么，于是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要不先去我商会坐坐？虽然魔法师大都把注意力放置在神秘的未知世界中，未必在意世俗的目光，但是一件尊贵的法师长袍一定更能够衬托您地位的超凡，我那里恰好有！”
“我迫不及待想欣赏一下。”瑞格勒看看门口，卡芙没有追出来，还是急迫地表达了尽快离开的愿望。
向门口看这一眼更加坚定了卡内基的判断，他心里暗暗叫绝。
早就知道卡芙家里的小魔法师和药水商人加上卡芙保持着奇怪的关系，终于还是因为感情打起来了。
从卡芙家到卡内基商会和去商业街一样远，因为商会就坐落在商业街后面的南街上，进到商会里面，老卡内基善解人意地悄悄对瑞格勒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安排下去，无论是迷人的女药水商人，还是可爱的卡芙小姐，都会得知您在这里商议重要的事项，任何人不能进入打扰的消息。”
贴心的话换来了诚挚的回答：“卡内基会长，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卡内基心中暗笑，怎么也想不到获得一位魔法师的友谊居然如此的匪夷所思，他殷勤地安排侍应生摆上火腿片，商会面包和枫树糖浆供瑞格勒早餐，待瑞格勒食毕又为他重新置装。
当瑞格勒一身黑色魔法师兜帽长袍，一条精纺羊毛长裤加一双鳄鱼皮短靴站在卡内基面前时，看到瑞格勒那双温和微笑的眼睛还有挺拔的鼻梁，还有额头侧面肿起的一个大包时，卡内基强忍着笑赞叹道：“不亏是让两名少女都争风吃醋、流干红泪的少年法师，您的英俊是众神眷顾的证明，您的容颜将由群星争相目睹，并籍由他们传达到未知的尽头。”
“咳咳，您说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就不笑了。
卡内基连连摆手回归正题：“麦哲歌伦船长向卡内基商会订购了一批总价五十个金里顿的高度烈酒进行压舱，一般酒类生意都是委托肖来完成，但是麦哲歌伦船长计划做一次长途探险，计划于冰潮来临前离港，也就是封港前最后一天，假如要完成这一单，肖就只能关闭酒馆，昼夜不停地一遍一遍浓缩烈酒，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这单，并向我们推荐了您。”
瑞格勒想了想：“当然我确实可以快一点，不过我想问一下，麦哲哥伦船长对烈酒的标准是什么？”
“一般五十度以上的酒精含量都可以算烈酒了，在更南方的发酵工艺和菌种不同，他们可以酿造出四十度的朗姆酒，但是在尼斯港，受限于气温和环境，只能酿造出五度的麦酒，十度的葡萄酒，还有通过肖的分离魔法制作出的五十度水果酒。”一说到商品细节，卡内基侃侃而谈。
这时卡内基的助手奥尔默进来，请卡内基签发对腌制店哈德林德的付款清算单据。
“都点清楚了吧。”卡内基顺口问了一句。
“没问题，我，富林都分别带人进行了清点，一共四千两百七十个西佛尔。”
卡内基大笔一挥签了字，一边对瑞格勒苦笑道：“每天清算结算简直成了一场灾难，银币又重又难以清点，哪怕是熟练的行家，也要天天从早数到晚。”他突然想起了那柄锤子以及神奇的交易手法，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道：“不知道瑞格勒阁下能否看在老卡内基是虔诚交易之神卑微信徒的份上，怜悯商人饱受交易之苦，代为传达那位伟大存在的神谕，施舍我们些许智慧。”
瑞格勒想都不想：“汇兑交易嘛，以后不要用钱了，确实应该早告诉你们的。”
“啊？啊！”卡内基没有想到会直接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且这个简短名称的交易手法一听就像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选择，毕竟上一个交易手法被一名鱼贩子买去了，最近听说他在筑底鱼市场尝试了这种交易模式，真正的日进斗金！江恩得意洋洋的说，这种交易手法就是一个月支付十个金尼斯都值得，听得卡内基大腿都要拍断了，懊悔自己年纪大了反应迟钝，居然没有想到去向瑞格勒购买交易手法。
而如今幸运之神再一次地眷顾了他！居然意外地帮忙遮掩了这位魔法师的窘境，从而获得了友谊！一时之间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请问阁下，我应当付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学到这项交易的技能？”在心里，卡内基给这项技能报出了每月十个金尼斯的价格。
没想到瑞格勒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笑笑：“哈？不要钱，商品有价，情谊无价。你赶紧多叫几个人过来。”
卡内基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智慧的贵重他是最了解的，每一次上当，每一个失败的交易，原因最终归结起来就是智慧的缺失，甚至可以说，交易失败亏损的金额就等同于缺失智慧的价格，而如今，这位年轻的魔法师居然真的愿意无偿把智慧赠送给他，就像无偿地把金钱赠送给卡芙一家一样，他嗫喏着嘴唇正要说些什么，瑞格勒再一次催促：
“会长，从你商会里找几个人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做。”
“啊对对对，我马上就叫人来，请您务必理解我等作为普通人那缺少星灵指点的脑袋，不能与您那高山上的滔滔雪水一般的智慧相提并论，人多一点肯定有人能听懂。”卡内基连忙呼唤，让他的助手们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迅速来商会议事。
一手揉着大包的瑞格勒只好作无可奈何状，索幸助手们都离得不远，当最后一位富林喘着粗气进入后，瑞格勒开始了演示：
“请拿三枚尼斯金币过来。”
三枚金币自然马上就有人递上。
“我向您买了这个杯子。”瑞格勒将用于盛放枫树糖浆的玻璃杯子向自己身边挪了一下，然后把三枚金币递给了卡内基会长，然后说：
“请向您的忠实伙伴富林先生购买他手中把玩的那枚徽章，请富林先生用金币购买我手中的茶杯。”瑞格勒继续指挥着。
大家不明所以地依样而为，瑞格勒把收到的金币揣进口袋，顺手在桌子上的面包筐里取了一片面包。
“现在我们把面包当作三枚金币，卡内基会长，请卖给我在您手中的那枚徽章，然后再请您去买富勒先生的茶杯。”
卡内基交出徽章，但是拿着面包的手却停下来了，他甚至震惊地站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用什么东西当作交易的物品都可以是吗？”
“其实我们可以用更加随意的物品交易，而不需要金币是吗？”他仰天狂笑起来：“群星在上，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
瑞格勒笑笑，不再理高兴的发狂的卡内基会长，晃晃悠悠走出了商会大门，只留下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
过了一阵。
“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卡内基的助手，富林先生也迷惘得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自我否定而无法自拔。
“莫非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卡内基颇感兴趣地问，他相当期待富林发现了更多交易的秘密。
“我发现我的卡内基商会用来证明商会员工资格的徽章和三枚尼斯金币已经被那个骗子拿走了！”富林繁复张开合拢自己的双手，仿佛想从空气里把金币再取回来一样。
“不，那是一位伟大的金钱魔法师！一位高尚正直的朋友，人人都会因为获得他的友谊而自豪！你应当大肆宣扬我们获得他的智慧。金钱在他眼中只是个游戏，那是交易之神行走人间的使者在和我们开的善意玩笑，是神使眷顾的证明，他的谦逊、他的善良、他的智慧与洒脱，使他无愧于神之使者的称号！”
富林不禁哀叹：“这是多么贵重的玩笑啊，居然值三枚金尼斯！”
没过一会，喜欢开昂贵玩笑、一身魔法师长袍戴着兜帽的瑞格勒去而复返，气急败坏地说：“卡芙和艾德薇娜两个人打打闹闹就在商业街里卖水果和寇拉，我刚才就差点被她们看到，这怎么回去？”
奥尔默恰好站在商会门口：“阁下，如果实在不方便以语言的形式去说明，不如用尼斯传统的赠送花束的方式表达情感，您看如何？”
瑞格勒多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盛开的一束鲜花无论送谁，或者两人都送，那样做才无疑真正被打死。
正门的路被堵得死死的，他打算从商会的档库通往各个材料仓库内部路线迂回出去。
但是被恰逢出门的卡内基截住了：“您先在商会转转，商品展示区有来自南方的各种产品，我得先去和巴博萨他们交涉一番，时间不会很久！我相信他们听到了这个交易方法后，一定会坚定地赞同的。晚上卡内基商会举办隆重的答谢晚宴感谢您，商会楼上有供交易者临时休息的客房，您可以随意使用。”
说完他就急匆匆带上助手前往香料行会，一见巴博萨正在行会里和尼斯港的税务官阿贝尔先生叫苦：
“八月的时候说因为要支持公主殿下的战争事业，让我们交了十月的税款这没问题，可是九月还没有过完就要缴纳十一月的税款，当然也不是缴纳不出来，而是极大的抽离流动资金会影响贸易的，您这么一来，尼斯港怎么创造更多的交易，没有更多的交易，哪里有税金可收呢？”
巴博萨不是个完整的人，他在海上丢了一条腿，安装了一根木棍用以保持平衡。
巴博萨不是船长，但是尼斯港每一个人见到他都会脱帽致意：“向您致敬，巴博萨舰长。”
巴博萨不是海盗，但是达成了海盗都不敢想的业绩，他加上海盗还有龙卷风，干沉了亚茨帝国主力舰队旗舰提皮奈尔号。
卡内基见了他，使劲打眼色：“让阿贝尔·蔡司先生赶紧玩去，有个重要的事情找你。”
巴博萨一挑眉毛示意马上就好。迅速换上了一副比较为难的神情对阿贝尔说：“尊敬的阿贝尔税务官，我这里有一个相对可以实施的方案供您考虑，我们先把税费交到十一月十五日您看怎么样？我们作为商人，绝对支持公主的用兵计划，但是保留一部分流动资金是为了更好的投入交易，创造更多的价值……”
阿贝尔戴着一副眼睛，穿一身市政官制服，白色的硬领上衣，任谁都要说这是一位一丝不苟的绅士。
没想到他也苦笑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么收税问题很多？可是捐款已经捐过了，特别效忠献金也捐过了，税都早收了几个月，克莉斯大公主命令我在月底前再征收五百金里顿充当军费，否则就把我投入监牢里去。我都快要考虑把祖父的玻璃作坊卖掉，全部效忠公主殿下……”
看到两人关于提前缴税的问题还需要争辩一会，卡内基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忘记把挡住两位女士的要求告诉手下了，于是他掉头就往回跑，虽然说没有多远的距离，但是糟糕的事情已然发生，瑞格勒虽然是在商会的半开放洽谈座位坐着，面前桌子上摆着卡芙的珍稀水果，但桌子对面坐着就是卡芙与艾德薇娜。
卡内基捂住了眼睛，“群星在上！”他哀叹着，“本来说好为小魔法师阻拦一下的，结果还是亲眼见证了修罗场。”这让他一个商会的会长将来怎么还好意思去去见瑞格勒先生？
他悄悄地在就近的地方先坐了下来，商会的商谈座位设计得很巧妙，在屋顶设计了弥散声音的结构，卡内基自然知道哪里声音最清晰。
瑞格勒说起了蒸馏酒精的问题，艾德薇娜不屑地说，她十岁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她只需要知道，那位下订单的船长是要能喝死人的，还是要喝不死人的，然后随手画了一张图纸，于是瑞格勒答应她去找小马丁把这个简易蒸馏装置造出来。
听到这里卡内基频频点头，不愧是制造寇拉的女商人，提纯酒精的技术尼斯港不是没有研发过，甚至不止限于尼斯港，各地都在研究这项实用性颇高的技术，也不是没有实验品被研究出来，反正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然高度酒早就卖得到处都是了。
当艾德薇娜打算把这套蒸馏装置也卖出去时，被瑞格勒拒绝了。卡内基皱起了眉头，他今天确认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原来这个小团队中最终有决定权的人是瑞格勒，决定权不重要，否定权才是决定权。
而表情沮丧的卡芙心疼地看了看瑞格勒脑袋上的大包，带着哭腔向瑞格勒道歉：“瑞格勒先生，真的很对不起呢，早晨的我太冒失了，没有想到你突然成了那个样子，吓了我一跳，虽然说睡得很暖和，但是这样会令身旁的艾德薇娜小姐困扰不是吗？”
卡内基心里偷笑，早晨起来变成哪个样子都不稀奇，但是没想到小魔法师居然左拥右抱，佳人在怀，但是既然已经是这样，为什么要把瑞格勒的头敲起包来？
“难道是什么古怪的姿势？”他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更加明确的答案。
“喂喂，潜台词说得就和我不在了你们俩就要立马结成一对一样呀！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艾德薇娜越想越觉得味道不对，当机立断吐槽道。
“你听见就听见呗，反正都是我的伙伴，我是你们的饲主，我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说着卡芙竟然过来坐到瑞格勒身边，并且骄傲地抱住了瑞格勒的胳膊，进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旁的卡内基眼睛已经睁大到极限了，他“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心中赞叹：
“二女争夫！精彩，真是精彩！”
虽说精彩但是再看下去就得肯定会打起来，艾德薇娜明显如同炸毛的猫儿，只是没有利爪伸出来，卡内基拿捏着分寸，适时从无人注意的角落冒出。
“呦！大家都在啊。美丽的艾德薇娜小姐，您的美貌是尼斯港的骄傲，卡芙小姐，我恐怕是要借用您身旁这位阁下，我保证不用太长时间……”
卡芙脸一红，快速把搂着瑞格勒的手松了出来，自己的两只手扭捏绞在一处。
“咳咳，瑞格勒先生，我得请求您一件事，最近万一有人向您请教一些如何更多地对商人进行盘剥的智慧，请您务必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有切实很难以说出口的正当理由……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我们商会隔壁就是大商人凯勒的纺织品商会，他们有德里亚海最齐全的布料和最贴心的老裁缝，请您出面邀请两位女士前去置装，全部服装和配饰费用一律由我来结算。
“哇！卡内基会长真是一位慷慨大度的商人呢。”卡芙微笑着拍手说，而艾德薇娜却在一旁微笑着看了看瑞格勒。
听到会长的安排，反应极快的奥尔默已经先两位美人一步来到了纺织品商会。恰好会长凯勒先生正在门口不断徘徊，仿佛就在等他。
“凯勒先生，有重要事情商议。”
“噢？奥尔默先生，乐意为您效劳，听说交易之神的使者为了尼斯港的繁荣，赠送了一套崭新的交易手法？我一直坐在这里等您传达那位伟大存在的神谕，半步都不敢离开。”凯勒笑眯眯地说。
“咳，眼下怕不是这个事情，当然也与此事相关……我不得不先失礼地问一句，您这消息是从哪里获得的？“
“你家会长匆匆跑到我商会里说，‘刚获得了交易之神的无偿馈赠！不要走开，马上就与您一同分享我的喜悦！’”凯勒甚至模仿起了卡内基的语调，奥尔默尴尬地笑着并不得不承认，确实学到了他家会长急吼吼的精髓。
“我家会长所得到的智慧，怕是要先召开商会联盟会议才能彻底贯彻，估计他一会儿就会先向您简要介绍，可眼下有事比那个问题更为棘手！“
见奥尔默说得郑重，凯勒也坐直了身体，认真起来：“请您详细描述。”
“神之使者瑞格勒先生拥有无穷无尽的贸易智慧，这是交易之神在借他的手向卑微的信徒播散福音。”
凯勒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我等皆渴望救赎，并且诚心正意，不敢有些许懈怠。”
“假如征税官阿贝尔·蔡司先生向瑞格勒阁下问询征税之策，而瑞格勒先生基于神爱世人，怜悯众生皆苦的原则，告知他神的智慧……”
凯勒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口中喃喃道：“神不会同时爱牧羊犬，又爱羊群吧……山脚底下的牧羊人一般都是先用牧羊犬放牧羊群，然后剪羊毛，牧羊犬老了就宰了，反正牧羊人谁也不爱。”
“慎言！交易之神的想法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揣测的，揣测神意更是大不敬，但是作为神之使者，瑞格勒先生的好恶却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您也知道，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最好是和他的好友成为朋友，如果这位好友是异性好友，那就更为理想了。”
“打住！我听说了，瑞格勒先生是一位强力魔法师，桑切斯大法师在升起护盾的情况下依旧被击倒在地，虽然我确实很帅气，但是魔法师的女友我绝对不想染指的。”凯勒大商人颇有自知之明地大摇其头。
奥尔默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凯勒大商人的思维过于跳跃，以至于半晌他才重新梳理起被打断的思路：“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让您去搅扰一位神使的感情！而是瑞格勒先生眼下陷入了一桩情感困境中，他有一位亲密的异性好友叫做艾德薇娜小姐，也就是那位制作寇拉的女药水商人，在今天早晨，我和我们会长在卡芙小姐家门口，亲眼见到瑞格勒先生与那两位美貌的女孩子发生了令人神伤的情感冲突，现在那两位依旧在我们商会对瑞格勒先生问罪中，明显的修罗场已经徐徐展开。我们会长向来智慧出众，在一旁强行岔开了话题，将对瑞格勒先生的诘问转移到女士服装的购买上来，怕是马上就要来到您的商会……”
“怎么不去我们商业街的商店里？”
“这里近，而且显得高档，您有成衣的展示间不是吗？”
“有！有！明白了，所有服装算我为神使大人的幸福贡献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们会长说他会进行结算，只要您打起精神接待即可。”
“让你们会长找个地方歇着，能为神使大人分忧解难是我凯勒的荣幸！那个谁，把路易威登老裁缝叫过来！”
在进到凯勒的商会之后，瑞格勒对依旧气呼呼的艾德薇娜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卡芙对我们的喜爱，其实是她在喜爱两只狗？”
“我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格外的生气！”
傍晚时分，桑切斯仿佛闲逛一般来到了卡夫后院，如同在他自家法师塔一样自在地坐进了干草堆里，顺手在一旁的地上拿起了他的木头杯子，眼神热切地望着瑞格勒，这种流民一般的行为在瑞格勒满满倒上一杯寇拉之后顿时消失不见：
“听说阁下这两天日子不好过嘛！”看着瑞格勒脑袋上的大包，已经得知大包来历的他冒着丢失免费寇拉的风险，实在忍不住地调侃道。
人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的后果，依旧忍不住说出来，这恐怕是有些人类的共性悲哀。
瑞格勒端了一杯水也坐到一边：”是啊，麻烦不少。“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头是个妙人，自在随和，见多识广。
除了看热闹起哄的坏习惯以外。
“除了等萨尔进货回来肯定要向你问罪的事情上帮不上忙，其他的都可以说说看，毕竟不能白喝你的血奢药水。”老法师大包大揽道。
他甚至还顺便拿小棍在瑞格勒脑袋上绕了一下，施展了一个简易治疗术。
“有个跑得奇快的金手指和我有仇……抓住他把他打死，因为他我颜面尽失。”瑞格勒咬牙切齿想起了正好变身魔法失效，而他吃了一记千年杀后抱着屁股乱跳，始作俑者牵了一只大狗捂着眼睛大叫的景象。
“金手指哪有那么好抓？换一个换一个。”老法师知道海德先生的一摊破事，自然不会答应这个事情。
“那你帮我看看我从肖那里学来的冰魔法出了什么问题？”
“别逗了，你魔法水平或许比我都高，还让我给你看看？”
然后银发老魔法师看着演示了一个巨型冰坨的瑞格勒陷入了沉思。
“你刚才说有个跑得特别快的家伙得罪了你？咱们还是先说说那个事情吧，一会我就安排人把他抓到冰库里冻一天，然后请你去观看……你放心一定给你出气。“老奸巨猾的魔法师发现自己不能解释为什么瑞格勒的冰块凝结速率更大，唯有极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安排好那个不知死活的金手指明天的表演项目。
杰恩不到半夜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老魔法师要他自己去尼斯港的冰库里和鱼鲜海货住一天，因为他得罪了老法师的一个同行。
杰恩知道冰库，那是尼斯港各大商会统一建立起的冷库，为了专运海货专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结果，每年也提供巨大的利润，而坐镇尼斯港的魔法师既推脱不开同乡人的请求，更无法对一箱箱的金币视而不见，于是就非正式地以练习魔法为由三五不知地为冷库充能，制造巨大的冰球。
其实桑切斯老法师是个不错的人，在港口遇上天气炎热和商贩请托，也会随手造几个冰球供人取用，谁家小孩生病发热也都可以去冰库取点冰出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在冰库里待一天是会死人的！
杰恩不敢忤逆老法师，但是他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得罪了哪位法师，尼斯港法师不多。不过作为金手指他有自己隶属的盗贼工会，很快在地下嘈杂的工会里，他被会长海德先生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一脸是血，并且吐露了实情。
”居然意图猥亵一位尊贵的魔法师？更可悲的是那名魔法师是男性！我都想把你冻死在冰库里！简直是盗贼工会的耻辱！”
挨了一顿打，杰恩趴在地上听着会长大人安排解决这件事情。
“那位魔法师是一名商人，想必他也遵守商人守则，只要利润足够，万事都可以商量。他最近经常出现在肖的酒馆，貌似肖忙不过来，请他来临时帮忙，我已经去请另一位与肖交好的女士去斡旋此事，只是你暂时不要出门了，免得真的被冻死在冰库里。”
摆摆手让杰恩滚蛋，回到自己房间的工会首领海德先生没坐下一会，就听着盗贼工会地下的囚牢里，罗杰的哭号声响彻整个工会，连他坐在地上二层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烟草，皱起了眉头，他问一旁矗立的“教师”英格斯说：“罗杰先生的清水和面包你们没有无意识地习惯性占有吧？”
英格斯微微扭头道：“那是我亲手端进牢房里的。”
“那就好，可为什么这个家伙喊得这样凄凉？”海德不敢过于苛薄对待一位曾经的海上雄主，在尼斯港，这位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后一位代表尼斯港“金币与匕首”的精神象征。他急匆匆地走了下去，以便进行当面的确认。
听到有人来，那个声音隔着沉重的木门痛苦地嘶嚎：“为什么没有酒？”
“尊敬的罗杰先生，您需要暂时中断饮酒调理身体，请相信我，没有一个人希望看到您目前的状态。”海德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亲和起来。
“混蛋！没有酒，你们为我准备了什么？”
“只有清水，先生，无论您想吃什么，我们都立即为您准备，先生。”
“那好！给我准备三、不，五瓶五十度的清水！“
但凡此时在牢里的是除去罗杰以外的尼斯港的任何人，海德都会好好教他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对跟随的英格斯说：”告诉卡内基先生，请他十日后再来接罗杰先生，他目前的状态需要好好对清水这个概念加深理解。“
“我有急事要去肖的酒馆！”
“我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有急事找您！”两人对视一眼，向瑞格勒说。
早晨在卡芙的床上发生了相当尴尬的一幕，当早起的卡芙睁开眼睛，发现一男一女两人未着寸缕地将她搂在中间，瑞格勒听到了他此生最为惶恐与凄凉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记令他眼前发黑的肘击，他连滚带爬抱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随便裹上一件衣服，仓皇地逃到了卡芙家门口。
卡内基毕竟年轻过，看到衣衫不整，面色不平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四下寻找逃生路线，他心里多少猜到点什么，于是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要不先去我商会坐坐？虽然魔法师大都把注意力放置在神秘的未知世界中，未必在意世俗的目光，但是一件尊贵的法师长袍一定更能够衬托您地位的超凡，我那里恰好有！”
“我迫不及待想欣赏一下。”瑞格勒看看门口，卡芙没有追出来，还是急迫地表达了尽快离开的愿望。
向门口看这一眼更加坚定了卡内基的判断，他心里暗暗叫绝。
早就知道卡芙家里的小魔法师和药水商人加上卡芙保持着奇怪的关系，终于还是因为感情打起来了。
从卡芙家到卡内基商会和去商业街一样远，因为商会就坐落在商业街后面的南街上，进到商会里面，老卡内基善解人意地悄悄对瑞格勒说了一句：“我马上就安排下去，无论是迷人的女药水商人，还是可爱的卡芙小姐，都会得知您在这里商议重要的事项，任何人不能进入打扰的消息。”
贴心的话换来了诚挚的回答：“卡内基会长，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卡内基心中暗笑，怎么也想不到获得一位魔法师的友谊居然如此的匪夷所思，他殷勤地安排侍应生摆上火腿片，商会面包和枫树糖浆供瑞格勒早餐，待瑞格勒食毕又为他重新置装。
当瑞格勒一身黑色魔法师兜帽长袍，一条精纺羊毛长裤加一双鳄鱼皮短靴站在卡内基面前时，看到瑞格勒那双温和微笑的眼睛还有挺拔的鼻梁，还有额头侧面肿起的一个大包时，卡内基强忍着笑赞叹道：“不亏是让两名少女都争风吃醋、流干红泪的少年法师，您的英俊是众神眷顾的证明，您的容颜将由群星争相目睹，并籍由他们传达到未知的尽头。”
“咳咳，您说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就不笑了。
卡内基连连摆手回归正题：“麦哲歌伦船长向卡内基商会订购了一批总价五十个金里顿的高度烈酒进行压舱，一般酒类生意都是委托肖来完成，但是麦哲歌伦船长计划做一次长途探险，计划于冰潮来临前离港，也就是封港前最后一天，假如要完成这一单，肖就只能关闭酒馆，昼夜不停地一遍一遍浓缩烈酒，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这单，并向我们推荐了您。”
瑞格勒想了想：“当然我确实可以快一点，不过我想问一下，麦哲哥伦船长对烈酒的标准是什么？”
“一般五十度以上的酒精含量都可以算烈酒了，在更南方的发酵工艺和菌种不同，他们可以酿造出四十度的朗姆酒，但是在尼斯港，受限于气温和环境，只能酿造出五度的麦酒，十度的葡萄酒，还有通过肖的分离魔法制作出的五十度水果酒。”一说到商品细节，卡内基侃侃而谈。
这时卡内基的助手奥尔默进来，请卡内基签发对腌制店哈德林德的付款清算单据。
“都点清楚了吧。”卡内基顺口问了一句。
“没问题，我，富林都分别带人进行了清点，一共四千两百七十个西佛尔。”
卡内基大笔一挥签了字，一边对瑞格勒苦笑道：“每天清算结算简直成了一场灾难，银币又重又难以清点，哪怕是熟练的行家，也要天天从早数到晚。”他突然想起了那柄锤子以及神奇的交易手法，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道：“不知道瑞格勒阁下能否看在老卡内基是虔诚交易之神卑微信徒的份上，怜悯商人饱受交易之苦，代为传达那位伟大存在的神谕，施舍我们些许智慧。”
瑞格勒想都不想：“汇兑交易嘛，以后不要用钱了，确实应该早告诉你们的。”
“啊？啊！”卡内基没有想到会直接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且这个简短名称的交易手法一听就像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正确选择，毕竟上一个交易手法被一名鱼贩子买去了，最近听说他在筑底鱼市场尝试了这种交易模式，真正的日进斗金！江恩得意洋洋的说，这种交易手法就是一个月支付十个金尼斯都值得，听得卡内基大腿都要拍断了，懊悔自己年纪大了反应迟钝，居然没有想到去向瑞格勒购买交易手法。
而如今幸运之神再一次地眷顾了他！居然意外地帮忙遮掩了这位魔法师的窘境，从而获得了友谊！一时之间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请问阁下，我应当付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学到这项交易的技能？”在心里，卡内基给这项技能报出了每月十个金尼斯的价格。
没想到瑞格勒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笑笑：“哈？不要钱，商品有价，情谊无价。你赶紧多叫几个人过来。”
卡内基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智慧的贵重他是最了解的，每一次上当，每一个失败的交易，原因最终归结起来就是智慧的缺失，甚至可以说，交易失败亏损的金额就等同于缺失智慧的价格，而如今，这位年轻的魔法师居然真的愿意无偿把智慧赠送给他，就像无偿地把金钱赠送给卡芙一家一样，他嗫喏着嘴唇正要说些什么，瑞格勒再一次催促：
“会长，从你商会里找几个人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做。”
“啊对对对，我马上就叫人来，请您务必理解我等作为普通人那缺少星灵指点的脑袋，不能与您那高山上的滔滔雪水一般的智慧相提并论，人多一点肯定有人能听懂。”卡内基连忙呼唤，让他的助手们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迅速来商会议事。
一手揉着大包的瑞格勒只好作无可奈何状，索幸助手们都离得不远，当最后一位富林喘着粗气进入后，瑞格勒开始了演示：
“请拿三枚尼斯金币过来。”
三枚金币自然马上就有人递上。
“我向您买了这个杯子。”瑞格勒将用于盛放枫树糖浆的玻璃杯子向自己身边挪了一下，然后把三枚金币递给了卡内基会长，然后说：
“请向您的忠实伙伴富林先生购买他手中把玩的那枚徽章，请富林先生用金币购买我手中的茶杯。”瑞格勒继续指挥着。
大家不明所以地依样而为，瑞格勒把收到的金币揣进口袋，顺手在桌子上的面包筐里取了一片面包。
“现在我们把面包当作三枚金币，卡内基会长，请卖给我在您手中的那枚徽章，然后再请您去买富勒先生的茶杯。”
卡内基交出徽章，但是拿着面包的手却停下来了，他甚至震惊地站了起来：“您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用什么东西当作交易的物品都可以是吗？”
“其实我们可以用更加随意的物品交易，而不需要金币是吗？”他仰天狂笑起来：“群星在上，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
瑞格勒笑笑，不再理高兴的发狂的卡内基会长，晃晃悠悠走出了商会大门，只留下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
过了一阵。
“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卡内基的助手，富林先生也迷惘得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自我否定而无法自拔。
“莫非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卡内基颇感兴趣地问，他相当期待富林发现了更多交易的秘密。
“我发现我的卡内基商会用来证明商会员工资格的徽章和三枚尼斯金币已经被那个骗子拿走了！”富林繁复张开合拢自己的双手，仿佛想从空气里把金币再取回来一样。
“不，那是一位伟大的金钱魔法师！一位高尚正直的朋友，人人都会因为获得他的友谊而自豪！你应当大肆宣扬我们获得他的智慧。金钱在他眼中只是个游戏，那是交易之神行走人间的使者在和我们开的善意玩笑，是神使眷顾的证明，他的谦逊、他的善良、他的智慧与洒脱，使他无愧于神之使者的称号！”
富林不禁哀叹：“这是多么贵重的玩笑啊，居然值三枚金尼斯！”
没过一会，喜欢开昂贵玩笑、一身魔法师长袍戴着兜帽的瑞格勒去而复返，气急败坏地说：“卡芙和艾德薇娜两个人打打闹闹就在商业街里卖水果和寇拉，我刚才就差点被她们看到，这怎么回去？”
奥尔默恰好站在商会门口：“阁下，如果实在不方便以语言的形式去说明，不如用尼斯传统的赠送花束的方式表达情感，您看如何？”
瑞格勒多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盛开的一束鲜花无论送谁，或者两人都送，那样做才无疑真正被打死。
正门的路被堵得死死的，他打算从商会的档库通往各个材料仓库内部路线迂回出去。
但是被恰逢出门的卡内基截住了：“您先在商会转转，商品展示区有来自南方的各种产品，我得先去和巴博萨他们交涉一番，时间不会很久！我相信他们听到了这个交易方法后，一定会坚定地赞同的。晚上卡内基商会举办隆重的答谢晚宴感谢您，商会楼上有供交易者临时休息的客房，您可以随意使用。”
说完他就急匆匆带上助手前往香料行会，一见巴博萨正在行会里和尼斯港的税务官阿贝尔先生叫苦：
“八月的时候说因为要支持公主殿下的战争事业，让我们交了十月的税款这没问题，可是九月还没有过完就要缴纳十一月的税款，当然也不是缴纳不出来，而是极大的抽离流动资金会影响贸易的，您这么一来，尼斯港怎么创造更多的交易，没有更多的交易，哪里有税金可收呢？”
巴博萨不是个完整的人，他在海上丢了一条腿，安装了一根木棍用以保持平衡。
巴博萨不是船长，但是尼斯港每一个人见到他都会脱帽致意：“向您致敬，巴博萨舰长。”
巴博萨不是海盗，但是达成了海盗都不敢想的业绩，他加上海盗还有龙卷风，干沉了亚茨帝国主力舰队旗舰提皮奈尔号。
卡内基见了他，使劲打眼色：“让阿贝尔·蔡司先生赶紧玩去，有个重要的事情找你。”
巴博萨一挑眉毛示意马上就好。迅速换上了一副比较为难的神情对阿贝尔说：“尊敬的阿贝尔税务官，我这里有一个相对可以实施的方案供您考虑，我们先把税费交到十一月十五日您看怎么样？我们作为商人，绝对支持公主的用兵计划，但是保留一部分流动资金是为了更好的投入交易，创造更多的价值……”
阿贝尔戴着一副眼睛，穿一身市政官制服，白色的硬领上衣，任谁都要说这是一位一丝不苟的绅士。
没想到他也苦笑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么收税问题很多？可是捐款已经捐过了，特别效忠献金也捐过了，税都早收了几个月，克莉斯大公主命令我在月底前再征收五百金里顿充当军费，否则就把我投入监牢里去。我都快要考虑把祖父的玻璃作坊卖掉，全部效忠公主殿下……”
看到两人关于提前缴税的问题还需要争辩一会，卡内基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忘记把挡住两位女士的要求告诉手下了，于是他掉头就往回跑，虽然说没有多远的距离，但是糟糕的事情已然发生，瑞格勒虽然是在商会的半开放洽谈座位坐着，面前桌子上摆着卡芙的珍稀水果，但桌子对面坐着就是卡芙与艾德薇娜。
卡内基捂住了眼睛，“群星在上！”他哀叹着，“本来说好为小魔法师阻拦一下的，结果还是亲眼见证了修罗场。”这让他一个商会的会长将来怎么还好意思去去见瑞格勒先生？
他悄悄地在就近的地方先坐了下来，商会的商谈座位设计得很巧妙，在屋顶设计了弥散声音的结构，卡内基自然知道哪里声音最清晰。
瑞格勒说起了蒸馏酒精的问题，艾德薇娜不屑地说，她十岁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她只需要知道，那位下订单的船长是要能喝死人的，还是要喝不死人的，然后随手画了一张图纸，于是瑞格勒答应她去找小马丁把这个简易蒸馏装置造出来。
听到这里卡内基频频点头，不愧是制造寇拉的女商人，提纯酒精的技术尼斯港不是没有研发过，甚至不止限于尼斯港，各地都在研究这项实用性颇高的技术，也不是没有实验品被研究出来，反正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然高度酒早就卖得到处都是了。
当艾德薇娜打算把这套蒸馏装置也卖出去时，被瑞格勒拒绝了。卡内基皱起了眉头，他今天确认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原来这个小团队中最终有决定权的人是瑞格勒，决定权不重要，否定权才是决定权。
而表情沮丧的卡芙心疼地看了看瑞格勒脑袋上的大包，带着哭腔向瑞格勒道歉：“瑞格勒先生，真的很对不起呢，早晨的我太冒失了，没有想到你突然成了那个样子，吓了我一跳，虽然说睡得很暖和，但是这样会令身旁的艾德薇娜小姐困扰不是吗？”
卡内基心里偷笑，早晨起来变成哪个样子都不稀奇，但是没想到小魔法师居然左拥右抱，佳人在怀，但是既然已经是这样，为什么要把瑞格勒的头敲起包来？
“难道是什么古怪的姿势？”他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更加明确的答案。
“喂喂，潜台词说得就和我不在了你们俩就要立马结成一对一样呀！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艾德薇娜越想越觉得味道不对，当机立断吐槽道。
“你听见就听见呗，反正都是我的伙伴，我是你们的饲主，我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说着卡芙竟然过来坐到瑞格勒身边，并且骄傲地抱住了瑞格勒的胳膊，进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旁的卡内基眼睛已经睁大到极限了，他“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心中赞叹：
“二女争夫！精彩，真是精彩！”
虽说精彩但是再看下去就得肯定会打起来，艾德薇娜明显如同炸毛的猫儿，只是没有利爪伸出来，卡内基拿捏着分寸，适时从无人注意的角落冒出。
“呦！大家都在啊。美丽的艾德薇娜小姐，您的美貌是尼斯港的骄傲，卡芙小姐，我恐怕是要借用您身旁这位阁下，我保证不用太长时间……”
卡芙脸一红，快速把搂着瑞格勒的手松了出来，自己的两只手扭捏绞在一处。
“咳咳，瑞格勒先生，我得请求您一件事，最近万一有人向您请教一些如何更多地对商人进行盘剥的智慧，请您务必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有切实很难以说出口的正当理由……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我们商会隔壁就是大商人凯勒的纺织品商会，他们有德里亚海最齐全的布料和最贴心的老裁缝，请您出面邀请两位女士前去置装，全部服装和配饰费用一律由我来结算。
“哇！卡内基会长真是一位慷慨大度的商人呢。”卡芙微笑着拍手说，而艾德薇娜却在一旁微笑着看了看瑞格勒。
听到会长的安排，反应极快的奥尔默已经先两位美人一步来到了纺织品商会。恰好会长凯勒先生正在门口不断徘徊，仿佛就在等他。
“凯勒先生，有重要事情商议。”
“噢？奥尔默先生，乐意为您效劳，听说交易之神的使者为了尼斯港的繁荣，赠送了一套崭新的交易手法？我一直坐在这里等您传达那位伟大存在的神谕，半步都不敢离开。”凯勒笑眯眯地说。
“咳，眼下怕不是这个事情，当然也与此事相关……我不得不先失礼地问一句，您这消息是从哪里获得的？“
“你家会长匆匆跑到我商会里说，‘刚获得了交易之神的无偿馈赠！不要走开，马上就与您一同分享我的喜悦！’”凯勒甚至模仿起了卡内基的语调，奥尔默尴尬地笑着并不得不承认，确实学到了他家会长急吼吼的精髓。
“我家会长所得到的智慧，怕是要先召开商会联盟会议才能彻底贯彻，估计他一会儿就会先向您简要介绍，可眼下有事比那个问题更为棘手！“
见奥尔默说得郑重，凯勒也坐直了身体，认真起来：“请您详细描述。”
“神之使者瑞格勒先生拥有无穷无尽的贸易智慧，这是交易之神在借他的手向卑微的信徒播散福音。”
凯勒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我等皆渴望救赎，并且诚心正意，不敢有些许懈怠。”
“假如征税官阿贝尔·蔡司先生向瑞格勒阁下问询征税之策，而瑞格勒先生基于神爱世人，怜悯众生皆苦的原则，告知他神的智慧……”
凯勒的脸顿时一片惨白，口中喃喃道：“神不会同时爱牧羊犬，又爱羊群吧……山脚底下的牧羊人一般都是先用牧羊犬放牧羊群，然后剪羊毛，牧羊犬老了就宰了，反正牧羊人谁也不爱。”
“慎言！交易之神的想法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揣测的，揣测神意更是大不敬，但是作为神之使者，瑞格勒先生的好恶却是我们能够理解的，您也知道，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最好是和他的好友成为朋友，如果这位好友是异性好友，那就更为理想了。”
“打住！我听说了，瑞格勒先生是一位强力魔法师，桑切斯大法师在升起护盾的情况下依旧被击倒在地，虽然我确实很帅气，但是魔法师的女友我绝对不想染指的。”凯勒大商人颇有自知之明地大摇其头。
奥尔默沉默地看了他半天，凯勒大商人的思维过于跳跃，以至于半晌他才重新梳理起被打断的思路：“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让您去搅扰一位神使的感情！而是瑞格勒先生眼下陷入了一桩情感困境中，他有一位亲密的异性好友叫做艾德薇娜小姐，也就是那位制作寇拉的女药水商人，在今天早晨，我和我们会长在卡芙小姐家门口，亲眼见到瑞格勒先生与那两位美貌的女孩子发生了令人神伤的情感冲突，现在那两位依旧在我们商会对瑞格勒先生问罪中，明显的修罗场已经徐徐展开。我们会长向来智慧出众，在一旁强行岔开了话题，将对瑞格勒先生的诘问转移到女士服装的购买上来，怕是马上就要来到您的商会……”
“怎么不去我们商业街的商店里？”
“这里近，而且显得高档，您有成衣的展示间不是吗？”
“有！有！明白了，所有服装算我为神使大人的幸福贡献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我们会长说他会进行结算，只要您打起精神接待即可。”
“让你们会长找个地方歇着，能为神使大人分忧解难是我凯勒的荣幸！那个谁，把路易威登老裁缝叫过来！”
在进到凯勒的商会之后，瑞格勒对依旧气呼呼的艾德薇娜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卡芙对我们的喜爱，其实是她在喜爱两只狗？”
“我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格外的生气！”
傍晚时分，桑切斯仿佛闲逛一般来到了卡夫后院，如同在他自家法师塔一样自在地坐进了干草堆里，顺手在一旁的地上拿起了他的木头杯子，眼神热切地望着瑞格勒，这种流民一般的行为在瑞格勒满满倒上一杯寇拉之后顿时消失不见：
“听说阁下这两天日子不好过嘛！”看着瑞格勒脑袋上的大包，已经得知大包来历的他冒着丢失免费寇拉的风险，实在忍不住地调侃道。
人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的后果，依旧忍不住说出来，这恐怕是有些人类的共性悲哀。
瑞格勒端了一杯水也坐到一边：”是啊，麻烦不少。“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头是个妙人，自在随和，见多识广。
除了看热闹起哄的坏习惯以外。
“除了等萨尔进货回来肯定要向你问罪的事情上帮不上忙，其他的都可以说说看，毕竟不能白喝你的血奢药水。”老法师大包大揽道。
他甚至还顺便拿小棍在瑞格勒脑袋上绕了一下，施展了一个简易治疗术。
“有个跑得奇快的金手指和我有仇……抓住他把他打死，因为他我颜面尽失。”瑞格勒咬牙切齿想起了正好变身魔法失效，而他吃了一记千年杀后抱着屁股乱跳，始作俑者牵了一只大狗捂着眼睛大叫的景象。
“金手指哪有那么好抓？换一个换一个。”老法师知道海德先生的一摊破事，自然不会答应这个事情。
“那你帮我看看我从肖那里学来的冰魔法出了什么问题？”
“别逗了，你魔法水平或许比我都高，还让我给你看看？”
然后银发老魔法师看着演示了一个巨型冰坨的瑞格勒陷入了沉思。
“你刚才说有个跑得特别快的家伙得罪了你？咱们还是先说说那个事情吧，一会我就安排人把他抓到冰库里冻一天，然后请你去观看……你放心一定给你出气。“老奸巨猾的魔法师发现自己不能解释为什么瑞格勒的冰块凝结速率更大，唯有极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安排好那个不知死活的金手指明天的表演项目。
杰恩不到半夜就听说了这个消息，老魔法师要他自己去尼斯港的冰库里和鱼鲜海货住一天，因为他得罪了老法师的一个同行。
杰恩知道冰库，那是尼斯港各大商会统一建立起的冷库，为了专运海货专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结果，每年也提供巨大的利润，而坐镇尼斯港的魔法师既推脱不开同乡人的请求，更无法对一箱箱的金币视而不见，于是就非正式地以练习魔法为由三五不知地为冷库充能，制造巨大的冰球。
其实桑切斯老法师是个不错的人，在港口遇上天气炎热和商贩请托，也会随手造几个冰球供人取用，谁家小孩生病发热也都可以去冰库取点冰出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在冰库里待一天是会死人的！
杰恩不敢忤逆老法师，但是他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得罪了哪位法师，尼斯港法师不多。不过作为金手指他有自己隶属的盗贼工会，很快在地下嘈杂的工会里，他被会长海德先生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一脸是血，并且吐露了实情。
”居然意图猥亵一位尊贵的魔法师？更可悲的是那名魔法师是男性！我都想把你冻死在冰库里！简直是盗贼工会的耻辱！”
挨了一顿打，杰恩趴在地上听着会长大人安排解决这件事情。
“那位魔法师是一名商人，想必他也遵守商人守则，只要利润足够，万事都可以商量。他最近经常出现在肖的酒馆，貌似肖忙不过来，请他来临时帮忙，我已经去请另一位与肖交好的女士去斡旋此事，只是你暂时不要出门了，免得真的被冻死在冰库里。”
摆摆手让杰恩滚蛋，回到自己房间的工会首领海德先生没坐下一会，就听着盗贼工会地下的囚牢里，罗杰的哭号声响彻整个工会，连他坐在地上二层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烟草，皱起了眉头，他问一旁矗立的“教师”英格斯说：“罗杰先生的清水和面包你们没有无意识地习惯性占有吧？”
英格斯微微扭头道：“那是我亲手端进牢房里的。”
“那就好，可为什么这个家伙喊得这样凄凉？”海德不敢过于苛薄对待一位曾经的海上雄主，在尼斯港，这位在某种意义上是最后一位代表尼斯港“金币与匕首”的精神象征。他急匆匆地走了下去，以便进行当面的确认。
听到有人来，那个声音隔着沉重的木门痛苦地嘶嚎：“为什么没有酒？”
“尊敬的罗杰先生，您需要暂时中断饮酒调理身体，请相信我，没有一个人希望看到您目前的状态。”海德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亲和起来。
“混蛋！没有酒，你们为我准备了什么？”
“只有清水，先生，无论您想吃什么，我们都立即为您准备，先生。”
“那好！给我准备三、不，五瓶五十度的清水！“
但凡此时在牢里的是除去罗杰以外的尼斯港的任何人，海德都会好好教他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对跟随的英格斯说：”告诉卡内基先生，请他十日后再来接罗杰先生，他目前的状态需要好好对清水这个概念加深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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