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学渣法师的货币战争 » 十六、海盗的残念

十六、海盗的残念

    麦哲歌伦在海风中甩了甩她火红的头发,看着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死鱼,越看越闹心,命令大副曼德维尔改出之字路线,快速驶出这片由于水温升高已经腾起雾气的海域。

    曼德维尔马上号令帆手放松主帆,增大受风,让舵手吉布斯反向行舵快速改出原有航线。轻巧的阳光突袭号切割薄雾,快速在水面航行,直到海面由灰色回归诱人的宝石蓝色,阳光穿透低矮的云层,将磅礴的光芒喷涌而出,麦哲歌伦站在船首观察着,一会儿举高右手摆了摆。

    站在桅杆上的观察船长一举一动的司瞭手喊:“船长说,改回航线!”

    曼德维尔大喊:“收紧上桅帆绳索!加大风向角!扬起后桅纵帆!吉布斯先生,加速转舵!我们改回原航线!”

    麦哲歌伦举高右手,形成爪形,左右扭动两下。

    司瞭手继续喊:“船长要砂时计!”

    一位一头栗色卷发的小男孩,稳稳地捧着一组三只精妙安装在一起的砂时计,快步跑向船首前部船长所在位置,他是船上最享有特权的杂工,任何水手都不得触碰他的身体,以确保他的纯洁,就连睡觉都得在船长的舱室睡。

    对于漂泊在海面上的船只而言,砂时计是唯一可靠的计时工具,船长要据此推算航程和安排船员换班,砂时计由多个上下两段的玻璃容器组成,上端容器里是沙子,在重力的作用下沙子会不断流向下端,多个这样的容器配合不同的沙子流速,可以准确地描述时间的流逝。

    麦哲歌伦看了看砂时计,说:“叫文书皮加费塔先生过来。”

    司瞭手喊到:“船长要文书皮加费塔先生来船首。”

    瑞格勒等一行人好容易把自己收拾利索,风元素大师斐罗尼亚伸开双手鼓动大风把大家连头发带衣服都吹干,一头银色长发随风飘舞的桑切斯大师终于不用一缕缕湿头发贴在额头,顿时恢复了风度和体面。

    艾德薇娜看了一会海面觉得无聊,自己回船舱休息去了,瑞格勒和卡芙饶有兴致地看着整船的船员水手都在围绕着船长的指令忙忙碌碌起来,手边夹着一本日记的皮加费塔先生快步走到麦哲歌伦身边,轻轻一扶软边帽子。

    “船长。”

    “请皮加费塔先生代表我及阳光突袭号请萨缪尔神父为新船祈圣。”

    明明一身教装的萨缪尔神父就站在船中段,距离船长所站立的船头也就七十步左右,皮加费塔先生依旧走过来,用高贵的,正式的,繁文缛节的语言艺术,邀请萨缪尔神父前往船首。

    瑞格勒问身边的卡芙:“他们在干什么?”

    卡芙拉着那个一头长长的卷发的小男孩,捏捏小脸,揉揉头发地百般逗弄,根本无心回答瑞格勒的问题。

    瑞格勒感觉那个小男孩就像一只栗色毛发的花栗鼠,各种意义上的相似。

    在卡芙这里寻求不到答案,瑞格勒转而询问船舷另一侧的桑切斯他们。

    “简而言之,就是把并不实际存在的圣徒添加到参与航行的船员名单中,祈圣同行,光辉神教规定一位圣徒十个金里顿。”桑切斯小小声音对瑞格勒说,如果可能,他也不想得罪萨缪尔。

    瑞格勒点点头,静静地看着萨缪尔神父双膝跪倒在船头。

    “……以您无上之威能,怜悯众生之慈悲,令无家可归的海上游子,迷途的羔羊,顺风护航,逆风庇护,拯救失事,无惧风雨。尊圣名,暴风雨的抗击者,圣·芭芭拉,以神圣之身、心、荣耀,英勇与善良,与此船同行。已祈。”

    祷词不太长,瑞格勒也听清了一段,但是他扭头看看,全船的水手都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诚挚和灼热的感激目光望着神父,想必这位圣徒也是他们内心所希望同行的人选。

    仪式很快举行完毕,大副曼德维尔安排水手在船尾下几张小拖网,捕捞烹饪海鲜,麦哲歌伦让水手去把那桶破损的麦酒也拿上来喝掉,今天的航行波折太多,甚至比一次远洋都恐怖,她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彻底放空一下,也宴请一番船上的魔法师和牧师,再加上罗杰先生,也当作新船首航的庆祝。

    海钓情况不太乐观,但是下了拖网收获就好了不少,不一会搞上来半网鲑鱼,北面水域越来越寒冷,鱼就越来越肥美厚实,桑切斯有点跃跃欲试: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皮加费塔非常客气地拒绝了老法师的热情,船尾的水手又捞起半网鲑鱼,比刚才品质还好。曼德维尔也很高兴,可是再下网就没有什么正经收获了,全都是些贝壳海蟹之类的,这些丑陋的生物边缘都很锋利,经常会损坏捕网。

    捕鱼就是这样,有时候收获很好,有时候就很少一点,很凭运气的事情。

    “看来今天运气一般呐,要是能捕获一条枪鱼才算得上完美。”大副想想,让水手从舱室里换两把鱼叉上来,他想试试运气。

    很快船上的厨师上甲板开始给大家切鱼生,鲑鱼肥厚,肉质鲜美,生吃很香,很快就切了两个木桶盖子,瑞格勒把艾德薇娜也喊上来,尝尝这道最新鲜不过的美味。

    结果艾德薇娜吃了一口,滑腻又腥冷的鱼肉一进肚子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旁边卡芙倒是吃得有滋有味。

    船长麦哲歌伦也走过来邀请大家一起喝一杯麦酒,船上共有三十多人,半桶麦酒很快就见了底,麦哲歌伦索性让船员再搬上来一桶,让大家尽兴,罗杰站在一边船舷,慢慢地掰着贝壳生吃,这份地道的优雅把瑞格勒他们都看呆了。

    麦哲歌伦甚至唱了两句船歌:“不要因为我的肤色而憎厌我;我是骄阳的近邻,我这一身黝黑的制服,便是它的威焰的赐予……”

    为了让艾德薇娜感觉好一点,瑞格勒给她喝麦酒的杯子来了一个分离术,期望用高度酒改善她不舒适的感受,对魔法相当敏感的桑切斯注意到了,说什么也要依样来一个高度酒,瑞格勒干脆把一桶酒都分离出去一半水分,可惜麦酒提高浓度之后并不好喝,桑切斯喝得呲牙咧嘴,旁边一群水手向疯了一样围着酒桶不停往自己嘴里灌。

    桅杆上的司瞭手喊:“有船靠近!”大副曼德维尔连忙按照他所指示的方向观察,确实有一艘维罗妮卡以很快的速度靠了过来:

    “船长!这艘船不怀好意,没有旗帜,像是海盗!”曼德维尔向麦哲歌伦报告。

    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麦哲歌伦头多少“嗡”了一下,因为这次路线比较近,船也是全新的,她连武器都没有带,船上没有木匠没有箍筒匠,万一打起来船漏水……

    “万一打起来你就去船舱,我替你指挥一会,小姑娘。”一旁的罗杰温和地对麦哲歌伦笑笑。

    麦哲歌伦突然想起了这有一个北方海盗中的传说人物在这里,然后想起了船上还有三位魔法师,其中一位是传奇等级,甚至还有一位牧师……想到这里她对曼德维尔喊:

    “不要抵抗,让他们过来,跳帮也无所谓。”

    曼德维尔扭头看了看几位魔法师诡异的微笑,一拍脑袋,说:

    “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期待他们是海盗,别是来借淡水的渔船就好了。”结果他就听到背后有互相谦让的声音。

    “阁下,要不还是您出手?这毕竟是海水里,您的主场。”

    “不不,这么大的风,也能算是您的主场。”

    ……

    维罗妮卡型风帆船终于靠了过来,跳上来了十多个海盗,手持匕首,嘴里发出荷荷的威慑怪笑,除了一个可能不太熟练的跳帮时候绳子太短,荡得过高,怕是摔断了腿,因此他叫声是“啊啊!”

    一名头戴眼罩,胸口纹有铁锚纹身的强壮海盗上得船来,先四下左右环视一圈,看到银白头发的垂垂老者和他的随从(桑切斯和斐罗尼亚),一对小情侣和他们的女仆(瑞格勒艾德薇娜还有卡芙),一名戴着眼镜的学者(皮加费塔),一名俏皮地戴着亚得里亚海地区船长很流行的三角黑山羊皮帽,皮肤晒得黝黑身材魔鬼般惹火,一头大波浪形火红卷发,随意地套着领口有花边繁复装饰的宽松衬衣,甚至不知道是否有穿下装的露着两条羚羊般修长矫健大腿的女船长,更远处有水手还有船员,不过显然注意力都在吃食上。

    他再次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完美无暇的长腿,满意地点点头道:“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很明智地没有选择对抗,如果这位老绅士和那边的年轻先生们能够主动地缴纳一些钱财,我们可以快速地结束这场冒昧的相遇。”然后他专门扭过头对着麦哲歌伦挤挤眼睛:“至于你,让我抑制不住冲动的女魔鬼,我们一会儿有必要深入交流一下单独属于船长的船只驾驶技巧。”

    已经跳上甲板的十余个海盗在后面发出猥琐的大笑,并不断鼓噪。

    女船长麦哲歌伦像受惊的母马一样用力眨了眨自己灰色的大眼睛,虽然气氛依旧松弛,但是刚才表达要痛击海盗的魔法师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这令她心里不免惴惴不安。

    在尼斯港乘船时约定,是她负责将桑切斯他们几个人送到厄沙尼亚王国的港口城市卡尔维拉近海,其中并无约定途中遭遇海盗后,魔法师们必要时给予援手。

    不过马上她就松了一口气,桑切斯上前一步,“咳咳,可怜的孩子们,我这里还有一个银西佛尔,快点消失在我们眼前吧。”

    桑切斯居然果真掏出了一枚银币,不停地在手里抛上抛下。

    对方显然是被激怒了:“老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要是挣黑面包我们就去尼斯港搬运货物去了,我要你身上所有的钱!所有的!不然我就用火焰魔法把你们全部烧死!你们刚从南段航线过来,看到了毁灭天地的火魔法了吧,那都是我施放的!快交钱!”

    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都开始嘶吼开来。

    然后他就听到噗嗤的笑声,竟然是看起来很恩爱的小情侣。

    旁边有海盗立即就走过去打算拉扯艾德薇娜,结果还没伸出手,一股火焰凭空出现布满他全身,顿时就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可惜不管如何拍打抖动,火焰始终像一个辉煌炙热的魔鬼,紧紧地拥抱着他。

    变异发生在瞬间,所有海盗都没反应过来时火焰消失了,那名依旧在地上打滚高声惨呼的海盗又延续几声后,惊魂未定地弹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疯狂地摸索着自己的脸和双手双臂,虽然有烫伤的痛楚却找不到被伤害的原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么强烈的刺激,他嗷的一声跃出甲板,跳下了海。

    “你看这个火苗熟悉不?”

    瑞格勒面无表情地在手指尖上点燃一个小火苗,眼睛盯着海盗头目,慢悠悠地向海盗们走去,鳄鱼皮制的短靴在橡木甲板上发出深远的响声,他的神态是那么柔和,步履是那样轻松,可是在海盗的眼里,每一步都是斯文的冥神向他们走来。

    每向前一步,就离死亡更近了一些。

    而海盗们,则随着他的步步逼近而挪着小碎步向后倒退。

    海盗头目咬紧牙齿,一步不退,好死不死的手下提示他:“头儿,刚才的老头是尼斯港的桑切斯大法师,我见过他。”

    海盗头目愣住了,他不太明白面前衣着庸俗的女船长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两名魔法师陪伴?已经承受了巨大压力的他嗓子有点紧:“我们现在对钱没兴趣,一个西佛尔就很好了,我们马上走。”

    萨缪尔神父适时从船舱的木梯走上甲板:“麦酒享受不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瓶葡萄酒。咦,你们都是什么人?”

    海盗头目此时不想回答神父的问题,他不用人提醒,已经发现自己上错了船,恐惧感像绞在他脖子上的粗砺麻绳,越勒越紧,越勒越紧,他喘不上气,张不开嘴,心跳得咚咚的,眼前一片五彩颜色,整个天地在他眼前疯狂舞动。

    女船长是什么身份已经毫不重要,一名牧师两名法师的陪同已经超过一般王室成员,因此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眼前这位身姿曼妙的船长,如果不是厄沙尼亚大帝的情人,就是教宗冕下的挚友,还得是最得宠的那个,而一想到自己无论被皇家骑士吊死,家人全部被斩首,还是被圣教骑士团讨伐后送上火刑架,后代被宣判为异端,对他而言都区别不大,喊第二声都不算英雄。

    海盗头目的脸在海水的映照下越来越蓝,终于,巨大的压力迫使他咚的一下跪倒在甲板上:“我要求‘湐籁’,先生们,我要求‘湐籁’!”

    ‘湐籁’?全船人面面相觑。

    “就是谈判,海盗黑话。”罗杰过来点点头说:“可以吧,在没有极为特殊的理由下,任何海盗都应该允许谈判,让我们听听你赎身的价码,要不就把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就行,他们反正会自己重新选出来一个头目的。“

    头目吓坏了:“不行不行,我船上还有半桶朗姆酒,两桶麦酒,都送你们。”

    “还必须向麦哲歌伦船长道歉。”

    “我向您整船人员诚挚道歉!”

    “那行,那你叫人回去搬酒去吧,没搬来葬身火海就行了。”

    头目低头想了又想,突然发颠一样直直指着罗杰:“冰、冰海之王?坏小子罗杰大人?”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已经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对大人您无比之仰慕,我还为您送过酒,一瓶八年份的国王威士忌。”

    “哪怕是被我杀死?也还是非常仰慕?”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倒霉的海盗头目上牙和下牙磕起来响成一片,就真的像花栗鼠磨牙,但是依旧很坚决:

    “是的,大人,哪怕被您杀死,也是我的荣幸。非常抱歉居然打劫到您的船上,因为船上没有升黑旗……“

    ”这么说你意识到打劫不太对喽。“

    ”不,大人,打劫没错,是打劫错了人。”

    匕首收了回去,罗杰居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上面有炭笔写成的密密麻麻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罗夫特,大人。”

    “罗夫特,罗夫特,这个约翰·罗夫特,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哥哥,死在去热那亚的航路上,风暴,他们差一步就从风暴里出来。”

    “我找到了,威士忌一瓶,威廉·罗夫特先生。你能当大副吗?”

    “大人,我是船长。”

    “从现在开始,我是船长,你是我的大副,另外,朗姆酒不用给他们了,我们留着喝。”

    在离开阳光突袭号时,罗杰突然在麦哲歌伦身后笑着说:“刚才海盗说要睡你的时候,你的大副、水手长和舵手居然没有立刻冲上去,说明你还不算是他们合格的船长,没事要和他们睡睡,这是女船长唯一的优势。”麦哲歌伦瞪了他一眼。

    海盗们啥也没抢到,留下两桶麦酒就准备离开,结果其中有一个跳帮的时候摔断腿,叫做杰拉尔德的家伙嗷嗷叫着被海盗们扔下了。

    “如果觉得他麻烦就在靠岸的时候给他放下船,这个家伙天生不适合干海盗。”那个打劫了一船魔法师的威廉·罗夫特这么说的时候,全船人都认为世间就属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不适合这个职业,可见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很不善于自省的动物。

    可是经过船上的一段时间后,艾德薇娜发现这个名叫杰拉尔德的笨蛋不适合做大多数事情,不是在海浪颠簸下摔倒,就是被水手钓起的乌贼挤一脸墨汁,以至于每次手脚不协调的他打着夹板从甲板上经过时,整条船都会充满快活的空气,水手长需要捂着肚子单独叮嘱高空作业的帆手千万不要低头看这个饭桶。

    艾德薇娜看着这个方脸的人属实不太聪明,给他打上了夹板后就让麦哲歌伦船长在返回尼斯港之后把他放下来,她想到了这个人的奇妙用处,在她经常给野灵们治病的德西美得大森林边缘处的树桩上,放着大批的原料及成药,一旦自己离去,就没有人能做这项事情,艾德薇娜一开始还期待着野灵们能够自己分辨药物,结果有的鹿连树叶带药丸都舌头卷起吃了下去,杰拉尔德虽然不甚灵光,但是这样的事情想必还是能做的好的,这样无论艾德薇娜在与不在,野灵们都可以得到治疗。

    乱七八糟的海贼就这么离去了,麦哲歌伦站在船首向还多少有点发愣的大副曼德维尔安慰两句:“海上就是这样,出尼斯港向北不远经常能遇到寒鸦号海盗团,他们的水手号子唱得不是一般的好……大家都叫他们寒鸦合唱团,搞得船长去打劫和受打赏一样,还得组织水手们唱几遍号子……笑都笑死了,咱们这次没碰到,那歌声真是悠扬呀,还有吟游诗人的四把六弦琴的伴奏,两把负责节奏,两把负责旋律,啧啧……真是遗憾……”

    大副曼德维尔看着没被寒鸦海盗团打劫到的船长连连叹息,遗憾得和什么一样,深深感到人在大海上时间长了,精神多少都受点影响。

    船上终于恢复了安宁,已经不想再研究什么流星火雨的瑞格勒接过侍应生送来的正餐,折腾了大半天,面对木头餐盘里的奶油烧鲑鱼加椰菜泥,还有一杯燕麦豌豆浓汤,瑞格勒实在不能有更多的要求。

    萨缪尔神父吃一片果酱面包走到他的面前,毕竟是神职人员当面,瑞格勒正准备把餐盘放下,萨缪尔神父却示意他随意享用。

    于瑞格勒所预料的完全不同,萨缪尔神父和他聊起来:

    “或许是主的考验我还没有领会,虽然说是信仰从未动摇,但是不可否认,我的腿肚子确实动摇了,虽说这个问题和贸易关系不大,但是我愿意以十瓶葡萄酒,以此换取交易之神的智慧,使我日日不再疼痛。”

    萨缪尔说起了困扰他多时的问题,尼斯港作为一个贸易港,真实居住人口不多,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有信仰,然而这一批信徒里面大多数都是卡芙这样的馋猫儿小姑娘,为了维持主的荣耀,每年的教主圣日萨缪尔都要准备大量的甜葡萄酒和果酱喂饱这群信徒,背上沉重的包袱,向每一位信徒送去主的荣耀和福祉。

    酒瓶子都是玻璃制品,灌满液体更为沉重,信徒们居住散布于尼斯港各个角落,他需要在节日前一天里,不能经手他人,不能提前一天也不能推后一天,送达到每一位信徒手中,上个光辉圣母瞻礼结束后,萨缪尔直接躺到了床上,直到前几天才爬起来。

    萨缪尔神父一边说,瑞格勒一边笑,在一旁吸溜吸溜吃牡蛎的老法师桑切斯忍不住都说:“阁下,萨缪尔神父为人厚道,对您而言是简单到可笑的事情,对他这种老古板却是难以逾越的高峰——看在苦修院后院葡萄酒桶的份上,帮他一把?”

    “不能有别人帮忙?不能让人来取?还得一一上门?”瑞格勒再次确认道。

    萨缪尔神父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谦卑微笑着:“亲身前往信徒家门口,安抚迷茫的信众,这是一名神父作为我主的仆人,最最基本的底线了。”

    “喂喂,萨缪尔,我们只是爱你的葡萄酒,可没说信你的教啊!”桑切斯熟练把牡蛎的硬壳抛进海水,整个尼斯港连码头搬运工都不吃这种像岩石一样形状的贝类,只有桑切斯和他的鱼贩子朋友们爱得不行。

    萨缪尔神父和善地微笑:“别担心,神父也可以有朋友,至于神父的朋友信不信教,主说他不在乎。”

    瑞格勒拿手指沾了点甲板上飞溅过来的海水:“神父,这个事情不太难,你把每一户信徒当作一个点,临近的用一条线连起来,你就只携带这么几户的酒,其余的暂时寄存在一个位置,有几条线你就跑几趟,这样看虽然要去到的地方没有少,但是实际的负重却降低了,你想想看。”

    魔法师对世界上一切知识都感兴趣,桑切斯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说:“这不就是抽象法?我怎么没想到?”

    萨缪尔神父却眼中惊异地看着瑞格勒在甲板上随手画的几个点,还有连起来的线在阳光炙烤下逐渐变淡,并慢慢消失。

    “虽然说您是交易之神的使者,假如您能皈依光辉神教,我想教宗大人一定会无比喜悦的。”

    瑞格勒只能以无奈微笑回应着满心期待的神父。

    阳光突袭号的所有乘客和船员都认为这是相当漫长的一天,也可以说极为刺激的一天,夕阳下落,银月初升时,已经能够看到隐隐从海面上支起的黑色礁石,逐渐密集的排布在长长的浅滩外围,终于到达博伊伦苦修院门口标志性的乱石滩头,三桅帆船是不能前进了,麦哲歌伦船长小心翼翼地落帆后,命令停船下锚,安排两名水手放一只小艇,送萨缪尔神父去苦修院,大副曼德维尔一路陪同。

    博伊伦苦修院是一片花岗岩小房子的建筑群,这地方不缺石头,萨缪尔神父引导着曼德维尔他们一行的小船在乱石滩一处石堆简易码头上靠侧舷停泊。

    萨缪尔神父上岸后与曼德维尔告别,脚步不停,走过石头小道,与几位修士问好,一路走进教堂大殿,在壁画和传统灰泥装饰花纹下,简陋的教堂依旧充满了神性和温暖,萨缪尔神父快步走过唱诗席,在面向西方的高台主祭坛下缓缓跪倒,祭坛上方是熔炼岩石水晶得到的圣光之泪,一根扭曲了形状的水滴型水晶。

    “我的主,您虔诚的仆人向您禀告,那位神奇的魔法师已经离开尼斯港,在去往厄沙尼亚都城维德帕斯的路上。”

    水晶微微地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让萨缪尔神父的脸上,散发出更多坚毅和神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