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阳往事
二十年前。
南阳城北郊石家坡。
村中有两个大姓，石姓和乔姓。
村西头一家民宅失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宅子四周站着不少村民，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村妇正对着仍在熊熊燃烧的西厢房指指点点。
无一列外，没有人要救火的意思。
“你说那妖女有没有被烧死？”胖村妇小声问着旁边的人。
矮壮的村妇盯着被烧得黝黑的梁木缓缓倒下，“嗨，这么大的火，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给呛死。”
“是啊，眼看没多久这西厢房烧完了咱在进去找妖女的尸体，把她挫骨扬灰。”一名颇有姿色的三十多岁的寡妇说道。她是乔家二少爷的姘头，村里尽人皆知。
村民正观瞧着火势，一人背着一把长剑路过这里，走到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
“都闪开，”人群一阵骚动，十几个大小伙子穿青挂皂簇拥着一人从东边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众人嘴里喊着：“乔家二少爷到喽。”
人群中有人翘首相盼。
乔二少生得白皙俊俏，手持一把折扇风流倜傥，一身绿色绸袍上绣着金雀银花，宛若傅粉何郎。
“二少爷来了。”刘姓的一名长者上前问道：“这火就快烧完了，二少爷就等着火一燃尽，几个人进去将妖女尸骸捡出呈给二少爷。”
乔二少一听皱了着鼻子说道：“呈给我干嘛，难不成小爷还得将她供上？”
“是，是，小人嘴拙，二少爷勿怪。”刘姓长者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乔二少在墙边转了几圈，指着西厢房对几个家丁说道：“去，泼上几桶油，让这火旺一些，早点烧干净。”
几名家丁答应一声，这油桶早就备好了，原是准备焚烧妖女尸骸。
趁家丁去那油桶泼的时候，乔二少回头对村民们说道：“乡亲们，咱石家坡遭此大难，全靠这张净师法身来此为我们做主，擒杀妖怪，如今这两只畜牲已被张净师大法力除掉，等这个妖女被天火烧死，张净师为我们村子做上几天法事，便能彻底去除妖孽给我们带来的厄运。”
村民们沉默着，直到有人带头喊道：“烧死妖女！还我青天！”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渐渐有人跟着附和。
寡妇笑颜如花，一双媚眼直勾勾盯着乔二少，举起粉拳娇声跟着喊：“烧死妖女！还我青天！”
“烧死妖女！”
“还我青天！”
两桶油泼上去，轰的一声火焰滔天而起，吞噬了整座厢房。
火舌肆虐，现在墙外的村民都觉得炙烤难耐，纷纷向后退了几丈。
“你们是骗子！我爹爹我娘不是妖怪！”西厢房中有声音传出，“我不是妖女！我不是妖怪！咳咳…我不是…我爹爹不是…咳咳…”
这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乔二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乡亲们，都听到了吧！妖女擅长蛊惑人心，大家堵住耳朵，千万不要被她蛊惑，不然会被妖女拉进火中陪葬，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村民们全自发堵上了耳朵。
大火肆意焚烧，高温将上空的空气都扭曲了。
“咳咳…你们是骗子…你们…咳咳…杀了我爹…我娘…”声音带着沙哑，竭力哭喊着，却即将被浓烟火焰吞噬。
背着剑的人剑眉倒竖，那分明是女娃的声音。
为什么连个女娃都不放过，为何要将她烧死。
为何村民会怕这个女娃，不敢面对却敢放火烧她。
一瞬间的事，他身上长袍无风自动，穿过密集的人群，他来到院前。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跨进那焦土。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踏进烟尘中。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迈进西厢房。
无声无息。
屋子中的火灭了。
屋外的火，也灭了。
漫天飞舞的烟尘中有光透进来，映在人脸上，带着黄昏的色彩。
“以后，你叫展眉。”那人背着剑，背着光，背着手，缓缓说道。
在他对面的人，是个孩子，她黑漆漆的脸上，任由泪水冲出一道道白印。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今后你我师徒相称。”
女孩抹了抹脸，从灰烬离拿出一个布老虎，被火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女孩紧了紧怀里的布老虎，跟在男人后面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阳光和煦，村子里的人在附近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孩子探着头看着两人。
男人未发一言，径直向前走去，女孩低着头，快步跟在后面。
“展眉，抬起头来。”男人淡淡说道。
女孩应了一声，仰起了小脸，看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的目光，令面前的人群不寒而栗，他所到之处，人群中会闪出一条道来。
女孩倔强地扬起小脸，虽然脏了，花了，她仍然倔强。
“天下大乱，苍生麻木不仁。”男子心里叹了一声。
村民们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还有惧怕。
“这人是人是鬼？”有人窃窃私语。
“我分明他进了大火中，火就灭了。”另一个村民压低了声音说道。
男人冷着脸，眸子里寒光湛湛，他扫过的人都不敢与其对视，或是低头，或是看向他处。
乔二少上前，语气强横，“你是谁？敢救妖女！”
男人挑了挑眉，不屑道：“你是谁？”
“乔二爷，亲手杀了妖怪的人。”说着，乔二少还瞥了一眼女孩。
女孩昂着脸，指着他说道：“就是他！杀我爹爹的人里就有他！”
乔二少一脸不以为然。
男人蹲下身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白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小脸，边擦还和她说着话，“你怕不怕他？”
“不怕！”女孩有些犹豫，还是坚定说道。
“他们杀了你爹爹，你娘，你想报仇吗？”
“想！我要报仇！”女孩咬着嘴唇，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听到了。
乔二少冷哼一声，“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石家坡。”
“如果我替你报仇，你能答应我好好活着，为了你爹爹，为了你娘好好活着，能吗？”男人眸子中透着慈爱。
“你帮我杀了他们，我便能活着了。”女孩脆生生说道。
男人一愣，继而微笑，“好，拉勾。”
女孩伸出一只小手，攥住了男子伸出的小指。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焦黄焦黄地碎发随风摆动，惹人怜爱。
怎么擦拭都将这张小脸越抹越花。
男人伸手将她抱起，又伸手拂上她的小脸，温柔说道：“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洗脸。”
女孩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怀里的布老虎。
男人嘴角微笑，渐收。
他抬起头来。
“把妖女放下！给你一条生路！”一名乔府家丁大声说道。
“对，放下妖女，你可以走。”乔二少看着男子脸上挂满冰霜，眼神冷得能冻裂他的魂魄，说话失去了底气。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惊吓过度一夜未眠的女孩，到了温暖的怀中，已沉沉睡去。
“我们走。”他说完，声音很轻。
剑气纵横，割喉无声。
没有一人走脱。
也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剑气如光临，万物通透。
南阳城北郊石家坡。
村中有两个大姓，石姓和乔姓。
村西头一家民宅失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宅子四周站着不少村民，有的抱着膀子，有的村妇正对着仍在熊熊燃烧的西厢房指指点点。
无一列外，没有人要救火的意思。
“你说那妖女有没有被烧死？”胖村妇小声问着旁边的人。
矮壮的村妇盯着被烧得黝黑的梁木缓缓倒下，“嗨，这么大的火，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给呛死。”
“是啊，眼看没多久这西厢房烧完了咱在进去找妖女的尸体，把她挫骨扬灰。”一名颇有姿色的三十多岁的寡妇说道。她是乔家二少爷的姘头，村里尽人皆知。
村民正观瞧着火势，一人背着一把长剑路过这里，走到人群后面静静地看着。
“都闪开，”人群一阵骚动，十几个大小伙子穿青挂皂簇拥着一人从东边耀武扬威的走了过来，众人嘴里喊着：“乔家二少爷到喽。”
人群中有人翘首相盼。
乔二少生得白皙俊俏，手持一把折扇风流倜傥，一身绿色绸袍上绣着金雀银花，宛若傅粉何郎。
“二少爷来了。”刘姓的一名长者上前问道：“这火就快烧完了，二少爷就等着火一燃尽，几个人进去将妖女尸骸捡出呈给二少爷。”
乔二少一听皱了着鼻子说道：“呈给我干嘛，难不成小爷还得将她供上？”
“是，是，小人嘴拙，二少爷勿怪。”刘姓长者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乔二少在墙边转了几圈，指着西厢房对几个家丁说道：“去，泼上几桶油，让这火旺一些，早点烧干净。”
几名家丁答应一声，这油桶早就备好了，原是准备焚烧妖女尸骸。
趁家丁去那油桶泼的时候，乔二少回头对村民们说道：“乡亲们，咱石家坡遭此大难，全靠这张净师法身来此为我们做主，擒杀妖怪，如今这两只畜牲已被张净师大法力除掉，等这个妖女被天火烧死，张净师为我们村子做上几天法事，便能彻底去除妖孽给我们带来的厄运。”
村民们沉默着，直到有人带头喊道：“烧死妖女！还我青天！”
“烧死妖女！烧死妖女！”渐渐有人跟着附和。
寡妇笑颜如花，一双媚眼直勾勾盯着乔二少，举起粉拳娇声跟着喊：“烧死妖女！还我青天！”
“烧死妖女！”
“还我青天！”
两桶油泼上去，轰的一声火焰滔天而起，吞噬了整座厢房。
火舌肆虐，现在墙外的村民都觉得炙烤难耐，纷纷向后退了几丈。
“你们是骗子！我爹爹我娘不是妖怪！”西厢房中有声音传出，“我不是妖女！我不是妖怪！咳咳…我不是…我爹爹不是…咳咳…”
这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乔二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乡亲们，都听到了吧！妖女擅长蛊惑人心，大家堵住耳朵，千万不要被她蛊惑，不然会被妖女拉进火中陪葬，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村民们全自发堵上了耳朵。
大火肆意焚烧，高温将上空的空气都扭曲了。
“咳咳…你们是骗子…你们…咳咳…杀了我爹…我娘…”声音带着沙哑，竭力哭喊着，却即将被浓烟火焰吞噬。
背着剑的人剑眉倒竖，那分明是女娃的声音。
为什么连个女娃都不放过，为何要将她烧死。
为何村民会怕这个女娃，不敢面对却敢放火烧她。
一瞬间的事，他身上长袍无风自动，穿过密集的人群，他来到院前。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跨进那焦土。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踏进烟尘中。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步迈进西厢房。
无声无息。
屋子中的火灭了。
屋外的火，也灭了。
漫天飞舞的烟尘中有光透进来，映在人脸上，带着黄昏的色彩。
“以后，你叫展眉。”那人背着剑，背着光，背着手，缓缓说道。
在他对面的人，是个孩子，她黑漆漆的脸上，任由泪水冲出一道道白印。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今后你我师徒相称。”
女孩抹了抹脸，从灰烬离拿出一个布老虎，被火燎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女孩紧了紧怀里的布老虎，跟在男人后面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阳光和煦，村子里的人在附近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孩子探着头看着两人。
男人未发一言，径直向前走去，女孩低着头，快步跟在后面。
“展眉，抬起头来。”男人淡淡说道。
女孩应了一声，仰起了小脸，看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的目光，令面前的人群不寒而栗，他所到之处，人群中会闪出一条道来。
女孩倔强地扬起小脸，虽然脏了，花了，她仍然倔强。
“天下大乱，苍生麻木不仁。”男子心里叹了一声。
村民们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还有惧怕。
“这人是人是鬼？”有人窃窃私语。
“我分明他进了大火中，火就灭了。”另一个村民压低了声音说道。
男人冷着脸，眸子里寒光湛湛，他扫过的人都不敢与其对视，或是低头，或是看向他处。
乔二少上前，语气强横，“你是谁？敢救妖女！”
男人挑了挑眉，不屑道：“你是谁？”
“乔二爷，亲手杀了妖怪的人。”说着，乔二少还瞥了一眼女孩。
女孩昂着脸，指着他说道：“就是他！杀我爹爹的人里就有他！”
乔二少一脸不以为然。
男人蹲下身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白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小脸，边擦还和她说着话，“你怕不怕他？”
“不怕！”女孩有些犹豫，还是坚定说道。
“他们杀了你爹爹，你娘，你想报仇吗？”
“想！我要报仇！”女孩咬着嘴唇，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听到了。
乔二少冷哼一声，“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石家坡。”
“如果我替你报仇，你能答应我好好活着，为了你爹爹，为了你娘好好活着，能吗？”男人眸子中透着慈爱。
“你帮我杀了他们，我便能活着了。”女孩脆生生说道。
男人一愣，继而微笑，“好，拉勾。”
女孩伸出一只小手，攥住了男子伸出的小指。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焦黄焦黄地碎发随风摆动，惹人怜爱。
怎么擦拭都将这张小脸越抹越花。
男人伸手将她抱起，又伸手拂上她的小脸，温柔说道：“闭上眼睛，我带你去洗脸。”
女孩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怀里的布老虎。
男人嘴角微笑，渐收。
他抬起头来。
“把妖女放下！给你一条生路！”一名乔府家丁大声说道。
“对，放下妖女，你可以走。”乔二少看着男子脸上挂满冰霜，眼神冷得能冻裂他的魂魄，说话失去了底气。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惊吓过度一夜未眠的女孩，到了温暖的怀中，已沉沉睡去。
“我们走。”他说完，声音很轻。
剑气纵横，割喉无声。
没有一人走脱。
也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剑气如光临，万物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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