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离去
日上三竿，两名李府仆人，分别端着早餐与水盆，朝着李焱的房间并肩而行。
或许是过程有些无聊，其中一人向着身旁的同伴搭话：“嘿，听说了吗？昨晚老爷似乎与裁判所的人闹了别扭，不欢而散。”
“假的吧，别说是老爷了，哪怕是外面那些大贵族，也不一定敢给裁判所脸色。”
另一人虽略有耳闻，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详情。因此，当他听闻李漠给裁判所的客人下逐客令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怀着忐忑的心情质疑道。
“这可说不准……话说，怎么李龙那小子没来？”
“他啊，李龙伤愈后，干啥都使不上劲，所以被分配到扫地组了……好了，先别说了，我们到了。”
二人先是轻轻敲敲门，见没回应，便擅自推开门，迈了进去。倒不是他二人有轻视李焱之心，行僭越之事，实在是因为他俩对李焱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这个点，敲门没回应，简单想想就知道，必是在睡懒觉无疑。
“二少爷，该起床了。”仆人轻声细语的提醒，还伸手去摇了摇躲在被窝里的李焱，虽然隔着一层被褥，却依然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对此，仆人不禁心生感慨，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即便作为一名男性，也都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什么起床啊，这不天还黑着吗？”李焱不禁没起来，反而将身体再往被褥更深处钻，然后隐隐约约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什么天黑啊，您把头盖住了，当然会……等等，慢着，你是谁！”
听着少年逃避现实的推辞，仆人无奈的笑一笑，正准备再度劝说，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刚刚答复他的声音，好像不太一样？
尽管隔着一层被褥，声音的传播多少会变得模糊，但不至于变得纤细，像个女孩子一样。
想到这里，仆人心中顿觉不妙，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堂而皇之地拉下被子。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李焱，而是昨天委托他们帮忙的风儿。
原以为风儿是身体不适或者有别的差事，他们才答应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两名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风儿为什么躺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当下首先是问清楚李焱的去向。
可当二人拿着这个问题向风儿寻求答案时，风儿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这下事情大条了，二少爷李焱不知去向！两名仆人赶忙掉头，去找管家汇报。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调转方向，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刚刚还没精打采的风儿，浑浊的瞳孔立马恢复了象征着精神的光泽，嘴角边更是露出了狡黠的弧度。
“这个时候，少爷应该已经离开摩崖城了，希望他的路途能一路顺风吧。”风儿轻声喃喃，然后表情淡漠的从床上坐起，仔细地整理了下衣服，便缓步离开。
站在屋檐下，望着明旭的天光，风儿竟是怔怔出神，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几息后，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右鬓，似是感慨的说道：“看来，那场赌局，是我输了……长发么……好吧。”
将时间拉回昨夜，在李漠离开十余分钟后，李焱房间的侧窗被敲响，不等他反应，就看见窗户被用力推开，一道灰色的人影窜了进来。
正当李焱受到惊吓，准备高声呼救，灰色人影倒是先一步冲到李焱身前，用手臂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叫，是我！”
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朵，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悻悻离开的客人乔戈吗？他怎么在这里？
李焱并没有听仆人说他再次登门的消息，所以很大概率，乔戈是悄悄潜入进来的。
那么，他找上自己，有何贵干？
“虽然被你父亲拒绝了，但我还是觉得李焱小兄弟你是个可造之材，留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实在是可惜了。所以……这个东西，你要还是不要？”
裹在斗篷里的乔戈，笑眯眯的看着李焱，用两根指头夹着那张，一度让李焱以为失之交臂的纸张——角斗场入学劵。
说完话，乔戈也松开了手臂，静静等待李焱的答复。
“当然想要啊！可是，就算拿到了，我也没机会去啊。”李焱先是目光一闪，还不掩饰自己炙热的目光。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黯，长叹一声，情绪瞬间变得丧丧得。
“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啊……车费、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开销，没有家族支持，我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听完李焱的牢骚，乔戈眉头一皱，他确实忽视了这么一些问题，既然要出远门，就一定得准备盘缠，尚未经济独立的李焱如何拿得出手呢？
不过倒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乔戈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这个嘛，你不必担忧，你可以坐我的马车去，这就省去了车费；到达角斗场前，一路上的住宿饮食，我们挤一挤凑合过，又能省去住宿费和伙食费。所以，你需要准备的就只有学费了，只需要区区三个银币哦。”
乔戈毕竟是个商人，精打细算那是基操，在他心里，送李焱入学他向往已久的角斗场，既可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可以顺水推舟做点人情，超划算的好不好。
就算一路上，还要包下他的伙食费、住宿费，可一个15岁的少年有能吃多少呢？没必要一铜币一铜币的计较。
然而，依然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因素，阻碍了他的计划。
“可是我，没钱啊！”李焱哭丧着脸，说道。
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李焱掏出自己的钱袋，打开看，里面孤零零得躺着一枚脏兮兮的铜币，除此之外，别无物。
望着空荡荡的钱袋，乔戈一怔，接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那我也没办法了，可惜，可惜啊！”
乔戈的话，说到了李焱心里的痛处，确实太可惜了，早知道他就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直接让他脸色变得阴沉。
正当两人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种事而犯愁时，屋门倏然被推开，不等两人反应，一道银发倩影从外面走进来，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
“不就是三枚银币吗？少爷，我借你！”
李焱微楞，将目光移到风儿那张微微含笑的俏脸上，眉头皱了皱，满是不解。
“你，真的愿意借我？以往从未有过。”在他印象里，往昔钱袋告罄，他不止一次向风儿求助过，可结果是，风儿无一例外，全部拒绝。
“啊，那是因为，以往你都把钱花在不务正业上面，我当然不可能借给你啊。”一边说着，风儿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好看花纹的钱袋来，将当中的全部钱币，倾倒在桌子上。
随着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声响，五枚银币，赫然躺在了桌面，泛着好看的银光。
望着它们，李焱一时间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里，只有区区五枚银币，相当于他两个月多的零花钱，但它们，恐怕是风儿这十年了，所有的积蓄了吧？
不同于他这个少爷，风儿只是个侍女，每个月能领到的薪赏，只有两三百枚铜币而已，再除掉生活上的各种开销，到最后，能留存下十枚都算运气好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焱实在有些不忍心接收风儿的馈赠，这点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风儿，那可是她的全部财产了。
大不了去找管家李易老爷子求求情，看他愿不愿意帮帮我……
不行，如果去找他，大概率会直接告诉父亲，那样的话就跑不了了！
李焱还在犹豫，见他下不了决心，风儿眉毛一横，抓起桌上的银币，就一股脑塞进李焱的手里。
“少爷，您就放心拿去用吧，没关系的。”
冷然注视了一会儿，风儿仿若被冰霜覆盖的脸忽地化开，转为灿烂的表情，嫣然一笑。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天蒙蒙亮。
躲在马车的货物里，李焱低着头，默默凝视着钱袋中的五枚银币，回想起昨晚风儿借钱时，脸上露出的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笑容，如同和煦温暖的春风，卷走了他内心中的杂绪。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接受了风儿的一番好意，并当下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也不能！
就当李焱沉浸在回忆中时，他未注意，一道人影走到了马车后，端起长矛喝问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货物里？”
不等李焱反应，被车棚挡住的方向另有一个声音说：“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把车扣下，去通知小队长来。”
之后是一串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由于李焱担心被家里人发现追回去，固而躲在货物里，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却在过城门的检查时，被盯上。
“冤枉啊，兵爷，我是做正规买卖的，他只是我的一个小乘客，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您看，这是证据。”乔戈同留下的卫兵商量着，还悄悄掏出几枚铜币塞到对方口袋中。
虽然没有明眼瞧见，但这，估计就是乔戈口中的证据了吧。
李焱心想。
“贿赂帝国官员，罪加一等！没收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并没有因为贿赂而松口，反而是更加用力咬住乔戈，不放他走。
这倒不是因为这名卫兵有多清廉，或者多死板，相反，他是因为很贪，菜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也就是所谓的——给我好处？哼，没收了，那就全是我的了。
就在两人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突然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
简短的询问，干练的步伐，一名高挑美女，在先前离去的那名卫兵的引领下，回到了这里。
兴许是好奇，他们口中的小队长是谁，李焱下意识的回了头，然而就在他与对方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双方同时吐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呼。
“啊，是你！”
“啊，是你！”
只见那名与自己有诸多交集的女卫兵，正站在不远处。
远远望着对方，李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他印象里，女卫兵是个死板且嫉恶如仇的人，只要她觉得有一丝的可疑之处，就一定会揪住不放，因此……
自己大概率是走不了了。
未曾想，女卫兵并没有过来细查的意思，她只是站在原地，驻足望了望，就跟身边的卫兵说了句：“没什么问题，放人吧。”
听到这个命令，身旁的卫兵楞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刚刚李焱与她的反应来看，两人绝对是认识的，而且如今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前不久才被爆出副队长其实是山贼团伙的内奸的消息。而小队长选择放走这两个有些可疑的人，不免让人有想法。
尽管如此，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他不听从命令，事后没准会受到责罚。
似乎看出了手下的难处，女卫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放人吧，出了什么事，我会抗下的。”
“啊？啊！是！”
得到了这句保证，卫兵才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小步跑到伙伴那，交代了命令，放李焱和乔戈离开。
见卫兵放行，乔戈不敢怠慢，赶紧驾车离去，倒是李焱站在车尾，凝望着女卫兵，一言不发。
她方才的做法，与以往的习性，完全矛盾。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李焱也不清楚。
不过，倒是可以排除，对方与自己经历了山贼事件，产生了吊桥效应，爱上了自己——这种鬼扯的可能。
或许，她在经历了山贼事件后，改变了什么观念吧。
或许吧。
几个小时后，因为李焱的失踪，整个李府内乱作了一团。
倒是书房内的李漠，非常镇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景。
只见他不慌不忙，平声静气地练着书法，等到一笔一勾，写完了，才慢悠悠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道：“焱儿，就拜托你照顾了，虽然靐儿也有拜托人就是，不过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保险嘛。”
在他说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连一丝威风，亦或者细小的响动都没有，如果刚刚有人在这，一定会奇怪李漠到底在做什么。
交代完，李漠重新打量自己刚刚书写完的作品，不过就其恍惚的目光来看，显然心并不在那上面。
“这个臭小子，和我年轻的时候真像！”
李漠自言自语。
或许是过程有些无聊，其中一人向着身旁的同伴搭话：“嘿，听说了吗？昨晚老爷似乎与裁判所的人闹了别扭，不欢而散。”
“假的吧，别说是老爷了，哪怕是外面那些大贵族，也不一定敢给裁判所脸色。”
另一人虽略有耳闻，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详情。因此，当他听闻李漠给裁判所的客人下逐客令时，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怀着忐忑的心情质疑道。
“这可说不准……话说，怎么李龙那小子没来？”
“他啊，李龙伤愈后，干啥都使不上劲，所以被分配到扫地组了……好了，先别说了，我们到了。”
二人先是轻轻敲敲门，见没回应，便擅自推开门，迈了进去。倒不是他二人有轻视李焱之心，行僭越之事，实在是因为他俩对李焱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这个点，敲门没回应，简单想想就知道，必是在睡懒觉无疑。
“二少爷，该起床了。”仆人轻声细语的提醒，还伸手去摇了摇躲在被窝里的李焱，虽然隔着一层被褥，却依然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对此，仆人不禁心生感慨，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即便作为一名男性，也都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什么起床啊，这不天还黑着吗？”李焱不禁没起来，反而将身体再往被褥更深处钻，然后隐隐约约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什么天黑啊，您把头盖住了，当然会……等等，慢着，你是谁！”
听着少年逃避现实的推辞，仆人无奈的笑一笑，正准备再度劝说，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刚刚答复他的声音，好像不太一样？
尽管隔着一层被褥，声音的传播多少会变得模糊，但不至于变得纤细，像个女孩子一样。
想到这里，仆人心中顿觉不妙，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堂而皇之地拉下被子。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李焱，而是昨天委托他们帮忙的风儿。
原以为风儿是身体不适或者有别的差事，他们才答应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两名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风儿为什么躺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当下首先是问清楚李焱的去向。
可当二人拿着这个问题向风儿寻求答案时，风儿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这下事情大条了，二少爷李焱不知去向！两名仆人赶忙掉头，去找管家汇报。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调转方向，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刚刚还没精打采的风儿，浑浊的瞳孔立马恢复了象征着精神的光泽，嘴角边更是露出了狡黠的弧度。
“这个时候，少爷应该已经离开摩崖城了，希望他的路途能一路顺风吧。”风儿轻声喃喃，然后表情淡漠的从床上坐起，仔细地整理了下衣服，便缓步离开。
站在屋檐下，望着明旭的天光，风儿竟是怔怔出神，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几息后，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右鬓，似是感慨的说道：“看来，那场赌局，是我输了……长发么……好吧。”
将时间拉回昨夜，在李漠离开十余分钟后，李焱房间的侧窗被敲响，不等他反应，就看见窗户被用力推开，一道灰色的人影窜了进来。
正当李焱受到惊吓，准备高声呼救，灰色人影倒是先一步冲到李焱身前，用手臂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叫，是我！”
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朵，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悻悻离开的客人乔戈吗？他怎么在这里？
李焱并没有听仆人说他再次登门的消息，所以很大概率，乔戈是悄悄潜入进来的。
那么，他找上自己，有何贵干？
“虽然被你父亲拒绝了，但我还是觉得李焱小兄弟你是个可造之材，留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实在是可惜了。所以……这个东西，你要还是不要？”
裹在斗篷里的乔戈，笑眯眯的看着李焱，用两根指头夹着那张，一度让李焱以为失之交臂的纸张——角斗场入学劵。
说完话，乔戈也松开了手臂，静静等待李焱的答复。
“当然想要啊！可是，就算拿到了，我也没机会去啊。”李焱先是目光一闪，还不掩饰自己炙热的目光。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黯，长叹一声，情绪瞬间变得丧丧得。
“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啊……车费、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加在一起，可不是一个小开销，没有家族支持，我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听完李焱的牢骚，乔戈眉头一皱，他确实忽视了这么一些问题，既然要出远门，就一定得准备盘缠，尚未经济独立的李焱如何拿得出手呢？
不过倒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乔戈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这个嘛，你不必担忧，你可以坐我的马车去，这就省去了车费；到达角斗场前，一路上的住宿饮食，我们挤一挤凑合过，又能省去住宿费和伙食费。所以，你需要准备的就只有学费了，只需要区区三个银币哦。”
乔戈毕竟是个商人，精打细算那是基操，在他心里，送李焱入学他向往已久的角斗场，既可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也可以顺水推舟做点人情，超划算的好不好。
就算一路上，还要包下他的伙食费、住宿费，可一个15岁的少年有能吃多少呢？没必要一铜币一铜币的计较。
然而，依然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因素，阻碍了他的计划。
“可是我，没钱啊！”李焱哭丧着脸，说道。
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李焱掏出自己的钱袋，打开看，里面孤零零得躺着一枚脏兮兮的铜币，除此之外，别无物。
望着空荡荡的钱袋，乔戈一怔，接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那我也没办法了，可惜，可惜啊！”
乔戈的话，说到了李焱心里的痛处，确实太可惜了，早知道他就存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直接让他脸色变得阴沉。
正当两人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种事而犯愁时，屋门倏然被推开，不等两人反应，一道银发倩影从外面走进来，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
“不就是三枚银币吗？少爷，我借你！”
李焱微楞，将目光移到风儿那张微微含笑的俏脸上，眉头皱了皱，满是不解。
“你，真的愿意借我？以往从未有过。”在他印象里，往昔钱袋告罄，他不止一次向风儿求助过，可结果是，风儿无一例外，全部拒绝。
“啊，那是因为，以往你都把钱花在不务正业上面，我当然不可能借给你啊。”一边说着，风儿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好看花纹的钱袋来，将当中的全部钱币，倾倒在桌子上。
随着一阵叮呤咣啷的金属声响，五枚银币，赫然躺在了桌面，泛着好看的银光。
望着它们，李焱一时间无语凝噎，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里，只有区区五枚银币，相当于他两个月多的零花钱，但它们，恐怕是风儿这十年了，所有的积蓄了吧？
不同于他这个少爷，风儿只是个侍女，每个月能领到的薪赏，只有两三百枚铜币而已，再除掉生活上的各种开销，到最后，能留存下十枚都算运气好的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焱实在有些不忍心接收风儿的馈赠，这点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风儿，那可是她的全部财产了。
大不了去找管家李易老爷子求求情，看他愿不愿意帮帮我……
不行，如果去找他，大概率会直接告诉父亲，那样的话就跑不了了！
李焱还在犹豫，见他下不了决心，风儿眉毛一横，抓起桌上的银币，就一股脑塞进李焱的手里。
“少爷，您就放心拿去用吧，没关系的。”
冷然注视了一会儿，风儿仿若被冰霜覆盖的脸忽地化开，转为灿烂的表情，嫣然一笑。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
天蒙蒙亮。
躲在马车的货物里，李焱低着头，默默凝视着钱袋中的五枚银币，回想起昨晚风儿借钱时，脸上露出的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笑容，如同和煦温暖的春风，卷走了他内心中的杂绪。
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接受了风儿的一番好意，并当下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也不能！
就当李焱沉浸在回忆中时，他未注意，一道人影走到了马车后，端起长矛喝问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货物里？”
不等李焱反应，被车棚挡住的方向另有一个声音说：“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把车扣下，去通知小队长来。”
之后是一串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由于李焱担心被家里人发现追回去，固而躲在货物里，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却在过城门的检查时，被盯上。
“冤枉啊，兵爷，我是做正规买卖的，他只是我的一个小乘客，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您看，这是证据。”乔戈同留下的卫兵商量着，还悄悄掏出几枚铜币塞到对方口袋中。
虽然没有明眼瞧见，但这，估计就是乔戈口中的证据了吧。
李焱心想。
“贿赂帝国官员，罪加一等！没收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对方并没有因为贿赂而松口，反而是更加用力咬住乔戈，不放他走。
这倒不是因为这名卫兵有多清廉，或者多死板，相反，他是因为很贪，菜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也就是所谓的——给我好处？哼，没收了，那就全是我的了。
就在两人焦头烂额，不知所措时，突然一声冷哼从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
简短的询问，干练的步伐，一名高挑美女，在先前离去的那名卫兵的引领下，回到了这里。
兴许是好奇，他们口中的小队长是谁，李焱下意识的回了头，然而就在他与对方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双方同时吐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呼。
“啊，是你！”
“啊，是你！”
只见那名与自己有诸多交集的女卫兵，正站在不远处。
远远望着对方，李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他印象里，女卫兵是个死板且嫉恶如仇的人，只要她觉得有一丝的可疑之处，就一定会揪住不放，因此……
自己大概率是走不了了。
未曾想，女卫兵并没有过来细查的意思，她只是站在原地，驻足望了望，就跟身边的卫兵说了句：“没什么问题，放人吧。”
听到这个命令，身旁的卫兵楞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刚刚李焱与她的反应来看，两人绝对是认识的，而且如今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前不久才被爆出副队长其实是山贼团伙的内奸的消息。而小队长选择放走这两个有些可疑的人，不免让人有想法。
尽管如此，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他不听从命令，事后没准会受到责罚。
似乎看出了手下的难处，女卫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放人吧，出了什么事，我会抗下的。”
“啊？啊！是！”
得到了这句保证，卫兵才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小步跑到伙伴那，交代了命令，放李焱和乔戈离开。
见卫兵放行，乔戈不敢怠慢，赶紧驾车离去，倒是李焱站在车尾，凝望着女卫兵，一言不发。
她方才的做法，与以往的习性，完全矛盾。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李焱也不清楚。
不过，倒是可以排除，对方与自己经历了山贼事件，产生了吊桥效应，爱上了自己——这种鬼扯的可能。
或许，她在经历了山贼事件后，改变了什么观念吧。
或许吧。
几个小时后，因为李焱的失踪，整个李府内乱作了一团。
倒是书房内的李漠，非常镇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景。
只见他不慌不忙，平声静气地练着书法，等到一笔一勾，写完了，才慢悠悠得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道：“焱儿，就拜托你照顾了，虽然靐儿也有拜托人就是，不过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保险嘛。”
在他说完后，什么也没有发生，连一丝威风，亦或者细小的响动都没有，如果刚刚有人在这，一定会奇怪李漠到底在做什么。
交代完，李漠重新打量自己刚刚书写完的作品，不过就其恍惚的目光来看，显然心并不在那上面。
“这个臭小子，和我年轻的时候真像！”
李漠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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