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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恸

    “米娅,你这恶毒的女人!只恨我当时太弱,那一拳不能将你打成齑粉,更恨我太过天真,竟然觉得一个高阶骑士会真心帮助一群奴隶,如今却害得我最好的兄弟们互相残杀!”斯温十分懊恼地站起身来,也不再看地上喘着气咳嗽的米娅。

    “砰……”

    几名身穿黑甲全副武装的卫兵听到了包间内的声音立刻闯了进来,将手中的精良枪械对准了斯温。

    “米娅大小姐,你没事吧!”

    领头的卫兵走到倒在地上的米娅面前,试图搀扶。

    “咳咳……我没事,你们退下……咳咳!”米娅咳嗽着拒绝了领头卫兵的搀扶,艰难的站了起来。

    “可是……这……”

    领头卫兵看着斯温那高大的身躯和冷若寒冰一般的可怖气势,再看看自家主人倒地咳嗽的样子,属实有些难办。

    “什么可是!你是不听主人我的话了……还是想试试我的巫术还是否有效!”米娅怒斥道。

    想起自家大小姐那些“赫赫威名”,领头卫兵突然吓得一个机灵,连忙弯腰认错,赔不是。

    “不不不……是小的们的错,小的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

    转过头,领头卫兵立刻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了包间并把门关上。

    见那帮卫兵已然离去,米娅倚靠着墙壁,捂着胸口喘气说道:“你想要给整个努凯里亚带来变革,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难道靠你们的一腔热血就能比得过我们高阶骑士的万年积累,将这通天巨厦一朝倾倒?”

    米娅挺直了身体,再说:“但是靠我,靠我这高阶骑士的重要一员去协商调节,只付出了些许代价,就换取了你兄弟姐妹的自由!”

    “那代价就是让欧伊诺和安格隆毫无荣誉地互相残杀吗?”斯温怒吼道。

    “没错,而且我也把话说明白了!你的兄弟姐妹们走后,这角斗场依然会接受奴隶角斗,捕奴队也还会去贫民窟和深山野外猎捕奴隶,这是努凯里亚上千年的传统,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掉!但在我们家族与其他骑士家族的努力协商下,以后的奴隶角斗会慢慢的制度化、法治化,就像下次这角斗场的奴隶配额就比上一次少了许多,变革从来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米娅十分愤怒,觉得斯温这是分不清轻重。

    “那我明白了!”斯温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米娅惊喜道。

    “原来你之前对我的承诺只是你作为一个主人对于一个奴隶的施舍。”斯温冷冷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那些奴隶间的痛苦与鲜血难道就是假的吗?这样温和的变革或许达成了些许目的也避免了流血与牺牲,但避免的只不过是你们这帮高阶骑士的流血与牺牲罢了,我们这帮奴隶并没有牺牲什么,我们失去的只有锁链!”斯温指着倚靠在墙边的米娅说道。

    “不!不!不!我不……”米娅急忙想辩解,却被斯温摆手打断。

    “你不用辩解,这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了,害了我的兄弟们,我们之间的矛盾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就算我们接受了你的施舍,或许以后奴隶们吃的会好一点,住的会好一点,但那主人与奴隶的关系没有变,奴隶身上的枷锁不会消失,然后在你们的怜悯和施舍下继续相互厮杀、供你们为乐。”斯温正色道。

    “所以为了一个没有被奴役被压迫人人平等的世界,你们这些毫无荣誉可言,双手都沾满奴隶和底层献血的高阶骑士必须被消灭!”斯温指向倚靠在墙边的米娅高声道。

    “而你,米娅·塔尔克,你让我本应光荣的骑士生涯蒙受了污点,但因为我的兄弟姐妹们的性命我不会取你性命,下次见面,我必然会取你性命,以洗刷我的屈辱。”

    说完,斯温便转身大步离开了包间,消失在看台人群之中。

    领头卫兵看到这凶煞的高大身影走后,便进入包间想确认米娅的安全。

    “主人,要不要……”领头卫兵做了做割喉的手势。

    “不用,你们不准为难他,我们今天就离开德西亚。”米娅淡淡道。

    “是!主人!”领头卫兵听命便带着手下们退下了。

    “你会回到我身边的,等你明白了与高阶骑士们实力的差距后,你就知道我才是对的。”米娅心中暗道。

    猩红血滴,漫天红沙,炽热烈日,刺眼灯光,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烁。

    呜咽,欢呼,辱骂,不同时段的声响如潮水般涌入耳中。

    安格隆对于被打上钉子的记忆一片混乱,无数的意象片段将他的回忆割裂的支离破碎,镜面的每道裂缝刮痕都反射着一段或是痛苦或是血腥的情景。为了将他从角斗场中带走,高阶骑手的走狗将他麻醉至濒死,像拖着一条野狗一样将其带往他们主人的科技术士所居住的黑塔。自那以后,每一段瞥见的回忆都如同隔着一层猩红的帷幕。而当他再次醒来时也不再身居高塔,而是被束缚在墙上。随后一闪而过,他又开始在角斗场上战斗。

    热砂飘扬,耳边传来数千道扯着嗓子的咆哮,他听着他们咆哮着自己的名字,就在他的面前,一切的喧哗终结于他落在破碎颅骨上的沾血拳头上。

    当屠夫之钉的杀戮欲得以餍足,此时的安格隆又是孤身一人,被铐在无光的黑暗牢狱中,强健的四肢每一条都被铁链紧紧捆住,束缚在高墙上。他在寒冷的空气中吐出急促且饱含痛苦的气息,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还有屠夫之钉,在他的四肢百骸内肆意散播着彻骨剧痛,渗入他的每一个细胞。

    还有血,他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鼻子里全是血液的那股子铁腥味,当鼻血从下巴上滴落时,甚至还是温热的。他的头被屠夫之钉折磨着不断摇晃,皮肤发热滚烫,身体试图像治愈任何其他伤口一样平复这股燥热与疼痛,但那只是徒劳。

    那是他所听到的,他听到守卫们聚在一块谈笑风生,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数着从欧伊诺于角斗沙坑中惨遭屠戮后赌来的钱。他听到他们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个杀了他唯一的导师并在之后亵渎了父亲遗体的男人的名字。那名字就是他,安格隆,是他杀了欧伊诺。

    宛若被一只隐形的拳头伸进锁链束缚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捏的粉碎。安格隆将胸中块垒与肺中寒气一口气全给吼出,他身子向前微屈,把道道铁链绷紧。

    欧伊诺,他们中最聪慧,最高洁的战士。他花费数十载的时光准备奴隶起义,唯一一个能团结所有角斗士并肩作战,一同推翻高阶骑手暴政的长者。

    死了,还死在他的手里。

    痛彻心扉的咆哮从安格隆的唇齿间撕扯而出,那发自肺腑的悲恸怒嚎是如此响亮,震撼了整座牢房的墙壁不止,甚至还惊动了竞技场上所有的警卫,害怕奴隶们闻声暴动。他嚎叫着,直至喉咙撕裂,呕出鲜红的血水。长啸持续了三天三夜,那声饱含悲痛的长啸——从前或往后都未曾有人耳闻。

    安格隆感觉到自己的心海已被怒吼风暴所笼罩,那尖啸声将他的存在吹开,陷入一片嘈杂噪音与悲哀挽歌汇聚成的怒涛浪潮之中,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炫目强光,他的意识才从痛苦中被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