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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傀异灾5

    送走了爹娘,我跟傀一路避着人躲进深山。山中不知岁月,我慢慢习惯了用这具身体和那些光点共存。

    闲来无事,我磨了一副棋盘,在声声落子里,我隐约窥见一条线。傀说那是时间轮阈正在形成,要极多的轮阈才会形成轮涡。他试图拿出一张网给我讲解,我不想听,直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他想了想道:“也许可以在时间轮序上左右某人的过去与未来。”

    我动心了。

    练习是漫长又枯燥的,徐老太爷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无数次,后来我不忍心,换了村里的两个地痞。

    那一日,蓝色的光点铺满棋盘,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动棋子。

    雷思云年少别师,一路入京。中途在茶馆与人对弈,连平两局。他气盛,掀了对方的斗笠,斗笠下一张薄嗔的脸艳如雪梅。

    半路相逢,一见钟情。

    他与她抱棋入京,一战成名。自此出入深宅,从游权贵。后来,她说想去吹吹太湖的风。他便与她离了京城,上了舟乘。数日后,京中贤王李缅郊游骑马摔断了腿,自此缠绵病榻,避过了党争株连。

    我推着眼前的棋子,心想,我只是在李缅的马蹄子下扔了块石头,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这对夫妇没有去过七梅山,没有在山上捡到一个女婴,没有遇到一语成谶的道士。他们在太湖边遇到一个负剑的少年,跟着他去了烟花扬州,他们吃了蟹黄汤包和烫干丝,在瘦西湖的桥上看了几度日落,遇到两个人。

    棋逢对手,酒逢知己。

    他在瘦西湖畔置了宅子,种了满园的梅树,树下埋着一坛坛百花酿。他的书房里常年开着窗,窗边有一张大案,案上显眼处摆着黑漆雪玉的棋盘,常常有花瓣落进。我爹有时会盯着桌角发呆,偶尔用手去抹一下,仿佛抹去一道水痕。

    傀不让我接近他们,说我本就干涉了他们的时间轮序,再无度地接近,必然会对他们产生不可逆的影响。我答应他尽量节制,但心里又放不下。毕竟我在这世间也没什么可惦记的人了。

    一日,我又躲着傀来到扬州的小院子外。假装不经意从门口路过,就见我娘端着碟桂花糕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愣了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我。挪着小碎步靠过去,一声“娘”在肚子里千回百转也没喊出口,只得屈了膝道了声“夫人好”!

    她也不见生,抓着我的手问:“这些日子总在附近看见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摇头道:“我家在七梅山,我是来……看望亲人的。”

    我想挣脱她的手,但她没有撒手,我便也惫懒起来,心想,就这样也好,也许我就是他们生生世世兜兜转转都要相逢的人呢?于是缓了口气,道:“听闻夫子棋下得厉害,想来讨教一二。”

    我娘道:“想下棋你便来,只是我瞧着,你这亲戚也不怎么管你,你先进来。”我被她二话不说拖进了门。

    院子里满是梅树,梅树旁的木桌上摆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器。我爹正搬了棋盘从屋里出来,见我娘把我扯进来,连忙放下棋盘问怎么回事。

    “这姑娘想来跟你下盘棋。”我娘道,“你先去生火,我去给她梳个头。想这年纪也过了及笄,怎能整日披头散发的?”

    我爹应了一声,见怪不怪地挽起袖子去抱柴禾了。

    头发挽起来,堆在脑侧,插了一根细蕊的梅花簪。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恍惚想起那年七梅山的清雪。就算他们不记得我,我还是能做他们的女儿吗?

    棋子敲到棋盘上清清脆脆,我本来学棋不算用心,但如今脑子里只剩个芯片日日嗡鸣,倒也能算出几十步棋路来。我爹捏着黑子犹豫不决,风花簌簌,零星花瓣落在棋盘上,被他耐心捡去。我一口口咬着桂花糕,心想,这时光若就此停止,我们一家三口在这小院里闲敲棋子、等雪落花开,未尝不是一桩恒久的安稳。我爹落了子,有些得意地哼了两声,我也不示弱,把桂花糕三两下塞进嘴里,在衣襟上擦了手,拈起白子想堵他的后路,忽然听到一声“咦”?

    我抬眼,见我爹望着我的身后,诧异道:“这蓝萤,倒是不常见。”我慌忙扔下棋子向门外跑去,远远听到我娘说:“冬笋都剥好了,怎么走了呢?”我哭着捂住耳朵,掉头钻进一条巷子。

    扬州的巷子又窄又长,曲曲弯弯不见尽头,石墙被日头晒得滚烫,粗糙地磨过我的掌心。我寻个无人的角落,喘平了气,把粒子凝成银蓝的花,在手里抓了一把,向东关渡口跑去。

    日光下,这些粒子溶在水里便不那么显眼。慌乱中,我竟是忘了,东关渡口,人很多。

    幼时,最喜欢的事莫过于赶集。每逢朔望,邻近几个村子的人便涌去宛溪西边的空地赶集。我娘看蔬果禽畜,我便盯着炸糕糖人和烤红薯。那时我总坐在我爹的肩头,手里抓了一把糖果,一边嗦着满口的甜味,一边看着人流涌动,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风里飘满油酥和蜜糖的味道。我曾问过我爹,为什么不能每天都是集市呢?我爹摇着我的手道:“因为大家要用更多的时间去过寻常生活。”我问什么是寻常生活,他笑着说:“就是不能每天吃糖把牙齿都吃坏掉的生活。”我爹哄我的话我都当耳旁风,依然每日惦念去集市玩耍,所以也从未设想过,要如何避开渡口前塞满整条街的人流。

    愣在巷子口的工夫,有眼尖的人瞧见了我,好奇地向我凑过来,我惊得返身钻回巷子里,有人在后面追了我一会儿,就失了兴致。我慌不择路,不知跑向了哪里,许久,一抬眼,见不远处是一座熟悉的院子,院子门口,坐着那个熟悉的人。

    “天快黑了,你回来吃饭吧!”我娘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喊他。

    “再等等,棋还没下完呢。”我爹甩甩袖子,站起身道,“倒是疏忽,忘了问是谁家的姑娘。”

    “明日我与你左右问问。”我娘过来拉他,说道,“不知为何,我瞧她也颇为亲切。”

    我心中一动,四下看了看,见粒子不知何时已不再溢出,便把手里的花扔掉,讪讪地走过去,道:“夫子,夫人,我刚刚有事走得急,真是对不住了,请夫子教我将棋下完。”

    我爹又惊又喜,将我拉进院子,连声道:“我刚又想了一步好棋……”

    我娘重重咳嗽一声,我爹赶紧改口道:“先吃饭!”

    冬笋炖排骨,排骨软烂,笋肉吸饱鲜厚的汤汁,我举着碗添了两次饭。

    梅树旁支了两盏灯笼,我和我爹你来我往地下棋,不多时,我输了半子。我爹哈哈大笑,道:“再来一盘。”

    我心知不能久留,正欲起身告辞,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一些人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讨论那些蓝色的萤到了这附近为何没了。我爹循声出去询问,我在梅树下远远看着,仿佛看到当年七梅山的夜晚。

    粒子凝而不散,夜色下瞧得更加分明。我在渡口被人看到过脸,想来是不能善了。只是如今,他们再没有理由护住我了。

    我向门口走去,我娘手疾眼快拉住我,道:“你别去。”

    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想保护我。我拍拍她的手道:“无妨,我将夫子喊回来。”

    将爹娘请到正堂的椅子上坐好,我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个头道:“我叫雷思棋,名字乃家父所取。蒙父母养育十五载,恩情笃厚。我与二位本也有番因缘,奈何天道无常,缘浅难续,只盼二位福泽绵长,永无忧惧。”

    我爹娘慌忙起身扶我,我又固执地磕了个头,道:“我身怀异能,世人多怪,只盼您二位不要将我视为妖邪,恐惧生疑。”

    我爹愣了愣,慢慢道:“你棋下得虽然凌厉,但磊落坦荡,殊无心计,又如何会是为祸世间的妖邪?”

    我咬着嘴唇道:“等我出去,您二位千万不要露面。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解决。”

    “这……”二人面面相觑,我爹叹了口气道,“你年纪还小,不要想着一个人去担世上的风雨……”

    我又磕了个头,站起身,走向门口,他们迟疑地跟着。我回过头,又看了他们一眼,开门出去,反手将他们关在身后。

    巷子里还站着不少人,有人狐疑地看向我,我走了两步,让蓝色的萤火腾空而起,在众人的惊呼中,我大声胡诌道:“大神通福玉广德真君路过宝方,不意惊扰,诸仙勿怪!”

    一声粗厚的声音随即附和道:“大神通福玉广德真君路过宝方,不意惊扰,诸仙勿怪!”那声音重复了两遍,回响不断,在众人的跪拜呼和中,我周身裹着萤蓝的光焰,被隐身的傀握在掌心,腾空跃走,仿似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