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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义

    环绕的群山掩盖住太阳落在洱城的这个海岸城市,这里的时间和北半球的京都早了六个小时,落在群山之间的是一众简约古朴的别墅群,虚河岭满岭的异木棉,苍白犹如铺天大雪。蜿蜓的虚河绕着洱城,细水潺潺为洱城欢歌。

    处在最深处的一栋别墅中,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坐在檀木摇椅上闭眼冥想,皱纹爬满老人的脸庞,头发苍白如同满岭异木棉的赐福,他看起来并不孱弱,手里的凤眼菩提串缓慢转动,黄昏照在他的脸上,房间内正在濒颂着南无阿弥陀佛。

    “滴滴滴...”

    旁边桌上的座机传来来电提醒,老人只是看了一眼显示的电话号码便轻轻地说了一声。

    “小海。”

    门口一个穿着侍者服装的男孩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餐盘上摆放着一碗白粥和分量不多的咸菜,他将餐食慢慢地放在桌上,将电话接起开了免提。

    “韩督,您睡了没?”

    听起来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小海皱眉,这种电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了,由于老人身份的特殊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种电话打进来,目的不纯,但是包裹着明显的献媚。

    被叫韩督的老人仍然闭着眼睛,只是眉间微微一皱。

    “哪位?”

    “韩督是我呀,您忘了,之前您嘱咐我安排承乐到京都启海那边,我事儿给您办好嘞。”

    老人听到承乐两个字的时候,眉间慢慢放缓,他缓缓睁开眼,从小海手中接过电话,他看着桌上飘着热气的白粥,拿起筷子夹了两丝咸菜拌在了白粥里。

    “哦,麻烦你了,接下来承乐那边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费心一下,我这孙子就是喜欢闹,你们那边多担待一下。”老人面无表情地说,他喝了一口白粥之后便示意小海离开房间。

    透过玻璃映射看见小海离开后,老人继续靠着摇椅,手里盘着凤眼菩提,听着电话那头的中年人开口。

    “韩督,有些事儿还需要您那边开开口...”

    听着中年人的话,老人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而是等他说完之后和他说了一串电话。

    “我这一两年不会在京都,打电话给他,他知道是我给的,他会帮你。”

    “谢谢韩督!真是麻烦您了!”

    挂掉中年人的电话之后,老人慢慢地靠在摇椅上,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电话簿上写着承乐两个字的电话号码,他慢慢摁下拨通。

    嘟....

    嘟....

    嘟....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韩承乐的声音。

    “喂?”

    老人有些愣住,这是韩承乐这几年来第一次接他的电话,作为爷爷的他这几年来对他这个宝贝孙子除了想念就是愧疚,因为一些事情他没有办法直面自己的孙子,这些事情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却在几年前无意间暴露在韩承乐面前。

    “哪位?”

    电话那头韩承乐一模一样生分警戒的语气再次响起。

    “乐乐...”韩老爷子的语气有些哽咽。

    韩承乐听到是自己的爷爷之后,准备挂断电话,他对自己这个爷爷没有任何亲情而言,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他们,在那些事情之后,韩承乐无数次对这个爷爷失望,他心里复杂,无法相信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是由他爷爷在幕后指使。

    “乐乐你最近好吗?”韩老爷子的语气让韩承乐一下子愣住。

    “和你没关系。”

    “对不起乐乐,是爷爷对不起你...”

    电话那头再一次沉默,韩承乐拿下电话,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知来电愣着,他开始不懂自己这些年来对自己这个爷爷是不是太冷漠,本该和睦的爷孙俩此刻却对着电话沉默。

    也许是人性使然,这些年来消磨了韩承乐太多的冷漠,他拿起电话。

    “我今天很忙。”

    “爷爷这几年没有办法回去,你要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用,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够,嗯。”

    “您老自己保重,注意身体。”

    性格冷漠的韩承乐在这一刻面对一个除去身份只是一个普通老人爷爷的情况下,他的语气也慢慢放缓下来,他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乐乐,爷爷这里一切都好...”

    嘟....

    嘟....

    嘟....

    电话被韩承乐挂断,老人听着电话的挂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今天的夕阳对这个迟暮的韩老爷子来说,不那么平常,有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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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桃李中学初中部事件...”

    “三环西南路聚众斗殴...”

    韩承乐坐在启海警局议会厅里,手里一张又一张的案件总结被他审阅着,眉宇之间锁着的不只是怒气,还有其他位置上坐着的警局同事所收敛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这位爷不好惹,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都得供着。

    啪!

    韩承乐把案件袋甩在议会厅长桌上,咬牙导致太阳穴青筋暴起让他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盯着那些无动于衷,面容泰然的同事们,自己的脾气像是被浇了油的大火。

    “案子不查,监控不看,桌上那一叠文件跟他妈废纸一样摆在那边!”

    “一件又一件被闲置的案件,案件终章上面的印章是必须经过你们的流程盖章,你们盖这些结案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去做?”

    “人民的公仆?”

    “还是国家的忠臣?”

    韩承乐的怒火好像过于实质化,一些同事们已经开始不自在地咳嗽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每当他们目光移动都会被韩承乐立马注意,本就是贼的他们怎么能遭得住作为将的训责?

    “你们坐在这位置上心里很踏实吗?你们觉得自己已经办的很好了吗!”

    “资本,利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狗样子!!”

    “你们哪里来的脸说自己是为民办事!”

    他的愤怒汇聚在一句句属实又诛心的事实上,让那些警局同事中有些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动物世界的法则永远适用于人类社会,能让位高权重的他们在韩承乐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的原因就是韩承乐背后的权力,只要动点手段就能让这群贼卷铺盖子滚蛋的大背景。

    “一次又一次动用你们的关系去压那些风头,压完之后什么也不管,你们真的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吗,百姓这把火不烧到你们眉毛你们就觉得天下太平了吗!”

    “你们里面有些人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跟那群人走私非法物品,金钱交易,喊着为人民服务,做着伤害人民的事情,穿着那身警服你们不愧疚吗!”

    “说话啊!现在一个个当哑巴不说话,这他妈就是你们该干的事吗!!”

    “京都警社以后归我管,什么时候把这种黑恶势力拔除干净我什么时候回去!”

    警社议会厅的气氛随着韩承乐说完,气氛再一次到达恐怖的冰点,其中有一些差点被戳穿面目的同事心脏疯狂跳动,虽然面容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是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同时计划着该怎么处理自己的狡兔三窟。

    韩承乐揉着眉头,他看着那些同事脸上毫无波澜的神色,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又觉着自己有些过分,毕竟里面有一些同事还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权当自己刚才发泄了这段时间的怒火,该办的事情还得办,该抓到的人他迟早会抓到,看着旁边堆积成山的案件,这些都是几年来拖欠的,还有一些文件是韩老爷子那一辈留下来的悬案。

    “这些案件,没搞清楚都别想走。”

    “这都是你们拖欠的,该还了。”

    韩承乐的眼神扎在那些同事心口,他们知道这绝非玩笑话,而后慢慢涌上来的后悔让他们开始害怕:那些堆起来能塞满三四个柜子的案件袋,要处理到什么时候?

    行动力永远是形容韩承乐最好的词汇,他打开第一个文件,看着上面在闹市区接头混混聚集闹事,造成的十三起人命案,结果却是草草了事,甚至该有的结案标志都没有。

    “这个是谁负责处理的?”

    同事们本以为刚才的发火已经是他们噩梦的高潮期,却没想到这句提问才是噩梦的开端。

    韩承乐的责问也许太过锋利,让负责案件的同事哑口无言。

    为什么,凭什么,结果呢?

    那些案件袋里面记录出来为了敷衍民众的被他发现,一条又一条看似无暇实则溃烂的漏洞无不彰显着同事做事的无能。

    “江北桃李中学初中部在校进行教育的教师被学生起诉,涉嫌骚扰,体罚,威胁学生...”韩承乐的眉头紧皱,看着案件里被学生起诉的证据条例越来越超乎人性范畴,但是很多条例都被人为地简略化。

    “江北那边不归我们管。”一个同事开口再次点燃韩承乐的怒火。

    “那他妈这个档案怎么出现在这里!是江北那边办不了,是江北那边全被像你们这群蛀虫一样的废物啃烂,移交到启海这边,我看也没用吧,这边也全他妈是你们这群蛀虫!”

    “我告诉你们,该办就办,不该办也他妈给我办!”

    他不禁怀疑,转身从电脑屏幕设置在投影里,从警社内部资料库进行调动,这里面的资料库是最原始的版本且没有任何人拥有修改权限。

    这一举动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开始瞳孔猛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千防万防防不住最原始的起点,那个原始资料库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拿到的所有信息都是被记录在里面,所删去的信息却保留在里面。

    而真相即将浮出在那个投影上,他们躲在人群里,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

    “警察叔叔!救救我们!”

    “我是来自江北桃李中学初中部的李xx,我要实名制举报我们学校老师许为。在上个月的今天,我们学校即将进行放假,在最后一节课下课他喊了好几个成绩差的女生到办公室,其实这个地方我们来过很多次,都是被他以成绩差的理由喊来。看着那里面都是那些玩具,没有任何办公室的样子,我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下场是什么了,他会边殴打我们边辱骂我们,还会喊我们把衣服脱光对我们进行侵犯,我和我的朋友背上全是他用皮带抽过的痕迹...”

    这段实名举报附带着几张照片,韩承乐咬着牙忍着怒气,整个议会厅只剩下他沉重的喘息声,他点开那张照片,是那几个女生背后留下的皮带抽打痕迹。

    “...我们尝试过找其他老师进行求助,没想到他们和许为是一伙人,这个学校所有的教师都是一伙的,他们背后有人。我们找过教育局投诉,音信却如同石沉大海,等来的不是教育局的严查,而是隔天的没收手机,并进行实名制,是许为变本加厉的殴打,他知道是我们,他能定位到我们,教育局那边他们也有人...”

    “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求求警察叔叔,求求你们,你们一定是会帮我们的对吗,我们现在在家里休学,许为让那些人每天来敲我家门,真的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在这段话背后是一段长达半个小时的音频,举报人在音频下面备注:

    2月23日,许为于B栋教学楼5层508号教师办公室侵犯女学生(原声)

    可能真正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心口,已经烧到了韩承乐无法开口去发泄,他不知道从何去整理这件事情,拳头被他捏得太紧了,掌心处处都是陷下去的指印。

    “谁接的案子,谁!”

    他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无法用任何情感去形容,是一把力重千斤的磁铁坠入大海,还是一把豁口的大刀闷入血肉,他此刻只能憋出一个字,谁?

    “韩哥啊...”坐在一旁的同事试图劝说。

    这个劝说似乎换不到韩承乐的好眼色,他的眼神此刻锋利如刺,看着那些神色慌张的同事,侧脸暴起的青筋让他脸色通红,腰间佩戴的军制消音手枪只要韩承乐愿意,只要几秒的时间,上膛,保险,扳机,他真的此刻杀人的念头比谁都重。

    “我最后问一句,谁负责教育局的接线工作!”

    还是没有人应答,好像没有人能够承担这份错误,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他们害怕的不是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而是害怕眼前怒火冲天的韩承乐。

    “行。”

    狂暴的狮子永远能一口咬死自己追杀的猎物,无论是从哪方面,狮子都是遵从自然法则而生存下来强有力的统治者。

    韩承乐拨出一个号,电话那头很快接通,在他几句调查之后挂完电话,过了几分钟,投影屏上出现无数二进制代码,如同瀑布往下垂流。

    “江北桃李中学背后公司法人张xx,名下涉及江北多地房产开发商,以及江北数家科技有限公司...”

    韩承乐手指无规律敲打着桌面,在那些暗处的老鼠眼中,伴随着手指无规律的敲动,越来越多涉及到江北桃李中学的信息条被检索出来,甚至有些信息条的内容涉及巨额交易,这些信息条的来源信息库已经是某种国家级别的存在了。

    “背后有这么一号人啊,难怪你们敢这么肆无忌惮...”

    电话那头被接通后传来贱贱的声音,韩承乐也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

    “多地房产开发商的法人代表,啧,这每个上市资金还都是九位数,真的假的啊我看看。”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时地开玩笑打趣,与沉默的议会厅宛如两个世界。

    “嚯,老韩,你看我发现了啥!”

    随着电话那头传来诧异,无数的案件图片浮现在投影屏上。

    “老韩,我说话他们能听得见不?”

    “嗯。”

    “得嘞,憋得慌,您让我说几句不?”

    没等韩承乐答应,电话那头仿佛默认韩承乐答应了一般,扯了扯嗓子开始念到。

    “江北华臣首府开发商在华臣首府建造区进行工地建造的时候,因建造材料的质量低下,违反工商条例规定进行搭建,并且地产开发人员对建筑工人进行辱骂殴打,克扣工资,造成两名建筑工人高空坠亡,四名建筑工人重伤住院,对外宣称工地施工事故,对相关家属赔偿的钱财更是...”

    “贱不贱呐,啧。”电话那头说完之后,自己叹了一口气。

    “我再找找,噢!还有,这里。”投影屏上随之调出一张药品成分超标表。

    “这个张xx名下的医药控股有限公司还涉嫌产品成分超标,超过了国家安全指标,对市场的价格翻了不少百分点...这不是骗国家的钱嘛这是,那产品用了也得是烂脸,我记得我还找到了用户反馈图,被这家公司全给拦下来没发到网上去,刚刚才进入他们内部的服务器,我再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偷税漏税的小动作哈...”

    “行了,说重点。”韩承乐的声音让电话那头意识到问题应该认真对待。

    “得,那就来重点,如果我没有猜错哈...算了,先铺垫一下。”

    “这个张xx如果是一张蛛网的中心点,那些他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医药控股公司是蛛网的蛛丝走向,那么这些走向需要有一个支撑点,而这个支撑点,刚好在警社帮助他们规避应该有的违法调查。”

    “如果我没猜错,今天坐在谈话的应该都是警社最有权利的同事吧。”

    “对吧,各位大佬们?”

    电话那头贱兮兮的声音如常,但是这声音落在同事的耳朵里如同平地惊雷,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情走向已经失去他们的控制,电话那头的操作让他们的感觉就像是高速行驶的列车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已经逐渐偏离轨道,开向错误的道路。

    “咱也别让老韩发火了哈,你们就乖乖承认,老韩酌情处理,实在不行我去和韩老爷子沟通沟通,给你们牢饭里多加点菜,别吃得寒颤。”

    电话那头的声音声调逐渐降低,在座的同事们坐如针毡,他们感觉电话那头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他们看着投影屏上面数据流慢慢形成几行字。

    “我知道你们是谁,我们都知道你们是谁。”

    “你们想玩这场游戏我们陪你们。”

    “你们背后的人是谁我暂时不清楚,但是我们背后的,是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