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惊天号角
这穿云裂石般的号角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此时，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逃出皇宫，趁着北门换防空挡，顺利逃出城的沐云川与其余八名弟子，绕开官道，正纵身穿越丛林，赶往原定的汇合点。
沐云川迫切地赶在最前头，以树干为道，树叶为障，身形变换间，仿若林间化身的风影小精灵。身后的八名弟子必须极度专注方能跟上她的步伐，而她却双手握于身后，一副逍遥自得的模样，仿佛只是行走在平道上。
然而，这突然入耳的号角声，打断了他们疾行的节奏。
沐云川霍然停下，猛然的冲击力震得树干异常的晃动，树叶落地的同时，其他弟子也纷纷降落在了沐云川身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好，他们暴露了！”沐云川心头一沉，低着头，两条绣眉瞬间扭在一起，目光定格。她不自觉地手握空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号角声一起，必然会惊动东西两边的驻军。赫连宇一定会自荐当统帅，若是他下令两边驻军同时向校场进军，按我们原定的逃走路线，必然会在西边与之正面相碰，敌众我寡，无疑是以卵击石，万万不可。
皇宫位于东边，若我是那赫连宇……领命后，为了尽快与军队汇合，应该先去东营。另外安排一位统领赶往西营，把东西两边的路堵死了，此时，北面是雪山，条件艰险，兄长有伤在身，不可，那么余下的便只有——进城。
若此时赫连宇再下令关闭城门……
不，他或许更喜欢关门打狗这种损招？
我不能赌！
可无论如何，这城门势必要进的。就看谁先抢得先机了。
突破口在哪……
为今之计，只有让这瑞雪节更加热闹才有利于趁乱逃走！
沐云川猛然抬头，扫视着身旁的八名弟子。出发前，她为了好记，也为了不暴露身份，硬是给他们封了个听风堂旋风八子的称号，按年龄由一到八排名。愣是把八名好汉给惊掉了下巴，还是童叔最快适应。
“老六，你去城西外的汇合点等着。老五，你速度最快，你同去，他们应该还未到，你继续往之前既定的逃跑路线查探，注意西边军营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即返回，找到周南让他掉头回城。”沐云川顿了顿，“若是他们按时赶到，西营那边未有所动，告诉周南，一刻也不要停，立即启程赶往幽城，我随后便到。切记都保护自己。”
“是。”
“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回白雪城！我们回去让这场雪下得更猛。”
“是。”
“分头行动，必须要快！”沐云川焦急道，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越过了几颗树走在远处了。
另一边，青云殿内。
哪怕笙歌燕舞，这刺耳的号角声，只要不是个聋子都会听到。
赫连宇听到的瞬间直接站起身来，他这心悬了整夜，等来的却不是下属的捷报，而是，这……敌袭的号角？难道躲于暗处，多番打探盘旋不动的人竟敢直闯营地？大都护刚离开校场便动手，这么说皇宫这批人也是他们的……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司徒云德果真好计策！算准了父皇的脾性。
殿内众人自然也听到这号角声，饮酒的手僵在了嘴边，张口欲言的话也戛然而止，就连乐师也止住了弹奏的动作，纷纷昂头抬眸看向北边号角传来的方向。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更有人直接吓倒在地……
赫连洪曜的脸已瞬间勃然色变，与这夜色毫无二致，他从未像今夜这般，设个宴都能被打断两次的！况且此时还有外臣在，皇权君威不可挑衅，他恨不得立马将那闹事之人五马分尸！
“胡桑，派人去看看又怎么了？”赫连洪曜看向身旁壮汉，语气低沉，面色难看。
此时胡大都护已赶回宫中主持工作，正待在皇帝身边贴身护卫。
胡桑侧身拱手，正欲回话，赫连宇却直接拱手躬身抢先插话，“父皇，今日时辰有些晚，我看皇兄也有些乏了，筵席不如就此先散了，也好让安瑶公主提前回行宫歇息，您与母妃也可以早些安息，余下的事请交予儿臣处理？”
赫连洪曜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角撇向大洲使臣的方向，随后转向赫连宇，含笑道：“宇儿在理，还是你心细，是朕疏忽了。今夜事态繁多，和亲事宜咱们改日再议吧，请大都护先派人护送公主和使节。”
“是。”
“都退下吧。”
等不相关人都退下，青云殿内除了胡桑，仅剩赫连皇族中人。赫连宇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将自己这几日的布局，以及今夜所发生的的事进行分析。
他还是挺有头脑的，所言之事也皆为事实，识破了皇宫的混乱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要让皇帝调回守在校场的胡桑，当然这个他并不敢跟他的父皇直言。就连接下来沐云川的打算他也猜对了几分，只是他仍然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错判来人，误以为来者皆为司徒军精锐；第二，忽略了城中暴乱；第三，不懂江湖豪义。可不得不说，与拓拔悍相比，他的确要优秀得多，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
“不可！皇宫的守卫绝不可松懈，亲卫军必须守卫宫城。城门亦不可封锁，今日乃瑞雪，怎可因区区毛贼便坏了我万雪国百年传统，有损皇家脸面。”赫连洪曜仍然立于高位，听完儿子的禀报分析后，眉目稍显锋锐，果断地否定了他的提议。
且不说这个儿子说的是否真实，作为皇帝，赫连洪曜深知任何时候，守卫宫城才是第一位！这才是他皇权的根本所在！
“公然挑战皇威，断然不可错放一个。宇儿，此事便交由你负责，只需封锁他们的去路便可活抓，朕可允你调动东营和西营的禁军，封住其东西两边的去路，北边乃茫茫山川，他们可逃的方向便只有一个，要活抓他们，轻而易举，该如何做，全看你的调遣。”赫连洪曜看着这个众多儿子中最为优秀的儿子，肃然道，眸光中带着些许期待与考验。
“儿臣定不辱命！”赫连宇对上父亲的期许，心中泛起了无数涟漪，他从小便是追着这样的目光成长的。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任何事他都要做得比其他兄弟更好。他非嫡出，母亲虽深得父亲宠爱，可母族却不够强大，只有他足够出色，不断立下大功，父皇才会把那个至尊之位传于自己。
可随着他慢慢的长大，知晓的事情越来越多，多年前的旧事、丑事，他在有意无意间渐渐地窥得了全貌，尤其是皇祖母对父皇的态度更是印证了他所有的推测。原来皇位的继承并不都是这般名正言顺的……而随着他学得的东西越多，他的野心，也因此慢慢地膨胀。所以当燕先生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要得到天下，大齐这块风水宝地必须夺得，能借机在大齐埋下一颗对自己有利的定时炸弹，他当然乐意。
赫连宇领命之后，便离开了青云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围捕计划。
这边正火急火燎地争分夺秒，生怕敌人溜了；另一边，却不慌不忙，一片安静祥和。
妖狼山上，一个人迹罕至、极为隐秘的小山谷，漫天的雪花飘落在高耸的松树上，却依旧显得郁郁葱葱，山间流水已有结冰的趋势，寒意逼人。
小溪旁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透过窗台微弱的烛火，可以清晰看到，屋内两杯热茶，两个蒲团，隔着一张手工粗糙的小木桌，坐着一老一少。
“师叔，师弟贸然闯入，扰了您的清静，小侄替他给您赔不是。”苏子煊低头抿了一口热茶，略带歉意道。
在此遇到故人，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位小师叔多年来音信全无，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回到此处隐居。
老者轻叹了一声，幽幽道：“好多年没见着亲人了，竟有些不自在。”其实他也不过中年，却因为过去的伤痛而显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苍老。
苏子煊默然不语，看向窗外，轻抿着口中清茶。
“若非你来，我都不知已过去这么久，你都长这般大了。咱们叔侄也许久未见了，方才，要不是你与兄长年轻时那般相像，我都险些认不出你来。”
提及父亲，苏子煊神色微动，握着茶杯的手豁然顿住，眉目间怆然闪动，却也被他瞬间抹去。
他望着窗外那一片片浅绿的松林。
雪慢慢地飘着，飘在了松梢上，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白色……记忆中，一片茫茫的雪地里，那抹新鲜的红，异常刺目，当滚烫的热血滴落在冰冷的雪山上，瞬间就变得黯淡了，失去了该有的鲜活。
那个他自小仰望的伟岸强大的身影，就那样轻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个自小对他疼爱至极的人，一日之间变成了他的仇人……
他已经许久未曾来过此处了。
“天门山待得可还习惯？那怪老头可一点也不好伺候。”师叔看出他的怆然神色，随意问道，想起了年少时与兄长上山拜师的情形，嘴边竟挂起了久违的笑。
师叔的话把苏子煊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他抿了抿唇，放下手中茶杯，重新恢复一副云淡清风的模样，淡笑道：“师尊待我极好。”
老者即刻了然，笑而不语。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有时静坐着，无需半分言语，过去的人，总能让回忆便悄然而至，激起心头那份深埋的悲伤。
烛火也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的昏暗……
直到那滔天的号角声乍然响起，才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美好。
苏子煊霍然起身，剑眉紧皱，似是在勉力思考。片刻后，拱手告辞，“师叔，侄儿有事先走了。”
师叔虽疑惑他的反应，却也不打算过问，不管小煊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只是轻轻地点头，看似随意地低头品尝杯中已经有些凉意的茶水。
可苏子煊并未走远，出了小屋，又折返。
“你去而复返，是想让我做什么？”
苏子煊拱手作揖，咬着牙，郑重其事道：“方才的号角声，想必师叔也听到。”
“与你何干？”师叔难得的面露严厉。
苏子煊恰巧抬眸望见这凌厉的眼神，恍神间，他不愿含糊，便直言道：“山下有对侄儿极为重要之人，她想要从校场中救走一人。侄儿想请师叔出手相助。”
“一个被驱逐的人，还能帮你什么？”
……
此时，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逃出皇宫，趁着北门换防空挡，顺利逃出城的沐云川与其余八名弟子，绕开官道，正纵身穿越丛林，赶往原定的汇合点。
沐云川迫切地赶在最前头，以树干为道，树叶为障，身形变换间，仿若林间化身的风影小精灵。身后的八名弟子必须极度专注方能跟上她的步伐，而她却双手握于身后，一副逍遥自得的模样，仿佛只是行走在平道上。
然而，这突然入耳的号角声，打断了他们疾行的节奏。
沐云川霍然停下，猛然的冲击力震得树干异常的晃动，树叶落地的同时，其他弟子也纷纷降落在了沐云川身旁，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好，他们暴露了！”沐云川心头一沉，低着头，两条绣眉瞬间扭在一起，目光定格。她不自觉地手握空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号角声一起，必然会惊动东西两边的驻军。赫连宇一定会自荐当统帅，若是他下令两边驻军同时向校场进军，按我们原定的逃走路线，必然会在西边与之正面相碰，敌众我寡，无疑是以卵击石，万万不可。
皇宫位于东边，若我是那赫连宇……领命后，为了尽快与军队汇合，应该先去东营。另外安排一位统领赶往西营，把东西两边的路堵死了，此时，北面是雪山，条件艰险，兄长有伤在身，不可，那么余下的便只有——进城。
若此时赫连宇再下令关闭城门……
不，他或许更喜欢关门打狗这种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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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如何，这城门势必要进的。就看谁先抢得先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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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只有让这瑞雪节更加热闹才有利于趁乱逃走！
沐云川猛然抬头，扫视着身旁的八名弟子。出发前，她为了好记，也为了不暴露身份，硬是给他们封了个听风堂旋风八子的称号，按年龄由一到八排名。愣是把八名好汉给惊掉了下巴，还是童叔最快适应。
“老六，你去城西外的汇合点等着。老五，你速度最快，你同去，他们应该还未到，你继续往之前既定的逃跑路线查探，注意西边军营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即返回，找到周南让他掉头回城。”沐云川顿了顿，“若是他们按时赶到，西营那边未有所动，告诉周南，一刻也不要停，立即启程赶往幽城，我随后便到。切记都保护自己。”
“是。”
“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回白雪城！我们回去让这场雪下得更猛。”
“是。”
“分头行动，必须要快！”沐云川焦急道，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越过了几颗树走在远处了。
另一边，青云殿内。
哪怕笙歌燕舞，这刺耳的号角声，只要不是个聋子都会听到。
赫连宇听到的瞬间直接站起身来，他这心悬了整夜，等来的却不是下属的捷报，而是，这……敌袭的号角？难道躲于暗处，多番打探盘旋不动的人竟敢直闯营地？大都护刚离开校场便动手，这么说皇宫这批人也是他们的……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司徒云德果真好计策！算准了父皇的脾性。
殿内众人自然也听到这号角声，饮酒的手僵在了嘴边，张口欲言的话也戛然而止，就连乐师也止住了弹奏的动作，纷纷昂头抬眸看向北边号角传来的方向。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更有人直接吓倒在地……
赫连洪曜的脸已瞬间勃然色变，与这夜色毫无二致，他从未像今夜这般，设个宴都能被打断两次的！况且此时还有外臣在，皇权君威不可挑衅，他恨不得立马将那闹事之人五马分尸！
“胡桑，派人去看看又怎么了？”赫连洪曜看向身旁壮汉，语气低沉，面色难看。
此时胡大都护已赶回宫中主持工作，正待在皇帝身边贴身护卫。
胡桑侧身拱手，正欲回话，赫连宇却直接拱手躬身抢先插话，“父皇，今日时辰有些晚，我看皇兄也有些乏了，筵席不如就此先散了，也好让安瑶公主提前回行宫歇息，您与母妃也可以早些安息，余下的事请交予儿臣处理？”
赫连洪曜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角撇向大洲使臣的方向，随后转向赫连宇，含笑道：“宇儿在理，还是你心细，是朕疏忽了。今夜事态繁多，和亲事宜咱们改日再议吧，请大都护先派人护送公主和使节。”
“是。”
“都退下吧。”
等不相关人都退下，青云殿内除了胡桑，仅剩赫连皇族中人。赫连宇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将自己这几日的布局，以及今夜所发生的的事进行分析。
他还是挺有头脑的，所言之事也皆为事实，识破了皇宫的混乱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要让皇帝调回守在校场的胡桑，当然这个他并不敢跟他的父皇直言。就连接下来沐云川的打算他也猜对了几分，只是他仍然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错判来人，误以为来者皆为司徒军精锐；第二，忽略了城中暴乱；第三，不懂江湖豪义。可不得不说，与拓拔悍相比，他的确要优秀得多，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
“不可！皇宫的守卫绝不可松懈，亲卫军必须守卫宫城。城门亦不可封锁，今日乃瑞雪，怎可因区区毛贼便坏了我万雪国百年传统，有损皇家脸面。”赫连洪曜仍然立于高位，听完儿子的禀报分析后，眉目稍显锋锐，果断地否定了他的提议。
且不说这个儿子说的是否真实，作为皇帝，赫连洪曜深知任何时候，守卫宫城才是第一位！这才是他皇权的根本所在！
“公然挑战皇威，断然不可错放一个。宇儿，此事便交由你负责，只需封锁他们的去路便可活抓，朕可允你调动东营和西营的禁军，封住其东西两边的去路，北边乃茫茫山川，他们可逃的方向便只有一个，要活抓他们，轻而易举，该如何做，全看你的调遣。”赫连洪曜看着这个众多儿子中最为优秀的儿子，肃然道，眸光中带着些许期待与考验。
“儿臣定不辱命！”赫连宇对上父亲的期许，心中泛起了无数涟漪，他从小便是追着这样的目光成长的。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任何事他都要做得比其他兄弟更好。他非嫡出，母亲虽深得父亲宠爱，可母族却不够强大，只有他足够出色，不断立下大功，父皇才会把那个至尊之位传于自己。
可随着他慢慢的长大，知晓的事情越来越多，多年前的旧事、丑事，他在有意无意间渐渐地窥得了全貌，尤其是皇祖母对父皇的态度更是印证了他所有的推测。原来皇位的继承并不都是这般名正言顺的……而随着他学得的东西越多，他的野心，也因此慢慢地膨胀。所以当燕先生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要得到天下，大齐这块风水宝地必须夺得，能借机在大齐埋下一颗对自己有利的定时炸弹，他当然乐意。
赫连宇领命之后，便离开了青云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围捕计划。
这边正火急火燎地争分夺秒，生怕敌人溜了；另一边，却不慌不忙，一片安静祥和。
妖狼山上，一个人迹罕至、极为隐秘的小山谷，漫天的雪花飘落在高耸的松树上，却依旧显得郁郁葱葱，山间流水已有结冰的趋势，寒意逼人。
小溪旁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透过窗台微弱的烛火，可以清晰看到，屋内两杯热茶，两个蒲团，隔着一张手工粗糙的小木桌，坐着一老一少。
“师叔，师弟贸然闯入，扰了您的清静，小侄替他给您赔不是。”苏子煊低头抿了一口热茶，略带歉意道。
在此遇到故人，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位小师叔多年来音信全无，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回到此处隐居。
老者轻叹了一声，幽幽道：“好多年没见着亲人了，竟有些不自在。”其实他也不过中年，却因为过去的伤痛而显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苍老。
苏子煊默然不语，看向窗外，轻抿着口中清茶。
“若非你来，我都不知已过去这么久，你都长这般大了。咱们叔侄也许久未见了，方才，要不是你与兄长年轻时那般相像，我都险些认不出你来。”
提及父亲，苏子煊神色微动，握着茶杯的手豁然顿住，眉目间怆然闪动，却也被他瞬间抹去。
他望着窗外那一片片浅绿的松林。
雪慢慢地飘着，飘在了松梢上，一点一点地变成了白色……记忆中，一片茫茫的雪地里，那抹新鲜的红，异常刺目，当滚烫的热血滴落在冰冷的雪山上，瞬间就变得黯淡了，失去了该有的鲜活。
那个他自小仰望的伟岸强大的身影，就那样轻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个自小对他疼爱至极的人，一日之间变成了他的仇人……
他已经许久未曾来过此处了。
“天门山待得可还习惯？那怪老头可一点也不好伺候。”师叔看出他的怆然神色，随意问道，想起了年少时与兄长上山拜师的情形，嘴边竟挂起了久违的笑。
师叔的话把苏子煊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他抿了抿唇，放下手中茶杯，重新恢复一副云淡清风的模样，淡笑道：“师尊待我极好。”
老者即刻了然，笑而不语。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有时静坐着，无需半分言语，过去的人，总能让回忆便悄然而至，激起心头那份深埋的悲伤。
烛火也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的昏暗……
直到那滔天的号角声乍然响起，才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美好。
苏子煊霍然起身，剑眉紧皱，似是在勉力思考。片刻后，拱手告辞，“师叔，侄儿有事先走了。”
师叔虽疑惑他的反应，却也不打算过问，不管小煊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只是轻轻地点头，看似随意地低头品尝杯中已经有些凉意的茶水。
可苏子煊并未走远，出了小屋，又折返。
“你去而复返，是想让我做什么？”
苏子煊拱手作揖，咬着牙，郑重其事道：“方才的号角声，想必师叔也听到。”
“与你何干？”师叔难得的面露严厉。
苏子煊恰巧抬眸望见这凌厉的眼神，恍神间，他不愿含糊，便直言道：“山下有对侄儿极为重要之人，她想要从校场中救走一人。侄儿想请师叔出手相助。”
“一个被驱逐的人，还能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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