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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缺银少钱万事难成 鹤老突至诉解当年

    敲敲门,邵天宜挂着他那副招牌死鱼眼表情从洞开的房门当中露出,万尚志盯着他看了两秒,感觉他脸上因被吵醒而表现出的不耐实在是妙极了。邵天宜很快露出更加烦躁的表情,万尚志忙开口说出来意:“商量点事,咱们进去说吧。”

    邵天宜棕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万尚志的脸,良久,才偏开身子沉默地让出路。

    万尚志进屋,身后哐当一声邵天宜摔门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他冷冷的声音:“你最好真有什么事来找我,否则打扰我好觉,你猜你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万尚志咧动嘴角,半天也没笑出来,只得开口道:“我们现在在资金上有些不足,若胜了小厨王争霸赛,一路上赶进新京城又不能不吃喝,这花销又从哪里得来呢?同费尹文华分别前,虽说我们将身上一半的银子分给了他俩,但现在一辆马车的价钱可不便宜,再想想费尹叔那见着啥都想买的德行……恐怕同我们汇合后还要问我们要些银子。”

    邵天宜刚要张开的嘴在听到万尚志后边这段话后闭得紧紧的,陷入了沉思,半晌才不确定地说道:“我们离岛也有些日子了,按照咱们走时候武能的身子来看,说不准古叔叔已经随武能兄出海赶来了,他们身上总归会待一些银两的吧。”这话说的,半是为了解惑于万尚志,半是自己也不相信为了加强自己的信念。

    二人都知道邵天宜这句话里有多大的不确定性,只是谁也没揭开这层薄薄的谎言布。

    万尚志捏了捏眼眶,缓解身体的疲劳,淡淡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把外面那两匹骏马卖了,换买两匹驽马或者是老马,咱们省吃俭用些,剩下的银子也够咱们赶往新京了。”

    邵天宜摇摇头,说道:“你没见那马贩子怎么说的?现在是什么时局,马匹都紧供着边军,若你我此刻出售马匹,恐怕价格还不如买时的数额。再买两匹破马,那还能剩下多少银子,这路上可不止咱们两个人,还有费尹、费文华他们俩人呢,新京离此路途遥远,起码有千里之距,小几十两银子能做什么用?尚志,你想的太天真也太简单了。”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万尚志愁眉。

    邵天宜顿住,半天后不由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二人在黑暗的帮助下隐匿着,谁也没看清楚对方愁绪万千的脸色。

    就此时,突然传来拍门之声,且门外有一道公鸭嗓大声叫唤着:“邵大哥,邵大哥在不在啊?”

    邵天宜坐在床里面,万尚志自知他还需得下地,便率先起身制止道:“我去吧。”随后疾步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门外除了小公鸭郝明月,还有小公鸭的师傅鹤依浓。

    “邵大哥……咦?万大哥。”门外,郝明月的目光渐渐变得怔楞,他退后几步看了看四周的房门摆设,以及门号,疑惑道:“我没走错啊,这的确是邵大哥的房间。”说着,他突然顿住——他通过走廊当中烛火射入房间的光亮,看清了床上正躺着的邵天宜。

    郝明月的目光突然变的惊恐,他捂住嘴,惊慌般叫了起来:“你、你们,万大哥和邵大哥……”

    即便鹤依浓在场,万尚志也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打的郝明月抱头嗷嗷直叫。万尚志冷声吓唬道:“胆敢胡说,打得你满头大包信不信?”

    郝明月连连点头,捂着脑袋一双眼珠子蕴着半边泪水,“信、信,小弟信,小弟绝不将消息传于第五人之耳。”

    “呸。”万尚志跳脚:“什么消息怕你传?我是刚来房子里和你邵大哥探讨些消息的。”

    “嗯嗯。”郝明月眼泪汪汪:“万大哥您说什么都是,只是千万别打我的头。”

    啪——“哎呦!”郝明月脑袋上突然又遭狠狠一击,他眼泪汪汪地回转身子,看着揉着手掌明显因用力过猛而手掌疼痛的鹤依浓,委屈地喊道:“师傅,您为什么……?”

    “别胡闹。”鹤依浓只淡淡地冲他说了一句,便抬眼看向郝明月身后的万尚志,开口道:“今日来是有些事情要同你们谈,我们进屋说吧?”他看了看左右,示意明显无比。

    鹤依浓虽然才四十出头,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他已然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了。许是因为多年游历在外的原因,他一张脸上布满了皱纹褶皱,苍粝容颜可见饱经风霜,却唯独那一双眼睛不见浑浊,清澈坚毅,如同正畅想未来之青年,饱含了一颗赤子之心的情怀。

    万尚志缠绕在嘴边的拒绝话语始终说不出,鹤依浓也不急不催,就用着那样一双看着万尚志,眼底隐约间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鹤叔叔快请进。”还是屋内的邵天宜出言打破了这幅景象,邵天宜边说着边下了床,长辈入内,他总不好是坐躺在床上的。

    这才被话语惊醒,万尚志连忙偏过头去,不再对视鹤依浓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他只觉自己在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似乎逐渐被剥光,无所隐遁的暴露在鹤依浓的目光当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鹤依浓提步而进,郝明月跟在后边正要进门,鹤依浓突然回身看着郝明月开口:“明月,关上门,你在外边守着。”

    “师傅?”郝明月疑惑地停在原地,直至鹤依浓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郝明月才不可思议地退出去,顺手关合了门。

    房门闭上,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邵天宜率先开口:“鹤叔叔,屋子简陋,也没什么坐的位置,您若不嫌弃,便在这张床上坐下吧。”

    鹤依浓也不客气,摸黑到床边坐下,一边褪去靴子在床上盘腿而坐,一边开口道:“明月这小子的性格跳脱,指不定现在正趴门上听着。接下来我和你们说的这些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王旺那小子说过,若是他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就会和你们讲述一遍,若是他说过,我自有别的事情要问问你们俩。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和我那乖徒儿都有些关系,我不想让他牵涉其中,所以我也不愿意让他听到这些事情。故此,希望你们在听到我说的一切后,和我对话的时候小声些,尽量不要让他听到。”

    一段话终了,整个黑暗的房间之中开始蔓延着一种无名的情绪。

    默了半晌,万尚志淡淡开口:“您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鹤依浓轻笑两声,随而肃了脸色,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可知,二十余年前我大郑发生过一场席卷整个御厨界的灾难?”

    鹤依浓住了嘴,等待着二人的回答,亦或者他只是在等待着二人的反应。

    但是没有人说话,房间内只能听到两人心慌意乱而导致的粗粗呼吸声,万尚志手掌扣紧成拳,月余未曾修剪的指甲已入掌心,有湿润温暖的液体伴随着疼痛产生,他此刻恍惚间已经明白了鹤依浓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透过这层黑暗,鹤依浓听着耳旁环绕着的凌乱呼吸,心下已经确定几分。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鹤依浓每一句话的声音都说的极小,可以见得,他是真心不想要自己的小徒儿听到这些残忍的过往,让那天真无邪的孩子沾染世上肮脏的尘灰。

    “那我就不多费口舌了。”鹤依浓轻声说道:“当年案发,我尚在外郡,得知此事后我日夜兼程赶回新京,却终究没来得及能救下晁叔叔。但晁氏一族的灭亡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无论谁求情,皇帝便下令杀谁,没有人相信皇帝说的是真话,直到二十一位当代御厨当家人死在午门前。我赶回时,事已至此,人的性命再不能挽回,但我却仍不管不顾日夜在宫门面前跪求见皇帝陛下,恳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重查此案,因为我不愿意我敬爱的叔叔们身负骂名与冤屈的罪孽而死,即便跪了多日毫无用处。

    似乎是因为各大御厨世家及朝堂之上大臣们对皇帝的不满与忧惧,斩首了一大批御厨的皇帝没再处理我这个小辈,我因此而苟获一条生命。可是我不满。我去求白将行,我去求王旺,希望他们陪同我一起在皇帝面前说道此事,可没有人愿意站在我这边,偌大的一个新京城,仿若只有我在为此奋战,你们能理解我当时有多么无助?我甚至想自刎于宫门前,以我的鲜血来反抗,表达对此事的不满,但就在那时,我遇见了明月。”

    鹤依浓久久没说话,屋子里交织着三种心慌意乱的呼吸声,他听着这呼吸声,仿佛是因为这么些年来终于有人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情而平复起来,继续讲道:“郝明月是一位郝御厨的孩子,当年他自知大难临头,便提前休书一封给了深爱的发妻,想保全她一条性命。郝叔叔的妻子本不愿意,正如同郝叔叔有多爱发妻,发妻就又多爱御厨,她不愿意抛弃自己的夫君离去,直到她突然发现自己腹中怀有了郝叔叔的孩子。为了孩子,她只得忍泪离去,看着自己的丈夫在法场之上人头落地。

    后来她听说了我跪在宫门前一月多只为向皇帝求情、翻案的消息,于是她信任我,便找上了我,在我这里养胎、十月产子后。独独留下明月与一张纸条给我,纸条上写着明月的名字,说是郝叔叔先前所取,希望孩子如明月般皎洁,心思纯净,自己……去寻先夫了。

    我年纪轻轻,平白多出个孩子也不知作何解释,只得离开了新京,带着孩子游历四方。中途收了个大他三岁的孩子为徒,也就是白探昭,只是为了掩饰明月这孩子的身份也是着实不知该怎么教养孩子,便如同个甩手掌柜一般,全要探昭照顾着明月。说到这里……”

    鹤依浓不由叹了一口气,“我的确欠了探昭太多,才至于他如今走上了这条道路。”

    “什么道路?”万尚志轻声问道,他想起郝明月之前说的,鹤依浓将白探昭赶走之事。

    鹤依浓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的样子。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并一根蜡烛,靠在床边缓缓点燃,房间里顿时出现暖融融的红光,同时也照出了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说了这么多,你们可信我了?”鹤依浓抬眼看了看万尚志与邵天宜。

    万尚志咬唇上的死皮,不点头也不摇头,邵天宜也一副深深思索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淡淡的胡茬。

    鹤依浓敛下眼帘,淡淡道:“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我的身份,但我是真心想做些什么,为你们,也为你们各自背后的家族。万尚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同明月一样身世背景的孩子吧。只不过,看王旺和白将行对你紧张的那样,你应该是晁家人吧,你是晁家几房的孩子?”

    万尚志长久并不言语。但鹤依浓也不急,二十多年他都等了,又哪里会差这一会儿的功夫,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不愿说,我也不问。不过看现在这情形我也知道,王旺和白将行他们没有放弃平反吧?否则当年王旺也不会好好的忠勇侯他不当,非得惹怒了皇帝被赶得在新京城连个餐馆都开不成。至于白将行那厮,哼,自小就会隐藏自己,捉迷藏就从来没人能抓到他,伏低做小他学的可真是顶顶的宗师级别。

    如若我没猜错,王旺他们打算要你二人夺取厨神争霸赛魁首吧?然后呢,取得那个皇帝的金口玉言,提出让他旧案重审的要求?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二十多年都过去了,皇帝也老了,他会在自己晚年重审登基初时的旧案,让自己晚节不保吗?若是仅仅将希望寄托在皇帝的承诺上,恐怕你们会死的很惨,就如同当年你们的父亲一样。”

    火光映照的鹤依浓脸色明灭不定,同时也让他那双澄净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火光摇曳,那火光在他眼中不断放大,仿若这么些年来一直积压在心底的痛与恨就这样直直的爆发出来。

    “从他当年为了取信于陈而大肆伤害忠心于自己的臣子之时,我就再也不奢望这个皇帝能有什么作为,他不过是个守成之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让自己在位之时不担过失责任,哪怕百年驾崩之后,史书上也不会书写任何对他的骂名的一个自私自利之人!”鹤依浓咬着牙尽量平静自己的愤怒,伏低声音生怕门外的明月听见:“所以我确信,单凭一个承诺,你们什么也做不成。”

    郝叔叔,我不叫明月搀和这场乱事,是因着我希望他成长为一个像您那样,也是您所希望的那种,心思澄澈纯净,如同明月般皎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