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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诉说后相信与反思 饥饿前速食与缓急

    暗室之中,小小的红烛摇曳着火光,凭一己之躯照亮整个房间,昏黑与暗红间杂,三人的脸庞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当中。鹤依浓靠得最近,他伸手在火光周围缓缓环绕,大片的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在墙上显示,仿若那烛光十分温暖让他忍不住去烤火,就像是一个被埋在雪地里的人突然遇到雪崩且离奇地活了下来,还摆脱了束缚一般。

    万尚志抿了抿嘴,扭转过头,大片的光芒映照着驱散了他另一半脸上的黑暗,他指节间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声响,终于,似乎是经过了复杂的心里斗争,万尚志缓慢地开口:“您说的大部分都对,也很有道理。只是很多事情我们没办法完全相信——只凭您突然出现说出的这些话语。您可以先让我们单独谈谈吗——对于此事?”

    鹤依浓伸手去触碰那点火光,手指下压……万尚志看得到,那小小的火舌愤怒地舔舐着侵犯者的指头,但鹤依浓面色未变,他似乎没感受到半点的疼痛。

    “当然可以。只是孩子们,你们得给我一个时间,你们什么时候才会给我一个答复呢?”鹤依浓收回指头,用另一只手去抠那只在火焰上停留良久的指头,大批僵硬的、坚韧的白色或透明状的物体亦或是碎末从指头上滑落,万尚志了然,那应当是鹤依浓长年累积下来的一层厚厚死皮,已经不惧区区这点烫意了。

    黑暗中,一直未出声的邵天宜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人梦中呓语:“比赛结束后。等比赛结束后,我们自会给鹤叔你一个答复。”

    “好。”鹤依浓应了一嗓子,便雷利风行地起身、向门行走欲离去,临出门前,在郝明月因房门突然拉开而踉跄而入时,又扭头放开声音说道:“我等着你们。”说着,帮着郝明月稳住了身形,随后带着一脸迷惑不解的郝明月离去。

    “师傅,你们都在里面说了什么啊,那么小声。”郝明月委屈道。

    鹤依浓没看他,淡淡地说道:“谁准你偷听为师说话的?又是谁教会你偷听的。”

    “……嘻嘻。”郝明月笑着欲溜,说道:“师傅呀,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和万兄邵兄他们说,您有事就先走吧,我只说几句,一会儿就去找你。”

    少见的,鹤依浓并没有纵容郝明月。鹤依浓伸出大手拽住郝明月的手臂,脸色沉了下去,目光中带着几分阴郁,显见他此刻还并未从回忆当中脱出身来。

    郝明月有些被吓到了,他倒退着扯直手臂,有些惊恐地看着鹤依浓,喏喏地叫道:“师傅。”

    鹤依浓瞬间回神,他眼底的阴郁迅速消散,松开了握住徒儿的手,见郝明月迅速抽手而退,揉捏着手臂那一圈通红的手印。鹤依浓抿了抿唇,扶额懊恼道:“是师傅不好,别怕,师傅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

    郝明月连忙上前扶着鹤依浓,摇头道:“师傅说什么话呢,师傅教养徒儿长大,哪怕就是师傅要掐死徒儿,徒儿也无半点的怨言。”

    “说什么话呢,师傅怎么会掐死你。”鹤依浓抚摸着郝明月的头,看着这张同郝叔叔愈发想象的面孔,心底微微怅然。

    郝明月自知此刻鹤依浓的心情不佳,再不敢同他插科打诨,连忙敬重地扶着鹤依浓离去,再不去好奇方才鹤依浓同万尚志他们在小房间里说了些什么不能让他听到的事情。

    见着师徒二人离去,房间里的气氛却是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邵天宜脱了鞋子躺回床上,枕着自己的双臂,看着因气息窜动而晃动的烛光照耀的房间分层的阴影一颤一颤的,心情别样安宁。他并未先口说话,他在等万尚志开口。

    万尚志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鹤依浓说的他做出的那些事情,无论我们向谁打探,都是很容易得到消息的,所以他对我们是断然没有坏心思的,这一点可以确定。而且他说的那些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觉得王老他们想的似乎,的确有些简单了。但白老叮嘱我们离他远一点,说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所以我在想,我们到底要不要将一切都告诉他,并寻求他的帮助呢?”万尚志犹豫道:“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些力量,更何况我们不是要找寻一些当年那场祸乱中被迁灾的人吗?鹤依浓当年若当真如此忠义,现存的当年知情人,恐怕多少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邵天宜瞥他一眼,万尚志这一番话语,全然是偏袒向鹤依浓,想来他心里已有个大概的决定,此番询问只不过是希求他的意见同他相同,心里上更加有认同感罢了。邵天宜敛下眼。但万尚志恐怕打错了算盘,他冷冷道:“鹤依浓所言所语的确是真的,我自幼在新京城长大,邵家亦是当年乱事的受害者,我父冤死那年,我已有六岁,也算是懂事明礼义了,单我自己就亲眼所见了鹤叔当年跪在宫门口的场景。只是人是复杂的个体,他虽忠义,但始终是太莽撞了些,不过这也好笑地成了他的一个护身符。”

    “这话怎么说?”万尚志问道。

    邵天宜低低笑了两声,这才道:“如今厨艺界,你可见得那些个混的好的,当年那些御厨的后代?”

    万尚志稍稍思索,便一摇头,道:“我不大熟悉厨艺界,若说混的好的,单知道白老白将行一人。不,还有鹤老,或许周柏秦周会长也应该是,他既然同鹤老年轻时有情谊,想来也是某位御厨之子。”

    邵天宜抬起头,目光直视向万尚志,漆黑的眸子里映照着旁侧桌上的烛光,“是的,但你可知,除了你说的着三人,其实整个厨艺界,也再没几个混得好的御厨后代了。因为但凡有提当年之事的,不是被论以叛国谋逆之罪处死,就是遭受贬斥、流放千里,以至满朝上下,唯独隐忍不发之人才能苟全性命,并以迎买君恩才能步步高升。但其实皇帝还不是防着他们?你看那白将行,历来的厨师协会会长,都必定该当是宫中的御厨主厨,换句话来说,只要你当上了御厨主厨,那么你下一步,便将成为厨师协会会长了。

    厨师协会和御膳房本是相通的,凡在御膳房挂职,那必定是厨师协会中的长老,所以皇帝才会拨款下来,为的才不是什么举办小厨王比赛,光小厨王比赛的报名费用就基本上够举办一次的了,皇帝为的,就是让手下的厨子们有钱,放心大胆地给他们皇家研究美食。

    但自从当年那场祸事之后,皇帝便开始逐渐将御膳房和厨师协会的关系分割开来,他虽然为了做面子上的工程而大肆提拔没有反对他意见的白将行,但你看皇帝他敢让白将行进一次他的御膳房吗?他不敢,甚至他连赌一把都不敢。他怕呀,他怕白将行只是装模作样,怕白将行在饭菜中下那种难以察觉的,日积月累的毒药,或许同鹤叔叔所言,他是怕后世史书上书写,他大兴乱政、冤案,致使手下的御厨都看不下去最终毒死他。”

    邵天宜收回目光,缓缓道:“至于周柏秦,我曾经也见过他,他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叔叔。我记得那一年他应该刚过二十,新京小厨王魁首,厨师协会里面年纪最小的长老。当年祸事一出,只听说殃及了他的父母,好似是他自己向皇帝请罪,说父母罪有应得,但身为人子理当虽父母一同受死,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附和皇帝,皇帝竟然留了他一命,后来我便不知他去哪了,原来是来这偏远郡城当一个区区分会长。要知道,若没有当年那茬子事儿,厨师协会会长的位置,绝对不是白将行在坐。”

    万尚志搬弄着指头,问道:“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邵天宜白了他一眼,“话说到这里,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万尚志转了转脑子,“只有恭维附和皇帝,才能勉强留下性命、得到提拔。你是说,鹤依浓违反圣明,一直和皇帝陛下对着来,虽然这些年间也收敛了不少,但皇帝竟然没有取他性命?”万尚志悚然,“此事的确令人生疑。”

    邵天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说他好的人是你,转眼间说他可疑的人也是你。”

    万尚志回忆起从前和皇帝相见的两面,陡然间想起什么,开口道:“皇帝为免大肆的杀戮惹得臣子们的惧怖,所以在权衡之下留了那么一个莽撞无脑的人,以此彰显自己的大度,告知臣子们,之前的事是为国,而如今既然得了陈国谅解,亦不会为难无辜。这也就是说,皇帝板上钉钉般的将我们的父亲、家族,定义为了叛贼奸臣。那时候他初登基,皇位不稳,外有三国环伺,内有亲王兄弟在一旁虎视眈眈,若再将臣僚尽数得罪,恐他皇位不稳。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计谋,留下了鹤依浓。我说的对也不对?”

    邵天宜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万尚志,伴随那摇曳的火光。

    万尚志顿时明了,一切尽会意于不言中。他站起身,伸手去取那蜡烛,蜡烛燃烧融化的蜡油随蜡身滑落在桌面,使蜡烛不那么坚定的固定在了桌面上,长时间的燃烧,蜡烛也早没了开始的那个长短,只剩下区区小半根。

    “蜡烛烧没了,蜡油收起起来还能再做成蜡烛燃烧,但那里面的芯可是真真切切的稍尽了呢。”万尚志轻声说道,一边狠劲将蜡烛从桌面揪下来,带起了一大片凝固的蜡油,他将蜡烛放到嘴边轻轻一吹。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视觉未反应过来前尤甚黑暗。万尚志看着近在眼前的袅袅余烟,冷淡地说道:“没什么事就灭了吧,别白白浪费了棉芯。”

    “唔。”黑暗中传来邵天宜不满的声音:“你小子没事装什么深沉?突然灭了蜡也不说一声,瞎死我了,快开门透亮。”

    万尚志放下蜡烛,习惯黑暗的眼睛带着他往门旁走去,推开门,廊道里的光亮顺时散入屋内,万尚志眯着眼吐槽道:“这厨师协会也是奇了,屋子里面不开窗户,屋子和屋子之间的间隙开窗户,弄的房间里面乌漆嘛黑的。”回过身,邵天宜正穿着鞋,打算下地的样子,于是冲着邵天宜又道:“屋子里面还摆了个书架,也不发些蜡烛油灯,那书也就在架子上摆着了,谁能看啊。”

    邵天宜没理万尚志的吐槽,穿好鞋下地后,忽然就笑了笑,随后问向万尚志:“你饿不饿?”

    万尚志顿时瘪了脸,“今日没有比赛,想在赛场上混口饭吃是不可能的了。你我又没有银子,唉,只能期盼着郝明月那娃儿又闲的没事来找俩,请咱俩吃饭了。”摸了摸空瘪肚子,叹道:“没钱的日子真不好过啊。你也是的,咱们唠嗑我一颗心全用来琢么了,完全没想要吃饭这回事,你要不提,我根本就不饿。”

    “只怕是不可能了,你看刚才鹤叔那样,估摸着郝明月担惊受怕,可不敢再过来。”邵天宜笑笑,向万尚志招招手,待万尚志走到身边后他蹲下身,悠悠然地从床底下掏出两颗大白萝卜。

    “我天呐,你又啥时候从赛场上拿的?”万尚志惊讶之余又有几分埋怨,“你说你拿啥不好,为啥总拿白萝卜啊,这玩意吃了打嗝放屁,那是臭不可闻啊。”

    “别废话,你吃不吃?”邵天宜拎着大白萝卜晃悠,挑眉问道。

    “吃!”万尚志一把夺过一颗大萝卜,和兔子一样咔咔啃了起来。邵天宜则是拎着另一颗白萝卜,蹲在床前看着门外思考着什么。

    “你怎么不吃?”万尚志啃白萝卜之余还抽出心思问邵天宜。

    邵天宜晃悠晃悠白萝卜,摇头道:“我还不饿。”

    万尚志点点头,继续啃手上的大白萝卜,半晌后,一大根白萝卜就剩下巴掌那么个大小,万尚志边吃边打嗝。

    此时,邵天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道:“吃不下了?”

    “嗯。”万尚志点头,一边将剩余的白萝卜放到桌上,道:“实在腹胀吃不下了,这点儿放着晚上再吃。”

    “哦。”邵天宜淡淡道,施施然地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万尚志看着,心里弥漫开来一股不妙之感。

    邵天宜很快打开油纸包,黄色的油纸内,两个巴掌大小的馒头还是包子,正在其中安然坐落。

    “邵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