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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大彻悟灵席卷全场 忆往昔深巷幽白骨

    佛跳墙的烹制说简单也很简单,说繁琐也很繁琐,万尚志等人为在比赛上能有好的结局,早在研究出完美汤汁那一日后,灶坑里的火就没熄过,微弱的灰烬看似不热,实际上那余烬的温度足以煨炖汤汁两个时辰,如今他们所用的香汤宝,实则已经经过了数十个时辰的小火煨炖,入口的浓稠几乎像一把挽住你舌头的小手不愿松开,在舌与口腔的挤压作用下咽入食道,徒留满嘴香滑引诱津水涛涛。

    排骨、蹄筋、花菇、鲍鱼、瑶柱、裙边、海参、花胶、鱼唇、鹿筋、火腿、鸽子蛋,其中部分肉骨应当提前在汤汁中熬煮数个时辰以养滋味,但比赛只有四个时辰,是以万尚志等人早在赛前便用汤汁熬煮过、浸泡在少量融化后的汤汁里,此刻只需再次泡入香汤宝里面浸泡,伴随着另一半熬煮的过程重新加热便可食用。

    万尚志将食材逐一摆放入汤煲,待最后一种食材放入后,食物已顶在坛口,但却瞧不见下面的汤汁。万尚志取来酒坛,向其中倾倒了几许,酒水滴落间,杏儿清甜不腻的香味钻入鼻间,仿佛一切还未发生,他仍身处当年。恍惚间,他记忆起酿造酒水时候的心境,过往记忆如同画卷徐徐展开,再看了这种种光怪陆离,他突然大彻大悟!

    是了,他当年酿造酒水时心里所想的,最简单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周身的星光忽然光芒大盛,细细看去,却原来并非它们自己的光芒越来越旺,而是不知何时,仿佛扩散于天地间的灵俱被某种事物所吸引而来,聚在一起故而显得光芒大盛。若是此刻万尚志抬起眸子遥遥远望,便能发现无数的光芒正从四面八方遥遥赶赴而来。

    但显然,此时正处于顿悟状态中的他并不能察觉到这番光景。

    他立身于黑暗中,眼前却是黑白的动态景象,仿佛他正身处坐席观看电影。屏幕上演就的是平凡的生活,有他前世的父母、有他在酒店学厨时跟的师傅,也有他伏小做低的卑微面孔,还有他为生活低头,放弃厨师梦想的之后。生活并不是永远不如意,这之后他也曾小有所赚,可他却从来都高兴不起来。

    画面一黑,仿佛老天漏了一般的倾盆大雨哗啦直下,一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人死了一般瘫倒在熟悉的小巷中,半晌后,一个老头走出,用板车将死人一样的乞丐拖回了家。乞丐苏醒后,睁开眼迷茫的看着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老头瘫着一张脸,平静地陈述道:“我要报酬。”

    “我想起来了……”电影一般的画面渐渐谢幕黯淡下去,万尚志抬起头,周遭世界渐渐亮起,而让世界亮起来的竟然是那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如同无尽般的灵,它们星光大盛,仿佛就是它们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说……我要完成一直以来心中的梦想,我要只是想要成为最好的那个厨师,而不是被种种羁绊牵拉着、强推着,背负令我难以喘息的众望与压力,将赢得厨神之名看做一个必须取得的任务,机械性的完成它。”

    “我只是想要成为最好的厨师,想要成为厨神。”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聚集在周围仿佛将空气都挤得稀薄的灵恍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向那火焰上的汤煲冲去,而汤煲又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任由光芒如何冲入却填不满一样,长着小口对进入的灵来者不拒。

    原来他早就迷失了初心,忘记了自己制作杏花酒的时候只是想要赢得厨神比赛,而自从得知关乎自己身世及背景等一切故事后,便一直在各种事情当中纠结、烦恼,以至于束手束脚,失去了竞争厨神魁首最基本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他的赤子之心。

    观众席某处,老头看着场内周身被一层白光附着的万尚志,嘴角咧起微微一笑,怼了怼旁边的脸带疤痕的黑衣男子,笑道:“信不信,这场他必赢?”

    黑衣男子目光盯着万尚志,却对身旁的老头一理未理。

    老头倒也不恼,径自嘿嘿笑了起来,美美地看着笼罩在万尚志身上浓郁的白光,一边痴迷地喃喃:“绝了,绝了,晁叔叔,您说的漫天灵力,侄儿今日总算是在您的儿子身上瞧见了。”而丝毫未在意,瞧不见灵的旁人看他盯着场上某位选手一阵猥琐的笑,以及疯癫般的喃喃自语后,心中担忧碰着傻子或变态紧忙靠向边缘的动作。

    场内,无尽的灵力尽数输入到了小坛中,周围的景象缓缓散去,渐渐地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样子。万尚志此时才察觉自己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虚弱而无力,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是与灵沟通时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体力透支了。他看到一旁郝明月和邵天宜担忧的目光,勉强冲着他们笑了笑,但却再也无力出声,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邵天宜一把扶住。

    万尚志疲惫的紧,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一样,他只能掀了掀眼皮看向邵天宜的眼,然后再半敛眼皮子看向火焰上熬煮的汤煲。

    邵天宜理解了万尚志的意思,他抿抿唇,由于扶着万尚志无法动弹,遂看向郝明月,说道:“明月,锅口没封上。”

    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万尚志的郝明月扭头看了一眼汤煲,随后紧忙拿起一旁早已洗净的荷花叶罩在坛口上,再取用坚韧的葡萄藤绕了三圈系了个严实,随后才再次看向已被扶到一旁小马扎上坐下休息的万尚志,担忧道:“哥,没事吧?”

    早在刚刚,他们只见万尚志双眼空洞,站定了半晌忽然径自开始烹饪佛跳墙,无论两人怎么呼唤都不给回应,一副鬼上身的模样。但是这是哪里来的厨鬼啊,竟还附身搀和着做菜的事?让郝明月担心了半天,正想上前制止万尚志的动作时,衣服后摆突然让人揪住了。郝明月回头看去,果然是邵天宜,不待他说什么,邵天宜便冲他摇了摇头,郝明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未曾打扰万尚志,直到刚刚万尚志目光凝聚,身子无力后倒。

    看着坐在小马扎上背靠着邵天宜身子瘫坐的万尚志,郝明月几欲张开的嘴巴闭上了,此时还是不要打扰他,且容他休息一会。于是郝明月转身回到灶台旁,细心地掌控着火力,期间汤锅扑腾,他从中嗅到了一股前所未闻的味道,这种味道在鼻腔打转缓缓吸入肺腑,鲜美之中伴随着一丝极其清晰的甘甜。

    依稀间,他重回了年幼的那个夏天,鹤依浓牵着他们师兄弟两个走在没有尽头般的漫长街道,道路两旁是无数奇巧物件,偶尔一个游走的糖葫芦小贩路过身旁,他只需蹦高叫道:“师傅,糖葫芦!”鹤依浓便会从怀里掏出铜板给两人各买两根,随后含笑摸着他的头,做逞凶状:“小孩子吃那么多个糖干啥,到时候牙齿吃坏了,拿什么承继师傅的衣钵?”

    不过大他四岁的师兄却比他稳重的多,手持着糖葫芦却从来不曾吃,每当郝明月依依不舍地持着两个光秃秃的竹竿吮舔,便会有一只手递来两根冰糖泛光山楂鲜红的糖葫芦,郝明月大喜过往便要接过,却突然想到什么,恹恹地收回手,说道:“师兄没吃呢,师兄吃吧。”

    每当此时,师兄都总会笑笑,“二月吃吧,师兄不喜欢吃山楂。”

    郝明月回过神,不知不觉眼泪已经从脸上滑了一行,早已冰冷地坠在脸旁,他伸手抹去,喉间止不住地苦笑。可是师兄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但凡我喜欢吃的东西,师兄你却从来都不喜欢吃呢?

    炉上汤煲咕咕噜噜,香飘袅袅,对策高台上,鼓队老大已然拎起鼓锤,看着那即将燃尽的香肌肉蓄势待发。待香炉之中的最后一抹火光熄灭,香灰落下,鼓队老大狠狠甩起鼓锤敲击道巨鼓上,一声巨响,宣布着决赛的结束。

    “比赛结束!”

    有人高声呼喊,同时数名工作人员迅速来到双方选手之处,令双方小组将汤煲从火上取下,双方小组无一不听令照做,随即便有小车推来,盛上两小组的汤品向评判席徐徐推去。

    休息了大会儿,万尚志的体力亦恢复了不少,见状,他借着邵天宜的力道撑起身子站直,随后他看了看邵天宜,又看了看郝明月,三人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尚志在邵郝两人的搀扶下跟着推车的工作人员向评判席而去,他的神情疲惫,但一双眼睛亮堂堂的,身体也极为挺拔,在两位兄弟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评判席而去。

    终于,两组人到达评判席前,由于万尚志走得满所以到达的时间稍微慢了一些,是以工作人员想也没想便欲率先将提前一步到达的御厨小组烹煮的汤品呈上,却不料,一双手按在了汤煲之上拦住了他。

    周政看着工作人员的眼,丝毫无退让之意,“先呈他们的。”

    “你们先到的……”

    周政目光沉沉,眼底渐蕴肃杀之气,“先呈他们的。”

    厨艺比赛当中,若是二者实力相近,先上菜让评判品尝的是要比后上菜的劣势很多,因为之前品尝过的味道总会被当下的味道驱逐、淡去,周政此举,无异于想让万尚志等人先手进入劣势。

    白将行眉头一紧,正要说什么,却不料另一侧传来青年淡然地声音——

    “好,我们先呈。”

    若说方才白将行皱眉的动作不甚清晰,待此时听到青年的话语后,眉头皱得紧紧的任谁都能轻易分辨出他的心情,他眼角几乎是狠狠地跳动了两下,怒视着万尚志,且想用目光传递给他某种讯息,制止他这种愚蠢的行为。

    但万尚志并不看他,苍白的脸色,鬓边依稀的汗渍,他眉头坚定地聚在一起,一字一句:“我们先呈。”

    汤煲很快便被呈放到评判席位上,白将行皱着眉头,一副不悦之色,但事到如今已再无转圜余地,他只得揭开汤煲上充当封口的荷叶。淅沥沥的水珠从荷叶上滑落,滴到桌上、他的袖子上,但白将行却一动未动,面露痴痴之色。

    那年他年纪尚小,日夜随父亲出入宫中,每每在天色未亮便从家门走出,路过一条商贩们还未起身拾整的商业长街的时候,总会在些狭窄甬道中瞧见衣着破败面色饥黄的乞儿,无论大小,他时常能看到巡视的士兵从巷子里拖出或许是饥寒交迫而死的乞儿。

    而御膳房中,所烹饪的食物皆是供给皇帝陛下以及他后宫当中的妃嫔,食材的挑选,更是万分精细。从各地不惧路途遥远运来的各种食材,光是路上为保存这些食材新鲜而花销的费用,便可保普通人一年的吃食。

    那时候的他不明白,甚至当面问了爹爹,为什么皇室可以享用天下珍宝,公主皇子出生即可衣食无忧尽享荣华;而新京城中,近为天子脚下,可多少深巷中消陨腐烂了多少条人命?

    父亲会训斥他不许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但父亲眉眼之中的愁绪,白将行看得到,可他不明白。他郁郁寡欢的时候,让晁叔叔瞧见了,晁叔叔问他怎么了。

    彼时他虽小却不愚笨,自知那些话同父亲说说可以却不能流露到外丝毫,是以即便是面对一直对自己极好的晁叔叔也没有说实话,只是紧抿着嘴摇摇头。

    晁元崧却也不强求他,只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点心,笑着递到他面前,“自己个把烦心事闷在肚子里不难受么?小将行,吃块点心压一压吧,吃饱了就去西厢房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什么烦心事就都跑光光了,再也烦不到你了。”

    白将行犹豫地接过点心,这块点心是用上好的西梁米磨碎加牛乳、砂糖烘烤制成,若是按照其原材料计算价钱,这一块估摸着就要二个铜板,放在挥金如土的御膳房连大海里的一滴水都不算,但若放在民间,却是能买两个饼子果饥饱腹的。

    于是他犹豫了片刻,出声将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叫住,“晁叔。”

    “嗯?”晁元崧回转身子看他。

    白将行纠结了半晌,而晁元崧也就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良久后,白将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怎么才能让天下……再无受饥寒而死的人。”

    晁元崧眉目稀松,双眼仿佛泛着星光,他笑了起来:“原来小将行郁闷了半天就是在想这个?真是理想远大,叔叔不如你。你若想做到这个,或许你努努力当上厨师协会的会长,我记得厨协会长是有权议定大郑粮食方面的物价,所以若你真能当上会长,便可以平衡粮价,让天底下的百姓都能够吃得起粮食,或许便再无饥寒而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