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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均

    丈夫殒命,孩子身死,女狼妖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复仇。

    人有感情,难道妖就没有吗?倘若墨幺说得有理,他们一直以来是不是都错了?

    卫信的脸越来越白,思绪划向深渊。

    “除人间魔,卫人间道。妖的能力胜过人百倍千倍,没有是非曲直之念。

    今日他不入世,你能保证他明日不入世吗?现在不伤人,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伤人吗?

    师祖姬离自愿化身剑灵,为的就是让我们护卫人间。”

    “可是……”

    “够了,你身体有恙,回去歇着吧,我的话你好好想想,莫要再强词夺理。”

    卫信定在原地沉默了很久,退身行礼,“徒儿告退。”

    他的眼眸明澈,曾坚定的信念第一次有了动摇。

    原来墨幺不是遮障他的心神,而是扔给他一颗种子,种子蠢蠢欲动,想破土而出。

    往日他慌张地欲将其扼杀,如今他想试着让它自由生长。

    靖王府书房,祈宁提笔练字,毛笔在宣纸上挥下最后一笔的同时,身侧的躺椅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转过头一看,墨幺正坐在躺椅上收拢衣服。

    祈宁挑眉,“你竟然还敢来?”

    墨幺一脸莫名其妙,“为何不敢?反倒是你,竟然不怕我?”

    祈宁把笔往笔架上一搁,气定神闲,“有什么好怕的?”

    他把衣领往下一拉,露出修长的脖颈,“不解释一下吗?”

    墨幺的一只胳膊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朝着他的方向侧侧身体,坦然地说:“解释?不解释,就是我干的。”

    祈宁拉着衣领的手一顿,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承认,“还挺自觉。我一觉醒来脖子上多了一圈掐痕,平白吃了亏,你不说点儿什么?或者我是不是多少得讨回来点儿东西?”

    墨幺从摇椅里起来,走到他面前,嗤笑一声,“吃亏?你有脸说吃亏?

    你让我有家不能回,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我掐你脖子怎么了?又没掐死”。

    说话间,她的手伸向他的脸颊,一把捏住,看他的脸被自己捏到变形。

    祈宁古井无波的眼神有了变化,他坐在椅子上,墨幺微微弯腰,眼里带着试探,一副调戏良家少男的流氓神情。

    祈宁勾唇,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拉近几分,“你若没地方住,我不介意把我名下几所不要的宅子送给你。”

    墨幺强势,祈宁更甚于她,语气里带着施舍和反讽。

    论力量纵然不敌,气场却足够强大。

    墨幺不懂人间话语里的弯弯绕绕,但她能听出祈宁的嘲讽。她放开祈宁的脸,打开他的手,“不必了,你的宅子我可不敢住。”

    “不信我?”

    墨幺的腰侧靠在书桌旁,黑眸微抬,漫不经心地说:“跟你无关,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

    墨幺手劲大,祈宁皮肤偏白些,被她掐过的右脸颊开始泛红。墨幺目睹了他的脸由白到红,最后演变成左脸正常右脸通红的全过程,她啧啧两声,“面皮真薄,肉嫩。”

    祈宁不懂她是何意。

    墨幺就说:“我来,一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二是告诉你,我不打算自己动手杀你了”。

    这话他怎么不信呢?祈宁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后文。

    墨幺觉得惊奇,他不该高兴吗?她还想欣赏欣赏他的表情变化……

    “给点儿反应?”

    祈宁:“有话直说,以你睚眦必报的性格,能放过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儿?”

    他威胁她几句,她就敢甩他一尾巴,让他在野外睡一夜。他逼得她没法回家,她能放过他?

    搞笑呢?

    墨幺没想那么深,注意力都在他的话上,“鸭子?什么鸭子?我是蛇,不是鸭子。”

    “……”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驴唇不对马嘴。

    好在墨幺也没打算吊着他,继续说道:“我不打算动手杀你,你有东西护着,我伤不了你性命,不过”,她伸出一指挑他下巴,“像这样还是可以的。

    我发现只要不伤及你性命,我做什么都行”。

    祈宁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总对我动手动脚的?”

    墨幺理直气壮地说:“你好看啊。”

    祈宁:“……”他是不是被调戏了?

    墨幺抽回手,抱臂说道:“你让我很生气,这气我得出,所以我打算让别人替我动手,然后等你死了以后吃了你。

    鉴于你的皮相长得还不错,说话也对我胃口,我可以勉为其难在你死之前对你好点儿。”

    ???

    她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草吗?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情?

    ……她还真不是正常人。

    祈宁也不是吃素的,嘴皮子上下一掀,反击道:“说话对你胃口?原来噎你气你就是对你胃口,这么爱受虐?我怎么没发现你好这一口?”

    墨幺懵了,她本意不是这样,她是想说她喜欢他说话有骨气有气节来着,张嘴欲解释,冷不丁对上祈宁戏谑嘲弄的目光,当即明白自己被耍了。

    “你有病啊,你也知道你在噎我气我,你一天不气我你是不是不舒坦?

    迟早有一天把你杀了,临死时再打你一顿,把你奶都给你打出来。”

    “……”

    祈宁咬着后槽牙瞪她,盘算着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至于墨幺说的杀他,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有佛珠相护,她无法以妖力杀他,那就基本没事了。和人斗,他就没输过。

    祈宁顿了会儿,把她的话前前后后捋了好几遍,隐隐摸清她的脑回路,“在你眼里,人不是活就是死,报复他的方式就是让他死?”

    墨幺:“也不全是,你们人很复杂,如果我一次处理不掉,很可能找我复仇,所以人少的话,我得收拾干净。

    当然,我也喜欢让你们窝里乱,越乱我越高兴。”

    就像她放卫信回去,打得就是让除妖盟内讧的主意。

    祈宁听她的意思,眉头皱紧,“所以你犯下那么多条人命,一点儿都没后悔过,还理所当然?”

    对于他兴师问罪的语气墨幺不以为意,说了声“无能狂怒。”

    “你……”

    “打住”,墨幺不想听他的大道理,自顾自地说:“等你有能力收拾我再说吧,有功夫可怜别人,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我走了,能让你生气,我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罢身形一转,消失在屋里。

    “墨幺,你给我等着。”

    慧净法师带着一众僧人在京郊城南一待就是半月,每天日升便去,日落才归。一来诵经超度枉死之人,二来也是暗暗给墨幺以警告,避免她再伤及无辜。

    京城有比她更厉害的能人异士,再不收敛只会给自己招来劫数。

    除了派人保护静安寺众人,留意城南动静之外,祈宁还抽空去找了一趟钦天监,回来时带了个小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