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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

    下朝之后,祈宁走在前面,刘得安小跑追上他,冲他打招呼,道:“靖王,等等我。”

    祈宁打量他,一身高领朝服,捂得严严实实,脸色有些苍白,气色不是很好。

    “有事?”

    “明日我便要去吏部任职,靖王身在吏部,我人微言轻,不懂规矩,想多和王爷聊聊。”

    两人并行,间或交谈几句,祈宁说:“吏部要是有繁杂的规矩,我就不会在那了。”

    刘得安一笑,听闻六王爷不喜束缚,随性散漫,看来传言非虚。

    祈宁话锋一转,绕到他身上,“至于人微言轻,你身为状元,能有更好的前途,为何非要进吏部?

    做一个五品侍郎,岂不委屈?”

    刘得安拱手,说:“王爷折煞我了,我出身乡野,若非及第,本就该是乡野村夫,何来委屈一说?而且得安也不是非要进吏部,不过是相比其他地方,更想来吏部而已。”

    吏部负责天下文官任免调动,兼具法制,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去处。虽说官阶低了些,但观他言行,不像是在乎官阶高低之人。

    祈宁颔首,不再追问,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不禁疑惑,开口问道:“你很冷吗?”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刘得安穿得未免太厚了。

    刘得安嘴唇偏白,上下唇瓣一张一合,有些不好意思,“让王爷见笑了,我前些天掉进河里,差点儿溺水,被人救上来后大病了一场。大夫说我体内淤积寒气,冻伤筋骨,得好生养养,不宜太快下了冬衣。”

    祈宁了然,客套地嘱咐他注意身体,然后同他一道回去。

    祈宣走在他们后面,距离不远不近,眸中的深意越来越重。

    祈宁刚一回府,管家就凑过来说墨幺来了,正在偏厅坐着。他嗯了一身,回屋脱下朝服,换了身衣服过去,墨幺听见声音,回头就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朝她而来。

    “上次你走得匆忙,还以为你像从前那样,得有段时间不过来了。”

    墨幺没什么情绪,道:“趁你还活着多来看看,想想以后见不到你鲜活的样子会很可惜。”

    祈宁意外地挑起一边眉头,“还没死心?”

    墨幺不解,反问他:“为什么要死心?”

    “没什么,随口一提。”

    墨幺没接话,他们像是与从前无异却又发生了变化。祈宁在她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眷恋,很淡很淡,淡的墨幺自己都可能没发现。

    祈宁意味深长地一笑,装作不知。

    妖的世界很简单,感情也很纯粹。墨幺承认自己对祈宁有所不同,但那又如何,任何事情都没她的命重要。

    除妖盟。

    卫信和慧净交谈过后,回去就把自己关起来冷静了好几天。随后又几次三番地顶撞盟主,破坏盟里的规矩,把盟主气得够呛,他以前怎么发现他长了一身反骨。

    处处跟盟里对着干,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盟主很生气,光是禁闭就关了他四五次,谁劝都没用。

    这天卫信刚被带下去,盟主捂着胸口发愁。卫信是他盟中的天赋极高的优秀弟子,墨幺杀了一批盟中的后继之人,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卫信还上赶着给他添堵。

    除妖盟除魔卫道,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卫信被蛇妖一洗脑,除妖盟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存在。

    哪有这般道理?

    提起蛇妖他就来气,他发誓,此仇非报不可。

    恰巧此时卫仪拿着一封信进入大殿,把信递给他,“师父,有一封信,指明给你。”

    盟主一头雾水,给他的信?

    他满心疑窦地接过,拆开信封,信上所言令他怔愣不已。

    “师父?”

    盟主合上信纸,“瞌睡刚打就有人递枕头,我正愁去哪里找蛇妖,没想到消息自己送上门了。”他扭头问卫仪:“这信是谁送来的?”

    卫仪摇摇头,“不知,守门的师兄说是有支箭飞来插在石壁上,信就附在箭下。”

    盟主思忖,也就是说此信来路不明……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他捋捋胡须,徘徊不定,片刻后做出决定,朝卫仪道:“你带几个弟子去打听一下钰王府有没有一个名叫墨幺的女子。

    不要惊动旁人,切勿打草惊蛇。”

    卫仪不懂盟主此举何意,但没有多问,拱手道:“是。”

    刘得安入了吏部,以侍郎的身份从旁协助祈宁编纂启朝法典。他生得聪明,上手很快,有他在,祈宁着实轻松不少。

    闲下来的祈宁认真思考一番,觉得或许对待墨幺可以换一种方式。

    比人强大数倍的妖,相比死亡,驯服才是上策。

    三月十五,祈宁启程前往静安寺。墨幺从梨园出来,远远瞧见祈宁往城外行去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一动,暗处的人也跟着动了。

    墨幺没叫住他,偷偷摸摸跟在祈宁身后,她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出了城,上了山,入了林,越走越偏。墨幺心里疑惑,他来这里干嘛。

    深山野林的,被老虎吃了都没人知道。

    一个时辰后,墨幺站在石板路上,抬头仰望头上的那块金字大匾。

    一座恢宏的寺院屹立在她面前。

    原来是来寺里啊。

    墨幺抬脚往前走,刚踩上寺院门前最低层的石阶,她就被一股力道弹开。金色的佛光力量庞大,她一时不妨,踉跄退后两步。

    怎么回事?

    寺院被一层佛光笼罩,气势庞大。

    她试探地把手伸过去,无一例外皆是被弹开,力量很大很强,连带她的手产生一股难忍的灼烧感。

    祈宁都能进去,凭什么她进不去?

    墨幺不信邪地试了好几次,皆是败北,并且手上的痛感随着她的尝试越来越强。她甩甩胳膊,气不过地哼了一声,在选择等祈宁出来和自己回去之间犹豫一瞬,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又不是她的谁,她等他做什么?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墨幺步子又轻又快。

    这几天她心里总是堵得难受,山林里凉快,吹吹风,清醒清醒也挺好的,墨幺这么想着。

    可走着走着就不对了,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不是一个,是很多。墨幺对危险的感知向来准确,尝试加快步子,那种感觉依旧尾随,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墨幺索性停下脚步,“出来吧,好端端的人不当,非要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