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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舒扬

    周池雨哪里是无名之辈,她原名孟池雨,竟然是前江南第一富商的独女。

    孟富商几年前家中遭变,夫妻双亡。孟池雨是个厉害的,独自撑起整个孟家。

    一年后不知为何突然选择从族谱里退出,与孟家断绝关系,从了母亲周姓,不久被薛府接进京城,接着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当初她在醉红楼门前打了你,我想着你再念旧情也不能善罢甘休,结果呢?转头屁颠屁颠就跑人家那里去了。”

    薛舒志瞪他:“你说谁屁颠屁颠?”

    徐卿:“说得就是你。”

    马承志分外不解,说起这个他就纳闷,“舒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歹给我们两个透个准头。

    要是我和徐卿跟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闹,把人得罪透了,你跑去和周池雨一成亲,到最后我们两个不就里外不是人了?”

    徐卿狠狠点头,附和道:“就是。”

    薛舒志张张嘴,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徐卿和马承志了解他,一左一右,一人坐一边,等他消化完再开口。

    大约过了一刻钟,薛舒志道:“我爹娘逼我和她成亲,啧,也不是逼,我爹说我要是不愿意,就让我哥跟她沟通,她和我哥成亲。”

    徐卿琢磨了一遍,“也行啊。那不是挺好的?”

    薛舒志抿唇,“好什么好?我哥身体不好,你们不知道?”

    薛舒扬的心脏不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薛夫人怀薛舒扬的那年,薛将军在外打仗,战事不利,薛将军几次失去音讯,又有宵小之人打家中主意,指望捏住薛将军软肋。

    薛夫人担惊受怕,动气动怒。薛舒扬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不到周岁就被大夫诊出心脏有问题。

    他一生不可情绪过激,大起大伏,更不可做体力重活,需得好生将养。

    即使静养,也不能确保寿终正寝,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薛舒扬小时候差点儿活不下来,长大些晓得了自己的毛病,收敛心性。

    他自知自己身体有恙,成亲会耽误了人家姑娘,十四岁就跟父母说明,此生绝了成亲的心思。

    薛父薛母当然不同意,薛舒扬有他的办法,对他们说他这个样子能有几个良配愿意嫁他?

    门当户对的哪里愿意自家女儿受委屈,小门小户也无不可,只是后宅之事太深太杂,又不能确定是否会生出过分提携母家之事。

    若想让他操劳早亡,这亲他们尽管去找。

    大儿子的身体始终是薛父薛母的心头刺,就说不再逼他,会帮他打问些好人家的女儿。

    薛舒扬知道不能回得太紧,便松口答应。

    然而,薛母每每物色到人选,刚一提及,薛舒扬就能找出理由婉拒。

    时间久了,他们大约明白他的心思确实淡了。

    亲事不再像以前那样找得火急火燎,偶尔有合适的,他们会多劝劝他,但他只是笑着摇头。

    他的身体是他们夫妇永远的歉疚,是以做什么他们都支持。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家里就两个儿子,薛家早早就把家产一分两半,念在薛舒扬是嫡长子,身体又欠佳的份儿上,分给他的多些。为此薛母和薛舒志私下谈过,希望他能理解。

    薛舒志没意见,大哥是什么情况他这些年看得明白,十几年如一日药就没断过,吃药跟吃饭一样,况且他自己又不是守着家产过日子的人。

    薛母怕薛舒扬为家产的事操心,分给他的铺子庄子都交给专人打理,只需把每月的账本拿给他,让他过个眼,剩下的有人去处理。

    没想到薛舒扬没如她的意,舞文弄墨二十年,学得疲了,跑去做生意。

    他拿着铺子和庄子收的钱财在京城开了几家酒楼铺面,一开始不通经营之道,亏了一些,后来经营的有模有样,赚了钱不说,还误打误撞把薛家的产业扩大了不少。

    薛大少爷过得算是顺风顺水,可惜弟弟的婚事让他颇为头疼。

    周姑娘他见过,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配薛舒志是个良配。也不知那头倔驴哪根筋搭不对,死活不同意。

    若非山穷水尽,哪会把他扯进来?

    马承志啧啧两声,万般无语,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句:“薛舒志,你缺了大德了,一坑坑俩。”

    薛舒志一拍桌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一坑坑俩?”

    徐卿听着听着回过味来,“难道不是?

    你把周池雨耽误到现在这年纪,还不愿意娶她。你不愿意,总有人得愿意。

    她过了嫁人的好年岁,而且始终不姓薛,是薛府的外姓之人,在京城没有个实打实的倚仗,嫁到别家去想不受欺负都难。

    薛将军薛夫人又疼她,两相权衡,当然是希望让薛大哥娶。

    不过我不太懂,薛大哥不是不愿成亲?怎么这次愿意了?”

    马承志也是疑惑,不懂其中关窍。

    薛舒志别过眼睛,不看他俩,脸色不太自然,“孟家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

    我四岁那年大哥突发心疾,性命垂危。时年父亲正好归京,告假数月带我们求医问药。

    听闻江南孟府有味药引子,我们连夜赶往江南……”

    孟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江南有名的大户,那时的孟家主是出了名的善人,见他们为子奔波求药,想到他和夫人为了要个孩子相当不易,难免共情。加之孟家主的岳母告诫他们,孟家难得有后,需得多积德行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舒扬需要的药材不算稀有,不过难寻了些,在当时又不应季,所以闹得薛家人火烧眉毛。

    薛将军夫妇说明来意后,孟家家主将他们请进府。

    一路奔波劳累,薛舒扬的情况极差,昏迷不醒,嘴唇发紫,一度呼不上气。

    薛舒志好几次都问薛母说哥哥是不是死了,薛母整日懊悔得以泪洗面。

    也是他们来得巧,当时孟池雨还在孟夫人的肚子里,孟夫人一孕不容易,孟家主专门空出一年时间陪产,这才留在家里。

    江南的名医他认识不少,有名头的得诚心去请,他亲自带着薛将军去找人,废了一番功夫才把薛舒扬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份恩情他们家一辈子都记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哎?不对啊”,马承志摸摸下巴,“前前后后没你的事,怎么你和她就有婚约了?”

    薛舒志长叹一声,生无可恋地说:“可能我当时脑子被驴踢了。”

    徐卿和马承志对视一眼,何解?

    “说起来,我和她的亲事还是我要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