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少年
这一天，是竹漓与古雅成婚的日子。
在这之前，雾林的军师兼大管家呼鲁，已安排人将整个雾林装扮得流光溢彩。竹漓与古雅的新居琴瑟和鸣馆，早已重新粉刷过，装饰一新。黑火对他的这个妹妹倒是大方，将雾林中许多的珍奇异宝都搬入了馆中。竹浣自然也亲来看过，只觉富丽堂皇，不输于昔日的皇宫，心中也是很满意。
喜宴自然设在百花楼。
一楼，都是雾林的自家兄弟。这百花楼从外形上看造得十分精巧，其实里头的空间甚是阔大。每层都可容纳百余人聚会。
二楼，是雾林的头领们，陪同着前来祝贺的各方亲友。
三楼，便是最重要的场所了，只有黑火、竹浣等最有份量的人物，才可落座此层。
喜堂便设在三楼。此刻，身穿大红嫁衣的古雅正端坐在三楼右侧的耳房内，蒙着盖头。她却时不时地掀起盖头来看一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而竹漓，身穿竹浣亲手缝制的吉服，正站在大厅左侧的耳房内，面上没有半点笑容，只是凭栏远眺着那雾气蒙蒙的群山。
竹泱陪着小弟，见他神情沮丧，便有意要他开心一点。于是说道：“小弟，别那么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等一下你可别这个样子。咱们男人嘛，胸怀要宽大一点。她嫁给你，只是成了你的一个女人而已。你只以礼待她。其实，倒也无需太委屈自己。你明白吗？”
竹漓凄然一笑，道：“哥，你以为她是块木头呢，想甩在一边不理她，就可以不理她的吗？”
竹泱和古雅接触不多，还真不了解这个女孩子，便道：“她还能怎样？”
竹漓苦笑道：“你可别忘了，她可是用毒的高手，我要是惹她不开心，还不知道她会发什么疯呢。”
竹泱摸了摸下巴，也愁道：“你说的倒也是，这女人喜欢用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在这时，两人只听到一声“咔喇”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冲进了百花楼中。竹泱忙出门查看。
只见楼中已多了一人。此人样子甚是奇怪，头上插着好几根野鸡的长翎，身上的袍子简直是花花绿绿，让人连颜色和质地也分不清。她脸上的皱纹像橘子皮一样，整个人显得又黑又瘦又干，一双三角眼里可没装什么善意。她看着年纪挺大，头发却是乌黑的不得了，如同顶着满头黑墨。她手拿一柄拂尘，那尘丝却非寻常的白色，而是漆黑的。
黑火见了来人，甚是客气，忙站起来亲自迎接。却见耳房的门忽然大开，穿着嫁衣，盖头挂在珠冠上的古雅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来人，十分欢喜地叫道：“师父，您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竹泱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又瘦又干的老婆婆，竟是古雅的师父。既然古雅善于用毒，那这个老妪岂不是更会用毒？竹泱心中立刻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了。
竹浣冷眼观此人，见这位通天婆婆形容古怪，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不由在心中暗自提防起来。想到古雅种种行为，又见她师徒二人这样亲厚，想必古雅是得了她的真传。
那老妪看着古雅，笑着，那笑容却是难看之极。古雅倒是一副看惯了的模样。只听老妪说道：“结婚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师父怎么能不来呢？”她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又怪，听得在座的人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火笑着，语气微带责备，“阿雅，怎么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快进去！”又笑对通天婆婆道，“婆婆请上座！”
通天婆婆伸出一根手指来，一指黑火，嗔道：“你既知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就该知道今天不能冲她发火！”
古雅冲黑火一吐舌头，跑回耳房中去了。
黑火便为通天婆婆一一介绍在座诸位。因这婆婆年长，众人虽然不喜欢她那副模样，面上却都对她恭敬有礼。而通天婆婆甚为倨傲，众人向她行礼，她只略一点头就算是回礼了。
及至看到竹浣，这老妪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
“这位是——？”她问黑火。
黑火隆重介绍：“这位是白衣国的大公主，玉叶公主。”
竹浣依江湖规矩，抱拳施礼。
老妪格格笑道：“我听说白衣国主李步仍，膝下只有两位皇子，怎么还有一位公主啊？”
这话说得显然不怀好意，简直就是故意挑衅。
幸而竹泱也已回到耳房之中陪伴竹漓，没有听到这话，不然，以他的性子，必是要发作的。
一旁慕云兮笑道：“婆婆久居南部山中，大概不大理会这世间的俗事。那李步仍哪里是什么国主，他就是一个反贼呀。”
那老妪又哼声笑道：“这自古以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你当皇帝，明日我就称王。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既当得了公主，就做得了平民。”
竹浣微微笑道：“婆婆乃是这江湖之中的长辈，自然知道‘有德者得天下’这句话。我祖父一介白衣，从来无意于仕途。后来，不过是因为怜惜天下受苦苍生，才领着百姓们起事。最终为百姓们寻得了一处桃源之地。而我父皇性情仁慈，以至于让奸邪小人起了觊觎之心。众所周知，我父皇与李步仍乃是结义兄弟。当年，李步仍落了难，逃到我白衣国，我父皇怜其才，收留了他。这可是天下共知的事情，想必婆婆也是知道的。如今李步仍豺狼心肠，背弃誓言，杀我父皇母后。此等小人，难道婆婆还要尊称他一声国主么？”
竹浣今日为了竹漓的婚事，也盛妆打扮了一番。换下了平常穿的一身白裙，着一袭粉红纱裙，上面点缀着若干只金色小凤凰，尽显雅致高贵气度。她坦坦然立于众人之中，如仙鹤立于鸡群，又如一座冰山般仙气四逸，凛凛然不可侵犯。这番话，她说得义正辞严，音调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声音柔和，却又尽露坚韧刚强。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圈光芒，这光芒令众人只能以敬慕之心仰视于她，哪里还能对她的话产生半点疑虑。便是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也都被她的气魄完全震慑住了。
通天婆婆被她一席话说得竟无言以对，气焰登时矮下去一大截，于是不敢再对竹浣冷嘲热讽了。
绝命姬走到通天婆婆面前，道：“婆婆可还有什么指教吗？我可是等的肚子都饿了。”又向呼鲁道：“大军师，时辰可快到了？”
她竟然没有帮着通天婆婆为难竹浣，这让黑火有些惊奇。又见竹浣朝绝命姬灿然一笑，心中更加奇怪，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亲热了？
呼鲁道：“朵大王提醒得正是时候，吉时已到，行礼开始！”遂高声呼喊一声，只见一队吹鼓手从楼梯走了上来。众人各各归座，一声唢呐响起，登时乐声大作。紧接着，一队队盛装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盘精美的菜肴。整座百花楼瞬间变成了欢乐之海。
行礼开始。由于竹漓和古雅父母都亡故了，便由竹浣和黑火坐了主位，接受了新人的行礼。通天婆婆本想坐到主位上去，却被绝命姬一把拉住，道：“婆婆休要掺和，他们一位长兄，一位长姐，都是可代替父母的至亲之人，您别去凑热闹。”通天婆婆心中不悦，她认为自己才是这座中最年长、辈份最高之人，理应接受最高的尊敬，却被绝命姬拉着不放，且黑火也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只好愤愤然坐下，阴沉着一张老脸。
仪式由呼鲁主持。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正当一对新人互拜之时，楼下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失火了！失火了！琴瑟和鸣馆烧起来了！”
竹浣和黑火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起。众人皆惊愕不已。黑火面色铁青，一叠声叫人速去查看。喜乐之声骤停。竹浣命人先扶古雅小主回房，便与黑火等人从三楼飘然而下，赶往琴瑟和鸣馆。
远远的，便见一簇火焰挟着风势，正在熊熊燃烧。可不正是琴瑟和鸣馆？
又见许多喽罗正在奋力救火。
幸好今日的风不算大，琴瑟和鸣馆又离水源不远。人多力量大，一桶桶、一盆盆水被接连不断地泼洒在着火处，眼看着火势被压了下去，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那房顶上就只余袅袅的轻烟了。
黑火怒极。他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敢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在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里跟他捣乱。他有些歉意地对竹浣说：“公主放心，不出三日，我定将这放火之人抓获。”
不过，根本要不了三日，只消一个时辰，廖风便提着一人来了。
那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瘦弱、单薄。显然，廖风已将他狠揍了一顿，他衣衫被扯烂，一头黑发也零乱不堪，面上有青肿。而他身上、脸上的黑灰证明着他正是那个放火的人。
黑火阴沉着脸，眼中杀机已现。他慢慢踱到那少年面前，沉声问道：“臭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岂知那少年猛然抬头，照着黑火就啐了一口。廖风在旁，一巴掌就挥在了他脸上。少年被打得几乎栽倒，口角溢出了一缕血丝。
黑火点点头，面上现出残忍的微笑。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餍血刀。竹浣见刀光一闪，那刀身上猛然现出了两道血痕。
黑火将餍血刀抵在少年的胸口，如同一只凶猛的猫对着一只弱小的老鼠，“也罢，你这小命死不足惜，就用你的血喂喂我的刀吧。”
这少年倒是个十分有勇气的，面对这把可怕的魔刀，居然毫无惧色。只听他恨声说道：“只恨我功夫不济，杀不了你。不过，我就是做了鬼，也还会来找你。”他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怨极毒极，令听者身上无不起了一层寒意。
听了这话，黑火倒是放下了刀。他疑惑问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我与你可有深仇大恨？”
少年怒目圆睁，冷哼一声道：“黑火，你可还记得卧马岭？”
一听此言，黑火等人皆是一愣。黑火指着少年，端详着他的容貌，疑疑惑惑问道：“你是——崔老九的儿子？”
“正是！”少年头一昂，傲然答道。
黑火兀自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来是为你的族人报仇的。”
少年的一双虎目，往外喷着火星，瞪着黑火，不再说话。
黑火淡然道：“小鬼，死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我屠你全族，也是情非得已。谁叫你那死鬼老爹害死了我的夫人。”说到此处，黑火的语气更为阴沉。
“你要杀便杀，为何要将我族人一千多人尽数活埋，叫他们不得好死！”少年的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黑火脸上的肌肉猛烈抽搐了一下。当年活埋之事，他也是在一时激怒之下所为，过后也后悔自己做得太过。此事被江湖之人得知，也成了他被诟病的一个把柄。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愿听人提及此事，此刻，自这少年口中说出，他不由又怒又愧，拿着餍血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在这之前，雾林的军师兼大管家呼鲁，已安排人将整个雾林装扮得流光溢彩。竹漓与古雅的新居琴瑟和鸣馆，早已重新粉刷过，装饰一新。黑火对他的这个妹妹倒是大方，将雾林中许多的珍奇异宝都搬入了馆中。竹浣自然也亲来看过，只觉富丽堂皇，不输于昔日的皇宫，心中也是很满意。
喜宴自然设在百花楼。
一楼，都是雾林的自家兄弟。这百花楼从外形上看造得十分精巧，其实里头的空间甚是阔大。每层都可容纳百余人聚会。
二楼，是雾林的头领们，陪同着前来祝贺的各方亲友。
三楼，便是最重要的场所了，只有黑火、竹浣等最有份量的人物，才可落座此层。
喜堂便设在三楼。此刻，身穿大红嫁衣的古雅正端坐在三楼右侧的耳房内，蒙着盖头。她却时不时地掀起盖头来看一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而竹漓，身穿竹浣亲手缝制的吉服，正站在大厅左侧的耳房内，面上没有半点笑容，只是凭栏远眺着那雾气蒙蒙的群山。
竹泱陪着小弟，见他神情沮丧，便有意要他开心一点。于是说道：“小弟，别那么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过，等一下你可别这个样子。咱们男人嘛，胸怀要宽大一点。她嫁给你，只是成了你的一个女人而已。你只以礼待她。其实，倒也无需太委屈自己。你明白吗？”
竹漓凄然一笑，道：“哥，你以为她是块木头呢，想甩在一边不理她，就可以不理她的吗？”
竹泱和古雅接触不多，还真不了解这个女孩子，便道：“她还能怎样？”
竹漓苦笑道：“你可别忘了，她可是用毒的高手，我要是惹她不开心，还不知道她会发什么疯呢。”
竹泱摸了摸下巴，也愁道：“你说的倒也是，这女人喜欢用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在这时，两人只听到一声“咔喇”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冲进了百花楼中。竹泱忙出门查看。
只见楼中已多了一人。此人样子甚是奇怪，头上插着好几根野鸡的长翎，身上的袍子简直是花花绿绿，让人连颜色和质地也分不清。她脸上的皱纹像橘子皮一样，整个人显得又黑又瘦又干，一双三角眼里可没装什么善意。她看着年纪挺大，头发却是乌黑的不得了，如同顶着满头黑墨。她手拿一柄拂尘，那尘丝却非寻常的白色，而是漆黑的。
黑火见了来人，甚是客气，忙站起来亲自迎接。却见耳房的门忽然大开，穿着嫁衣，盖头挂在珠冠上的古雅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来人，十分欢喜地叫道：“师父，您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竹泱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又瘦又干的老婆婆，竟是古雅的师父。既然古雅善于用毒，那这个老妪岂不是更会用毒？竹泱心中立刻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了。
竹浣冷眼观此人，见这位通天婆婆形容古怪，浑身都透着一股邪气，不由在心中暗自提防起来。想到古雅种种行为，又见她师徒二人这样亲厚，想必古雅是得了她的真传。
那老妪看着古雅，笑着，那笑容却是难看之极。古雅倒是一副看惯了的模样。只听老妪说道：“结婚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师父怎么能不来呢？”她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又怪，听得在座的人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黑火笑着，语气微带责备，“阿雅，怎么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快进去！”又笑对通天婆婆道，“婆婆请上座！”
通天婆婆伸出一根手指来，一指黑火，嗔道：“你既知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就该知道今天不能冲她发火！”
古雅冲黑火一吐舌头，跑回耳房中去了。
黑火便为通天婆婆一一介绍在座诸位。因这婆婆年长，众人虽然不喜欢她那副模样，面上却都对她恭敬有礼。而通天婆婆甚为倨傲，众人向她行礼，她只略一点头就算是回礼了。
及至看到竹浣，这老妪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
“这位是——？”她问黑火。
黑火隆重介绍：“这位是白衣国的大公主，玉叶公主。”
竹浣依江湖规矩，抱拳施礼。
老妪格格笑道：“我听说白衣国主李步仍，膝下只有两位皇子，怎么还有一位公主啊？”
这话说得显然不怀好意，简直就是故意挑衅。
幸而竹泱也已回到耳房之中陪伴竹漓，没有听到这话，不然，以他的性子，必是要发作的。
一旁慕云兮笑道：“婆婆久居南部山中，大概不大理会这世间的俗事。那李步仍哪里是什么国主，他就是一个反贼呀。”
那老妪又哼声笑道：“这自古以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你当皇帝，明日我就称王。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既当得了公主，就做得了平民。”
竹浣微微笑道：“婆婆乃是这江湖之中的长辈，自然知道‘有德者得天下’这句话。我祖父一介白衣，从来无意于仕途。后来，不过是因为怜惜天下受苦苍生，才领着百姓们起事。最终为百姓们寻得了一处桃源之地。而我父皇性情仁慈，以至于让奸邪小人起了觊觎之心。众所周知，我父皇与李步仍乃是结义兄弟。当年，李步仍落了难，逃到我白衣国，我父皇怜其才，收留了他。这可是天下共知的事情，想必婆婆也是知道的。如今李步仍豺狼心肠，背弃誓言，杀我父皇母后。此等小人，难道婆婆还要尊称他一声国主么？”
竹浣今日为了竹漓的婚事，也盛妆打扮了一番。换下了平常穿的一身白裙，着一袭粉红纱裙，上面点缀着若干只金色小凤凰，尽显雅致高贵气度。她坦坦然立于众人之中，如仙鹤立于鸡群，又如一座冰山般仙气四逸，凛凛然不可侵犯。这番话，她说得义正辞严，音调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声音柔和，却又尽露坚韧刚强。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圈光芒，这光芒令众人只能以敬慕之心仰视于她，哪里还能对她的话产生半点疑虑。便是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也都被她的气魄完全震慑住了。
通天婆婆被她一席话说得竟无言以对，气焰登时矮下去一大截，于是不敢再对竹浣冷嘲热讽了。
绝命姬走到通天婆婆面前，道：“婆婆可还有什么指教吗？我可是等的肚子都饿了。”又向呼鲁道：“大军师，时辰可快到了？”
她竟然没有帮着通天婆婆为难竹浣，这让黑火有些惊奇。又见竹浣朝绝命姬灿然一笑，心中更加奇怪，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亲热了？
呼鲁道：“朵大王提醒得正是时候，吉时已到，行礼开始！”遂高声呼喊一声，只见一队吹鼓手从楼梯走了上来。众人各各归座，一声唢呐响起，登时乐声大作。紧接着，一队队盛装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盘精美的菜肴。整座百花楼瞬间变成了欢乐之海。
行礼开始。由于竹漓和古雅父母都亡故了，便由竹浣和黑火坐了主位，接受了新人的行礼。通天婆婆本想坐到主位上去，却被绝命姬一把拉住，道：“婆婆休要掺和，他们一位长兄，一位长姐，都是可代替父母的至亲之人，您别去凑热闹。”通天婆婆心中不悦，她认为自己才是这座中最年长、辈份最高之人，理应接受最高的尊敬，却被绝命姬拉着不放，且黑火也丝毫没有那个意思，只好愤愤然坐下，阴沉着一张老脸。
仪式由呼鲁主持。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正当一对新人互拜之时，楼下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失火了！失火了！琴瑟和鸣馆烧起来了！”
竹浣和黑火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起。众人皆惊愕不已。黑火面色铁青，一叠声叫人速去查看。喜乐之声骤停。竹浣命人先扶古雅小主回房，便与黑火等人从三楼飘然而下，赶往琴瑟和鸣馆。
远远的，便见一簇火焰挟着风势，正在熊熊燃烧。可不正是琴瑟和鸣馆？
又见许多喽罗正在奋力救火。
幸好今日的风不算大，琴瑟和鸣馆又离水源不远。人多力量大，一桶桶、一盆盆水被接连不断地泼洒在着火处，眼看着火势被压了下去，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那房顶上就只余袅袅的轻烟了。
黑火怒极。他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敢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在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里跟他捣乱。他有些歉意地对竹浣说：“公主放心，不出三日，我定将这放火之人抓获。”
不过，根本要不了三日，只消一个时辰，廖风便提着一人来了。
那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瘦弱、单薄。显然，廖风已将他狠揍了一顿，他衣衫被扯烂，一头黑发也零乱不堪，面上有青肿。而他身上、脸上的黑灰证明着他正是那个放火的人。
黑火阴沉着脸，眼中杀机已现。他慢慢踱到那少年面前，沉声问道：“臭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岂知那少年猛然抬头，照着黑火就啐了一口。廖风在旁，一巴掌就挥在了他脸上。少年被打得几乎栽倒，口角溢出了一缕血丝。
黑火点点头，面上现出残忍的微笑。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餍血刀。竹浣见刀光一闪，那刀身上猛然现出了两道血痕。
黑火将餍血刀抵在少年的胸口，如同一只凶猛的猫对着一只弱小的老鼠，“也罢，你这小命死不足惜，就用你的血喂喂我的刀吧。”
这少年倒是个十分有勇气的，面对这把可怕的魔刀，居然毫无惧色。只听他恨声说道：“只恨我功夫不济，杀不了你。不过，我就是做了鬼，也还会来找你。”他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怨极毒极，令听者身上无不起了一层寒意。
听了这话，黑火倒是放下了刀。他疑惑问道：“小子，你到底是谁？我与你可有深仇大恨？”
少年怒目圆睁，冷哼一声道：“黑火，你可还记得卧马岭？”
一听此言，黑火等人皆是一愣。黑火指着少年，端详着他的容貌，疑疑惑惑问道：“你是——崔老九的儿子？”
“正是！”少年头一昂，傲然答道。
黑火兀自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来是为你的族人报仇的。”
少年的一双虎目，往外喷着火星，瞪着黑火，不再说话。
黑火淡然道：“小鬼，死之前，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我屠你全族，也是情非得已。谁叫你那死鬼老爹害死了我的夫人。”说到此处，黑火的语气更为阴沉。
“你要杀便杀，为何要将我族人一千多人尽数活埋，叫他们不得好死！”少年的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黑火脸上的肌肉猛烈抽搐了一下。当年活埋之事，他也是在一时激怒之下所为，过后也后悔自己做得太过。此事被江湖之人得知，也成了他被诟病的一个把柄。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愿听人提及此事，此刻，自这少年口中说出，他不由又怒又愧，拿着餍血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