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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杖杀

    黄成续未多言,又听何肃向堂前众官说,“我今日至此,主要是与诸位商讨向朝廷上报张洪通敌一事,其次便是前来探视裴将军的伤情。晚辈不敢轻视裴将军性命安危,但前一件,亦是关乎我军内部安定的的重要之事,兹事体大,还请各位不吝谏言。”

    由于堂下的许多人都是黄成续一手提拔的官员,对黄成续与张洪关系紧密一事皆是心知肚明,眼看顶头上司没有言语,哪有敢先当出头鸟的,于是众官皆迫于黄成续淫威,没有人敢对此事置喙。

    现在,身为疑点中心的黄成续当下只敢在何肃面前长跪不起,何肃未发话让他起身,他连动都不敢动。众人心知他此刻是在极力避嫌,在这堂上的众多人里,他应该是此时最不想谏言的那一个人。

    “黄大人,昨夜我让人起草送至建康凤台的奏报文书你可看了?”

    何肃盖碗茶的清脆之音在堂中响起,他缓缓将茶水送至唇边轻尝道。

    “当然,还是大人亲自交予我的。”黄成续恭敬地笑笑,他抬袖擦了擦额间汗水,这才俯首推辞,“大人书中所陈张洪通敌一案的始末原委以及申报有司再度彻查的决议都是条条有理公正,下官觉得,已无什么不妥贴的地方。”

    黄成续说完,堂中就有人按捺不住。

    “他是想问你,要不要也顺带彻查一下你的嫌疑,黄大人。”

    众人回眸,又听那位巴州太守姚景语出惊人。

    何肃抬眸,只见要姚景说完这句后阔步从众官列阵中走出,双手抱臂很是不屑道:“方才下官已经不吝谏言了,在这堂中站久了实在是觉得憋的慌,不知大人可放我出去透透气。”

    何肃漠然一刻,没太理睬,便抬手示意姚景下去。

    姚景揖礼后告退,引来众人一阵议论,此时堂中又因为姚景那句惊人之语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氛围。

    堂下内水河岸的各县各郡大小官员又陷入了死寂,只怕上座之人又把话头丢到自己身上。

    何肃有意无意地看黄成续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竟是对姚景的话不为所动,亦同站于两侧的官员一样静默无言,觉得事不关己一般。

    “黄大人以为姚景的话可在理?”何肃见黄成续不言,便直接出语相问。

    众人随着这句话出口,一个二个都屏息凝神听着,即便外边是春华漫漫的人间四月天,可这堂内却让人莫名感觉到犹如数九寒天般的冰冷。

    黄成续愣了一下,望着何肃年轻净澈的面容,突然看到一丝诡谲难测。

    他任然极力推脱道,“有理无理,也不是我一己之词凭说的,大人只需问问其他人便知道了。”

    果然是老道圆滑,狡猾之极。

    何肃笑了笑,便将之前那位能言善道的主簿召到身前问道,“既然你家大人无话可说,你便来提他评判一番,若说的好,本官自会提拔你,若说的不好,本官也是要罚的。”

    主簿眼看这烫嘴的话竟是要让自己接,不觉肩头震颤,嘴角抽动。

    他朝身侧的黄成续望了一眼便听黄成续示意,“你有什么且说就是,何必怕!大人又不是心中蒙昧无知的孩子,哪里敢乱加评判。”

    主簿唯唯诺诺地应声,便向何肃躬身道,“依小人所见,若要洗清黄大人身上的嫌疑,避免外人再生绯议,姚大人之言也是情理之中…”主簿说道此处顿了顿,斜眼探了探一旁黄成续的脸色,却欲言又止。

    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晓得得罪黄成续恐怕比得罪州牧的下场更为凄惨。听主簿说出这种话,众人都面面相觑,皆是以为又冒出个不知死活的傻瓜。

    想来座上之人虽为州牧,却也是在荆蜀之地毫无根基的新人,便是真的要上报有司对黄成续私通敌寇之嫌,也是要依制层层上书奏报凤阁吏事立案,以示天听才行,何况,何肃此刻是在黄太守的地盘,便是在他的南郡,恐怕这奏疏想要到达建康,都得突破黄成续的重重壁垒。

    再观此刻的这位年轻新贵,自入薪野城对黄成续的态度也不温不火,言行处仗着官居从一品的封疆大员之职,谈不上畏惧身为他属臣的黄成续,但也绝不是对黄成续没有半点忌惮。

    何肃起身,负手走到黄成续与主簿二人中间,不以为为意地对主簿问道,“说下去。”

    主簿抬眸,咽了咽口水,再次瞥眸看了看一旁他的顶头上司,此时恭谨跪地,却也安然自若的黄太守道,“姚大人所言虽有理,黄太守是内水大郡的一方长官,位同九卿,若无凭证,而贸然上疏立案是不是不大审慎?若因此而被朝中的一些人弹劾,岂不是折辱大人英明?”

    黄成续不言,嘴角弧度微微扬起,心里只笑,何肃这一年轻后生看似老练,却终究是个不大通晓趋利避害的初生犊子,堂里众人,唯独他和那个叫姚景的看不清时势事理,竟还不如自已府中的一名小小主簿看得清楚,可笑,可怜,可叹。

    何肃轻笑一声,称道“主簿大人心思缜密,为我思虑的很是周全。”

    主簿看何肃口上赞同,胸中常舒一口气,未等他想着再如何谦辞拒绝州牧大人的赏赐,便听何肃语气忽然沉了几分。

    “但是主簿你可能没有听说,何某在建康刑司任职以来,朝中言官弹劾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你一介无名之辈,也敢拿这个教我做事?”他一字一句对面前的主簿说道,抬首朝禧花堂外朗声喝令。

    “来人!把你们家主簿拖到堂外仗责五十,五十记后若不死,就赏他去马厩里养马!”

    太守府的衙曹应命上来,见黄太守归于何肃身前默声跪着,也都没敢犹豫一刻,便把一旁的主簿拖拽到堂外施刑。

    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冤和哀嚎让堂上的众官如芒此背,一个个都低眉顺眼之极,连黄成续都有些跪不住,不自禁按住跪得有些酸胀麻木的膝盖。

    他咬了咬牙,僵硬地笑笑,好掩饰住他此时极是阴沉的脸色。

    “好歹也是我府上九品主簿,大人就这样无由无据地仗杀治死,这不是…让下官脸上难看吗?”黄成续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