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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夺权

    山雨欲来,整座清城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给张口吞下。战马沉嘶,一股不详蓦然涌上心头。

    “郡主...”

    “动手了?”不曾转头,慕容翎心中便已经猜出七八分。一身赤红铠甲映衬着,她的半张脸颊也是泛起了血色。

    这一仗,事关清城生死存亡,她绝对不能输。

    “是,奴隶营在李寒率领下已经和两王援兵交上了手,只是南宫家...”

    “你也觉得,这时候发动攻击是在以卵击石?毕竟对方是三大世家”轻触剑柄,她的话锋突然变冷,许久才狠狠吐出一口气“不过,我信他”

    两人前后脚走出王府正厅,越过长廊,一千死士已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一战,慕容家是生是死,全仰仗各位兄弟。我慕容翎在此,拜托了”迎着千人目光,慕容翎身陷磅礴雨中。双手一握,轰然跪了下去。

    千人无声,算是受了这一拜。只有红鸢,双眼始终跳过王府城墙,看向远方。

    直到远处一匹烈马极速奔来时,李寒当即吐掉口中野草,沉声一喝“抓住他”,便率先冲出了密林。

    他快,不想有人比他还快。等看清来人面目时,疑声道,怎么会是你?

    “想不到吧!姓李的,你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公子掌控之中。等死吧”作为南宫非家的死士,张猛显然唯主子命是从。自从猜透了李寒的心思,便一直等待最佳时机出手。

    “从来就没有打算告诉过他,动手”一声令下,营中箭手骤然发动了攻击。箭雨下,张猛和赶来与他汇合的传令兵,双双中箭被擒。

    信到手,仅是粗略一扫。李寒唤来一个兵卒“伪装成他的模样去岳阳王府送消息,记住一定要提醒半路遭到临北王军的偷袭,伤亡惨重”

    等那假扮的传令兵纵马远去,他这才走到近前,打量着对方说道“南宫非还说什么了?”

    这一问,明显看到张猛有瞬间的慌神。尽管掩饰的很好,可那不经意的举动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似乎已经料定自己难逃一劫,只得如实交代“南宫少爷吩咐了,如果见到岳阳王,必定请他将你劫杀在庆丰。”

    “想让我当替罪羊吗?好心计,不过...”沉吟片刻,就只看到先前派出去传信的兄弟已然出了城。见他左臂缠着红绸,当下冷声道“不过你的话,觉得我会信吗?来啊!把这家伙找地藏起来,捆结实些,别让他逃了”

    “大人,属下认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一时的仁慈,只会害人害己”听到命令,人群中倏地走出一人。

    环豹眼,鹰钩鼻,半条胳膊纹着一些奇怪的图腾。走到近前也不说话,伸手一刀就将那两人抹了脖子。随后跪在地上,恭声道“属下萧烈,拜见大人”

    瞧他随手宰杀人却毫无半分波动,李寒心中暗暗赞许。出手果决,懂得审时度势,又能及时把握机会,此人倒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才。

    “起来吧!”

    “谢大人”听不出对方的语气是喜是怒,但理智告诉萧烈,这一次,他赌对了。

    十年风沙,苦尽甘来。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比如,现在...

    果然,当林泰率兵出城准备和齐信决一死战时,李寒早已带着一干部众悄悄潜入王城,突袭了岳阳王府。

    府内金银财物被搜掠一空,实在拿不动干脆放一把火烧的干净。等到堂堂的岳阳王发觉自己遭了算计,已经为时已晚。

    偌大的王府被付之一炬,唯有前厅九龙墙上留下句“多谢林兄慷慨解囊,弟齐信拜谢”

    “齐—信,你这狗杂碎,老子要千刀万剐了你”

    反观临北王却也是打的一头雾水,明明是接到东方家主的消息率兵增援。哪曾想半路竟然遭到岳阳王林泰的小股兵马袭扰,原本想着不去理会,可随着侵扰不断也是被惹出了三分火气。

    等他将那小股兵马彻底斩杀在庆丰地界,才赫然发现,迎接他的居然是数以千计的岳阳王兵。

    这些人训练有素,进退有序,比之前那小股兵马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加可怕的是,他们行动迅速,如同觅食的饿狼,一旦被缠上,就会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五千临北王兵且战且退,等彻底摆脱掉追兵逃回自己领地,身边不过剩下区区几百人。

    “**,林泰是疯了吗?逮谁咬谁”好不容易从岳阳王兵手下捡回一条命,齐信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到手的清城化作泡影,还平白被林泰那死胖子摆了一道,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去。当即点兵五万,直奔岳阳王城而去。

    话说回来,搅浑这潭死水的幕后黑手,此刻也不好过。来时的二百多兄弟,活着的不过三分之一。即便从岳阳王那里劫掠无数财宝,也只是秘密派遣萧烈偷偷藏了起来。毕竟,傻子都清楚,这些物件儿在谁手里,谁必定就是凶手。

    万一被捅了出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两方人的怒火。

    “受伤了?”瞧着莫隆那吊在胸前的胳膊,委实让他有些意外。毕竟能在身临绝境中活下来,鬼知道这家伙平时隐藏了多少实力。

    “不碍事,老林才惊险。如果不是脑袋后面生了反骨,那一刀下去,可就真让他林家彻底断了后”

    “去你的,你才绝后呢,老子伤的是右腿,右腿”明显是听到莫隆在故意调侃自己,即使瘸着条腿,林老歪也要准备修理他一番。只是刚举起拐杖被李寒轻轻接住,沉声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众人默然,显然知道当前形势有多严峻。当即除了伤员,其他人纷纷上马,回清城应援而去。

    大雨倾盆而下,偌大的清城王府早已尸横遍野。血水参杂着雨水一遍遍冲刷地面,即便身前挡着一千死士,深陷其中的慕容翎也是落下不少伤痕。

    世家做大,兵权旁落,以至于危难关头除了这批死士竟然没有一兵一卒可以调用。强敌步步紧逼,她只能且战且退,终究不得不困守清城王府。

    “翎妹妹,放弃抵抗吧!即便将来当不了清城王,做个清城王妃也是不错”为了这一天,他处心积虑筹谋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他忍辱负重,弑父杀兄,受尽了多少风霜白眼。如今三家齐聚,江山将改,他南宫非将会是新的清城之主。

    “无耻至极,我宁愿死,也不会遂了你这混蛋的愿。所有人,准备”怒视着三大家族众人,慕容翎愈发心沉。好在李寒出手替她阻截了对手援兵,不然清城危矣!

    一众死士听闻命令,纷纷将武器抛出廊外,毅然扯开了衣衫。

    “该死,她这是要准备玉石俱焚吗?”眼看每个死士身上都绑着火药,随南宫非而后的皇甫劫瞬间变了脸色。

    作为清城财政官,他是贪慕权势,可相比荣华富贵,他更加惜命。

    “那又如何,大不了做对苦命鸳鸯”近乎执念的爱让南宫非陷入癫狂,反手一刀将准备趁乱逃跑的皇甫劫就此斩杀。而他自己却狰笑着,开始一步步向前靠近。

    “该死,要装不下去了吗?”当初李寒留给她这个锦囊,也不过是生死关头的权宜之计。可偏偏两人都低估了对方的疯狂,如今箭在弦上却难以再继续维持。

    火药迟迟没有引爆,这让南宫非暗叹自己幸运。

    清城军械一向掌握在他手中,即便黑市里也不可能一下拿到如此数目的火药。想来不过是慕容翎一直在虚张声势罢了,所以才甘愿冒着被炸死的风险,试上一试。

    很显然,他猜对了!

    最后的倚仗被识破,等待,不过又是一场厮杀。此消彼长下,一千死士终究尽数倒在自己面前。

    望着这满目横尸,慕容翎眸中掠过一丝绝望“李寒,今日我若死,便是你欠了我,下辈子是要讨回来的”

    横刀向颈,已然准备自戕。可偏偏这时极度令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郡主金枝玉叶,就这么许了我岂不是可惜。幸好,我李寒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

    骤然响起的喊杀似乎正应了他那句话,等到南宫非有所察觉,王府大门已经被奴隶营给彻底攻破。

    “少...少爷,是...是李寒回来了”府门被毁,南宫家族的亲卫却是跌跌撞撞的退了回来。一身血色,满目伤痕,临死之前还在催促南宫非快些离开。

    两军交战,贵在一个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看这群凶悍如虎狼一般的奴隶兵不过百余人,却能在王府横冲直撞,即便多如几倍的南宫私兵也是难以敌手,甚至萌生出了退意。

    恐惧会蔓延,会在人心底生出枝蔓,直到被彻底吞噬。

    等他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走到近前,南宫非这才恍然自己遭了算计当即以手中剑直指苍天,怒骂道“功亏一篑,竟然连你这鬼老天也要负我”

    横空一个炸雷,奔涌而下,生生将犯上作乱,弑父杀兄的贼子当场劈死。如此一来,其余两家也就彻底放弃了抵抗,拒不投降者被奴隶营兵当场斩杀。

    “自作孽,不可活,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活该”将被雷劈做焦炭的南宫非随意踢翻,这才故意清了清嗓子“喂,美人,醒醒”

    “这...这就被雷劈死了?”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慕容翎很是难以相信,喃喃自语一番,这才陡然想起身旁还有人在等待她主持大局。

    “南宫非弑父杀兄,勾结三大家族犯上作乱。如今已经被当场诛杀,各位都是有功之臣,慕容翎谨记在心”不愧是统御一方的飞影郡主,抛开一瞬间的慌乱,已然恢复如初。不顾战甲浸血,无视遍身伤痕,素手一挥开始了论功行赏。

    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倒是让李寒轻笑一番,随手将几根龙须一样的铁丝丢到一旁。毕竟,这招引天雷劈死人的办法实在匪夷所思,不如就当做上天的惩戒好了。

    这一战,清城历劫。多少世家望族无端受累,仅是南宫一族被诛杀就近百人。

    这一战,奴隶营损兵折将却也就此扬名,论地位俨然可比郡主亲卫。

    这一战,慕容氏成了名副其实的清城之主,毕竟因为造反而被诛杀的三大家主至今还挂在城头示众。

    偌大的王府即便被上上下下清洗多次,依旧难以抹灭空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只是看见跟随的李寒一直沉默不语,这才率先开了口,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行事太过狠辣,明知道有些望族是无端受累,也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殆尽”

    “放在以前或许会,但成王败寇。失败,自然要承受失败的代价。毕竟,他们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看似一问一答,实则只有李寒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亲身历经过,是无法明白那切入骨髓的痛楚。

    “似乎,我从来都没看懂过你。”蓦然回头,又仔仔细细将眼前这个男人打量一番。许久,这才叹息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听到她这样回应,李寒淡然一笑,道“不用看懂,你只需要知道,我替你做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便是”

    至此,慕容翎才蓦然想起这一切还得从李寒误入帅帐,恰巧听到两人对话说起。

    当时,慕容翎的确很是生气,眼看就要将他当场斩杀,没曾想却被一句“我可以帮你”给扰了心神。

    “你?凭什么帮我?区区一个奴隶罢了”

    “如今的清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不然。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南宫非之流伺机而动。短暂的平衡终究会被打破,缺的不过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字字珠玑无一不戳中她的心口,原本还信誓旦旦的慕容翎当即变了脸色。身在高位,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现如今的清城,再也经不起一丝波澜。

    “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剑锋直指,眼看就要取了对方性命。没想到的是,任凭她如何威胁,李寒始终不为所动。如水的眼眸不曾泛起一丝涟漪“你不会的,毕竟相比起那些虎视眈眈觊觎你王位的人,我无关紧要”

    “啪”长剑落地,一向雷厉风行的飞影郡主终究露出疲态。蜷身归于座上,看似自言自语般“是啊!我又能怎么办。你也听到了,父王膝下无子,凭我一己之力又该如何撑得起这偌大清城。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为他人徒做嫁衣罢了”

    “未必,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疑惑之色从眸中一闪而过,等她准备再次拒绝时却陡然发现,眼前的他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深邃如潭般眼睛,此时此刻却散发着摄人的神采。那是一种由心而起的自信,令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立刻答应这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