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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路

    不对,这个人是替死鬼。

    叶青的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不对。

    那个姓薛的女人,为管家找了个替死鬼。

    但是那几个官奴,并没有被带走。

    因为他们出来,只带了那管事的一个脑袋。

    想到这里,叶青从心底里发寒,打了个冷战。

    这就是古代,贱民活不过一天的时代。

    能爬到那个位置的都是聪明人。

    他不知道那个姓薛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但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却让自己变得非常危险。

    他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画面,瘫坐在地上,耳边嗡嗡的回响着杀无赦的声音。

    刀兵已经走远,他身体开始发麻,脑子也凝滞着。

    不只是思考官奴的事情。

    在电影游戏里看见杀人和现实中看见杀人完全是两回事。

    他甚至闻到了腥臭的血味,像是腐烂了十天的肉。

    鲜血在地上流淌,染红了江府前门。

    血红的雪。

    叶青的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但是脑海里最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失去知觉。

    他感觉自己灵魂飘到高远处,俯视着长安城。

    长安在下雪,白茫茫一片。

    正将到午时,家户屋檐都飘起了炊烟。

    烟里有羊肉的香气,各种香料的味道,还有半炊熟的米饭。

    他记起和奶奶挤在安置小区的房子里,每日捡来菜市场的烂菜叶子和猪油炖在一起,便是一顿完美的佳肴。

    菜叶子常炖成糊糊也就分不出好坏,可以和饭拌在一起,使饭能更好吃。

    他感觉饥饿,肚子正咕咕的叫。

    可是他爬不起来了。

    他要死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睁不开眼睛。

    却又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系统更新已完成。”

    “濒死体验成就已达成,请行者领取奖励。”

    “请,请先领取。领取。”

    “系统故障。”

    “请行者先接收主线任务。”

    “任务一,请找出长安祸乱之源。(0/2)”

    “任务二,请寻找到袁天罡幼年体,使其躲过三灾之一。(0/3?)”

    “任务三,请取得李世民信任,并接受国师的职位。(0/1)”

    “注意,本世界并非主宇宙历史进程,请勿轻易开天眼。”

    “注意,本次任务除开任务一都非强制完成。

    请玩家自行探索世界,达成成就可获得奖励。”

    “已有奖励可领取。”

    “领,领取奖励。”

    叶青心里呼喊道。

    “主线任务已自动领取。成就奖励抽取中,奖励宿主甘露三滴。”

    “取自玉净瓶的甘露可活人白骨,生天地灵根。

    虽然奖励行者的甘露并非取自玉净瓶,但也是居家必备的良药哦。”

    说完,声音便黯了下去。

    话音落下,叶青心脏便开始剧烈的抖动着,像是有人拿着内燃机在他胸口点火。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燃烧,一把无名的火点燃了他的身体。

    但是因为他现在又躺在冰雪之中,外面冷,里面热。

    他的外身被冰冻,内身被灼烤。

    冰火两重天。

    “嘭。”

    “嘭。”

    “嘭。”

    他的丹田传来巨响,这是内响。

    震动他的五脏六腑,六感七识。

    他感觉生命力量正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个重锤正在胸口捶着自己的心脏。

    然后他睁开眼睛,雪落在身上,落到眼睛里,他又把眼睛眯了起来。

    他感觉浑身的每一根筋脉都跳动着,提供着汹涌澎湃的力量。

    他的眼前模糊显出一个界面。

    “叶青:男。

    主世界等级:0。

    现在世界等级:0。

    等级经验:0%。

    已习得技能:无。

    力量:10。(青年壮汉)

    智力:10。(成年中高)

    体力:10。(青年壮汉)

    敏捷:10。(成年中高)

    魅力:10。(成年中)”

    下面还有文字描述。

    “备注更新:得到甘露的滋养,他获得了正常行走在当前世界的力量。但他要特别小心,因为这个世界的危险超越他的想象。他的心智回到了正常水平。另外,感谢系统更新了新的成就,不然他会直接死在这个世界。赞美行者协会。”

    待他从上至下细细看完,界面便缓缓消失。

    叶青一跃而起,双腿紧绷,站立在街中。

    他身上湿透,但是有水汽蒸腾,如炼炉之铁泼了一盆冷水,单薄的衣衫下露出赤金一般的躯体。

    经由甘露洗涤,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强大,却体会不到任何的虚假。

    看那界面。

    这也许真是一个游戏。

    不过也许这只是自己濒死的幻觉。

    传说人死的时候,会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并且爆发出超人的力量。

    故事里有个七十岁的吝啬鬼,在将死的时候,还能呼出一口气吹灭油灯。

    “嘁……”

    他使劲咬了嘴唇一口,流了满嘴鲜血,吃痛叫出声来。

    “这不是梦。”

    叶青挥舞着手臂,举手投足之间感觉身体如同不属于自己。

    “但这又是什么呢?”

    这么迫真的游戏,真的是现代科技吗?

    那他们治我的病,为何还要如此波折?

    没来得及思考下去,江府侧门便有人走出来,他们看着尸首分离的后院管事,脸上没有丝毫兔死狐悲的哀伤。

    他们只是遵循管家的吩咐,将那管事的身体搬到了一侧,那侧靠近沟渠,可以随时将尸首踢落下去。

    不远不近地,他们也看到了叶青,但也没多看几眼,匆匆走了进去。

    天寒地冻,他们衣着也不甚丰厚。

    天色虽寒,但寒不过人心。

    叶青右手仍是紧紧攒着铜钱,心中却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思绪。

    他们是仆。

    贱奴,贱民,民,奴,仆。

    仆之下,称不上是人。

    但是仆之上,又能叫人吗?

    那管事之前对他作威作福,此刻却横死在街头。

    那些仆,甚至可能不知道他死的原因。

    叶青心中不免流出几分悲戚,缓步走在路上,又突然想起什么,装出一副饥寒交迫的样子,缓慢踱步走在路上……

    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天寒地冻中走了这么久还跟没事人一样。

    他右脚受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东门坊市门口。

    东市坊门开得迟。

    叶青在门市口挨了会儿冻,才听到钟声响。

    人挤着人,围在门市口。

    钟声响三声,门市大开。

    和他一般衣着褴褛的贱民们一拥而入,唯一的区别是别人带着碗。

    还有一些手艺人拿着家伙事儿,高高举着,走了进去。

    他左手上空空如也捂在胸口,右手紧紧攥成拳,一瘸一拐地走着。

    “哎哟。”

    刚进门市走不远,在一处未开门的酒肆门口过,他的身后突然有人惊叫一声,先是手跌在他背上扶着,然后狠狠地撞在他的背上。

    他躲闪不及,被撞了个狗啃屎,吃了满嘴的雪。

    “你……”叶青怒急而视,却发现是个中年女子,脸上未施粉黛,却有几分弱风扶柳的娇艳,粗布的衣服也遮不住她浑圆的挺翘。

    她此刻也跌坐在地上,楚楚可怜地抹着泪水,呜咽着,不敢哭出声。

    原来这女子反而在他背上借力,免得摔个狗吃屎。

    三两步不远处,一个满嘴胡茬大腹便便的壮汉一手拿着酒壶,指着他骂道:“看什么看,贱东西。挖了你的眼睛。”

    “……”叶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欲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女人八成是遇人不淑,被这酒蒙子家暴了。

    每个时代都有这种人,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他可没有什么正义的朋友情结。

    见叶青不理他,那男人反而更来劲了,三两步跑过来,众人都躲开,他一脚踢在叶青背上。

    叶青早有警觉,突然加快脚步。

    “啊!”

    那男人收力不及,脚下踩着雪,一下子跪倒在地,摔断了右腿,吃疼地叫出声来,也无什么后续举动,不看叶青,反而怒目看着那妇人。

    妇人见他眼眶猩红,连忙擦了两把眼泪小跑过来将他扶起。

    “大人,咱们回去吧。”

    “你背我回去,我,我累了!”

    女人柔柔地看了一眼他的右腿,眼泪又倏然滑落,搀起男人小声说道:

    “你,你说你,你这样做什么。”

    “你要喝酒,我自然会去挣钱,明天,明天我就去花满楼。到时候你来我这儿,我给你银子和酒。”

    “这还差不多。”男人似乎有些丢脸,小声咕哝着低下头没再说话。

    叶青没有回头,已然走远。

    ……

    “他装的不像。”

    “穿这破烂衣服,却不像别的贱民一般冻得萎缩发抖,八成是有武艺在身上。”

    不远处的满花楼里,二楼东北角朝南的窗开着一道缝。

    探出两个玲珑的脑袋来,都扎着马尾辫,一个头上扎着绿簪子,一个头上扎着白簪子。

    两人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小声交谈着。

    “瘸腿的人如果突然加快步子,会扯动筋骨,进而引发更剧烈的疼痛。你看他,跟没事一样,八成是装的。”

    “不过他穿着那贱民的衣服,又来到东坊,不久可就是除夕了,难道他也是来……”

    (注:贱民贱奴同服。贱民即难民。贱民要么不穿衣服,只拿兜裆布遮住关键部位,穿的往往都是穿的死去的贱奴衣服。)

    “这你也敢说,小心姐姐撕烂你的嘴!”

    “诶!声音小点。”

    两个人互相揪着头发,掐着脑袋,在窗边打闹着。

    “唔……冷了,把窗关上。”

    粉红帷幔围住的床上,一个娇弱的女声说道。

    “是的,姐姐。”两人连忙把窗户关上。

    一人奔向那梳妆台,取了檀香在香炉里点燃。

    寥寥青烟升起,香气在房间绕开。

    一人咚咚咚跑出门,打了半盆水来,又咚咚咚跑回来,端到床边。

    又跑去生了炉火。

    “姐姐,该洗漱了。”

    “唔……嗯。”

    女人舒展了身体,露出白玉似的藕臂来,两个小丫头服侍她穿上轻薄的内衫,又穿上内裘,外头再套上常服,下半身是短袭,套上裘袭,又穿上轻薄的短着,伸出一对瘦润的玉腿来。

    “啊……唔。”

    她坐在床边右手试了试水温,丫头连忙递上蚕丝巾来,她双手摊开丝巾,轻轻沾水拍打在脸上。

    “小白,小碧。你们刚才看什么呢。”

    她一双丹凤一样的眼睛扫过两人,睫毛上沾着水珠一眨一眨。

    本来是绝美的画面,却让两个丫头都低下了头。

    “就,就是一个贱民。”

    “贱民有什么好看的?等我把你们赶走了,你们有的是时间看。”

    “遇到那些从北地来的,他们还会把你们剥光了捆在床上,先是用带火的木棍将你们脸打烂,然后把你们的身下塞满泥浆,最后让你整个人晕眩的时候,扔到护城的河里去…”

    她温柔地说着,将白色丝巾轻轻丢在地上。

    “姐姐,我们不敢了。”

    两个姑娘像筛子一样抖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颤抖惊惧不定。

    “抬起头来。”女人依旧媚眼如丝,轻笑着,“看看,到时候你们就会像这个白丝巾。”

    她的玉足轻轻勾着丝巾,在地上缠绕着,那白丝巾像是活化一般,上面慢慢渗出鲜血,然后一刹那烧灼,燃起火来,化为黑炭,最后被她用脚尖一寸寸碾碎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