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伏击
“联盟已经收到您的辞职申请，舰长，”穿着船长制服的警探说道，“他们否决了申请，并以您违抗军令为由解除您的职务。鉴于您曾做出突出贡献，不予追究。”
“那帮官僚还是这么好面子啊，”陈潜放好手里的纸质本《金刚经》，“那你又是为什么上我的船？”
“涉及联盟机密，作为联盟警探，我有权紧急征用平民潜艇，任务简报已经发到艇内信息网络，执行就好。”
“那你是彻底不认我这个舰长了啊。”陈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立正站好的前“先驱”亨特。
“您觉得我作为联盟警探是不是该坐着？”
“不，我逛了一天采购区，腿酸。”
“那我就站着。”
“嗯，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个老船长，”陈潜站起身，抽出一把折叠椅“来，坐着，给我好好讲讲我为什么要和你扯上关系。”
“这……真不行啊……”
“作为舰长，我也有权利开到一半就给你扔出去，”陈潜又拿出一份航线图，一根钢笔，“说吧，你要不是相信我，也不会上船。”
“那…你看着都准备好了…我还是说吧。”
陈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亨特倒是也没拖沓，直接拿起钢笔在航线图上龙飞凤舞起来，一杯酒的功夫，原本的航行图上已经布满了各种线条，盘综错杂，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亨特把笔一放，原本不安的神情转为了沉思的面孔：“这次的行动，主要是针对画皮教派。”
“画皮教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在木卫二开拓初期，一种被称为“画皮”的寄生虫在一只棕藻爬行者的尸体上被发现。这种寄生虫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感染性，在开拓初期，甚至引发了大规模的疫情。被感染者原本的口腔会被寄生虫的尖锐口器取代，内脏更是会被完全吞噬，成为寄生虫孵化的温床。同时，这些寄生虫会驱使着宿主的躯壳攻击其他生物，以此传播后代。被感染者身体素质会得到大幅度加强，甚至可以肉身承受木卫二几千米冰洋的巨大水压！
“画皮教派”则是以“人类进化”为宗旨，希望能与这些寄生虫“相互理解”，共同适应木卫二危险的环境，是彻头彻尾的邪教。他们疯狂行为的结果往往是导致一整个站点的大规模感染。这种感染在“疗素”与“皮虫净”被发明后，得到了有效控制，“皮虫净”可以根治尚未完全转化的画皮感染者，虽然已经造成的器官损伤不可逆转，但好歹可以保住性命。同时，这种药品在直接注射时也可以对感染者造成极大伤害，甚至比枪弹效率更高。因为这些特效药的发明，以及一系列紧急反应措施的建立，在40年前，“画皮教派”的活动已经基本绝迹。
“那些邪教徒？他们研究出了什么新型寄生虫吗，不然靠联盟已有的药品储备以及防护措施，完全不用专门派出警探调查。”
亨特微微一笑：“您还是那么思维敏锐，但更多的信息确实没法告诉您了。现在，教派计划对几个站点发动恐怖袭击，我在出发前已经让当地加强防御措施了。但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回收沉船上的加密数据……这艘潜艇在五天前失联，我们依靠紧急发信器给它定位，里面有画皮教派在联盟内部人员的名单。”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
“我有个推测……‘画皮教派’的教主可能原先就是上层的某位科学家……不过，这都等到数据解密后再说了，所以我才会搭你的船。我可是从那个给W递画皮卵的邪教徒那搞到了不少情报，够他们把曙光站的杂碎一锅端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些家伙在曙光站的隐蔽措施这么不到位……”亨特蓝色的双眼突然看向陈潜，露出自信的光芒，“我相信我的选择，舰长，要是你也是邪教徒，我干脆就崩了自己。”
“可别夸奖我，你当初散货的时候说的话可比谁都难听。”
“那不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吗，”亨特尴尬咳嗽几下，“我还是更适合处理看的懂的东西。”
“我也没责怪你，我不会责怪任何一位‘先驱’。”
亨特点点头，接着看向导航图，右手指向“欧罗巴海脊”的“圣母站”：“之前，教派袭击了这里，并且掳走了部分居民，那里是个重建不久的居民点，一共就住了三十几个人，我们的舰队之前被……其他的事件调走了。我的任务就是追查这些邪教徒到底去了哪儿，以及……”
亨特突然住了嘴，陈潜也站起身来，示意他不用再说了：“我想知道的就这些，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处理。我和联盟的合作，也只能限制于公开的任务。”
亨特立正站好，向陈潜敬了个军礼：“在我心里，您永远是联盟最优秀的上校，我也永远是您的船员！”
“好了，少说点这些话，搞得像办葬礼似的，”陈潜向着船长室门口走去，“来吧，该出发了。”
舰桥上，船员们惊讶地低头看着手中舰长亲自倒的酒，又看着身边站着的警探，呆站着，谁也不敢动。只有弗里曼毫不客气的一口闷，甚至还要再来一杯：“哎，那是我挑的！再给我倒一杯！”
“每人一杯，没剩下的了。”
“回收敏感信息啊……”田成喃喃自语，“我倒好奇这所谓‘敏感信息’到底是什么。”
“不该问就别问，办事就好。”耳机里传来W的声音。得嘞，耳机都忘关了，还得被这个傻子训，田成干脆把耳机关了，上次差点被这家伙射透，以后出舱都得小心点这个疯子，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崩了。
“哎，田成！”汉斯走进医疗室，手里提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瓶子，“来，你给我们分一下，哪些是能喝的？”
田成随便挑了几个瓶子，稍微看了一眼，然后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汉斯，搞得汉斯背上直发毛，回头看了好几眼：“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都不能喝是吧……”汉斯眼中露出几分失望。
“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你看这，”田成激动地拿起一个红色的瓶子，“这是枭祸根汁，这玩意喝下去对血管损伤极大，你怎么就没得血栓？”
“那个确实后劲挺大……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对身体不好啊，”汉斯挠挠头，“我刚上来也不敢和他们一起喝的，多……多出几次任务就忍不住喝了…”
“这玩意喝了会死人的！”田成吼道，“哪天你们真想喝了，至少到居民点买啊。”
“就是买的啊，买的便宜一些的……”
“你给我报一下，”田成干脆拿出笔记本，“这种地方，直接给它举报了！”
“那是联盟经营的酒水店……”
“……”
“哪……这些怎么办？”汉斯好像还想把这些“酒”拿回去喝几口。
“给我收着，你们什么时候想喝了，我给你们配一点……总好过你们喝毒药……”
“行，这医生还可以弄酒喝，那就太好了！”
田成逐渐对这帮不怕死的感到无语了。
“哎，我知道你觉得我们都是不要命的，”汉斯读懂了田成扭曲的表情，“我又不是不怕死，我来这上面就是赚钱来的，当初舰长让我加入‘先驱’我还不愿意。这次，到了冰冷深穴的终点站，我就下船了，赚的够我花了，娶个女人，搞点产业……”
“可别，”田成赶紧捂住汉斯的嘴，“在潜艇上讲这些，八成我们都得给你陪葬！”
“全体注意！潜艇已到达沉船上方，亨特，瓦西里，注意警戒周围。蛮子，准备出仓。其余人继续执行既定任务。”
瓦西里看着身旁的警探，使劲憋着不笑出来，后来干脆把脸塞进观察口里，但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那个警探本来还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甚至拿着手里那瓶“画皮”卵威胁他们，说是在W身上搜出来的，那个得意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铐上。一见到陈潜，瞬间点头哈腰，最后干脆直接被领进舰长室“喝茶”，现在又和自己一起在这儿站岗！这哪是什么“护送要员”，运劳工还差不多。
瓦西里也不管自己的笑声被警探听得一清二楚，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嘴里官话一套一套的。打死了事，看他死前还说不说什么“联盟委派”，这家伙以前还是“先驱”？呵，真是给“先驱”丢脸！
算了，老老实实还是执行任务，不至于为了这家伙被什么藻爬吃了。
“声呐确认完毕，潜艇周围无威胁。”
“目视确认完毕，潜艇上方无威胁。”
“目视确认，”亨特回答道，“沉船船身似乎……覆盖着某种异物？”
“嗯？”陈潜心中一紧，“潜艇正继续靠近，再次近距离确认。”这艘潜艇是五天前沉没的，照理来说植物不会生长这么快……信息延迟？不，联盟的高度机密运输任务，不会有信息差。画皮？但教派不可能在沉船上设伏，就算有，也不会让我们从外部观测到……
“目视确认！沉船炮塔正在移动！”
“丘脑！！准备受击！！”
沉船的轨道炮对准了“链锯号”的艇身，一发炮弹呼啸而出，直接命中火控室，爆炸穿透了外部装甲，火控室迅速进水。沉船原本的三个电磁炮位已经被丘脑感染，转化为了“血肉枪”，炮管中射出活性触手，嵌入了艇身，将“链锯号”迅速下拉，并逐渐腐蚀艇身。数百个荧光球体从沉船裂缝中涌出，冲向火控室的裂隙。
“丘脑”与其生成的“终端细胞”是所以木卫二探险者的噩梦。这种攻击性强且增殖快速的藻类在木卫二原本的海水中生长地较为缓慢，无法形成有效威胁。但一旦被水泵吸入船内，它就能感染水泵，吸取电力，干扰水泵正常运行，让整个压载舱无法排水，只能吸水，最终变成丘脑增殖的完美“土壤”，随后，“丘脑”会互相聚集形成“源质体”，向四周扩散苔藓一样的藻类，这种藻类会不断排放酸性气体，损毁船体，妨碍舱门的正常开关，如果放任不管，这种藻类最终会占领整个船体。
而随着藻类数量的增加，它们会开始“分化”，形成各种各样的器官，将潜艇变为“血肉艇”——丘脑的最终形态。它甚至能利用原有的武器系统，发射轨道炮击沉路过的潜艇，并将电磁枪感染，利用其发射延展性极强的“触手”拖近船只。
在船只接近后，“终端细胞”——由丘脑“核心”和一系列器官生成的某种红色团状共生生物，会开始攻击潜艇内部，破坏武器系统，杀死船员，吸收电力，最终占领整艘潜艇，扩张“血肉艇”的规模。理论上，这种扩张可以无限发展下去，在第一次木卫二分离战争后，就有人在无光高原发现了“血肉墓地”——十几艘沉船残骸被丘脑所占领，形成了一副可憎的扭曲画面——“血肉墓地”最终被联盟剿灭，许多船员现在还能梦见，那些沉船中，一股股赤潮向他们冲来的可怖画面……
而现在，火力强大的链锯号就被迫拖入了与丘脑船的近战中，火炮已经毫无用处，船员只能依靠手中的武器和这些无穷无尽，不畏死亡的“终端细胞”厮杀，并祈祷自己不会变成这艘生物潜艇的下一份养料。
“火控室漏水且有“细胞”入侵，酒吧、整备室、配电室的外壳正在被腐蚀！汇报人员伤亡！”
“要员受重伤，无法及时撤出，可能已经死亡！”
“弗里曼面部轻微烧伤，汉斯轻伤。”
“W未受伤，瓦西里重伤。正尝试封堵火控室舱门，需要支援！”
“‘蛮子’呢？汇报！”
“窝载吓放舱闷，窝指接触去！拟们订住！”
“蛮子”深吸一口气，随后扎下第三针战斗兴奋剂，他能感觉到血液在疯狂流动，头脑逐渐无法思考，他强迫自己在彻底失去理智前记住一件事——杀掉丘脑核心——只要干掉核心，整个“血肉艇”就会瞬间失去指挥，“终端细胞”也会变为无脑的黏液！他将炸弹定时为40秒，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在40秒内杀穿那玩意的防御，然后直接劈开它的脑壳！
舱门打开，海水涌入，“蛮子”双脚一抵，紧握着手中的水下推进器，向着沉船的中心冲去，又一团留守的“终端细胞”向他冲来，要让他变为丘脑的养分。“蛮子”举起冲锋枪，几乎不用瞄准，沿路的红色球体就被右手的冲锋枪挨个点杀，无力地随波逐流；弹药用光后，他直接放开推进器，定时器警铃大作，耀眼的光芒炸开了船体。“蛮子”把枪一扔，掏出身后的登船斧，向着核心冲去。联盟的设计师怎么也不能想象到，一副标准潜水服怎么能做出如此快速的动作？蓝绿色的潜水服下，是涌动的热血和嗜杀的蛮子，他的战吼在无线电中回响，向冰洋彰显着他的无畏。
“链锯号”内的“终端细胞”感知到了这个威胁的迅速靠近，它们无须交流，以令人咂舌的有序队列向沉船回防，“链锯号”上延伸出一条赤潮，猎杀着这个无知的傻子……
“陈潜，亨特还在里面！不能封锁，不然这趟航行就没有意义，”瓦西里的腿部的出血已经在田成的尽力医治下止住——不如说是无血可流，无论如何，这条腿是保不住了，“他直接被炸晕了，要是封锁，他会直接淹死在里面！”
“不能冒险，打开舱门，你们都得死在这。”
“你直接下来打开武器柜，剩下四个人，可以把他救出来。”
“来不及，”陈潜的语气仍然冷静，好像这艘即将沉没的潜艇只是舰队学校的战术课题，“必须赶紧封堵舱门，限制损伤。蛮子为我们吸引了大量细胞，应该足够我们准备第二波进攻。”
“第二波？你打算把‘蛮子’直接送给丘脑？！”
“我相信他的战术素养，”陈潜已经赶到整备舱，舱壁隐约可见酸液渗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首要任务是确保能活下来……弗里曼，田成，到武器舱，准备突击。”
我在哪儿？啊……对了，我们被丘脑炮击了。我……晕过去了吗？奇怪…我感受不到疼痛。亨特向自己的双腿看去，“终端细胞”已经开始啃食他的双腿，多亏了这些玩意分泌的神经毒素，至少他不会痛了……水已经快头顶了，看来自己最后是淹死在这里啊。
啊，我还有任务没完成……那个机密……是什么来着？在我手里的……又是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这是“先驱”亨特最后的遗言。
“陈潜！终端细胞在摧毁舱门，没办法封锁，它们要进来了！”
“田成，你带瓦西里先到导航室躲避，其余人，赶紧穿上潜水服，在加工区前顶住攻势，我去取出武器！”
随着一阵怪异的嘎吱声，火控室的大门被海水彻底冲开，亨特的尸体与一大堆的终端细胞伴随着水流冲向三人。W的霰弹枪首先开火，他突然像疯子一样喊叫起来，朝着那股赤潮胡乱射击，有些“终端细胞”被直接穿透核心，瘫成一团，但更多的细胞直接随着水流冲倒了W。只能近战的弗里曼和汉斯情况更糟，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被赤潮拉入了混战中，弗里曼叫骂着，挥动手中的撬棍，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打中那些怪胎。陈潜的耳机中，船员的喊叫混成一团，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镇静，冷静地打开武器柜，取出两把冲锋枪，和一颗燃素手雷，向着加工区奔驰而去。
打开舱门，陈潜直接向身前扔出手雷，这种燃素即使在海水中也能迅速燃烧，阻挡这股赤潮的攻势，他的大脑疯狂的思考着：这些生物最少也要3分钟才能融化潜水服的外壳，蛮子吸引了大部分细胞，如果打算直接肃清……
“终端细胞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陈潜，最终都在燃素的火墙前被烧成焦炭，陈潜透过火光，艰难锁定混战中的船员，然后对着其他方向开火——如此的数量下，精准度已经无关紧要。
不行，燃素会在一分钟内烧光，如果我也被拖入混战，就没有肃清这些东西的可能。
只能出仓。
W手持潜水刀，奋力砍杀着身边的细胞，透过他被染成血红的面罩，他看见火光后的陈潜。他转身逃离，留下三个船员独自面对赤潮……
“碰——！”巨大的爆炸声中，红色的“终端细胞”如同断线木偶一样飘散在水中，然后是彻底融化，红色的汁液在海水中飘散，沉向漆黑的海床。黏液在链锯号的舱室中沉淀，仿佛一片血红的土地，汉斯从一大坨红色的黏液中艰难爬起身，惊魂未定。透过一片血红，他隐约看见火光闪耀……
“威胁解除，全体抓紧修复艇身。”陈潜依旧快速做出反应，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脚步不停地赶往潜水仓。
“蛮子”站在潜水舱中，蓝绿色的潜水服染成了血红，登船斧上更是不住地滴下血腥，好像一尊杀神。红色的面罩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对他敬礼的陈潜，瘫倒在地，潜水服发出垂死的哀嚎。他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说着：
“球恼，也趴死……”
“那帮官僚还是这么好面子啊，”陈潜放好手里的纸质本《金刚经》，“那你又是为什么上我的船？”
“涉及联盟机密，作为联盟警探，我有权紧急征用平民潜艇，任务简报已经发到艇内信息网络，执行就好。”
“那你是彻底不认我这个舰长了啊。”陈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立正站好的前“先驱”亨特。
“您觉得我作为联盟警探是不是该坐着？”
“不，我逛了一天采购区，腿酸。”
“那我就站着。”
“嗯，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个老船长，”陈潜站起身，抽出一把折叠椅“来，坐着，给我好好讲讲我为什么要和你扯上关系。”
“这……真不行啊……”
“作为舰长，我也有权利开到一半就给你扔出去，”陈潜又拿出一份航线图，一根钢笔，“说吧，你要不是相信我，也不会上船。”
“那…你看着都准备好了…我还是说吧。”
陈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亨特倒是也没拖沓，直接拿起钢笔在航线图上龙飞凤舞起来，一杯酒的功夫，原本的航行图上已经布满了各种线条，盘综错杂，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亨特把笔一放，原本不安的神情转为了沉思的面孔：“这次的行动，主要是针对画皮教派。”
“画皮教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在木卫二开拓初期，一种被称为“画皮”的寄生虫在一只棕藻爬行者的尸体上被发现。这种寄生虫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感染性，在开拓初期，甚至引发了大规模的疫情。被感染者原本的口腔会被寄生虫的尖锐口器取代，内脏更是会被完全吞噬，成为寄生虫孵化的温床。同时，这些寄生虫会驱使着宿主的躯壳攻击其他生物，以此传播后代。被感染者身体素质会得到大幅度加强，甚至可以肉身承受木卫二几千米冰洋的巨大水压！
“画皮教派”则是以“人类进化”为宗旨，希望能与这些寄生虫“相互理解”，共同适应木卫二危险的环境，是彻头彻尾的邪教。他们疯狂行为的结果往往是导致一整个站点的大规模感染。这种感染在“疗素”与“皮虫净”被发明后，得到了有效控制，“皮虫净”可以根治尚未完全转化的画皮感染者，虽然已经造成的器官损伤不可逆转，但好歹可以保住性命。同时，这种药品在直接注射时也可以对感染者造成极大伤害，甚至比枪弹效率更高。因为这些特效药的发明，以及一系列紧急反应措施的建立，在40年前，“画皮教派”的活动已经基本绝迹。
“那些邪教徒？他们研究出了什么新型寄生虫吗，不然靠联盟已有的药品储备以及防护措施，完全不用专门派出警探调查。”
亨特微微一笑：“您还是那么思维敏锐，但更多的信息确实没法告诉您了。现在，教派计划对几个站点发动恐怖袭击，我在出发前已经让当地加强防御措施了。但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回收沉船上的加密数据……这艘潜艇在五天前失联，我们依靠紧急发信器给它定位，里面有画皮教派在联盟内部人员的名单。”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
“我有个推测……‘画皮教派’的教主可能原先就是上层的某位科学家……不过，这都等到数据解密后再说了，所以我才会搭你的船。我可是从那个给W递画皮卵的邪教徒那搞到了不少情报，够他们把曙光站的杂碎一锅端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些家伙在曙光站的隐蔽措施这么不到位……”亨特蓝色的双眼突然看向陈潜，露出自信的光芒，“我相信我的选择，舰长，要是你也是邪教徒，我干脆就崩了自己。”
“可别夸奖我，你当初散货的时候说的话可比谁都难听。”
“那不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吗，”亨特尴尬咳嗽几下，“我还是更适合处理看的懂的东西。”
“我也没责怪你，我不会责怪任何一位‘先驱’。”
亨特点点头，接着看向导航图，右手指向“欧罗巴海脊”的“圣母站”：“之前，教派袭击了这里，并且掳走了部分居民，那里是个重建不久的居民点，一共就住了三十几个人，我们的舰队之前被……其他的事件调走了。我的任务就是追查这些邪教徒到底去了哪儿，以及……”
亨特突然住了嘴，陈潜也站起身来，示意他不用再说了：“我想知道的就这些，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处理。我和联盟的合作，也只能限制于公开的任务。”
亨特立正站好，向陈潜敬了个军礼：“在我心里，您永远是联盟最优秀的上校，我也永远是您的船员！”
“好了，少说点这些话，搞得像办葬礼似的，”陈潜向着船长室门口走去，“来吧，该出发了。”
舰桥上，船员们惊讶地低头看着手中舰长亲自倒的酒，又看着身边站着的警探，呆站着，谁也不敢动。只有弗里曼毫不客气的一口闷，甚至还要再来一杯：“哎，那是我挑的！再给我倒一杯！”
“每人一杯，没剩下的了。”
“回收敏感信息啊……”田成喃喃自语，“我倒好奇这所谓‘敏感信息’到底是什么。”
“不该问就别问，办事就好。”耳机里传来W的声音。得嘞，耳机都忘关了，还得被这个傻子训，田成干脆把耳机关了，上次差点被这家伙射透，以后出舱都得小心点这个疯子，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崩了。
“哎，田成！”汉斯走进医疗室，手里提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瓶子，“来，你给我们分一下，哪些是能喝的？”
田成随便挑了几个瓶子，稍微看了一眼，然后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汉斯，搞得汉斯背上直发毛，回头看了好几眼：“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都不能喝是吧……”汉斯眼中露出几分失望。
“不是能不能喝的问题，你看这，”田成激动地拿起一个红色的瓶子，“这是枭祸根汁，这玩意喝下去对血管损伤极大，你怎么就没得血栓？”
“那个确实后劲挺大……不过酒这种东西本来就对身体不好啊，”汉斯挠挠头，“我刚上来也不敢和他们一起喝的，多……多出几次任务就忍不住喝了…”
“这玩意喝了会死人的！”田成吼道，“哪天你们真想喝了，至少到居民点买啊。”
“就是买的啊，买的便宜一些的……”
“你给我报一下，”田成干脆拿出笔记本，“这种地方，直接给它举报了！”
“那是联盟经营的酒水店……”
“……”
“哪……这些怎么办？”汉斯好像还想把这些“酒”拿回去喝几口。
“给我收着，你们什么时候想喝了，我给你们配一点……总好过你们喝毒药……”
“行，这医生还可以弄酒喝，那就太好了！”
田成逐渐对这帮不怕死的感到无语了。
“哎，我知道你觉得我们都是不要命的，”汉斯读懂了田成扭曲的表情，“我又不是不怕死，我来这上面就是赚钱来的，当初舰长让我加入‘先驱’我还不愿意。这次，到了冰冷深穴的终点站，我就下船了，赚的够我花了，娶个女人，搞点产业……”
“可别，”田成赶紧捂住汉斯的嘴，“在潜艇上讲这些，八成我们都得给你陪葬！”
“全体注意！潜艇已到达沉船上方，亨特，瓦西里，注意警戒周围。蛮子，准备出仓。其余人继续执行既定任务。”
瓦西里看着身旁的警探，使劲憋着不笑出来，后来干脆把脸塞进观察口里，但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那个警探本来还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甚至拿着手里那瓶“画皮”卵威胁他们，说是在W身上搜出来的，那个得意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铐上。一见到陈潜，瞬间点头哈腰，最后干脆直接被领进舰长室“喝茶”，现在又和自己一起在这儿站岗！这哪是什么“护送要员”，运劳工还差不多。
瓦西里也不管自己的笑声被警探听得一清二楚，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嘴里官话一套一套的。打死了事，看他死前还说不说什么“联盟委派”，这家伙以前还是“先驱”？呵，真是给“先驱”丢脸！
算了，老老实实还是执行任务，不至于为了这家伙被什么藻爬吃了。
“声呐确认完毕，潜艇周围无威胁。”
“目视确认完毕，潜艇上方无威胁。”
“目视确认，”亨特回答道，“沉船船身似乎……覆盖着某种异物？”
“嗯？”陈潜心中一紧，“潜艇正继续靠近，再次近距离确认。”这艘潜艇是五天前沉没的，照理来说植物不会生长这么快……信息延迟？不，联盟的高度机密运输任务，不会有信息差。画皮？但教派不可能在沉船上设伏，就算有，也不会让我们从外部观测到……
“目视确认！沉船炮塔正在移动！”
“丘脑！！准备受击！！”
沉船的轨道炮对准了“链锯号”的艇身，一发炮弹呼啸而出，直接命中火控室，爆炸穿透了外部装甲，火控室迅速进水。沉船原本的三个电磁炮位已经被丘脑感染，转化为了“血肉枪”，炮管中射出活性触手，嵌入了艇身，将“链锯号”迅速下拉，并逐渐腐蚀艇身。数百个荧光球体从沉船裂缝中涌出，冲向火控室的裂隙。
“丘脑”与其生成的“终端细胞”是所以木卫二探险者的噩梦。这种攻击性强且增殖快速的藻类在木卫二原本的海水中生长地较为缓慢，无法形成有效威胁。但一旦被水泵吸入船内，它就能感染水泵，吸取电力，干扰水泵正常运行，让整个压载舱无法排水，只能吸水，最终变成丘脑增殖的完美“土壤”，随后，“丘脑”会互相聚集形成“源质体”，向四周扩散苔藓一样的藻类，这种藻类会不断排放酸性气体，损毁船体，妨碍舱门的正常开关，如果放任不管，这种藻类最终会占领整个船体。
而随着藻类数量的增加，它们会开始“分化”，形成各种各样的器官，将潜艇变为“血肉艇”——丘脑的最终形态。它甚至能利用原有的武器系统，发射轨道炮击沉路过的潜艇，并将电磁枪感染，利用其发射延展性极强的“触手”拖近船只。
在船只接近后，“终端细胞”——由丘脑“核心”和一系列器官生成的某种红色团状共生生物，会开始攻击潜艇内部，破坏武器系统，杀死船员，吸收电力，最终占领整艘潜艇，扩张“血肉艇”的规模。理论上，这种扩张可以无限发展下去，在第一次木卫二分离战争后，就有人在无光高原发现了“血肉墓地”——十几艘沉船残骸被丘脑所占领，形成了一副可憎的扭曲画面——“血肉墓地”最终被联盟剿灭，许多船员现在还能梦见，那些沉船中，一股股赤潮向他们冲来的可怖画面……
而现在，火力强大的链锯号就被迫拖入了与丘脑船的近战中，火炮已经毫无用处，船员只能依靠手中的武器和这些无穷无尽，不畏死亡的“终端细胞”厮杀，并祈祷自己不会变成这艘生物潜艇的下一份养料。
“火控室漏水且有“细胞”入侵，酒吧、整备室、配电室的外壳正在被腐蚀！汇报人员伤亡！”
“要员受重伤，无法及时撤出，可能已经死亡！”
“弗里曼面部轻微烧伤，汉斯轻伤。”
“W未受伤，瓦西里重伤。正尝试封堵火控室舱门，需要支援！”
“‘蛮子’呢？汇报！”
“窝载吓放舱闷，窝指接触去！拟们订住！”
“蛮子”深吸一口气，随后扎下第三针战斗兴奋剂，他能感觉到血液在疯狂流动，头脑逐渐无法思考，他强迫自己在彻底失去理智前记住一件事——杀掉丘脑核心——只要干掉核心，整个“血肉艇”就会瞬间失去指挥，“终端细胞”也会变为无脑的黏液！他将炸弹定时为40秒，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在40秒内杀穿那玩意的防御，然后直接劈开它的脑壳！
舱门打开，海水涌入，“蛮子”双脚一抵，紧握着手中的水下推进器，向着沉船的中心冲去，又一团留守的“终端细胞”向他冲来，要让他变为丘脑的养分。“蛮子”举起冲锋枪，几乎不用瞄准，沿路的红色球体就被右手的冲锋枪挨个点杀，无力地随波逐流；弹药用光后，他直接放开推进器，定时器警铃大作，耀眼的光芒炸开了船体。“蛮子”把枪一扔，掏出身后的登船斧，向着核心冲去。联盟的设计师怎么也不能想象到，一副标准潜水服怎么能做出如此快速的动作？蓝绿色的潜水服下，是涌动的热血和嗜杀的蛮子，他的战吼在无线电中回响，向冰洋彰显着他的无畏。
“链锯号”内的“终端细胞”感知到了这个威胁的迅速靠近，它们无须交流，以令人咂舌的有序队列向沉船回防，“链锯号”上延伸出一条赤潮，猎杀着这个无知的傻子……
“陈潜，亨特还在里面！不能封锁，不然这趟航行就没有意义，”瓦西里的腿部的出血已经在田成的尽力医治下止住——不如说是无血可流，无论如何，这条腿是保不住了，“他直接被炸晕了，要是封锁，他会直接淹死在里面！”
“不能冒险，打开舱门，你们都得死在这。”
“你直接下来打开武器柜，剩下四个人，可以把他救出来。”
“来不及，”陈潜的语气仍然冷静，好像这艘即将沉没的潜艇只是舰队学校的战术课题，“必须赶紧封堵舱门，限制损伤。蛮子为我们吸引了大量细胞，应该足够我们准备第二波进攻。”
“第二波？你打算把‘蛮子’直接送给丘脑？！”
“我相信他的战术素养，”陈潜已经赶到整备舱，舱壁隐约可见酸液渗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首要任务是确保能活下来……弗里曼，田成，到武器舱，准备突击。”
我在哪儿？啊……对了，我们被丘脑炮击了。我……晕过去了吗？奇怪…我感受不到疼痛。亨特向自己的双腿看去，“终端细胞”已经开始啃食他的双腿，多亏了这些玩意分泌的神经毒素，至少他不会痛了……水已经快头顶了，看来自己最后是淹死在这里啊。
啊，我还有任务没完成……那个机密……是什么来着？在我手里的……又是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这是“先驱”亨特最后的遗言。
“陈潜！终端细胞在摧毁舱门，没办法封锁，它们要进来了！”
“田成，你带瓦西里先到导航室躲避，其余人，赶紧穿上潜水服，在加工区前顶住攻势，我去取出武器！”
随着一阵怪异的嘎吱声，火控室的大门被海水彻底冲开，亨特的尸体与一大堆的终端细胞伴随着水流冲向三人。W的霰弹枪首先开火，他突然像疯子一样喊叫起来，朝着那股赤潮胡乱射击，有些“终端细胞”被直接穿透核心，瘫成一团，但更多的细胞直接随着水流冲倒了W。只能近战的弗里曼和汉斯情况更糟，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直接被赤潮拉入了混战中，弗里曼叫骂着，挥动手中的撬棍，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打中那些怪胎。陈潜的耳机中，船员的喊叫混成一团，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镇静，冷静地打开武器柜，取出两把冲锋枪，和一颗燃素手雷，向着加工区奔驰而去。
打开舱门，陈潜直接向身前扔出手雷，这种燃素即使在海水中也能迅速燃烧，阻挡这股赤潮的攻势，他的大脑疯狂的思考着：这些生物最少也要3分钟才能融化潜水服的外壳，蛮子吸引了大部分细胞，如果打算直接肃清……
“终端细胞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陈潜，最终都在燃素的火墙前被烧成焦炭，陈潜透过火光，艰难锁定混战中的船员，然后对着其他方向开火——如此的数量下，精准度已经无关紧要。
不行，燃素会在一分钟内烧光，如果我也被拖入混战，就没有肃清这些东西的可能。
只能出仓。
W手持潜水刀，奋力砍杀着身边的细胞，透过他被染成血红的面罩，他看见火光后的陈潜。他转身逃离，留下三个船员独自面对赤潮……
“碰——！”巨大的爆炸声中，红色的“终端细胞”如同断线木偶一样飘散在水中，然后是彻底融化，红色的汁液在海水中飘散，沉向漆黑的海床。黏液在链锯号的舱室中沉淀，仿佛一片血红的土地，汉斯从一大坨红色的黏液中艰难爬起身，惊魂未定。透过一片血红，他隐约看见火光闪耀……
“威胁解除，全体抓紧修复艇身。”陈潜依旧快速做出反应，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脚步不停地赶往潜水仓。
“蛮子”站在潜水舱中，蓝绿色的潜水服染成了血红，登船斧上更是不住地滴下血腥，好像一尊杀神。红色的面罩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对他敬礼的陈潜，瘫倒在地，潜水服发出垂死的哀嚎。他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说着：
“球恼，也趴死……”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