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阴影
“蛮子”被抛出潜艇外。
他看着陈潜的潜艇远去，光线逐渐远离，黑暗将他包围，他独自游荡在寒冷的冰洋中，如同孤魂野鬼。他的装备被扣押，他们只给他留下了一套潜水服和一罐氧气，好让他在痛苦中绝望地死去……
但他绝不屈服。
他努力记起最近的居住站的方向，向着那边游去。也许他们给的氧气根本无法支撑他到那里，也许他这样反而加速了死亡的进程，但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他努力推去前方的黑暗，但总是会有更多围上来，头顶的探照灯发出的光芒也无法将它们驱散，它们就像一帮无情的看客，期待他最终悲惨的死相。
他会憋死吗，像一条垂死的鳗鱼？他会被怪物吃掉吗，抽筋拔骨，吃干抹净？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疯了，像个胆小鬼那样被自己吓死！
他能听见黑暗在嘲笑他，他没有理会，他不能理会，他必须前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手脚都已经酸痛，但仍然没看见一丝光芒的迹象，他继续前进；他能听到报警声在他耳边回响，那是告诉他氧气即将耗尽；他能看到有黑影向他冲来，似乎已经厌倦了等待，要亲手送他一程，展示他们最后的怜悯。
那个黑影咬住了他，尖牙穿透了他的潜水服，他奋力挥拳，黑影被打向一旁，然后又向他冲来。海水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潜水服，他感到每一寸肌肤都被侵蚀，他感觉自己就要被海水压碎，鲜血从他的身体中渗出，黑影越聚越多，撕扯他的血肉，瓜分他的躯壳，他在痛苦中呼喊，直到尖牙刺穿他的头盖骨……
“你这只腿肯定保不住了，”田成放下手中的针筒，“在这里给你截肢还不如直接给你一枪，我只能暂时给你打点吗啡和消炎药，剩下的得到站点做手术。”
“额……这玩意真的可以这么治吗，”瓦西里看着他已经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算了，你是医疗官，随便你吧，死就死了。”
“要的就是这种勇气，”田成笑笑，指了指躺在旁边的“蛮子”，“你们船上反正都是一帮子不要命的——这家伙直接打了三针兴奋剂，接下来有的他受——我也是真没想到他一个人能炸了整艘丘脑船。”
“那是，‘蛮子’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莽，可能也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吧……”
“哎，跟我说说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能打？”
“嘶——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就不是正常来路。”
“不是正常来路，”田成一下子掏出一个笔记本，“来，和我仔细说说。”
“这……你还上笔记的？”
“等你们需要精神治疗的时候，我再记就来不及了。”
“行吧……我也是听以前的人说啊……他是在第一次分离战争被舰长抓的战俘，他们说，这家伙在登舰的时候突然从角落杀出来，把陈潜前面的副官直接一斧子砍死了，当时队形紧凑，一时展不开，陈潜就直接扑倒他，自己背上还是挨了一斧子，后面那一帮人上来才给他抓起来……后来，听他们说，在押运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把手铐解开了，掐死了送餐的，那时候陈潜开的还是‘杜工’级，本来就没有禁闭室，不然怎么会出这事儿。反正，他又闯出来乱打一气，还砍伤了一个安全官，陈潜干脆直接下令把他丢出仓，只给他半个小时的氧气，然后自己就往前开了……陈潜走到一半又接到了集合命令，原本的集合点变成了上一个站点，也亏这小子运气好，开回来的时候，陈潜从声呐上看到了他，算是发善心了，叫我们去把他捞上来，这家伙算是彻底吓傻了，出去捞他的时候整个人蜷缩着，跟个小婴儿一样，喊他也没有反应，给它脱潜水服还得把他手脚先掰开，整个人都没反应了……这次倒是老实了，再没闹过事，快到集结点了才哭着喊着要见舰长……后来嘛…陈潜和他说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后来他就成了陈潜的安全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但是好像也没入‘先驱’，到了站点也不出潜艇，一天到晚在潜艇上待着……我也不是说不喜欢这家伙，就是感觉他挺怪的，话都说不好，和大傻子似的，可打起来比谁都猛……怎么说呢…当枪使吧，我是不敢和他说话…不敢，弗里曼好像和他关系好，那个老油条看谁都不顺眼，对那个傻子倒是蛮关心，‘蛮子’就是他给取的名，以前都叫它‘傻子’或者干脆就喊一声……你想知道别的可以问他啊，我说不出来了。”
“行，”田成合上满页的笔记，“怎么您这位前辈还挺看得起我，和我说这么多话？”
“那你说我瘫在这除了和你扯两句还能干嘛，和旁边那个晕着的自言自语啊。”
“待会恐怕您真得自言自语一下了，”田成站起身，“我还要给W送饭，就不陪着您了。”
“行……你说这船长招这么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来干嘛……哎，真走了？”
“检修情况如何，弗里曼？”陈潜将声呐调到定向模式，向居住站发送着求救信息。
“火控室的漏洞已经堵好了，就是之前被腐蚀的地方还要加固，”弗里曼拍拍汉斯的肩膀，用手指向一处破损，“但是火控室现在只有两门电磁炮能用，其余的电路都被破坏了，短时间内没法修复。”
“导航室里装配了辅助火控，可以调配全舰的火力，应该够我们撑到下一个站点。”
“要是没这个，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出发，”弗里曼晃动手电筒，对舰体进行二次检查，“祁候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会把鸡蛋都在一个框子里，他喜欢把东西都放到船长手边。”
“所以啊，开着他的船很累。”
弗里曼轻哼一声：“你到沉船上搜到什么没有？”
“大部分物资都被丘脑毁得差不多了，航行日志和加密文件倒还留着，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被船长和他自己一起锁在导航室了，丘脑还没来得及进去。”
“那你调查出这艘船怎么沉的了吗，还有为什么在冰冷深穴就有丘脑？”
“日志上只记录他们是送丘脑去研究设施的，具体哪个没写上，船长好像没来得及留遗言，船上的尸体大多也被丘脑吃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是什么‘福尔摩斯’，不知道这到底怎么沉的，也不重要。反正就是沉船后丘脑泄露，占领了这艘船，寒冷深穴的海水没那么适合丘脑生长，不然整片海域都要完蛋。”
“亨特呢，他最后说的话你搞明白没有？”
“他之前和我说圣母站被画皮教派突袭了，可能就是要我们去那里。他死前手里还握着解密卡不肯放开，值得尊敬，也说明我选的先驱还是选对了嘛。”
“哼，他只是怕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但凡他能理解，亨特就不会怕那些牛鬼蛇神。但是我和你设立‘先驱’可不是为了对付这些平常人都能理解的东西，他可以被称作联盟的精英，但绝不是合格的‘先驱’。”
“那你说W是不是？”
“那个疯小子，要是有天把疯病治好了就行，在这之前，他对我们的威胁远远大于对敌人的。”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先驱了。”
“你到底在赶什么？”弗里曼一下子严肃起来，“当初‘先驱’大批量解散的时候我就劝你等一等，等我们再选出一批真正的‘先驱’，你倒是直接找了一批乌合之众就要去，到底是为什么？”
“还记得当时我怎么说的吗？”
“你说先找哈蒙。”
“对，在看到哈蒙上将的日志以后，我才决定越快越好，至少先离开冰冷深穴，到了欧罗巴海脊，再看情况，如果时间充裕，就可以考虑认真选一批人一起去了；但如果真的……”
“哈蒙的日志上到底写了什么，自从拿到以后你就发了疯似地往前赶，”弗里曼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你在怕什么？”
“.……”
“陈潜！”弗里曼大吼，吓得汉斯赶紧吧耳机的频道调开，“我现在是蒙着眼睛跟着你，我和你一起走了这么几年，你现在连个日志都不能让我看？”
“到了欧罗巴海脊，我再让你看，现在，还不行。”
“行，”弗里曼咬着牙，强压下火气，“潜艇外壳检查完毕，可以出航。”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陈潜，你最好别把我往死路带，不然……至少对你自己负责！”
“我知道，”陈潜关上声呐，将耳机调到广播频道：
“全体船员注意，准备启航，下一站，‘东风’居住站。”
“听到了吧，”田成叹了口气，看着铁门栅栏后的W，“要出发了。”
“把灯关掉，”W低着头，视线努力避开铁门，“不要红灯。”
田成伸手，关掉了禁闭室内的灯光，只有些许白光透过栅栏射入其中，W显然更加焦躁了，嘴中发出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最后几乎是吼出来：“打开！把灯打开！”
田成又缓慢地打开了红灯，调到最高亮度，猩红的灯光填满了狭小的禁闭室，W变得焦躁不安。他突然站起身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然后猛地坐下，缩进墙角，用身体围出一个黑暗的空间，然后把头塞进去，过一会又拔出来，循环往复，好像一个可笑的游泳运动员，一次次把头伸进水里却发现自己无法憋气。
W不住地哭出来，泪水沾满了他的衣袖，他又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恶，试着用左手掐右手，但发现这样会让红光透进来，于是用牙齿咬了一口，却又发现这样自己的眼睛会暴露在红光中，他逐渐变得歇斯底里，甚至嚎叫起来，好像马戏团里痛苦的野兽……
田成在一旁看着，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W，他也不禁留下眼泪，泪水从他的眼眶一路滚下，在下巴凝聚成泪滴，滴落在地面上。
他最终不忍心看下去，田成选择了离开，留下W在疯狂中嘶吼。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试着摁下“白光”。
他看着陈潜的潜艇远去，光线逐渐远离，黑暗将他包围，他独自游荡在寒冷的冰洋中，如同孤魂野鬼。他的装备被扣押，他们只给他留下了一套潜水服和一罐氧气，好让他在痛苦中绝望地死去……
但他绝不屈服。
他努力记起最近的居住站的方向，向着那边游去。也许他们给的氧气根本无法支撑他到那里，也许他这样反而加速了死亡的进程，但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他努力推去前方的黑暗，但总是会有更多围上来，头顶的探照灯发出的光芒也无法将它们驱散，它们就像一帮无情的看客，期待他最终悲惨的死相。
他会憋死吗，像一条垂死的鳗鱼？他会被怪物吃掉吗，抽筋拔骨，吃干抹净？我觉得他马上就要疯了，像个胆小鬼那样被自己吓死！
他能听见黑暗在嘲笑他，他没有理会，他不能理会，他必须前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手脚都已经酸痛，但仍然没看见一丝光芒的迹象，他继续前进；他能听到报警声在他耳边回响，那是告诉他氧气即将耗尽；他能看到有黑影向他冲来，似乎已经厌倦了等待，要亲手送他一程，展示他们最后的怜悯。
那个黑影咬住了他，尖牙穿透了他的潜水服，他奋力挥拳，黑影被打向一旁，然后又向他冲来。海水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潜水服，他感到每一寸肌肤都被侵蚀，他感觉自己就要被海水压碎，鲜血从他的身体中渗出，黑影越聚越多，撕扯他的血肉，瓜分他的躯壳，他在痛苦中呼喊，直到尖牙刺穿他的头盖骨……
“你这只腿肯定保不住了，”田成放下手中的针筒，“在这里给你截肢还不如直接给你一枪，我只能暂时给你打点吗啡和消炎药，剩下的得到站点做手术。”
“额……这玩意真的可以这么治吗，”瓦西里看着他已经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算了，你是医疗官，随便你吧，死就死了。”
“要的就是这种勇气，”田成笑笑，指了指躺在旁边的“蛮子”，“你们船上反正都是一帮子不要命的——这家伙直接打了三针兴奋剂，接下来有的他受——我也是真没想到他一个人能炸了整艘丘脑船。”
“那是，‘蛮子’这家伙从来都是这么莽，可能也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吧……”
“哎，跟我说说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能打？”
“嘶——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就不是正常来路。”
“不是正常来路，”田成一下子掏出一个笔记本，“来，和我仔细说说。”
“这……你还上笔记的？”
“等你们需要精神治疗的时候，我再记就来不及了。”
“行吧……我也是听以前的人说啊……他是在第一次分离战争被舰长抓的战俘，他们说，这家伙在登舰的时候突然从角落杀出来，把陈潜前面的副官直接一斧子砍死了，当时队形紧凑，一时展不开，陈潜就直接扑倒他，自己背上还是挨了一斧子，后面那一帮人上来才给他抓起来……后来，听他们说，在押运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把手铐解开了，掐死了送餐的，那时候陈潜开的还是‘杜工’级，本来就没有禁闭室，不然怎么会出这事儿。反正，他又闯出来乱打一气，还砍伤了一个安全官，陈潜干脆直接下令把他丢出仓，只给他半个小时的氧气，然后自己就往前开了……陈潜走到一半又接到了集合命令，原本的集合点变成了上一个站点，也亏这小子运气好，开回来的时候，陈潜从声呐上看到了他，算是发善心了，叫我们去把他捞上来，这家伙算是彻底吓傻了，出去捞他的时候整个人蜷缩着，跟个小婴儿一样，喊他也没有反应，给它脱潜水服还得把他手脚先掰开，整个人都没反应了……这次倒是老实了，再没闹过事，快到集结点了才哭着喊着要见舰长……后来嘛…陈潜和他说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后来他就成了陈潜的安全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但是好像也没入‘先驱’，到了站点也不出潜艇，一天到晚在潜艇上待着……我也不是说不喜欢这家伙，就是感觉他挺怪的，话都说不好，和大傻子似的，可打起来比谁都猛……怎么说呢…当枪使吧，我是不敢和他说话…不敢，弗里曼好像和他关系好，那个老油条看谁都不顺眼，对那个傻子倒是蛮关心，‘蛮子’就是他给取的名，以前都叫它‘傻子’或者干脆就喊一声……你想知道别的可以问他啊，我说不出来了。”
“行，”田成合上满页的笔记，“怎么您这位前辈还挺看得起我，和我说这么多话？”
“那你说我瘫在这除了和你扯两句还能干嘛，和旁边那个晕着的自言自语啊。”
“待会恐怕您真得自言自语一下了，”田成站起身，“我还要给W送饭，就不陪着您了。”
“行……你说这船长招这么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来干嘛……哎，真走了？”
“检修情况如何，弗里曼？”陈潜将声呐调到定向模式，向居住站发送着求救信息。
“火控室的漏洞已经堵好了，就是之前被腐蚀的地方还要加固，”弗里曼拍拍汉斯的肩膀，用手指向一处破损，“但是火控室现在只有两门电磁炮能用，其余的电路都被破坏了，短时间内没法修复。”
“导航室里装配了辅助火控，可以调配全舰的火力，应该够我们撑到下一个站点。”
“要是没这个，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出发，”弗里曼晃动手电筒，对舰体进行二次检查，“祁候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会把鸡蛋都在一个框子里，他喜欢把东西都放到船长手边。”
“所以啊，开着他的船很累。”
弗里曼轻哼一声：“你到沉船上搜到什么没有？”
“大部分物资都被丘脑毁得差不多了，航行日志和加密文件倒还留着，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被船长和他自己一起锁在导航室了，丘脑还没来得及进去。”
“那你调查出这艘船怎么沉的了吗，还有为什么在冰冷深穴就有丘脑？”
“日志上只记录他们是送丘脑去研究设施的，具体哪个没写上，船长好像没来得及留遗言，船上的尸体大多也被丘脑吃得差不多了，我也不是什么‘福尔摩斯’，不知道这到底怎么沉的，也不重要。反正就是沉船后丘脑泄露，占领了这艘船，寒冷深穴的海水没那么适合丘脑生长，不然整片海域都要完蛋。”
“亨特呢，他最后说的话你搞明白没有？”
“他之前和我说圣母站被画皮教派突袭了，可能就是要我们去那里。他死前手里还握着解密卡不肯放开，值得尊敬，也说明我选的先驱还是选对了嘛。”
“哼，他只是怕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但凡他能理解，亨特就不会怕那些牛鬼蛇神。但是我和你设立‘先驱’可不是为了对付这些平常人都能理解的东西，他可以被称作联盟的精英，但绝不是合格的‘先驱’。”
“那你说W是不是？”
“那个疯小子，要是有天把疯病治好了就行，在这之前，他对我们的威胁远远大于对敌人的。”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先驱了。”
“你到底在赶什么？”弗里曼一下子严肃起来，“当初‘先驱’大批量解散的时候我就劝你等一等，等我们再选出一批真正的‘先驱’，你倒是直接找了一批乌合之众就要去，到底是为什么？”
“还记得当时我怎么说的吗？”
“你说先找哈蒙。”
“对，在看到哈蒙上将的日志以后，我才决定越快越好，至少先离开冰冷深穴，到了欧罗巴海脊，再看情况，如果时间充裕，就可以考虑认真选一批人一起去了；但如果真的……”
“哈蒙的日志上到底写了什么，自从拿到以后你就发了疯似地往前赶，”弗里曼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你在怕什么？”
“.……”
“陈潜！”弗里曼大吼，吓得汉斯赶紧吧耳机的频道调开，“我现在是蒙着眼睛跟着你，我和你一起走了这么几年，你现在连个日志都不能让我看？”
“到了欧罗巴海脊，我再让你看，现在，还不行。”
“行，”弗里曼咬着牙，强压下火气，“潜艇外壳检查完毕，可以出航。”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陈潜，你最好别把我往死路带，不然……至少对你自己负责！”
“我知道，”陈潜关上声呐，将耳机调到广播频道：
“全体船员注意，准备启航，下一站，‘东风’居住站。”
“听到了吧，”田成叹了口气，看着铁门栅栏后的W，“要出发了。”
“把灯关掉，”W低着头，视线努力避开铁门，“不要红灯。”
田成伸手，关掉了禁闭室内的灯光，只有些许白光透过栅栏射入其中，W显然更加焦躁了，嘴中发出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最后几乎是吼出来：“打开！把灯打开！”
田成又缓慢地打开了红灯，调到最高亮度，猩红的灯光填满了狭小的禁闭室，W变得焦躁不安。他突然站起身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然后猛地坐下，缩进墙角，用身体围出一个黑暗的空间，然后把头塞进去，过一会又拔出来，循环往复，好像一个可笑的游泳运动员，一次次把头伸进水里却发现自己无法憋气。
W不住地哭出来，泪水沾满了他的衣袖，他又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恶，试着用左手掐右手，但发现这样会让红光透进来，于是用牙齿咬了一口，却又发现这样自己的眼睛会暴露在红光中，他逐渐变得歇斯底里，甚至嚎叫起来，好像马戏团里痛苦的野兽……
田成在一旁看着，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W，他也不禁留下眼泪，泪水从他的眼眶一路滚下，在下巴凝聚成泪滴，滴落在地面上。
他最终不忍心看下去，田成选择了离开，留下W在疯狂中嘶吼。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试着摁下“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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