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圣母站（上）
当“方位角号”的探照灯聚焦到圣母站时，船长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曾经的站点不再为旅人提供歇脚之处，无线电中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巨大的金属躯体仿佛一只死去的巨兽，站点表面没有明显的破损，这就更使得圣母站的断联增加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船长，接下来怎么做？”
“准备与站点对接，做好战斗准备。”
机械嘶哑的嘎吱声给圣母站带来了第一丝人的气息，站点内，仍然是一片黑暗，从潜艇惨白的灯光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丝血迹，表面这场突然失联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故障。潜艇内，突击队员们紧张而熟练的穿戴着装备：潜水服，冲锋枪，氧气罐，荧光棒……他们的装备足以让他们对付前方一切的威胁。但他们依旧恐惧着笼罩圣母站的浓厚黑暗，一丝不详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心头，无论多少装备与训练也不能将其驱散。
八名突击队员在船长哈克的带领下从潜艇中鱼贯而出，三人一组，他们精巧地控制着灯光的走向，确保队员们的影子不会出现在前方。这是业余的水手永远无法做到的，他们会在恐慌中乱做一团，而忘记自己对这片渊洋最有效的武器——灯光。在确定站点内氧气系统仍然正常运作后，船长示意自己的队员们打开了面罩——在这渊洋中，每一份资源都弥足珍贵，能省则省，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凶险。
对接站台前，他们看到了散落的补给箱和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船长突然想起这句话。短暂思考后，三组突击队员向着黑暗的深处出发，监控室，仓库，档案室，这三个地点是他们的首要目标。突击队员们神经紧绷，哪怕最细微的动静也能挑起他们的神经，他们知道，任何阴影中的怪物只要敢阻挡他们，就会被瞬间打成筛子，但他们依旧害怕着，战战兢兢地前进，不敢有一刻放松。
圣母站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没有阴影中潜伏的生物，没有墙角夺命的机关，出了偶尔见到的血迹和散落一地的各类垃圾，能让人感觉这里遭遇了一场袭击，可海盗们不会放着那些补给不管，也总是会漏下几个生还者，能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现的一切。
只能是画皮教徒，船长推理着，他们总是有惊人的组织能力，袭击站点也是为了劫掠人口，因为他们的奇怪“教义”，通常也不屑于带走“凡人”的补给。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画皮教徒是怎么在防剿局已经做出预警，并且派出一支警戒队的情况下，依旧攻陷了圣母站，甚至让站点连发出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船长很快到达了监控室，哈克熟练地打开数据库，取出了站点的监控记录，奇怪的是，这份记录似乎已经被人解密过了，甚至还煞费苦心地放回原位，仿佛就是要让这份信息被外界所知，不论如何，这是他们调查这一切的最好方法。
其他小队也安全抵达了任务地点，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任何阻挠，安静地出奇，甚至连供氧系统也在运作，船长从来没有应对过如此奇怪的情况。但越是奇怪，就越有调查的必要，他必须确保联盟其他的定居点能免于圣母站悲惨的命运。
船长下令让队员们分散，彻底搜查站点，并建立临时站点，等待联盟后续船队的到来。哈克回到船长室中，将站点记录盘放入电脑中，他点起烟斗，长吐一口烟雾，往后靠在椅背上，满怀悲悯地看着圣母站生命的最后一刻。
“圣母站”，这是联盟少有的几座以宗教意象命名的站点，与地球断联后，木卫二居民们的宗教信仰也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对于基督教，最著名的置疑来自于一位神父：“上帝能看透冰洋吗？”当然，仍有许多人保留了对宗教的信仰，希望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到希望，给人希望，让他们相信，他们在冰洋中并不是孤身一人。
至于站点长约翰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木卫二上，他这个年龄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他是地球的最后一批来客，五十年前这片受诅咒的土地与地球彻底断联，他也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母星。感谢太空技术的不断发展，他和其他的婴儿们作为“全体移民”的象征，来到了木卫二，并成为了地球的弃子。他还记得自己在分离主义战争后就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他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上帝，如果这一切就是上帝对人类智慧的惩罚，是上帝要把人类全部困死在地球上，摧毁他们所有的殖民地，那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老混蛋。
他远离了黑暗中炮火的交锋，远离了每天与死神的搏斗，成为了一名站点长。一个站点——数百人的生命，掌握于他的手中，他不觉得这有丝毫轻松，成堆的公文，突发的破坏，来自异种的威胁，他宁愿开着自己的炮艇去和海盗搏命，哪怕最后死在冰洋里，也不想被锁在这个小站点，直到自己被榨干每一滴脑浆。
“长官，有信号接入，是防剿局的特遣队，需要接通吗？”
啊，现在又有了画皮教派的恐怖袭击，搞得防剿局都要派人来援助他的小小站点，他从来不喜欢那些居高临下的调查员，他就想现在，他这个站点长，面对一个特遣队长，待会可能还得专门去迎接他们。
“接通信号。”
信号接通后，呈现在约翰逊面前的，是一张傲慢的脸庞，这位特遣队队长几乎就是把“傲慢”两字写在脸上，整个脸都微微上扬，头上的大檐帽投下阴影，他的眼睛没入阴影里，让人无法看见他的眼神，给约翰逊一种无言的压迫，好像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站点长怒由心生。
“特遣队长，您好，欢迎抵达圣母站。”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你好，我们接下来将接管圣母站的防务，请您配合。”
站点长心中一紧，一上来就要直接接管站点防务，这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哪怕是那帮防剿局的特遣队，这口气也太大了。他这样还不如干脆些，直接吧我这个站点长丢进禁闭室，然后自己来当个“临时站长”，这样还效率更高，更符合防剿局老爷们的胃口。
“请问，接管防务有什么必要吗，还是说您不相信我的管理能力？”
“对，我们接到情报，站点内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为了以防万一，请允许我立刻接管站点防务。”
“恐怕我不能接受。”
特遣队长挑了挑眉，好像没预料到这位边缘农业站点的站点长敢于直接顶撞特遣队长。“站点长，请您想清楚，”赫克特上校换了一副尊敬的口气，但是连聋子都听得出其中威胁的意味，“特遣队对任何站点都有绝对的调配权利，我不是在请求您，而是在命令您。”
站点长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他就是不甘心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毛小子夺了权，尤其是他的军权。他甚至都在想着：干脆给这家伙一拳，哪怕丢了官也要出这口气，让这帮防剿局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尊重！
“当然，我也不好如此直接，”赫克特的语气中居然透露出一丝真诚，“我理解您不甘心直接放弃这个站点的军权，我可以仅仅掌握氧气和反应堆的保全。而且通过刚才您与我的争执，我可以肯定您不是画皮教派的邪教徒。”
“您过奖啊，”站点长冷笑一下，“怎么就靠我的几句话就断定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站点长一言不发，等着这家伙惊世骇俗的下一句发言。
“但我觉得，在这片冰洋中，总是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而你，站点长，”
赫克特脸上似乎有一丝笑容，“至少有反抗的勇气。”
站点长不耐烦地将手伸向退出键。
“哦，对了，帮我预约一下你们的心理医生。”
你这小子确实需要和她聊聊，站点长在心里咒骂着，关掉了传输画面。
特遣队的“锤头鲨号”对接上了圣母站，从中走出的，是防剿局的精锐队员，他们仿佛一群黑色的巨石，冰冷而不可撼动。站点安全官们分作两列，注视着这些好似没有情感的作战机器。赫克特上尉的皮鞋砸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伸出右手，站点长用力抓紧，好像想把这双手直接捏烂。但随后他却感到自己的手骨一阵疼痛，而那个上校仍然保持着自信的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的老迈。
约翰逊觉得自己真的该退休了。
曾经的站点不再为旅人提供歇脚之处，无线电中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巨大的金属躯体仿佛一只死去的巨兽，站点表面没有明显的破损，这就更使得圣母站的断联增加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船长，接下来怎么做？”
“准备与站点对接，做好战斗准备。”
机械嘶哑的嘎吱声给圣母站带来了第一丝人的气息，站点内，仍然是一片黑暗，从潜艇惨白的灯光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丝血迹，表面这场突然失联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故障。潜艇内，突击队员们紧张而熟练的穿戴着装备：潜水服，冲锋枪，氧气罐，荧光棒……他们的装备足以让他们对付前方一切的威胁。但他们依旧恐惧着笼罩圣母站的浓厚黑暗，一丝不详的气息萦绕在他们心头，无论多少装备与训练也不能将其驱散。
八名突击队员在船长哈克的带领下从潜艇中鱼贯而出，三人一组，他们精巧地控制着灯光的走向，确保队员们的影子不会出现在前方。这是业余的水手永远无法做到的，他们会在恐慌中乱做一团，而忘记自己对这片渊洋最有效的武器——灯光。在确定站点内氧气系统仍然正常运作后，船长示意自己的队员们打开了面罩——在这渊洋中，每一份资源都弥足珍贵，能省则省，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凶险。
对接站台前，他们看到了散落的补给箱和地上暗红色的血迹。“最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船长突然想起这句话。短暂思考后，三组突击队员向着黑暗的深处出发，监控室，仓库，档案室，这三个地点是他们的首要目标。突击队员们神经紧绷，哪怕最细微的动静也能挑起他们的神经，他们知道，任何阴影中的怪物只要敢阻挡他们，就会被瞬间打成筛子，但他们依旧害怕着，战战兢兢地前进，不敢有一刻放松。
圣母站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没有阴影中潜伏的生物，没有墙角夺命的机关，出了偶尔见到的血迹和散落一地的各类垃圾，能让人感觉这里遭遇了一场袭击，可海盗们不会放着那些补给不管，也总是会漏下几个生还者，能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现的一切。
只能是画皮教徒，船长推理着，他们总是有惊人的组织能力，袭击站点也是为了劫掠人口，因为他们的奇怪“教义”，通常也不屑于带走“凡人”的补给。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出画皮教徒是怎么在防剿局已经做出预警，并且派出一支警戒队的情况下，依旧攻陷了圣母站，甚至让站点连发出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船长很快到达了监控室，哈克熟练地打开数据库，取出了站点的监控记录，奇怪的是，这份记录似乎已经被人解密过了，甚至还煞费苦心地放回原位，仿佛就是要让这份信息被外界所知，不论如何，这是他们调查这一切的最好方法。
其他小队也安全抵达了任务地点，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任何阻挠，安静地出奇，甚至连供氧系统也在运作，船长从来没有应对过如此奇怪的情况。但越是奇怪，就越有调查的必要，他必须确保联盟其他的定居点能免于圣母站悲惨的命运。
船长下令让队员们分散，彻底搜查站点，并建立临时站点，等待联盟后续船队的到来。哈克回到船长室中，将站点记录盘放入电脑中，他点起烟斗，长吐一口烟雾，往后靠在椅背上，满怀悲悯地看着圣母站生命的最后一刻。
“圣母站”，这是联盟少有的几座以宗教意象命名的站点，与地球断联后，木卫二居民们的宗教信仰也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对于基督教，最著名的置疑来自于一位神父：“上帝能看透冰洋吗？”当然，仍有许多人保留了对宗教的信仰，希望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到希望，给人希望，让他们相信，他们在冰洋中并不是孤身一人。
至于站点长约翰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在木卫二上，他这个年龄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他是地球的最后一批来客，五十年前这片受诅咒的土地与地球彻底断联，他也无法再回到自己的母星。感谢太空技术的不断发展，他和其他的婴儿们作为“全体移民”的象征，来到了木卫二，并成为了地球的弃子。他还记得自己在分离主义战争后就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他再也不相信所谓的上帝，如果这一切就是上帝对人类智慧的惩罚，是上帝要把人类全部困死在地球上，摧毁他们所有的殖民地，那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老混蛋。
他远离了黑暗中炮火的交锋，远离了每天与死神的搏斗，成为了一名站点长。一个站点——数百人的生命，掌握于他的手中，他不觉得这有丝毫轻松，成堆的公文，突发的破坏，来自异种的威胁，他宁愿开着自己的炮艇去和海盗搏命，哪怕最后死在冰洋里，也不想被锁在这个小站点，直到自己被榨干每一滴脑浆。
“长官，有信号接入，是防剿局的特遣队，需要接通吗？”
啊，现在又有了画皮教派的恐怖袭击，搞得防剿局都要派人来援助他的小小站点，他从来不喜欢那些居高临下的调查员，他就想现在，他这个站点长，面对一个特遣队长，待会可能还得专门去迎接他们。
“接通信号。”
信号接通后，呈现在约翰逊面前的，是一张傲慢的脸庞，这位特遣队队长几乎就是把“傲慢”两字写在脸上，整个脸都微微上扬，头上的大檐帽投下阴影，他的眼睛没入阴影里，让人无法看见他的眼神，给约翰逊一种无言的压迫，好像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站点长怒由心生。
“特遣队长，您好，欢迎抵达圣母站。”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你好，我们接下来将接管圣母站的防务，请您配合。”
站点长心中一紧，一上来就要直接接管站点防务，这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哪怕是那帮防剿局的特遣队，这口气也太大了。他这样还不如干脆些，直接吧我这个站点长丢进禁闭室，然后自己来当个“临时站长”，这样还效率更高，更符合防剿局老爷们的胃口。
“请问，接管防务有什么必要吗，还是说您不相信我的管理能力？”
“对，我们接到情报，站点内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为了以防万一，请允许我立刻接管站点防务。”
“恐怕我不能接受。”
特遣队长挑了挑眉，好像没预料到这位边缘农业站点的站点长敢于直接顶撞特遣队长。“站点长，请您想清楚，”赫克特上校换了一副尊敬的口气，但是连聋子都听得出其中威胁的意味，“特遣队对任何站点都有绝对的调配权利，我不是在请求您，而是在命令您。”
站点长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他就是不甘心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毛小子夺了权，尤其是他的军权。他甚至都在想着：干脆给这家伙一拳，哪怕丢了官也要出这口气，让这帮防剿局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尊重！
“当然，我也不好如此直接，”赫克特的语气中居然透露出一丝真诚，“我理解您不甘心直接放弃这个站点的军权，我可以仅仅掌握氧气和反应堆的保全。而且通过刚才您与我的争执，我可以肯定您不是画皮教派的邪教徒。”
“您过奖啊，”站点长冷笑一下，“怎么就靠我的几句话就断定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完全确定……”
站点长一言不发，等着这家伙惊世骇俗的下一句发言。
“但我觉得，在这片冰洋中，总是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而你，站点长，”
赫克特脸上似乎有一丝笑容，“至少有反抗的勇气。”
站点长不耐烦地将手伸向退出键。
“哦，对了，帮我预约一下你们的心理医生。”
你这小子确实需要和她聊聊，站点长在心里咒骂着，关掉了传输画面。
特遣队的“锤头鲨号”对接上了圣母站，从中走出的，是防剿局的精锐队员，他们仿佛一群黑色的巨石，冰冷而不可撼动。站点安全官们分作两列，注视着这些好似没有情感的作战机器。赫克特上尉的皮鞋砸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伸出右手，站点长用力抓紧，好像想把这双手直接捏烂。但随后他却感到自己的手骨一阵疼痛，而那个上校仍然保持着自信的笑容，好像在嘲笑他的老迈。
约翰逊觉得自己真的该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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