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拷红

    折腾了一上午，莺莺累得和衣在睡榻上卧下，恰巧郑夫人来房中瞧莺莺。

    “我的儿，你怎么大白天的闲眠？今日可上学去了，学了什么知识？”

    “方才给先生绣鞋履，身子困倦，故闲卧一会儿，今日先生休息，不曾上学。”

    “你终日里在闺房中，情思无聊，要是针指绣事，读书识字，仍闲昼长难捱，那有琴韵音谱，可以清心，只是女孩儿家切莫去那寂寥无人处！”

    “女孩儿谨遵教诲！”

    恰巧红娘刚拿了十两白银，金钗两只，着小厮欢郎去办裱画之事，果然是有钱好办事，从未见着差人办事这样畅快利落，正欢喜着跑进来，

    “小姐，我办妥了，包你裱一幅金镶绫边图，比那令姜也没得差！”

    却不想夫人在此，瞬时支支吾吾，失了颜色，看着那团圆桌上牡丹正艳，梳妆台上海棠正娇，心知大事不妙，只盼得夫人贞操典正、目不斜视，又恰巧那一阵阵午后暖风哦，吹得这屋内芳香扑鼻。

    “红娘参见夫人”说着便跪下，头也不敢抬。

    “红娘，我问你，小姐今日可曾上学？”

    “小姐…小姐…学堂，不…不曾…”

    郑夫人又问：“裱个金镶绫边，什么金镶绫边！又引逗得小姐四处乱逛，快随我出来！”

    “是，夫人”，红娘啜啜泣泣，已经快要哭了。莺莺赶忙从榻上起身，急得在房内来回踱步。

    红娘随夫人到后堂厅上，

    “贱蹄子，还不快跪下！自五岁起，我看你聪明伶俐，乖巧利落，着你长伴小姐，好生照看，不曾想近来越发猖狂乖戾，枉费规矩，不知进退。我平日里怎生教导你，妇人之德，不出闺门，小姐饭饮疏食，着衣妆奁，情态行藏，仔细禀报！你倒好，主动引逗得小姐破孔门规矩，坏世府家风！小姐今日去了哪里？又密谋些什么勾当？还不快从实招来！”

    “回禀夫人，红娘不敢撒谎，小姐今日未曾上学，只因见得东墙边红杏开得煞是可爱，便向先生请假一天，和红娘…红娘去后花园赏春了…小姐感叹春光易逝，韶华易老，便自描画像，着红娘私自找人到府外裱了，说要挂予闺房中，并无他事。”

    “好哇！贱蹄子，那后花园中，长期窣静无人，亭台半倒落，花神木鬼，魑魅精怪，知它怎地！贱蹄子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不打你是不知道了！来人！家法伺候！”

    左右丫环排立两边，大气不敢出，郑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墨只得到夫人房中取来一根牛皮长鞭。红娘看着那诺长的鞭子，想着这一鞭下去，非皮开肉绽不可，早已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夫人饶命，红娘知错了，下次不敢再犯！”

    这时，有丫环来报，“夫人，不好了，小姐突然高烧不退，卧床病倒了！”

    “什么！”

    郑夫人只得来到闺房中看望莺莺，红娘听了也着急，匆匆跟了出来。

    莺莺看到红娘被带走后，知道大事不妙，不想丫环为自己受苦，急得坐立不安，加上三春天乍暖还寒，在野外受了些风吹，又悲喜交替，作画劳碌，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站立不稳，和衣而卧。晡时阴晴天气，一阵凉风透过纱窗，吹得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只听得窗外春落的叶子咯咯作响，怪了？今日院子也无人扫了，又没个贴身丫鬟在身边照顾，不一会儿，竟觉全身焐热难耐，昏昏沉沉，恍惚不知是梦是幻。直到外房的丫头来给莺莺通报，红娘要吃鞭子了，叫了半晌，无人应承，来到屋内，却见得莺莺卧倒在睡榻上，银盘般的小脸正烧得半天通红，赶紧去找老夫人通报，不好了，小姐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