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依经切药

    郑夫人一行风风火火来到闺房中，用手一探额头，

    “呀！烧得这样重！翠墨，快请郎中！”

    这时莺莺房中的老妈子周妈上前道：“这样晚的天了，上哪儿寻治病的郎中，就怕是寻着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小姐病得这样重，咱府第中现成的就有一个，不如先叫他来瞧瞧？”

    “谁？”

    “不是别人，正是那新来的陈最良，陈老先生，祖上世代行医。”

    “快着他来！”

    话说这陈最良来崔府中设帐半月，只讲得几篇《诗经》，整日里摇头晃脑，孔孟不离身，人倒是肥了一圈，脸上也渐见血色了，此时正在书房偏厢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嗑着瓜子打着闲眠。却道女学生难教，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今日不知甚的缘故，又不上学，老夫有愧这一身膘肉，说着又摸了摸胡子。

    这时，周妈慌慌张张走来，

    “老先生近来可好？有一急事，需老先生效力！”

    “什么事？”

    “莺莺小姐忽得急病，卧床不起，闻知老先生世代行医，救死扶伤，夫人着先生过去。”

    “我道是这女学生怎地不来学馆，原来是病了。”

    “治病救人本是祖上本份，况是莺莺小姐，老夫自当效力。”

    陈最良跟着周妈赶忙到了小姐闺房中，隔着珠帘望见小姐脸颊绯红躺在罗帐中。

    “小姐为甚的病了？”

    红娘答到：“今日去后花园中游春，回来便病了。”

    “原来是逃学贪玩病了，老夫年逾半百，从不曾伤个春，游个花园，夫孟子有言，圣人千言万语，则要人‘收其放心’古语有云‘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书’，可见这经史文章就是治病救命的良药啊！小姐因误看《诗经》而病，此病还需《诗经》来医！”

    郑夫人道：“怎医？”

    陈最良捋直了胡子，半眯着双眼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苇茎汤退热生津，清肺化痰；‘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车前子清热利尿，清肝明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艾草宣理气血，除湿开郁，只需这三样，各二钱，取那旧年梅花雪送水煎服即可。都是苦口良药啊！”

    “别的都好说，只是这梅花雪怎解？”

    “‘折梅逢驿使，聊赠一枝春’，小姐因赏春而病，恰是这春景太远，老夫借这梅花送春予小姐服下，乃从其根治其病矣！”

    “好个依经切药陈先生，还是把脉吧！”红娘在帐中看那如花似玉的小姐才一炷香的工夫，就这般病若西子、奄奄一息，却还听得那陈腐儒满嘴胡言，早已急不可耐。

    郑夫人道：“陈先生不可固执，还是把脉为稳。”

    陈最良逡进那珠帘中，隔着半透绡纱伸出打皱的老手给小姐把脉，却半天也没什么动静，不禁急得汗涔涔。

    “先生，按手背上了，讨个转手”，红娘道。

    郑夫人见状，紧皱着眉头，不一会儿，翠墨进来道：“郎中来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