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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厅堂选夫

    三日后,只收拾了几样重要家什,带上琴童和几位奴仆,一路风尘仆仆,绝尘而去。赶到普救寺中,只有法本老和尚设宴迎接,张生道:“莺莺呢?”

    法本老和尚叹着气道:“一月前,老相公丧满,老夫人和小姐一行已经扶灵回博陵安葬了。”

    法聪插言道:“还多了个郑恒。”

    张生一听郑恒,像被惊雷击中了般,道:“不好了!不好了!”随即留下一些赀帛给寺里做茶钱,着一行人上马,直往博陵追去。

    半生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行人一路打探,一路追踪,终于夏末秋初到了博陵崔府中,这边,老夫人和莺莺郑恒等人给故相安葬完毕,正预备莺莺与郑恒婚事。

    张生见偌大的崔府已张灯结彩,门迎着驷马车,户列着八椒图,正是门阑多喜气,往来无白夫。张生怒得一下马,径直进入崔府中,见族拥十二金钗,座列三千珠履,繁弦脆管,献声鼎沸画堂中,谈笑尽王公,一老夫人身着金丝缕线彩凤帛衣,头环珠翠,端坐厅堂上,频频示意还礼,一宽厚身材的男子,头戴镶珠双翅官帽,身着绯红缂丝喜服,玉犀金革,手持玉兕,与往来宾客频频道“恭喜!”“同喜!”张生心急如焚,一把敛衽到老夫人面前跪下,道:“新科状元女婿张珙参见老夫人!”

    老夫人一惊,道:“张状元,你怎么在此?”

    张生拱着手长拜不起,一手抹着泪,道:“小生怎不合在此?这里有我的美娇妻,有我的岳母大人!”

    老夫人道:“张状元快请起,老身可消不得你这一拜,更受用不起你这一声岳母大人,老身的乘龙快婿在堂下待客呢!”说着用手指了指郑恒。

    张生眼泪又漱漱下来了,道:“老夫人要这样说,小生直一头撞死在这黄粱柱上!”

    老夫人道:“快别这样说,张状元如今攀高枝去了,做了新相国家的乘龙快婿,怎还故意到寒舍来卖惨,寒碜咱家!”

    张生拜道:“老夫人听咱说啊,张生一中举第待要归,一封书信报平安,章台路上撞绣球,从此一入侯门深似海,半点不由人啊,小生自从应举,一刻也不曾忘了老夫人、小姐恩情,小生之心,惟天可表!”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唉!如今再说这偌多,也已经晚了。老身和莺莺在普救寺中,等你偌多时候不来,急煎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俺侄儿郑恒从京师来,道你与新相国家做了女婿,俺女孩儿依旧与了郑恒了,今就喜成鸾凤,你若是道喜,咱家欢迎,过去的诸多牵扯,都休谈了!”

    张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啼哭着不起,一宾客道:“如今还兴上跪着啼哭道喜了?这礼可大了,咱都做不来啊!”一众达官显贵围着将张生嘲笑。

    老夫人道:“张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吧!俺家今日是做喜事,又不是做丧事。”叫两个丫环扶他起来。

    张珙拿广袖一擦泪,有人认出来,道:“这不是今年新科状元张官人吗,怎么在这儿?”

    郑恒这边也听到了异动,闻声过来,看他官府装扮,清秀模样,猜到是张珙,忙上前打拱作揖笑道:“小弟的面子真是比天还大,劳得张兄放着京师好好的官不做,千里迢迢来这绝域殊方,给我贺喜,小弟真是三生有幸!放心,小弟一定好生招待,张兄一定要游玩尽兴方可回京啊!”随即叫到:“仆从,拿酒来!”郑恒捧着满满一玉觥,道:“小弟先干为敬,兄长随意!”随即仰头饮了。

    张生望着这个驴头鳖嘴的油炸猢狲,心想,莺莺断不可与了他!道:“场面话休说,我今日是与你来抢夺莺莺的!”

    郑恒听了更加笑得欢了,借着微醺,撒着酒疯道:“你们听,如今新科状元倒千里迢迢要与人抢亲!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拂了你祖上的面子不说,更羞却了皇上的颜面!”说着,语气严厉起来,周遭的锦袍玉革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郑夫人一看场面不好控制,忙打着圆场道:“两位请息怒,有什么话往后再说,今日是小女莺莺的婚宴,以尽兴为佳!尽兴为佳!”郑恒也收了收面色,各位待要散去,张生道:“郑恒,你休要接着酒劲撒酒疯,当日普救寺,老夫人已把莺莺许配给我,全寺上下,皆可作证,你为何捷足先登?”

    郑恒怒得摔了手里的酒杯,道:“张状元,我念你是新科状元,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给足了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要以先后论,我十七岁那年,便见得莺莺,一见钟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莺莺结下亲,那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做黄粱美梦呢!”

    张生一张玉脸涨得通红,气得官翅乱颤,指着手,不住得道“你!你!你!”却又说不出个什么来。

    郑恒见状,得意地又道:“若以亲疏论,莺莺的父母是我的姑父母,莺莺是我的表妹,我两家早就做一家看待了,两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岂是你一个外来的白袍小子可撼动的?不要以为你刚中了个什么状元,就真把自己当回事,我叫我爹上朝堂参你一本,叫你去蛮夷狄戎吟风弄月,抢人新娘!”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说郑恒太狂妄,怎么说也是如今的新科状元。

    张生被说得又羞、又怒、又气,只得拱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当日普救寺之围,张生一纸书叫得白马将军来,智退敌军,救得母女和普寺上下性命,老夫人答应将莺莺小姐与我为妻,着我上京赶考,如今小生高中状元归来,怎么老夫人又有了个新女婿,这一切莫不是诓我的不成?”

    老夫人提着袖子支支吾吾道:“这…这…”左思右想,道不出个名堂。

    烛影摇红,珠围翠拥,幕帘篆烟浮动,娥眉紧蹙,西川锦下,覆盖着个娇滴滴泪水新娘。娇闺内,乱团团一径儿都忙开了,红娘还欲在云鬟雾鬓上插些钗钿,莺莺道:“够了!”

    红娘道:“小姐,新娘子一生只有一次,小姐也要喜庆些才好啊!”

    莺莺道:“红娘,你看我喜庆得来么?”

    红娘道:“道得也是,小姐自从蒲州扶灵回来,就没笑过了。”

    外头越来越慌乱,红娘道:“怎么了?”

    有小丫鬟道:“禀红娘姐姐,外头来了个新科状元,抢亲来了,宾客们都议论纷纷呢?”

    莺莺、红娘一听,乍然心下生喜,莺莺赶忙拉着红娘的手道:“红娘,你快出去看看!”

    红娘道:“知道了,小姐,你看你这朵玉面芙蓉总算开了!”

    莺莺悲极生喜,随即又生愁,整个人慌乱不迭,花枝乱颤。

    红娘扯着腿儿跑到堂外一看,见堂中已乱做一团,老夫人正被质问得两下里生难,赶忙回闺阁中报告,莺莺道:“如何?”

    红娘道:“果是那生!金花簇帽,天香染袍,丈夫得志,今时已非同往日可比啊!”

    莺莺喜不自胜,心下生莲,道:“怎地?”

    红娘道:“小姐那新旧贵婿质问得老夫人两下里为难!”

    莺莺也犯了难,低头沉思了会儿道:“战况怎地?”

    红娘道:“小姐是问新的还是问旧的?”

    莺莺气得轻跺了玉足,嗔道:“红娘!”

    红娘调皮地盯着莺莺,“嗯——”着声儿,就不说!

    莺莺低头羞声道:“当然是那生了!”

    红娘道:“哪生?”

    莺莺道:“张生!”

    红娘道:“哦!不是郑生!”

    莺莺又羞又愠。

    红娘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战况不好啊,你那张生明显占了下风。”

    莺莺急道:“怎说?那现下要怎么办?红娘,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可就你这么一个知心人了。”

    红娘叹口气道:“唉!就知道我红娘就这个命!”

    莺莺道:“哪个命?”

    红娘道:“与人牵线搭桥,做撮合山的命,以前是两个,现在还来了三个,就是鹊桥,也压断了!小姐啊,你就是人人命中犯的那朵桃花,也罢了,谁让我红娘命苦,伺候了这么个小姐呢?”

    莺莺道:“好红娘,再帮我这一遭吧!”

    红娘道:“怎生帮?要不小姐,你直接出去,说选哪一个,以完此劫,如何?”

    莺莺羞道:“小蹄子休得胡说!自古以来,哪有个厅堂选夫的呢?你当我眠花宿柳,攀墙折枝!”

    红娘道:“小姐这话羞不羞?若论正理,小姐是选得那郑郎,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世间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当日普救寺突发灾祸,要是无那张郎,岂得有你我今日,可见,小姐与那郑郎还是缺了点缘分。”

    莺莺道:“是的了,红娘道的是!可那张…张生于京师已与他人效鸾凤…”

    红娘道:“怎么,小姐到今日还要疑他不成?”

    莺莺道:“凡事分个青红皂白,他那边若坚如磐石,我这厢自韧如蒲苇,绝无转移!”

    红娘道:“有小姐这句话,红娘就是啼红泣血也甘愿了!红娘为小姐试他一试,若他真坚如磐石,再与小姐想个万全之策,助那小子成秦晋之好。”

    莺莺点头应肯。

    红娘出去与老夫人道:“老夫人,此等僵持下去,怕贻误了吉时,张状元千里迢迢赶来,岂是来闹人婚礼的,不过是一时没想通,我通传小姐几句话,疏导疏导他就好了。”

    老夫人道:“你快领他下去,好生与他开导开导!”

    郑恒道:“贱蹄子,别又耍什么花样!”

    红娘道:“我耍什么花样,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喜结丝萝!”

    随即把张生引到后堂一处空房,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

    张生道:“小姐还好么?”

    红娘道:“你不都见着了么,为你做了别人的女婿,俺小姐依旧嫁了郑恒也!”

    张生焦急道:“红娘,别人编排、脏污我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装起糊涂来了,我为小姐吃的苦、受的罪,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

    红娘道:“那谁知道呢,你功名一时成就,从此就攀高枝去了,只见新人笑,哪见得旧人哭?我问你,你那新夫人居何处?比俺姐姐是何如?”

    张生急切道:“我张生对天盟誓,若求取了媳妇,即刻目下生蛆而亡!我对莺莺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如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红娘道:“好了!好了!逗你耍会子,大好日子,咒偌多毒誓。”

    张生急道:“这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得?红娘,你这是嘴角没把门的,故意捉弄我呢!”

    红娘故意道了个万福道:“新科状元爷,奴婢哪敢呀!”

    张生努着嘴道:“呐!这不就是嘛!”

    红娘道:“好啦,不和你斗嘴了,再斗嘴你新娘子就没啦!”

    张生又急道:“莺莺到底如何?”

    红娘道:“我则先问你,自普救寺别了我们,如何?”

    张生叹气道:“自是牵肠挂肚,哀思怨怒,度日如年哪!”

    红娘道:“自是如此,我就放心了!唉!两下里苦命鸳鸯,俺小姐也是终日忧思不展,愁眉泪目。”

    张生泪眼朦胧,深情道声:“小姐!”

    红娘道:“现在煽情,还为时过早,还有块狗皮膏药要打发呢,若过得了这一关啊,往后有你诉衷肠的时候!”

    张生道:“红娘姐姐,可有什么良策?”

    红娘叹口气道:“唉!真拿你俩没办法,有事姐姐前、姐姐后,没事就是小妮子、贱蹄子!”

    张生赔笑道:“红娘好姐姐,张生不曾这样叫过呢,若此桩事成了,你就是小生今生今世这辈子的好姐姐,我将来府里的金银珠宝…不,我知道姐姐不爱金银珠宝,就是小生这顶乌纱帽,这个状元郎,都是姐姐的!”

    红娘忍不住嗤嗤笑起来,道:“你呀,就叫那藕丝儿缚定了鲲鹏翅,黄莺儿夺了鸿鹄志,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张生嘿嘿笑道:“红娘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红娘叹口气道:“唉!我总算知道古人倾国倾城,千金买笑是为的什么了,都是你们这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角!”

    张生恭恭敬敬道:“但凭红娘姐姐析讲!”

    红娘道:“若论理,你与那郑恒两厢都有理,郑恒是小孩儿时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的亲,又不曾退聘;你则是普救寺解人于水火,救人性命,恩同再造时许的亲,况一一如老夫人愿,如今夺得状元郎回来,未曾变心,这两边实难分孰轻孰重,难啊!”

    张生道:“那要怎地?小生这辈子不能没有小姐啊!”说罢又要愁眉泪目。

    红娘叹了口气道:“唉!要说这事,全赖咱家老夫人,两下里许了亲,又耳根子软,轻信人耳目,才落得如今这般不可开交的局面,真是两个秤砣搬弄不得,一毫一厘都失了衡,老夫人也正为难呢!”

    张生泪目低垂,道:“可怎生是好?”

    红娘道:“要不这样,眼下只能赖着了。”

    张生道:“赖着?如何赖着?”

    红娘道:“不过叫你耍赖,你又不会,怎赖得过那个赖皮王!”

    张生道:“小生可以学。”

    红娘噗嗤一下笑了,道:“你当这是做学问哪!有些人天生骨子里就是赖皮浊民,有的天生骨子里就自带风骨,一赖皮啊,就会脸红脖子粗!”

    张生道:“那可怎生是好?”

    红娘道:“俺教你个方法,就像你每次央求我做通信莺莺的使者,那般跪在地上死乞白赖就好了!”说罢,又咯吱咯吱笑起来。

    张生道:“都这般了,姐姐还有闲工夫乐子,小生真是佩服极了。”

    红娘道:“是你要与莺莺结秦晋之好,又不是我要结秦晋之好。”

    张生道:“那赶明儿祝你寻个牙尖嘴利的姐夫,再结秦晋之好!”

    红娘怒道:“你小子倒会放刁了!”随即一转颜色道:“不错,学得挺快!你就这样,在老夫人面前,强词夺理,绝不妥协,于理,老夫人也是明着许过莺莺给你的,于势,你如今也是新科状元,管他日后怎地,此刻最是风光,勉强撑一撑,倒也不弱。”

    张生为难道:“这…小生从来只会以理服人,从不曾强词夺理过,红娘姐姐真说对了,小生一与人辩驳,容易脸红脖子粗,气运不畅,尤其是与那本就不讲理之人。”

    红娘道:“小生,我道你这一套运行不来,你们古语不是有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对着那君子,方用君子之法,对付那小人浊民,只能用小人之法,听我的,没错,以后保管你用得着。”

    张生道:“只是小生初学此法,要是运用不当…”

    红娘道:“放心,你只管造势立威,唬住老夫人,后续有红娘和小姐帮助你哪!”

    张生打拱作揖道:“小生愿意一试!”

    老夫人这边,见张生和红娘进去偌多时候,已是焦急难耐,只得叫宾客多吃酒席,郑恒也忙着招呼客人,心下却知那红娘转关儿狡黠,已是不安。

    见张生垂头散气地出来,以为事情已稳了,忙叫着失陪,去打探情况,张生到偏位坐下,吃了盅茶,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不愧是相国鸾配,通情达理,治家有方,连教导出来的家婢都如此贤达,今日是贵府的大好日子,小生刚才失礼了!”随即叫随从拿来一封白银,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老夫人笑纳!”

    老夫人道:“这!”

    郑恒远远地望着,不知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生道:“老夫人若不收下,就是还在怪小生刚才失礼,或者嫌礼太轻!”

    老夫人道:“不是这个意思,张状元不必如此谦虚客气!”随即叫丫环给张生倒酒。

    张生捻着酒杯,待尽未尽,微皱着眉,老夫人的酒把在半空中,道:“怎么?张状元莫是嫌酒不好?”

    张生道:“这酒是好酒,只是浑浊不见底,小生不敢下口啊!”

    老夫人望着如水清酒和白玉酒杯,道:“张状元莫不是嫌敝舍微寒,没有琼浆玉液招待状元爷,这酒清如水,哪来的浊酒?”

    张生故作惊疑道:“莫不是小生眼花了?如今四海无虞,风清弊绝,万里河清,我却见得这玉杯里泥沙俱下,污浊不堪,可见不是眼浊,是心浊。”

    老夫人已是心下颤然,道:“何以见得心浊?”

    张生道:“忘恩负义、不讲信义、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老夫人心下有愧,面色发白,道如今的张生果不似当年的白衣秀才好糊弄了。

    张生见老夫人蓦地变了颜色,心下已有几分把握,假装淡然将玉酒一饮而尽。

    郑恒道:“老夫人莫要听他胡说八道,受他迷惑,他已于京师里娶亲,如今又回来抢别人的亲,是想着莺莺做次妻,两厢里霸着,庙堂一个,江湖一个!”

    张生怒道:“郑恒,你休要含血喷人!”接着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京师婚事,终非吾所愿,小生已退亲,望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打着圆场道:“两位贤婿,休要动怒!”

    郑恒道:“今天,这娇妻我是非娶不可!”

    张生道:“我偏生不让你如愿!”

    郑恒怒得瞪着鼓眼,道:“你!”

    张生不怒不愠,拱手作揖,郑恒骂道:“死秀才!”

    老夫人被吵得两下里受不了,道:“这本是小女的婚事,老身失策,不该前后许与二夫,你二位都是老身的贤能佳婿,依老身的意思,还看莺莺本意,如何?莺莺选你二人中任何一位,老身绝无异议。”

    张生闻言,喜笑颜开,郑恒待要说些什么,老夫人道:“今日姻亲也结不成了,都叫散了吧!恒儿你也不要心里有什么怨言,当日你若是虽老身扶灵至普救寺,便生不得这偌多事端来,若你注定是老身的女婿,老身他日一定十倍于今日奉还!”

    郑恒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夫人着管家道:“各位,真的不好意思,今日,我崔府的亲事不办了,劳烦大家走一趟,有意的可以继续留下吃酒,我崔府绝对欢迎,其余的也不耽误大家时间。”

    宾客们纷纷嚷道,都不结亲了,还吃什么酒啊,纷纷罢席而去,留下满屋子杯盘狼藉。

    老夫人道:“请莺莺小姐!”

    莺莺还来不及换装,一席红色嫁衣,珠钗金凤,张生和郑恒都看呆了,不住道:“好美!”

    莺莺见过郑恒表哥,到张生面前,千娇百媚,眼波流转,娇滴滴一声:“张状元万安!”

    张生已是心下一酥,历尽千辛万苦也值得了。

    老夫人道:“昔时,老身不该先后把你许与二夫,造就今时尴尬局面,如今二位佳婿都在,这本是你的婚事,老身便不再插手,一个是你知根知底的表哥,一个是救人性命的恩公,如何抉择,全在你自己,日后好与不好,休要怨老身,你二位夺妻之事,也至今日打止,日后谁再翻供,老身断然不理,留得崔府嫡亲和管家共同坐证!老身绝无偏私。”

    莺莺喜不自胜,娇羞不已,顾盼流连,对着表哥道万福,道:“多谢表哥平日里照顾,奴家愿与表哥尽兄妹之仪!”

    郑恒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莺莺接着到张生身旁道:“张状元,你我月下相逢,花下盟誓,孤寺苦等,不想也有今天,郎情若未变,妾意似旧时!”

    张生闻言,已是热泪两行,道:“上天到底待我张生不薄,赐我笃心实意俏佳人,磐石方且厚,蒲苇韧如丝,天荒地老尽,海枯石烂时。”

    随即拉着莺莺的手,叫琴童捧来一套凤冠霞帔诰命夫,情意款款道一声:“县君夫人!”

    莺莺粉泪莹莹,面飞红霞,低垂着粉颈脉脉不语,张生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丝帕包袱,是一只温润剔透的玉镯,莺莺惊道:“这镯子?”

    张生道:“琴童私下里交给我了,张家的儿媳,只有你一个!”

    莺莺喜得已娇不自胜,花枝乱颤,张生早已拥得美人在怀中。

    郑恒眼见得这情景,气得咬牙切齿,自觉没趣,领着仆从愤怒离去,连夜赶回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