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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的女子

    『还好你们没有出什么问题!』小生喘着气,眼皮不断往上仰着,脸上布满了汗水,他赶忙着说上几句话,可是又被自己的急促打断,接着大口的喘气。

    『嗯。。』伊达尔从沙洞的位置再环绕到楼梯间,轻轻坐在一楼的红地毯上『她没什么事,正在休息,请不要打扰她』

    『我当然不会的!只不过客人你这样子突然跑出去让我吓坏了,主要是夜晚这里太过于危险…』

    『!』刹那,伊达尔觉得大厅的灯特别特别的晃眼,似乎摇摇欲坠。

    『危险?』伊达尔收回眼神。

    『对的,引魔镇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城镇…』小生继续温了杯水递给伊达尔『最近引魔镇的气温突然下降又回升,听研老说,这是一名女子造成的,她时不时会游荡在引魔镇的上空…所以研老在客栈周围种满了曾经道士种过的艳丽的鲜花,为这片区域提供一些活气和镇压附近的威胁』

    『道士…我听过,是阴山的那位隐居之士吗?』

    『对的客人,但他似乎不是自己所愿而去那片荒凉之地』小生特意压低的声音。

    『虽然,我也是从小就听过阴魔镇的洪水遭遇,但是我总觉得道士不是这场灾难的原因』伊达尔看着温气氤氲的水杯,蒸汽在不断向上漂浮,最后消散在木板的深色中。

    夜深,虫儿静悄悄的打捞着星河的星光,花蝶借着晶莹的月光在楼阁间扇动着。

    困意已经缠住所有人,小生甚至没有听清伊达尔在说什么,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伊达尔也些许困了,他提着萤石灯缓缓的准备去到外头查看情况,才能安心入睡。

    原本早该上锁的大厅门,因为伊达尔的举动而到现在才关上不久,风儿不断从门缝进来,他用手感受着这份遥远的感受。

    『这个给你…』一位揉着眼睛快睡着的服务生递给伊达尔一把钥匙『这个可以开窗户,足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客人下次不要这么激动,弄得我们找你都花费了许多功夫,我们还是要讲名声的。。』

    『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伊达尔目送了服务员后提着萤石灯打开了窗户,四周浸染了萤石的明黄,那不安的灯把在随着伊达尔的颤抖摇动,光线变得如同将要熄灭的火烛在最后的幸存中黯然失色。

    伊达尔没发现任何异常,回到了大厅中央,在伊达尔西北侧有一处黑影,细看竟是研老『你…你好啊,研老,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呢?』

    『孩子你的躁动引起了这片森林的不安…』研老开门见山,也算是给伊达尔的过行一个警醒。

    『我在小生那听过一些类似的话…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我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它在我看来,是万物的媒介,是沟通各种生物联系的不可或缺之物…』

    『…』伊达尔和研老来到了她的禅坐房,一方茶具和一个五斗柜,一条圆形米白的羊毛毯,一扇镂着木条的窗户,十分简朴。

    『坐这里吧…』研老的声音变得细微和深幽,像是从极远处的深崖中随着石壁传过来一般幽冷。

    『啊…好的』伊达尔手忙脚乱的找到位置跪坐下来。

    『给你看一样东西』研老从袖中取出一条光滑的绸缎,很快它随着研老的注视变得透明和光亮,最后涣散成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斑散落在房间。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孩子…』

    『绸缎变成了光点,很多很杂乱』伊达尔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这种影响他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却无法接通记忆。

    『在我看来,它们是生灵,就像许多潜伏地下的微生物一样帮助我们分解许多我们不曾注意的事物』

    『它感化着我们,我信奉着它,不论是一草一木,还是琼楼玉宇,它们无处不在,孩子,你要对灵力尊敬,拿出你最虔诚的信仰去对待它,否则覆水难收啊…』

    『…我还是不明白』

    『也不需要完全明白,有些事情弄清楚了反而会更加忧愁,咳咳…』

    『那个,我想问,那位阴山的道士还在吗?』

    『我想,他可能会在的,毕竟常年冰凉的山上他已经习惯了』

    『我想找他帮我解决一个棘手事情,研老能不能帮我推测一下他是否会帮我?』

    『得要看是什么问题了』研老收回灵光。

    『我想让家庭的一切倒退回从前』

    『在时间上的要求,那未必有点强求了,道士只是精通的运用灵力罢了,在时间的管控方面可能不会帮助你太多』

    『研老这么清楚?』

    『哈哈,想必你可能不知道,他从前是我们镇上的一位铁匠,后来接触灵力开始沉迷其中,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初心』

    『…哈…灵力真的这么吸引人吗?那我或许可以用灵力来请求他』

    『…或许吧,你身上也有灵力,但是很奇怪的感觉,无法捕捉到…』

    『不是?我身上就有?』伊达尔看了看自己的衣领,胳膊,大腿,似乎看不出什么一样。

    『灵力存在你的身体,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出来』

    伊达尔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会从手指尖出来,还是从那双水灵的眼睛中出来,伊达尔无法摸清,只是借着月光和蜡烛的昏黄在不断地审视自己。

    『好了,孩子,你该对存于自然的灵力保有敬畏,不要操之过急了』研老闭上眼睛,禅坐在毛毯上『我要开始为这片森林做一些冥想与祷告了』

    『给您添麻烦了』伊达尔从门后走出了,轻轻带上门后,他也便很快回到了房间,他在走廊特意靠着希末的房门侧着耳朵听着,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想希末应该是睡着了,猫着步子走回房间。

    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安。

    似乎隔壁的房间在发出细微的声音,伊达尔竖起耳朵听着,站在墙边。

    『啊,天气又变暖了,最近打渔的日子真是美好』一位嗓子粗糙的男子的声音传来。

    『是啊,可是我怕到时候会不会又发一次洪水,虽然说现在天气确实不错,雨很足,鱼儿也多』另外一位男子也同时表示担忧的说。

    『是啊,究竟是福还是祸呢?我不想让洪水再次冲刷我们的城镇啊,我积累了那么多的财富,还有我的家人,我也没有办法找到别处的住所了』

    『世界很庞大,我们很渺小,外面很危险,我们太脆弱…』

    伊达尔顿时困意缠身,倒头坠入梦河。

    他在那般深蓝色的涌涛中游荡,捕捉着水中的粉红和幽光,突然河流下沉,干涸,让伊达尔迅速看见了河底,那粗糙的大地,夹杂着各种百态众生的痕迹。

    他似乎那么一瞬间觉得异常熟悉,直到大地开始减缩,汇聚成一张人脸,是父亲,没错,那位狂暴的父亲,伊达尔心生后怕,可是许久没见到父亲,即使心有余悸但是依旧很想端详着他的面孔,沧桑的一言难尽。

    桥笑了,顿时场景迅速变换,那是一栋明亮的教室,伊达尔有看到了他拿着书籍,在孜孜不倦的教诲着学子,那是多少年前的父亲,已经依稀记不太清了,只是模模糊糊觉得这才是父亲本该有的样子,只不过后来因为了什么因素而导致父亲变的如此狂暴…

    是那支笛子吗?

    碰!伊达尔瞬间脑袋一震,他惊醒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发现被子已经被自己踢到了床下,好在引魔镇的天气开始转温,没有让他感到有着凉的迹象。

    房间里很静谧,除了月光下的桌上和床角折射着晶莹的月光,其他地方被无尽盛开的黑色花朵包围了一般,只是微微弱弱的看到几丝光线在墙上均匀的撒在墙上。

    伊达尔又回忆起了了那个面容…

    似乎,很久,没见到那大地般的沧桑,也没见到大地的笑容了…

    是的,很久,很久,伊达尔的回忆已经开始在角落堆扎堆成了蹉跎,他甚至自己都很少在余生的光阴中在意这些,只是觉得那些堆积物非常让人想逃避,若是给予他一盘圣水,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倾洒在那团物体之中。

    时间已经走到了极静之处,它散发的波纹让所有日间生物都开始忍不住沉睡起来。

    伊达尔也不例外,他盖上被子,继续沉入过去。

    早上,伊达尔准时黎明起床,叫希末起床,楼下的餐馆还未准备好早餐,许多忙碌的餐馆正加急完成工作,伊达尔和希末坐在一旁的桌上闲谈起来。

    『我昨晚做了一些奇怪的梦』伊达尔对昨晚的梦任记忆犹新。

    『会有多奇怪呢?』希末歪着头,看着伊达尔。

    『我的父亲变成了大地般的沧桑,在无尽的旷野中消失了,随后又梦见了他教书时的样子』

    『你的父亲,以前原来是教书的啊?』

    『可不是嘛,可是现在…』伊达尔低下头,似乎有点不愿意再提出那些过往的记忆,似乎稍微触碰便会让伤痛迅速传染开来。

    『…我理解,任何人都不会有着永恒的人格』

    『希末你?』伊达尔有点吃惊希末能够知道一二他的内心。

    『人是随时都在变化的,不要总是用过往的记忆去判断,去比较,那也不就是在强迫别人一直活在过去吗?』

    『说的也是…你都知道了我在想什么…唉』伊达尔说着便取出笛子。

    『对了昨天晚上我遇到了一只麋鹿,它把笛子带回于我了』伊达尔将笛子置于桌上。

    希末立马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灵力,这让她有了几丝占有欲对于这只铮亮翠绿的笛子,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用语言明示。

    『麋鹿?』

    『不只是麋鹿,后面还遇到了蝙蝠女子,不过后面出于骷髅的压迫,自己就先撤退了,所以笛子没有被她再次夺取』

    『能接连出现确实是个非常令人值得关注!』希末打起精神,但也并没有提及汤汤的事。

    『我感觉是巧合罢了…』伊达尔说着便去开门的餐馆买餐,人还不是特别多,附近的小村庄也现有不少,未来的人流应该不会太少。

    伊达尔买了一串串像葡萄一样的食物,呈椭圆形的果实显得稍微偏绿色和洋蓟『听他们说这是一种蒸熟的植物,我已经试过了,口感一般,味道清淡』

    『毕竟现在天冷还没结束多久,粮食可能供应都不太足,才会选择吧关注点放到这个平日里我都很少在意的植物上』伊达尔补充了几句。

    『嗯!可是很好吃啊!』希末嘴角布着零零碎碎的植物淀粉。

    『哈哈…那就好』

    太阳终于完全明亮的升起,天空被渲染成了淡蓝色。

    …『当你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来』

    『!』

    伊达尔看着无所顾忌的希末,突然想到研老所说的。

    『需要…』伊达尔回想起自己似乎是有过灵力附体的感受,却不是很生动。

    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一位客人,她戴着一顶立蓑,快步走向前台『一份荞麦面,不要盐,谢谢』

    伊达尔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雨,淅淅沥沥的潮湿气氛冲刷进来,不知不觉的,那位客人坐到了伊达尔的背后一张空桌,她浑身散发的冷气让他心生胆寒。

    『她…?』希末突然也发觉到一丝丝诡异,她的嘴根本没有在吃面,反而不断的面条伸入了脖子中,反复着,似乎那里长着嘴一样。

    『嘘…』伊达尔暗示希末不要出声,他假装摔倒躺在地上,迅速瞟了一眼那位女子,只见那深红的喉颈裂开了一个小口,女子慢慢的往里面送着面条,喉咙里面伸出许多光亮的触手,接受着食物。

    这时,原本阴沉的女子,黑森森的发丝下遮住了面庞,却依稀看到那没有瞳孔的眼珠迅速打转盯向伊达尔这边。

    『…啊…』伊达尔立马起身,赶紧拉着希末不断地往外奔跑。

    『啊,干什么啊』希末被吓坏了,她身体仍然虚弱着,很难受得住这样的拉扯。

    『那个人,她有问题,她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希末话未完,突然从被伊达尔拉着的手处开始化成了粉尘,随后遍及全身,消散在森林中,伊达尔瞬间呆在了原地。

    他惊恐的注视着周围,大呼喊着希末,可是空荡的森林之中并没有希末,寂穆的回响不断压抑着他的神经,即将达到紧张的极点。

    咔咔!

    他听到草丛窸窣的声响,是那深暗的草丛深处,忽然一只黑影蹦了出来,伊达尔迅速躲开,笛子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灵力绘制成了一个明亮的火把,很快它燃尽后留下一盏昏黄的灯,黑影因巨大的光亮而散退。

    这时一阵深暗的幕布般的色彩

    覆盖了他所有的视线,直到伊达尔忽然从黑暗中脱离,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那个椅子上,身旁的希末依旧安静的享用着早餐。

    他注意到背后,并没有那位女子。

    『幻境吗?』伊达尔发觉自己身上开始冒出来冷汗。

    一阵管弦的声音开始萦绕在屋梁上空,伊达尔发现是小生还有许多服务生都开始拿着乐器,伊达尔寻思,今日如此庄重应当是特别的日子。

    『孩子,从幻境中走出来了?真是太令人吃惊了…』研老坐在那个女子曾坐过的位子上,老态龙钟的样子使她笑起来更加祥和『真是了不起呢』研老站起身,小生连忙放下乐器打算过来搀扶,可是被研老挥了挥手退回去了,研老缓缓站起身『今日是通灵祭日,如果有兴趣,可以跟着队伍去往森林的西边,那里有着许多孢子真菌和巨大的蘑菇林,中间便是通灵石台了』

    『请问,是为什么要举办这样的活动呢?况且外面的雨还…』伊达尔才发现外面的土地是干黄干黄的,丝丝的尘土浮游在上面随着风飘散。

    『啊,我忘记了,那是幻境的雨…』伊达尔拍了拍脑袋,看向希末一脸期待的样子,有回想起幻境中的她变成粉末状时又不得不冒出一阵冷汗。

    『呵呵…客人,关于幻境的事情,我会和你娓娓道来,但是得要先去到那里,我自然会和你讲这其中的关系』伊达尔发觉,自己所遇到的幻境和研老脱不了干系。

    队伍的管弦声和锣鼓声一直没有中断,研老走在最前面,走的步伐比以往会稍微大一些,伊达尔和希末走在队伍前中游也就是小生的背后,整个队伍约摸二十几个人,包括几个慕名而来了的客人,和伊达尔与希末一样,满怀着期待。

    大概是走到了森林的腹部,气候变得阴冷潮湿,研老鼓舞着士气着『不远了,尽量不要中断乐声』,小生大声的传达研老的指示,尽管自己也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支撑乐器的演奏,却仍尽力所能。

    『喂喂!伊达尔』希末用手指触碰了伊达尔的腰部『这里好奇怪啊,为什么我感觉到一丝不安』

    『?不会吧,这里原本就是处于阴山的南边,被阻挡了一些外界的暖气流』

    『我说的不是阴冷带来的不安…』希末抱着胸口『这里,感觉有没有安心完的亡魂,好像越来越重了,这种感觉』

    『小姑娘,很敏觉嘛,但是也烦请忍耐!因为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每年都是照着研老的指示做,况且也没出什么事故,放心吧!』小生喘着气,脸上滴着断断续续的汗珠。

    研老回看了希末一眼『没错,确实如你所言,这里有很多亡魂,很多,很多…』

    『可正因如此,我们的安危才得以确定,并存活下来,都归功于这些死去的生灵啊…他们生前的灵力安抚着我们,庇护着我们啊!死后亦也如此,日夜不休,守护着这里,化为乌有,与大地为伍罢』

    似乎,已经对附近的乐声麻木了…这是种什么感觉呢,美妙无法入耳甚至烦躁…

    好在,终于到了,西边的通灵石台,时日已到正午,阳光正扬上头顶,光线十分充足,但照射到森林里依旧投射出许多阴暗的影子。

    四处张满了菌种,菌丝遍布着着树木丛生,巨大的蘑菇书耸立于此。

    队伍开始有序分散,都围绕着通灵石台形成圆形,并在通灵石台的台阶处特意没有站人,供研老走上去,小生这次没有搀扶着研老,研老每年都会强调此事必须自己一个人上去,因为如此特殊之日通灵石台周围才会生长出菌种,繁荣昌盛。

    通灵石台底下是以一块正方形石柱作为基底,并被手艺高超的石匠雕琢了细致的花纹,每上一层都需要将近二十层台阶巨大巍峨的通灵柱从每层石台中拔立而出,上层的岩石分布着一种被风侵蚀后的条纹形,更像许多石条拼接在一起,石台越往高处愈发耀眼,且杂草丛越来越少,甚至能看得到一丝清流从高处顺着藤蔓留下来,队伍将烟火立于石台基层处均匀的散布,让众人开始无法看清研老的行踪。

    『这是为什么?』伊达尔问着小生。

    『研老的要求,一直都是这样,我们不能上去,也不能看』小生很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管弦声开始渐渐明朗,研老走上了最高层的石台,那里有着四个器皿,分布在石台的石柱上,石柱依次立在四个角落旁,研老缓缓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书,慢慢的从扉页开始撕掉,置于最高层的石台上,这时候风开始变得安静下来,研老又从行李中取出一瓶油,灌入器皿中,再将撕去的页面沾染油渍。

    最先接触的是最纯净的器皿,毫无雕纹与色彩,油料在里面如同一片深黄色的胡泊,研老用那颤颤巍巍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面,沾染后便迅速跪坐置于面前的圆形花岗岩中。

    开始了…纸面上浮现了许多的面容,惊恐,悲伤,担忧…它们不断的变化。

    随后大家注意到底下的菌种开始哭泣起来,让人感觉无法捉摸来源。

    『被洪水摧残的生灵啊,借以你曾经璀璨的时间,光明我们现在的漆黑的道路吧,逝者,安息…』研老说着,开始叹了口气。

    琴弦的声音拨弄人的心弦,高挑的音调在森林之中传开,它在高昂委婉的讴歌着,这片森林的千疮百孔。

    研老紧接着沾染着其他器皿的各种色彩与花纹。

    研老自言着:

    你的心是一块我永远无法涉足的领域。

    回过头来,我已在时间颓唐的脚步中,垂垂老矣。

    让回忆与苦痛丈量我的呼吸,让封存的蒙尘时光重见天日,

    我与夕晖一起,倒数滴答的生命。

    我听到颤抖的琴弦,发出冷漠的嘶哑,

    无力地,努力地,

    将无尽的乐章,演奏到最后一次喘息。

    所以我们何时奔赴而去?朝着同一个远方,然后,沉默而来。

    到最后我发现我只有忘掉自己,才能忘掉你。

    终将枯朽老去的你我,肉体腐烂,灵魂化作冷泪,

    在干瘪的喉咙中,

    哽咽下悲恸的挣扎。

    我们,正在关着什么的牢笼中,垂垂老矣。

    …

    远处,候鸟飞往温暖之处,聚集,带着各自的记忆,殊途同归,带着哀鸣,又开始淡化了身影,奔往午日的耀阳中。

    参差的石台上雾气开始退散,小生说这是祭祀的第一阶段结束。

    研老缓缓的丛几十米高的石台上由环形台阶下来,大家开始布置起营火,小生将木炭放在架子上,很快用随身带着的蜡油点燃起营火,接下来又开始有序的布置起地毯,准备宴席,伊达尔和希末没有被分到客席,反而坐到了研老的附近,大家也并不在意。

    小生吩咐着大家将生肉放在营火架子上,伊达尔以为是要开始准备午餐,耐心的等待,希末在一旁无趣的看着伊达尔,有些笑意挂在心上,却没有挂在在嘴边。

    附近的菌丝开始因为火种的光亮收缩了起来,研老将烤好的肉食亲自端到石台的顶部,这一去,又是将近半个小时。

    伊达尔有些失望,他问小生『太阳已经开始偏离头顶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客人,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年年这个时候我们都是这么办的,最累的还是研老,您可以看看她年已过七十,却依旧要攀这么高的台阶…』小生仰视这那通灵石台,敬畏的眼神让伊达尔有些不解。

    『那个…你和研老是什么样的关系?』

    『啊,那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了,当时爆发了一场洪水,或许你可能还没出生吧?当时城镇全部都土崩瓦解了,我顺着一根房梁柱顺流而下,勉强存活,到了一处低洼之地,当时已经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了,也已经流离失所,但是还是多亏研老,把我带到了通灵石台这里,在这里,我可以看到许多被洪水拆散家园的生命又在这里聚集,息栖,研老将我带到石台的顶上,在极北之处,我眺望到了那浩渺的山脉,它的山顶呈现雪白,山脚一片葱绿,时长被雾气环绕,可以说是仙境了,然后研老说被大家指责说是引发洪水的那位道士就隐居在那…其实研老后面也帮助我摆脱了很多之前根深蒂固的思想,我才不会像其它人一样受城镇里的人造成的污染的灵力的影响,确实开明了很多…』

    『你是说灵力会被恶化吗?』希末突然从沉默中脱离。

    『或许吧,灵力本身是美好的,在我看来,毕竟研老也一直在对灵力进行研究,但是这种东西太难以东西捉摸,真的太千变万化了,时而好时而坏,研老也曾说这种灵力就是造成洪水的原因,我相信是这样的』

    『…那真是奇怪呢…』希末又开始沉默起来,看着一旁听的入迷的伊达尔。

    『所以研老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伊达尔叹了口气。

    研老这时候下来了,她端着盘子,并吩咐所有人准备正式开始宴席,这时营火里的肉还算热乎,伊达尔随地扯了几根野菜一起烤了。

    『孩子,是否觉得白天有见到一位带着立蓑的女子?』研老突然对伊达尔说,也算是兑现了路上的诺言。

    『是的,那个是幻境里的人吧?』

    『没错,能察觉到就很不错了』

    希末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这种幻境每年都会在晨曦沐浴前夕到来,据说只有对灵力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象与羁绊的人才会被被动的进入,年年如此,从来没有变动过』

    『啊…』伊达尔感受到了这种羁绊。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幻境总是这样的出现,却又匆匆的在短短十分钟内左右消失』

    『是因为那些被洪水湮灭的人们吗?或许他们对人间还有所向往』希末说。

    『哈哈,姑娘,你的想法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安葬了土,再也没有思想,只有通过后人不断地缅怀纪念他们罢了,才让生命的灵魂继续持续下去』

    『可研老既然是这么开明的人,不信奉引魔镇遗留下来的一些思想,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样的仪式活动?』伊达尔盘前的食物俨然只剩下残渣。

    『这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我看往将来所以缅怀过去以便安心,但是曾经引魔镇的人们信仰不死的灵魂乃至肉身,同时兼并两个时空如何能轻松迈步呢?况且灵力也不是用来做这些非分之事』

    『其实我更想问,幻境的那位女子,究竟是谁?我曾经也有被迫进入幻境的时候,可是时间是与外界同步的,然而这次不一样了,似乎里面的时间一直都是停止的。』

    面对伊达尔杂乱的问题,研老不慌不忙的解释『第一次遇到这个幻境还是十几年前洪水过后的第二年,当时已经建起了客栈,也是这个日子,当时的幻境和客栈内部毫无区别,只不过是有白色的虚无边界,我第一次遇到那位女子还是第四年的时候,她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什么也没说,后面第五年她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到了第七年她脖子处有个伤口,嘴巴突然再也不长开了,到这里用餐也是躲在角落不知道做什么,或许吧,她有难言之隐,之后几年乃至现在也一直这样…』

    『…』伊达尔回想起那个女子的伤口,触目惊心的触手从空洞的喉咙中爬出。

    『置于时间,我也不以为然,曾经我也用灵力塑造过一次幻境,可是它空空如也,时间也确实是同步于外界的,可是具体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是了解尚浅薄』

    『…』希末在眺望着被云层盖住了的天空,只有白色,只有白色,似乎一点靛蓝也无法瞅见。

    仪式即将结束,伊达尔和希末准备去往引魔镇,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研老提醒引魔镇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伊达尔还是有种气无法吐露,于是硬着头皮去往是否存在的破碎的家庭。

    管弦重奏轻盈的变化着,在溪谷间随溪流奔腾,伊达尔在树荫下遮住额头的细碎阳光,望着那从来没见过的日暮途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