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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雷尼诺地下的家

    “皮皮,我们放学啦!”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飞飞转过头,立刻见到了三个背着书包的小朋友。

    “哈,你们来了,太好啦!快来认识一下,这是飞飞,他刚从中国游泳过来的,”皮皮指指飞飞,又挨个儿介绍那三位小朋友,“这是杜米,这是安妮卡,他俩是我邻居,跟他们爸妈一起,就住在旁边那栋房子里。这是雷尼诺,他一个人住在……”说到这里皮皮停了下来。她也不记得雷尼诺到底住在哪儿了。

    杜米和安妮卡头发金黄,不胖也不瘦。雷尼诺却是一个有些发胖的黑发男孩。

    “我住在西边小山坡上。我一个人住,自己照顾自己,跟皮皮一样。”雷尼诺大声说。这个时候,飞飞注意到他的眼睛很大很圆,看起来很机灵。这让人一点儿也不觉得他胖了。

    三个小朋友看到飞飞也很开心,大家决定庆祝一下。雷尼诺提议去他家烧烤和游戏,所有人都同意了,以往大家都没去过雷尼诺家。

    雷尼诺兴奋地带路,没多久就到了他的小山坡前。这里离皮皮家倒也不远。飞飞注意到,两只灰色野兔正在山坡上闲逛。可这里并没有任何房子。

    雷尼诺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遥控器,那上面有几个按钮,他很快按了其中一个。于是,那两只野兔旁不远处露出了一个地洞,洞口大概有三四个篮球那么大。“我家就在这里,跟我来吧!”他欢呼着从洞口跳了下去。

    飞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皮皮家房子虽然有些破旧,屋里也显得有点儿乱,可那毕竟还是一个不错的房子。但这里呢?

    皮皮倒是很高兴,她觉得这挺像她家院子里大橡树的树洞。于是她跟在雷尼诺身后跳下去了。紧接着杜米也跳了下去。

    安妮卡有点儿害怕,飞飞走过去鼓励她:“没事儿的,我相信里面没有牙齿很尖嘴巴很大口气很臭等着吃人的怪物。”说完他也跳了下去。

    飞飞就是这样的孩子,他非常热心,想到什么都愿意直接说出来。

    安妮卡站在洞口,一想到飞飞刚才说的“牙齿很尖嘴巴很大口气很臭等着吃人”,就觉得两腿都开始哆嗦起来。不过,她更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山坡上,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臭嘴巴吃人怪物,所以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跳下去追赶大家了。

    跳进洞口后,就像进了一个长长的旋转滑梯。也不知滑了多久,以至于都开始发困快要睡着时,安妮卡才感到自己咚的一下,掉在了一个软软的气垫上。她抬起头,见到大家都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个地下的家竟然很宽敞明亮。

    “天哪,山坡底下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房子。”这是杜米的惊叹声。

    飞飞则被大厅墙壁上挂着的一个飞机模型吸引了,跑过去想要摸它一下。

    “小心,”雷尼诺赶紧阻止,“这个可不能随便碰,会出事儿的。”

    看到飞飞不解的眼神,雷尼诺摇摇头,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黑色游戏手柄状物品。他只在手柄上按了两下,那个飞机模型就立刻脱离墙壁,悬停在了半空中。接下来,它又咔咔作响,一阵变换,竟成了个机器小人。小人手里还端着一把枪形武器,他转过身对着飞飞,脸上升起一副愤怒的表情。飞飞不由得吓了一跳。

    “083号飞行机械师不喜欢陌生人碰他,而且他很会记仇,这些我也没法控制,虽然它是我带过来的。”雷尼诺耸耸肩,飞快按了遥控器上另一个按钮,机器小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收起抢来,又一阵咔咔作响后,终于再次变回飞机模型。

    飞飞还在惊叹不已时,杜米和安妮卡却被一个鱼缸吸引了过去。鱼缸里的鱼儿都很漂亮,他俩也开始惊叹起来。

    飞飞也终于将注意力从083号那边切换过来。不过,他注意到的却是一只在鱼缸里慢慢蠕动的小动物。那动物全身泛着亮蓝色,在鱼缸底部很是显眼。“它叫蓝色天使,是海兔的一种,也有人称它为海蛞蝓或是海麒麟,”见飞飞感兴趣,雷尼诺便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它可是特别古老的物种,甚至还有点儿像植物呢,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生成叶绿素!”飞飞听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杜米提议玩“土豆游戏”,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游戏每次会有一个人当“土豆”,大家各自选定一个数字作为自己的号码,游戏开始后,土豆站在正中间,将手中皮球用力往上扔出,然后迅速与所有人一块儿往外跑,当皮球到达最高处时,土豆喊出一个号码,那个号码的人就得尽快回去接球或是捡球,拿到球后便立刻大喊“你是土豆”,并将球扔向某人,被扔中的就是下一轮的土豆了。如果球没有扔中任何人,扔球者就必须自己当土豆。

    飞飞跑得慢,总是容易被球扔中,所以不得不经常当土豆。不过他仍然玩得很开心,觉得很尽兴,甚至认为自己是最开心的土豆。

    玩过游戏就要烧烤了,飞飞惊讶地发现,在这儿好像什么都可以拿来烤。

    杜米拿来一个蛋糕放在烧烤架上。

    安妮卡则要烤土豆,这让刚在游戏里多次当土豆的飞飞觉得似乎是自己被烤上了。

    而雷尼诺呢,竟然抱来一个西瓜放了上去。

    “西瓜还是冷的好吃呀!”飞飞表示反对,他总觉得烤西瓜怪怪的。

    可雷尼诺就是想烤西瓜。没办法,谁让他是这里的主人呢?

    这时皮皮看到一个罐头,立刻动手要把它打开。“等等,皮皮,”安妮卡看到罐头上的图案急忙阻止,“这是臭鲱鱼罐头,千万不要打开啊!”可惜为时已晚——皮皮动作迅速,一下子就完成了开罐动作。

    “呜哇。”一股浓烈的气味冲过来,飞飞忍不住想吐,其他几个小朋友也捂住了鼻子。大家纷纷往另一个房间飞跑。皮皮也扔下罐头,笑嘻嘻地捏着鼻子逃离了那个大厅。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终于喘过气来,却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于是……再次喘不过气来。

    “这罐头怎么这么臭呀?!”飞飞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也实在是觉得太奇怪,竟会有人把这么臭的东西做成罐头。

    “嘭通!”此时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那个西瓜!它被烤烫后突然炸开,烧烤架上所有东西也都被震得飞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朋友们都觉得很开心,这样烧烤太好玩了。

    “你这里太有意思啦!”飞飞由衷地对雷尼诺说。他觉得像这样没有大人在一旁盯着,大家都自由自在,感觉真的特别棒。

    “是啊,到这里后的这一段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雷尼诺搓着手,看起来有些得意。

    时间不早了。皮皮、杜米和安妮卡打算回家。雷尼诺邀请飞飞在他家多玩一阵,甚至再住一段时间。飞飞很愿意,因为他还从没住过地底下的大房子呢。

    “我的老家不在这里,跟我老家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天堂,”雷尼诺绝对是个话痨,皮皮他们离开后,他就一直拉着飞飞说个不停,“更不用说这儿没有整天皱着眉对我说什么‘你要快点儿完成那些量子力学作业’的爸爸妈妈了”。

    量子力学作业?听起来好像很酷呀?飞飞愣了一下。

    “我很喜欢在这里上学,”雷尼诺转眼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在奈斯小学上学可轻松啦,三年级了还在学最基本的加减法,顶多再加一点点儿乘法。”奈斯小学正是杜米安妮卡雷尼诺他们现在的学校。

    “你知道吗,在以前的学校,我们需要做的东西太无聊也太复杂。比如前一阵子就得费劲儿计算曲面的面积。”

    “什么是曲面啊?”飞飞好奇起来。

    “你看,我家所在的这个山坡,坡面中间是拱起来的,但在那边又凹下去了,”雷尼诺双手比划,“这就是一个曲面,我们经常要算这种东西的面积。它可不是那么好算的,得使用微积分。有一次我做一道题花了十四个小时,还是班上最快完成的。”飞飞同情地看着雷尼诺。他以为自己在乐佳小学上学已经算得上很辛苦了,没想到还有更辛苦的。

    “我很讨厌微积分这样的东西,”雷尼诺皱着眉头,“因为我们的食物特别难吃!”

    “什么?”飞飞惊讶极了。这个什么微积分,跟食物难吃有啥关系?

    “在我们那里,大部分食物都是高分子压缩产品。这些食物的结构,是一些数学家用微积分原理算出来的。它们就是由各种营养素拼凑成的,说是完全能够满足身体的所有需要。可是,我的嘴巴才不想管这些呢,它们太难吃啦!”雷尼诺显得很伤心,“所以,你知道吗,我们的食物是数学家准备的,他们没有一个是特级厨师,甚至……连最低级的厨师都没有!”

    不过他很快又变得开心起来:“幸亏我到了这里。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食物可以这样美味!那些凉拌的蔬菜沙拉!那些煎烤的鱼和肉,还有最出名的肉丸子!天哪,原来真正的天然食物这么好吃,我舌头上的味蕾完全陶醉了!”

    “当然,这样也有坏处,那就是让我越来越胖了,”雷尼诺摸摸肚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那些数学家还很喜欢计算肚子体积跟食物营养素之间的关系,这样就可以保持标准身材了。有些人更极端,他们为了身体曲线好看,还处心积虑地……不,应该说丧心病狂地,对每一寸皮肤的曲线变化率求导数!”

    飞飞开始两眼冒星星,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小男孩在说些什么了。好在关于食物他还是有话可说的:“我也喜欢吃煎得外焦里嫩的鱼和肉!”

    “嗯,所以你也就只比我瘦一点点了!”雷尼诺高兴极了,他觉得飞飞特别对自己的脾气。

    “当然我们那边也有一些好玩的课,比如实验课,”最后雷尼诺还是很公平地补充,“有一次老师让大家专门观察小猫——那只猫可真奇怪,我观察了一个月,发现它既是死的也是活的。”

    飞飞的下巴又要掉下来了,还有这样的猫吗?“是的,绝对有,我亲眼观察到的。”雷尼诺却很肯定。

    “你的老家到底在哪里呢?”飞飞不想再跟着雷尼诺的节奏走了,那样实在是太让人发晕,所以开始主动提问。当然,他也确实很好奇,想知道这么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我老家在微星罗布城。”雷尼诺说。飞飞听了感觉有些茫然。他一直对地图很感兴趣,知道的城市也不少,但对这个“微星罗布城”却完全没印象。

    就在他俩聊得起劲时,斜坡的洞口外出现了两个人。他们出现得很神秘,悄无声息地突然就在那里了,以至于就连那两只野兔也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

    这两人中,一个又高又瘦,像根竹竿。他穿着短小的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很像航海时代用来指引方向的罗盘。另一个倒是身材匀称,不胖也不瘦,不过脸却很长,嘴的形状有点儿像河马,在那个大小正常的鼻子下显得很突兀。他还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或许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斯文一些。

    “就是这里了。”燕尾服拿起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河马嘴听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闪闪发光的大金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然后两手在空中交叉划拉了一下。

    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色裂缝。裂缝里,正传出飞飞疑惑的声音:“微星罗布城?”

    飞飞确实很疑惑,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微星罗布城到底是什么地方。正当他在脑袋里使劲儿搜索,突然感到脑后刮来一阵凉风。他回头一看,立刻便被惊呆了:空中竟多了一条裂缝——没错,就在半空原本特别平静的地方,好像突然被划裂开了。然后便有两个奇怪的人从裂缝里挤了出来。一个瘦瘦高高,穿着燕尾服;另一个长着河马嘴,戴一副金边眼镜。

    尽管今天已经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飞飞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头上从左边数过去的第七千六百根头发。那根头发一点儿都不觉得疼。所以他想,看来这一切真的是幻觉。对,是幻觉!

    “没错,就是他!一个真正的地球人!”河马嘴透过金边眼镜盯着飞飞,不知不觉咧开了大嘴,嘴角似有口水要流出来。

    “哎,这个地球人太贵重了,可不能变成你的食物,”燕尾服在背后小声提醒,“还有,咱们最好不要弄出太大动静,要是被那边发现会很麻烦的。”

    “那边,哼,我才不怕他们呢!”河马嘴显得有些不高兴了,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许多。两人以优雅的姿态潇洒落在地上,环视一周后,发现这里只有两个小孩子,顿时觉得异常轻松。

    不过,在往前迈出一步后,他们的潇洒姿态就全不见了。

    地面到处都是西瓜皮。河马嘴左脚踩到第一块时还能保持平衡,因为燕尾服扶住了他。可他右脚马上踩到了第二块,更不幸的是,这时燕尾服也踩到了更大一块。于是他俩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自转体一百八十度,双双重重摔倒在地。

    飞飞同情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摔跤表演者,觉得他们的屁股一定很疼。

    “你们这两个捣蛋鬼,怎么能把家里弄得这么乱糟糟的!”费了半天劲才爬起来,河马嘴显然气坏了。

    燕尾服也痛苦地皱着眉,不过他很快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啊哈两位,你们好哇!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是甘孜,他叫贺力顿涅。我们给你俩带好吃的来了,”他笑容满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包装得很漂亮的东西,“这里面有万圣节糖果、中秋节月饼、复活节彩蛋,还有冬至节饺子。喜欢吃什么请随便挑!”

    说话间,他慢慢靠近了飞飞。河马嘴贺力顿涅紧紧跟在后面,手掌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大袋子。“赶紧把这个地球小鬼装进来就好!”他嘴里小声念叨着。

    飞飞一点儿也不想吃陌生人的东西,所以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被甘孜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了,完全没看到贺力顿涅已经将那黑色袋子高高举起。

    “嘭!”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飞飞一抬头,就见一个三十厘米高的小机器人一头撞在贺力顿涅身上。是083号飞行机械师!

    “来不及解释了,跟我走!”飞飞还在疑惑,雷尼诺已经拿着一个蓝色手表冲了过来。他左手拉紧飞飞,右手在手表上按了一下。飞飞只感到眼前场景闪烁变换,等到再看清楚时,发现已经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他俩面前是一个古朴的木质书架。

    他刚要开口询问,雷尼诺立刻伸手制止:“来不及了,你快戴上这个手表。”看着雷尼诺急切的模样,飞飞闭上嘴巴,飞快戴上了手表。他注意到,这个蓝色手表上有红白黄三个按键,分别刻着“空间、时间、通讯”几个字。

    “这是一个时空手表,”雷尼诺语速很快,“它的能量不多了,因为刚才我已经用过两次。除了带你空间转移到这里,还有一次是在五分钟以后的未来……唉,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一下子听明白,我还是得快些说清楚。因为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

    “那两个怪人,本来已经把你抓进黑色袋子里带走了。那个叫甘孜的家伙还把我推倒在地。幸好,我还有时空手表和083号机械师!”雷尼诺指了指飞飞已经戴上的手表,“它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蓝色天使,平时靠自动收集各种能量来充电,放在水里就是海蛞蝓的样子,但只要有人碰到就会立刻变成手表。”

    在雷尼诺的解释下,飞飞大概听明白了。原来那个贺力顿涅本来已经把自己装进了袋子里,但雷尼诺用最快速度跑去拿到时空手表,使用它的时间功能回到五分钟前——也就是刚才,贺力顿涅正准备动手的时候。

    接下来,雷尼诺激活了083号机械师,同时拉着飞飞使用空间功能转移到了这里。

    雷尼诺说,这个手表只是个小玩具,功能并不强大。时间功能,仅仅能够回退到五分钟前;空间功能,也只能在五十米内实现无障碍转移。通讯功能更是普通,虽然在同一个三维空间中可以无距离限制地通讯,可一旦跨越不同三维空间就很受限了。

    对于这些东西,飞飞听得似懂非懂。但却一点儿也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手表已经是最顶级的装备了!

    “好了,你进入这个空间的状态本来就不太稳定,只要再使用一次蓝色天使的空间功能,就会被迫离开了。不过现在离开也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书房离那两个怪人不到三十米远,虽然有电磁屏蔽功能,但他们应该还是能找到的,083号也阻挡不了太久。”雷尼诺拥抱了一下飞飞,然后快速按下手表上的红色按键,“记得给手表充电呀,这样我们还有可能靠它联系上。”

    “放在水里或者阳光下都可以充电的,不过在水里充电更快!”这是飞飞醒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