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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忧观日落

    王超带的是个女人,给他介绍道:

    “满衣,这就是原来给你提过的,我姐。”

    进来的女人有三十多岁,个子矮小,其貌不扬,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身上穿的很普通,一脸笑意的打量着花满衣。

    他想起来好像听王超说过,他在这边干供暖管道工程是他姐夫帮忙的活,他姐夫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可眼前这女的,看起来也太普通了点,不像个官太太的样子。

    花满衣心里纳闷,那女的笑盈盈的开了口,道:

    “你就是小花吧,天天俺兄弟是说起你呢,好精神的小伙子啊。王超叫我姐,你也跟着叫我姐吧。”

    寒暄了一阵,花满衣也不知道这女的是什么来意,笑的神神秘秘,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小花,我听王超说,你来了好几天了,我们做的管道工程呢,这会因为别的原因,暂时停工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工,你要是着急,我这边还有其他的生意,不知道你有兴趣没有?”

    “哦,什么生意?”花满衣来了兴趣,他是闲不下来的人,从辞职到现在,已经歇了快二十天了。从忙碌到清闲,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他都有点不适应。

    “走,我带你去看看,王超,你也跟着来。”

    王超开着车,到了一个同样不怎么崭新的小区,几个人上了楼,那女的敲了几下门,里面一个中年女人开了门。

    进了室内,王超的姐姐开口对室内的中年女人说道:

    “这位帅哥,也是咱老乡,想来这边发展,你给他详细讲讲咱这生意是咋回事。”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中年女人给几人倒了水,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小兄弟,我们现在做的呢,是上面支持的西北开发项目,你应该知道,西北的地方人口不多,上面一直想从内地向这里迁移人口,暗中支持我们这个项目的……”

    女人口才一般,一口气说了一个多小时,刚开始花满衣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听懂了。

    顿时大失所望,这特么啥呀,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是非法的好不,什么暗中支持,上面做什么事,哪有暗着来的,骗鬼呢,因为王超在一旁,他也懒得拆穿,老同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要是当场发作起来,都不好看,只能忍着性子听那中年女人在那吧啦吧啦的说。

    女人讲的口干舌燥,水都喝了好几杯,充满希望的看着花满衣,道:

    “小兄弟,你觉得怎么样?加入我们吧,肯定让你赚大钱。”

    “对不起啊,我对这个不是太了解,我再想想吧。”

    见他不为所动,王超的姐姐说:“行,咱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这边咱老乡多的是,我带你多看几家,你就明白了。”

    又到了第二个地方,同样一个半新的小区,同样是个女的,不同的是这回拜访的是个年轻的大美女,年龄应该比花满衣稍微大一点,但也大不到哪去,皮肤极好,白的亮眼,这位美女的段位明显比上一位高的多,还会用数据说话,拿了个本子给花满衣介绍的头头是道,说是投入三万三千五,每个月可分红多少,投的越多分的越多,机会不多,失不再来。

    美女养眼,花满衣就多敷衍了几句,这位美女的口才好,气质佳,还说自己也是大学生,毕业后到了社会上摸爬滚打,受尽了人间苦楚,直到加入这个项目才脱离苦海、改头换面、

    花满衣心里心里清楚她在胡扯,脸上不动声色,笑着附和。

    接着是第三个地方。

    第三家是个老头,也是平原老乡,这老头气势不凡,头顶上明明已经是地中海,又从两边横过来几绺放在额头上面遮羞,乍一看跟帽檐子似的,自称原来是某个大公司领导,退休了来银昌创业。

    口气也很大,一张嘴说了几个平原省响当当的名字,问花满衣认识不,花满衣回答说我一个小年轻,怎么可能跟那些大人物搭得上话。

    老头矜持的笑了,接下来大谈自己跟这些大人物的交情,又说这个项目前途远大,小伙子一定要抓住机会,不要自误。

    花满衣心里嗤的一笑,我要是信你,那才真是有鬼了。

    从老头住的地方出来,王超那位姐姐还要带着继续拜访,花满衣不耐烦了,托词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会,几个人回了王超家里。

    花满衣有心拉着王超问个清楚,他姐在一旁,满腹疑云却问不出口,匆匆吃了饭之后,这女人又提出带着他去附近的几个景点看看,也推却不了,只能跟着去看。

    说是景点,其实就是银昌市里的一个公园和一个广场,公园里有很多雕像,王超的姐姐指着雕像说这东西有什么样什么样的隐喻,是上面对他们活动的暗暗支持如何如何。

    他肯定是不信,转了一下午,只有说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给回复做不做。

    到了王超家里,他媳妇崔薇不在家,那女人也告辞离去,身边再没别人,花满衣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环境。

    “王超,你回答我,管道工程是不是假的?”他直盯着王超的双眼,怒气冲冲的问道。

    王超支支吾吾,本来就黑的脸,一下子变的涨红。

    “回答我呀。”

    “是的,我在这没干工程,但是这个比工程赚钱多了,满衣,你别多想,我叫你过来也是想让你赚钱的。”

    “愚蠢,你也是受过大学教育的,这个你也信?击鼓传花的游戏,从上到下层层剥夺,落到你身上,能赚几个钱?你把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满衣,你不知道,我们这个项目绝对是上面支持的,没人管我们这个的,我投了十二万多,这才多久,都快赚回来了。”

    王超明显是被洗了脑了,花满衣苦口婆心讲了半天,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做这个大有前途。

    “我爸妈,我弟,现在都在银昌,我是要带着他们赚大钱的,要不是你问我,我还不让你过来呢。”

    “放屁,老子要是知道你做这个,狗才会过来呢,你啊你,该怎么说你好呢?”

    费尽唇舌也劝不动,看着老同学是要死心塌地在这个泥潭里深陷,花满衣心里一阵悲哀。

    万千条正路你不走,为何非要走这泥泞小道?

    可他又何曾不悲哀,满怀着希望过来,准备大展拳脚,今天的见闻,好像一记闷棍打在头上,让他头昏脑涨。

    话不投机,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厌烦,想去街上散散心,于是站起身,拉开门向外走去。

    “满衣,你干啥去?你要走吗?”

    “走,走,都特么都几点了,老子能走哪去?滚蛋,心里烦着呢,出去转转。”

    花满衣的大运动包还在房间里放着,王超认为他一时转不过来弯儿,见他发怒也不敢说话。

    带着满腔愁绪出了小区,花满衣伸手去掏烟,拿出来却是个空烟盒,气恼不已,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下,再附近找个商店买了包烟,点着了,抽着烟漫无目的走在银昌的大街上。

    天边夕阳将落,太阳的余晖照射得世界一片金色,远方的云彩如鱼鳞一般层层叠叠,伴着夕阳,把整个天空装扮的波澜壮阔,暮色下的祁连山,气象万千。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发现路边有家茶馆,走的也有些累了,进茶馆要了壶茶,他需要冷静一下,思考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茶馆不大却雅致,桌椅和一旁放茶叶的架子古色古香,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叶罐子,老板是一个身着唐装的老头,戴着眼镜,留着白色的胡子,看起来仙风道骨,卖相不凡。

    茶馆里没有其他客人,花满衣坐着一声不吭的喝茶,老头有些无聊,走过来跟他拉起了家常。

    “小伙子,看起来有心事啊。”

    “老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年轻能有什么心事。”

    花满衣有个好习惯,爱跟老年人聊天,他觉得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偶尔跟老人交流能受惠良多,所以他遇到老人时,态度都很尊敬。

    老头过来攀谈,他也笑着回应。

    “小伙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平原的吧?”

    花满衣这下不淡定了,刚才跟老头说话,他是用普通话说的,而他的普通话发音极为标准,不带一点地方口音的,老头能一口说出他是平原人,莫非今天遇到高人了?

    “呵呵,被我猜中了吧?”老头笑呵呵的,很是为自己的慧眼得意。

    “老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平原的呢?”

    “那有啥难猜的,现在这银昌市里,你们平原人,没有五万,也得有三万。”

    “什么,有这么夸张吗?”

    “我问你,年轻人,你是被老乡拉过来做生意的吧?”

    花满衣更是佩服,这老头是半仙不成?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样。

    “老人家眼力真高,您会算命吗?”

    花满衣小心翼翼的开口,把称呼从老先生变成了老人家,唯恐得罪了高人。

    “哈哈哈,老头子我是不折不扣的工人,退休了没事干,开了个茶馆玩。”

    “那您怎么知道我是被朋友拉来做生意的呢?”

    “唉,这孩子,我看你坐那喝茶,一声不吭的,分明就是有心事么。”

    “看你穿着也不像是本地人,你要是外地人,没有意外的话,不是平原人就是齐鲁人。”

    “这话怎么说?”

    “你这孩子看起来挺精神,但是你不懂啊,我直接给你说了吧,现在这银昌城里十几万人,有一小半都是从平原和齐鲁过来的,你们平原的比齐鲁的多,大多都是做那个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神秘,这事您都知道?”

    “废话,街面上谁不知道,你们都是老乡坑老乡,拖家带口的过来,几万人住这里,你们平原人也不讲究,弄的银昌乱七八糟的。”

    花满衣当时就震惊了,在他心里,做这个事最起码是要隐晦着来的,但听这老头说起来,好像是个人都知道。

    “那我问您老,就没人管管这事?”

    “管,怎么管?这帮人也不惹事,安安分分的待在租的房子里,几万人呢,租房、吃喝都给银昌带来不少的收益,谁闲的蛋疼才会去管。”

    “救没人惹出过事来?”

    “惹事倒还真没有听说过,都是为求财来的,合则聚,不合则散,这帮人规矩倒是挺好,你要真不想干,没人强留。”

    弄清了事情始末,花满衣心里好受了一点,他知道王超的性子,在一个宿舍住时,三脚跺不出一个屁,老实憨厚,倒也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如何。

    不是暴力流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实在不行,还是回平原吧,只是空跑了几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年轻人,你也别担心,我刚才看了你的面相,是个有福的命啊,前程不会差的。”

    褪去了神秘感,花满衣对老头的话不以为意,老头是根据常识判断出他是平原人,而不是想像中的高人,于是敷衍道:“老人家,您还真会这个?要不您给我看看?”

    “年轻人,你可别小看我,我虽然是个工人,但没事挺喜欢看这方面的书,老头子我懂的还真是不少,来,让我来给你仔细看看。”

    老头来了兴致,花满衣放下了心事,他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说道:“老人家,算命不要钱吧?是不是在您这喝茶,您都给赠送看看相?”

    “赠送个屁,就是看你小伙子长的挺精神,才跟你多说几句,其他人来了,我还不稀得搭理呢。”

    嗬,感情长的帅还能免费算命呢,这老头挺有个性。

    老头一本正经的拿着他的手端详,说道:“看你命格,应该近期遭逢大变,这是困龙之相,今年诸事不顺,做什么都不成,只有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展翅高飞。也不用担心,你这不是普通的命格,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真的吗,那借您老吉言了。”

    花满衣以为老头在说好听话安慰他,不怎么相信。

    这时王超打来了电话,让他回去吃饭,花满衣说不在家吃了,在街上随便吃一口就行,让他不要再等,吃完饭他就回去。

    “小伙子,听我的,不如归去啊,千万别在这多待,听到没?”

    见老人说的郑重,花满衣急忙答应,他心里也是这么考虑的。

    老头心善,看花满衣顺眼,又要给他续茶,花满衣拦住,天色已晚,刚才茫无目的走了半天的路,得找地方吃饭,问老人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没,老人说不吃牛肉面就不算来过陇西,给他推荐了附近的一家牛肉面,花满衣付账离去。

    老人说的那家面馆不远,他要了一碗陇西特有的牛肉面,端上来一吃果然不凡,牛肉香烂可口,面条筋道有嚼头,老汤香味浓郁,一付账,才七块钱,实惠好吃又管饱。吃完了牛肉面,回了王超家。

    见了王超,花满衣直接给他讲明,说自己不想再停留了,明天就要回去。王超说的这个生意,他是肯定不会参与,下午他也劝了王超半天,没有任何效果,好话说尽也不肯听,那也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

    果然如茶馆的老头所讲,这伙人不强留人,听花满衣下了决定要走,王超没有阻拦,欣然同意,在他看来,花满衣失去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他心里也不愧疚,还有些埋怨花满衣没有把握好机会的气魄。

    当着王超的面,用手机在网上订了票,明天下午四点多的车。王超说要是明天下午走的话,第二天中午到他姐家吃个饭,跟他姐夫见个面,花满衣自无不可,当下允了。

    一夜无梦,翌日,王超带着花满衣去他姐夫家吃饭,花满衣心想这所谓的姐夫,怕不是个头目吧,也不知道让他过去见面是啥意思,问了王超,回答说是啥事没有,就过去吃个饭,他姐夫对花满衣有些好奇。

    花满衣把包背上,坐着王超的车到了地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姐夫,跟王超姐姐一般的其貌不扬,也跟姐姐一般的个头不高,两口子唯一的不同,是姐夫戴了个近视镜。

    见花满衣他们进来,姐夫热情的上来拥抱,说见了老乡就是亲,亲不亲等会酒里看,花满衣急忙解释说下午就要坐车走,不能多喝,姐夫就说那不行就喝点啤酒吧,不上头,醒的快,热情程度令花满衣难以拒绝,只能答应。

    屋里还坐着个上次见过的人,是那天见到的皮肤极白的美女,见花满衣看过来,也上来握手,惋惜的说花满衣没加入他们团队真是太遗憾了,花满衣心下唯唯,不置可否。

    菜很快上齐,除了他之外的几个人,举着啤酒杯很有仪式感的大喊了一声:“为了事业,加油!”

    花满衣感觉有些可笑,但想着以后再不相逢,也笑着举杯附和,一人先喝了一瓶,姐夫自我介绍说他叫吕文波,叫他波哥就行。

    波哥的口才很好,表示他对花满衣非常欣赏,对他没能加入团队感到非常遗憾,还俏皮的说勉强是得不到幸福的,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兄弟无心留下,当哥的也不便强留。

    边上几个人捧场大笑,花满衣也跟着大笑,犯不着得罪这帮人。

    “兄弟,我也不多说,你是聪明人,回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应该清楚。”波哥忽然目光如剑,逼视着花满衣。

    花满衣这才明白,原来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交待这个啊,他又不傻,当即表态道:“波哥放心,王超知道我是个啥样人,你说的我都明白,说那么多干啥,来,喝一杯。”

    波哥见他也是个懂事的,心下大定,气氛越发热烈,众人举杯不止,花满衣虚与委蛇,一顿饭下来,竟是皆大欢喜。

    那位皮肤极白的美女缠着跟花满衣喝了几杯,向他自己的名字叫李冰卿。

    说实话,这女人气质很好,长的也漂亮,说话不紧不慢的很有条理,听她说起来居然是平原大学毕业的,花满衣有些吃惊,平原大学可比他们学校牛的多了,聊天聊到了这份上,估计对方说谎的成分不大,只能惋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李冰卿提出要他联系方式,美女相求,花满衣当即把电话号码奉上,又加了聊天软件的好友,反正一会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他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拿出手机一看快两点了,还要去虎威赶火车,银昌离虎威市还有近一百公里,不敢耽搁,当下提出告辞。

    王超喝了酒,不能开车,花满衣也没想让他送,想着实在不行就打个车去虎威,波哥笑着说,兄弟别担心,他早就安排好了,已经给王强打了电话,一会就到。

    话音刚落,王强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到了楼下,花满衣站起身来,背上自己的运动包要走,波哥说酒喝的有点多,就不下去相送了,兄弟一路顺风。

    花满衣心知波哥演了一中午的戏,肯定是很辛苦,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几层的楼梯爬上爬下,肯对于矮胖的波哥来说不轻松,这些虚情假意,他不想再客套,直接下楼走人。

    王超急忙跟上,再怎么说花满衣也是他同学,肯定要跟着送到虎威市,没想到李冰卿也踩着高跟鞋跟了下来,说是要趁着坐车回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