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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自酌还自吟

    出了花街村委会大门,花满衣手里拿着刚签的合同,感觉跟做梦一样,昨天才跟爷爷谈起想要在家里发展,下午就转了五万块钱把合同签了,二百来亩地,十年的使用权,就这么成了他的?

    村委门口贴的红纸上写的明白:明天上午七点,村委门口集合,花家老六包地用人,一天五十,自带铁锹。

    合同上鲜红的村委大印盖着,二百来亩地,真的属于他了,不是在做梦,想想村里二把手李保财神秘的看着他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管它呢,先把地整好再说。

    临近年关,花街回来了不少劳力,饶是花满衣有心理准备,第二天还是被村委门口的人群吓得不轻,花五爷站在人群里大声协调,数不清的人头攒动,老头老太太都有,手里都掂着一把锹,看起来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花满衣带着爷爷赶到,被眼前的盛况震惊到无语,花明德喃喃自语:“有那味儿了,有那味儿了。”

    花满衣大急:“爷,想想办法吧,俺五爷要撑不住了,全都是老头老太太,这可咋整啊?”

    花明德被搅乱了思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德行,这点事还能难住你也不成?”说完走进人群,让花五爷搬了张桌子过来,颤颤巍巍上了桌子,花五爷不敢怠慢,生怕大哥会掉下来,伸手稳住桌子。

    “都特娘的给俺住嘴!”

    花明德老而弥坚,一嗓子下去人群的喧嚣声小了些,积威几十年可不是嘴上说的。

    “老少爷们都听好了,俺孙子承包了香山北坡的荒地,地里石头多,要仰仗各位老少爷们用铁锹给他挖出来,俺老花今个把话扔在这,一天五十块钱,大家伙觉得要是能干就跟着干,干不了咱也不勉强,老胳膊老腿的往后站,弄伤了俺还得给你给你看病。”

    “花老大,俺跟着去,伤了不让你管行不?”说话的是个白胡子老头。

    “去恁娘那个脚,刘老汉你还要脸不,都快八十了凑啥热闹呢?”

    “花老大你放心,俺身体好着呢,你让我去呗,不讹你孙子。”刘老汉笑嘻嘻的胡搅蛮缠。

    “那中,想去就去,丑话说到头里,俺只管出钱,其他的啥都不管。”

    “中!”一堆老头豪气的答应,声音惊天动地。

    花街好多年没见过这种盛况,人群都莫名的兴奋,花五爷收了花满衣五万块钱,责无旁贷跟村委其他人负责协调安排,花明德威风凛凛,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率领着几百人马,浩浩荡荡开进荒地。

    花明德轻车熟路,安排人从南边开始干,石头都不大,谁掘出来谁负责放到地块南边,智空和尚、周老头、孙老头都拿着铁锹进了地,王道士有事没来。

    孙老头看着五大三粗长的肥白,干活却稀松平常,进地掘了半个小时的石头就累的架不住,不想在新认识的老伙计面前丢人,擦了头上的汗勉力支撑,花满衣离的近,急忙过去搀住。

    “孙叔,你去地头歇会,看你这一头的汗。”

    孙老头累的不行,喘着气道:“老了老了,想当年我也伺候过庄稼,不服老不行啊。”

    花明德在地里也不干活,到处走动着监工,就怕有人逃滑只挖表面的石头,村里这些老头老太太的习性他清楚的很,有他瞅着不怕干不好。

    周老头跟智空和尚都是义务帮忙,花满衣找到周老头:“周爷爷,孙叔累的不轻,你跟老和尚都歇着吧,帮忙照看一下。”

    孙老头坐在地头喘气,自家欠着花满衣大人情,好不容易有个报答的机会,身体却不争气,看着满地的老头老太太干的热火朝天,不服气的很,他经常保健品没断过,到了田里连七老八十的农村老头都比不过,着实让他气恼。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几百口人一上午就挖了四十多亩地出来,花明德大手一挥,各回各家,下午继续。

    上午人去的多,回家的路上花满衣发现了很多熟人,大伯花正坤、二伯花正全、大哥花满仓、四哥花满树都在干活的人群里,花满树笑着凑了过来,给他展示手上磨出的水泡:“俺的地主兄弟,就问你四哥拼不拼?我这细皮嫩肉的,多少年没磨过泡了,花老六你看咋赔吧,没个十万八万哥都不愿意?”

    “赔个屁,还不都是你撺掇得,成不成我这会心里还没谱呢,赔钱了去京城找你要饭去。”

    “尽管来,四哥吃馍就不会让你喝稀饭。老六啊,提前给你言一声,下午四哥就不来了,晚上得去驿城坐高铁。”

    “不是休年假吗,怎么回的这么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公司里上级打电话让回去。”

    “四哥,晚上几点的车?等下午忙完我去送你。”

    “晚上九点,四哥巴不得你来送,不用提前去驿城了。”

    周老头家离的近,成了临时指挥部,孙老头三个不到中午就开始做饭,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正好开饭,吃饭时孙老头提了个建议。

    “德叔,小衣这块地东西比南北长,挖出来的石头也没用,照我说最好在中间用石头垫条路出来,到时候收粮食进收割机也方便。”

    姜还是老的辣,花满衣自己都没想过这一茬儿:“爷,我觉得孙叔说的对,挖出来的石头都堆在南边,越往北挖,石头运出来的难度越大,还不如就地取材,直接垫路得了。”

    花明德赞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你孙叔这个主意出的好,先给他记上一功,等把地收拾完了请你孙叔吃顿好的。”

    孙老头得了夸奖,乐的合不拢嘴,论干活他比不过村里的老头子们,只能动脑子出主意了。他来到花街才三两天,不自觉就融入进来,跟几个老头处的跟多年老哥们一样,就是干活累的大喘气,他也甘之若饴。

    “孙叔,等会我去镇上取钱,下午你跟我周爷爷还有老和尚就别干活了,搬个板凳过去,你负责给他们发钱。爷,你找几辆带兜子的拖拉机,安排几个壮劳力专门拉石头。”

    “还用你安排,上午我就跟你得财叔说好了,等会还得找他言一声,下午把石头拉中间垫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花明德生产队时期担任大队长,处理这些人多的事情最在行不过,手段精干老练,安排的有条不紊,挖地的进度很快,一天下来弄了小一百亩,距离近的石头堆在地块南边,距离远的用拖拉机装走垫路。

    花满衣去玲珑镇取了五万块钱,都是崭新的五十元面额,发钱时方便,一个人一张,领完走人。孙老头似模似样的搬个桌子在地南头发钱,带个老花镜,发完一个人的钱记上名字打个对勾,智空老和尚跟周老头坐两边负责辅助,周老头唱名,智空和尚监督,防止有人重复领钱。

    干一天活五十块钱,也不是所有人都看眼里,现在壮劳力出去干建筑一天都小二百块,花街的这些老人更多的是闲极了无聊才过来帮忙的,毕竟这些年都没见过几百人一齐上阵的场面了,凑热闹的成分更大一些。

    第三天上午终于把地里买的石头挖完,二百来亩不是说的玩的,地南头堆了长长的一溜儿碎石头,剩下的都被拉去垫路,众人要散,花明德吼了一嗓子喊住,让大伙下午继续过来把中间的路垫好,还算一天工钱。

    临近黄昏时终于完工,花满衣站在爷爷旁边,看着三天奋斗的成果,一条宽约四米的石头路从地中间穿过,两边是被翻的整齐的黄土地,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小衣,这钱花的值不?”花明德这几天又找到了生产队时一声令下、万人呼应的感觉,人也好像年轻了几岁,不无得意的问花满衣。

    “爷,才花了不到五万块钱就换了二百亩地,太值了,还是您老指挥的好。”他怎么能不明白爷爷在表功,人越老性格越跟孩子相近,老小孩的说法一点不假。

    花明德表现的好,孙老头几个做的也不差,不仅把账管的一丝不差,每天两顿饭都是三个老头负责。花满衣也不吝惜言辞,舌灿莲花把几个老头夸的脸上得意,又拿了两千块钱出来当做辛苦费。

    孙老头正笑得开心,见他拿钱出来当场变了颜色:“小衣你啥意思,糟践你叔呢不是,给自己家帮忙还收钱吗?”

    “孙叔你可别误会,这几天都不少辛苦,周爷爷你们几个买点好吃的补补。”

    “那也不行,你可别小看你叔,我的退休工资高着呢,不缺钱花。”

    智空和尚穷苦,眼巴巴瞅着花满衣手里的钱,花明德见局面僵持,把钱一把夺过来塞到周老头怀里:“好了都别说了,我当个家,这钱不算劳务费,是小衣给长辈的伙食费,这段时间咱哪都不去,就在梦淮家吃饭,别给小孩子省。”

    花明德算是长辈,孙老头无话可说,只能应了。

    临近春节,早就误了农时,已经解决了石头的难题,等晚上送走四哥,花满衣准备明天就去吴房城里看看有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