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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但悲时易失

    夜里送走了四哥花满树,第二天正准备出发去吴房城,远远看见粗壮如熊的身影,这不二哥花满良吗,这货不在沙场里守着,咋有空在街上溜达?

    花满衣下车一把擒住,拽进车里,这下路上不孤单了,一段时间没见,他这二哥愈发壮硕的吓人,坐到副驾上那一下,车身都下沉好几厘米。

    花满良脸上喜气洋洋,被吓了一跳也不恼,笑眯眯的瞅他,花满衣寻思二哥这是咋了,难不成找到女朋友了,不然咋会乐成这样?

    “老六,我正要寻你去呢,你就送上门了,哈哈。”

    “会说话不,啥叫送上门了,二哥你是偷吃了谁家的蜂蜜乐成这样?”

    等他问起来,花满良却一脸神秘的不肯说,花满衣心想行啊,他这莽二哥都学会卖关子了,情知道他藏不住事,故意不再追问,可劲憋憋他。果然不出所料,车刚过玲珑山南门,不见他来问,花满良自己先着急了。

    “老六,你咋不接着问我呀?”

    “刚问你了你不说,咋回事?让我猜猜,二哥你是找到女朋友了?”

    “没猜对,接着猜。”

    “再不说把你从车上扔下去。”花满衣故作大怒。

    “老六你别恼,就问你服二哥不,这回咱哥俩这下要发了,哈哈。”花满良说完发出一阵狂笑,狭小的车厢震的嗡嗡响。

    花满衣精神一振:“二哥,沙价格涨了?”不可能啊,才几天啊,就这么好命赶上了涨价?

    “涨了,涨了,一方五十,哈哈。”大笑已经不能满足花满良的狂喜,说完就伸手过来摇晃他兄弟的胳膊,开车呢可不敢胡整,花满衣左手扶好方向盘,空出右手让他二哥摇晃,把车缓缓停在路边准备仔细盘问,一方涨到五十,跟一方涨了五十可不是一个概念。

    “二哥,刚说的不明不白的,到底啥情况?”

    “咱的沙涨价了,昨个有老板去沙场找我,报价一方五十,老六,一方五十啊,都快翻一番了,哥没诳你吧,咱哥俩真的要发呀。”

    花满衣松了一口气,沙场里近四万方沙,一方涨五十就是小二百万,抢钱也没这么快的,可是涨二十也够吓人的,八十万可不是个小数,一人一半就是四十万,顶自己在大河市干五六年,看来跟着二哥走的这步棋还真没走错。

    强忍着激动,看向花满良的眼光就带了几分感激:“二哥,你答应他没有?”

    “我怎么可能答应他,你的份子多,还是得你说话。”

    “那你是咋想的给我说说。”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回花街找你呢,但我总觉得还没涨到头,现在是年前,根本不是用沙的高峰期,以后河沙越来越少,落价是不可能的,你说是不,老六?”

    “啥意思你直接说?”

    “我的意思是咱再等等,等到年后开春再出手行不行?”

    “英雄所见略同,二哥,按你说的办,我跟你一个意思。”能有啥不行的,沙场的生意从筹划到运营都是花满良在操心,值夜他也没去过,白落几十万的便宜,他能不知道好歹,肯定要尊重二哥的意见。

    虽然钱还没到手,但这也是花满衣不依靠父母单独赚的第一笔大钱,花满良跟了大哥六七年才攒了三十几万,哥俩都兴奋的很,一路上有说有笑。

    “老六,我才回花街,就听人说咱老花家出了个傻子,也没听明白,这是说谁呢?”

    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承包了村里的荒地倒落个傻子的名头,花满衣没好气的回道:“还能说谁,人家嘴里的傻子就在眼前,说的就是你六弟我呗。”

    花满良来了兴趣,非要他讲讲,没办法只能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无外乎闲着没事想找个正事干干,受了四哥花满树的鼓舞,又找了几个老头商量,群策群力拿下了荒地,结果被说成了傻子,村里老头们干活拿钱的时候不也挺高兴的吗,咋还背后说人呢?

    “我听说那块地撂那多少年也不打粮食,老六你咋想着去包地呢,小心别搁进去了。”

    “二哥你别替我操心了,说我是傻子,这一回我还非傻到底了。”石头已经清理好,再找些酸性肥料一撒,种上几季庄稼就是好地,花满衣心里偷笑,等我赚了钱,看还有人说我是傻子不?

    沙场的生意是一锤子买卖,他们哥俩就是在赌涨,四万方沙卖完就完成了使命,市里不让下河采沙,沙场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这二百亩地不一样,十年的承包期,土壤调理好了种啥不是稳赚?

    亏得花满良对种地不感兴趣,否则他要参与,花满衣也不好意思回绝。

    花满良对吴房城摸的门清,哥俩先去了农业局楼下的门市部,这边卖种子的多,卖化肥的只有两家,进去一问卖的都是复合肥,俩人没办法又去了老街,老街北头卖化肥的多很。

    老街那些化肥门市部的老板,大部分都是老生产资料公司的员工,农业知识还比不上花满衣,问起酸性肥料一问三不知,有一家老头略懂,给他推荐了硫酸钾复合肥,三千多一吨,二百亩地下来三四万,花满衣吓得赶紧出门。

    转悠了大半天还是没收获,花满良不耐烦要走,被花满衣拖着进了最后一家,店里坐着个年轻的女郎在那看书,见两人进来,丢下手里的书过来招呼。

    “二位大哥要买什么肥料?”

    “美女你好,你这有什么酸性肥料不?”女郎皮肤白皙,戴着眼镜,鹅蛋脸有点婴儿肥,倒还真称得上美女。

    “酸性肥料?硝酸铵、氯化铵、硫酸钾都算是酸性肥料,但这几样都是作为复合肥的原料在用,你要是单买还真不好找。”

    花满衣一听有戏,好么,转悠半天总算遇到个靠谱的,幸亏没跟着二哥走,又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女子沉吟了一会道:“硫酸钾复合肥也是酸性肥料,就是价格有点高,现在市面上有一种用猪粪、鸡粪做出来的有机肥很便宜,调理土壤效果非常好,但我这没有现货,你要的多我可以给你进货,要是少的话没必要麻烦。”

    其实花满衣找的就是女子说的这种有机肥,转了一大圈没发现,听女子这么说,喜出望外,总算是有眉目了,吴房城到底还是小了点,肥料种类不全。

    拿钱交定金的时候女子没有收,反倒是问他具体的情况来,花满衣一一告知,女子说想要到地里再看看,测一测土壤碱性。

    花满衣巴不得呢,有人把脉是好事,怕耽误女子生意,多嘴问了句,女子笑着回答说冬天不是卖化肥的季节,关一天门没事。

    女子爽落大方,一上车就介绍道:“我叫张紫嫣,不知道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花满良急忙抢答:“我叫花满良,这俺兄弟花满衣,妹子你可以啊,年轻轻的就当老板了,当真不简单。”

    “大哥谬赞了,我在农业局上班,单位工资发不全,没办法跟同事合伙弄了个门市部,糊口罢了,哪称得上什么老板?”

    花满衣一听还真是,地方上跟省城不一样,都是人情社会,哪个单位都塞的满满当当几百人,去年他毕业时,花五爷还动过让他回县里农业局上班的念头,不过当时他跟杜丽丽感情正好,根本就没有回吴房县的念头,不然就跟这位张紫嫣是同事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什么都没说,听二哥跟张紫嫣在那聊天,沙价上扬之后,花满良自恃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翁,跟女孩子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到了地里,张紫嫣从包里取了张试纸,小心放到土壤里,站起身对花满衣说道:“你在哪找的工人,把地给你挖的这么深?这么做是有好处的。”

    “这话怎么说?”

    “要解决土壤碱性,讲究的是一快一中一慢,一快说的就是深耕,一中说的是用肥料改良土壤,一慢就得靠种植物来慢慢调节了,种棉花或者大豆最好。”

    张紫嫣说的这些花满衣也知道,理论上的知识他还是很丰富的,心下存了几分考校的意思,追问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没有?”

    “你没必要太担心,我们国家的土壤是南酸北碱,咱们驿城不南不北正中间,从没听说过有盐碱地,不是盐碱就好处理。”

    不一会张紫嫣蹲下从土壤里取出试纸,看过之后拿到花满衣跟前,果然是弱碱性,这就好办了。当然这一切都在花满衣意料之中,张紫嫣又问道:“刚听你俩说这块地几十年不打东西,按理说不至于啊?”

    看她脸上迷茫,花满衣笑着给她解惑:“看到地南头堆的石头没,还有中间这条石头路,这块地夹在两座山中间,就在几天之前,地下面埋的还都是石头,种什么作物根系都扎不进去,自然就不成庄稼。”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石头的问题解决了就好办,我说的那种有机肥正适合你这种情况,如果你确定要,我这会就打电话进货,另外咱们这边农村有沤农家肥的习惯,你也可以转着看看,必须得是沤过的才能用,千万不能用草木灰。”

    花满良纳闷了:“妹子,你不是说农家肥可以用吗,为啥不能用草木灰?”

    张紫嫣扶了扶眼镜笑道:“大哥,草木灰也是碱性肥料,上到地里不又增加了土壤碱性吗?”

    花满良听她侃侃而谈,佩服的紧,打趣道:“老六,听这妹子说的头头是道,我咋看比你这农业大学毕业的还厉害呢?你上大学时肯定偷懒了,没有好好学习啊。”

    花满衣拿他二哥没办法,笑着摇头,张紫嫣倒长了心多看了他几眼,这女子精怪的很,早就发现两人对答时有些不对劲,一直是她在说,问的人慢条斯理的也不急,根本不像是虚心讨教的样子,这会想来原来人家刚才是在考校她呀,幸亏她懂的也不少,没落了下风去,又纳闷这年轻人相貌堂堂,还是农业大学毕业,怎么就想着在老家种地呢?

    进地的时候车开不过去,花满良把车停在了周老头家门口,送张紫嫣回去的时候刚下坡,就看到爷爷花明德站在车边等,还没说话就听花满良扯着嗓子喊:“老爷,我跟小六带了农业局的专家去地里看了,这会俺送专家回去。”

    声如惊雷,花明德被震了个趔趄,没好气说道:“德性,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还让人家回去,你周爷爷快把羊腿炖好了,进来吃一碗再走。”

    花满良应了声“中”,撒腿直接往院子里走,张紫嫣有些尴尬,刚被介绍为农业局专家她就有些脸红,再留下来吃饭更不好意思,求援的目光看向花满衣。

    人家一个姑娘家跑这么远帮他解决问题,快到中午了不留人家吃饭不合礼数,花满衣低声问道:“要是不耽误你生意的话,那就吃完饭再走,好吗?”

    张紫嫣白皙的鹅蛋脸有点红,鬼使神差说了句“好”,跟着花满衣进了周家院子。

    花满衣昨天把两千块钱交给了孙老头,智空老和尚自认立了功,一大早就赶到周家晃荡着不走,摆明了要蹭饭,孙老头刚开始不懂,毕竟来的时间短,最后在他梦淮兄的提醒下才明白,暗笑之余打发老和尚去街上买了条大羊腿,冬日里萝卜炖羊肉最是滋补,孙老头是个好挑嘴的,食不厌精,亲自下手摆弄,炖的一大锅羊肉香气四溢。

    每人盛了一大碗羊肉,配着和尚买的烧饼,一群人围着煤火炉子开吃,张紫嫣力气小,学不了屋里男人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的吃法,花满衣细心,陪着她在周老头写字的桌子上吃。

    孙老头炖的羊肉汤美很,花满良吃一口烧饼喝一口汤,就这也没挡住他的大嗓门说话:“老爷,给你汇报个好消息,你听了可别激动。”

    花明德淡淡道:“恁爷我活了七十多年,能让我激动的事可不多,”

    花满良于是自信的笑了,可惜几个老头吃的正香,没一个人抬头看他,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还待要卖关子,花明德刚咽下一口汤,得了空吼道:“兔崽子有屁快放!”

    花满良吓了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碗丢了,兀自不甘道:“老爷你别吼我,你先把手里的碗放地下,我这个消息有点好的过分,是个大好消息呀。”见花明德瞪眼,急忙道:“老爷,我跟老六发了,哈哈,要赚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