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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四序迭相侵

    花满良吊足了胃口,环视四周,欣赏几个老头的反应,花满衣无奈的看着二哥耍宝。

    “什么情况,满良你的意思是沙场赚钱了?这才几天啊?”花明德看起来还镇定,智空老和尚忍不住发问。

    “老和尚问的好,是没几天,但架不住小衣他二哥决定英明啊,架不住我跟小衣命好啊,哈哈,一方沙涨二十,我跟小衣足足赚了八十万。”花满良得意的晃荡着脑袋,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快来夸我吧,赶紧夸啊!

    “八十万,你这孩子没喝酒啊,咋大白天净说胡话呢?”智空和尚不信,放下碗要摸花满良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和尚你起开,我可没发烧,不信你问老六。”花满良没好气的推开和尚的手,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相信了。

    花明德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但八十万的数字对于老头家太过震撼,目光转向花满衣:“小衣,你二哥说的是真的?”

    “爷,二哥没瞎说,是涨了,我们现在出手就能赚八十万。”

    “老天爷,八十万,这得买多少条羊腿啊?”老和尚吓的肉也不吃了,端着碗盘算八十万能买多少条羊腿。

    孙老头来的时间短,听王道士提过一嘴,隐约知道花满衣买沙场的事,但对内情了解不深,饶是他久经沙场,也被花满良说的的数字吓了一跳,质疑道:“市里不是下文件不让在河里采沙了吗?你俩这沙场正规不?违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

    花满良沉浸在炫耀的快感中不可自拔,眼前几个老头震惊的表情让他非常舒适,他跟孙老头不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人咋说话呢?俺们是正规沙场,怎么就不合法了?”

    孙老头不理这浑人,看着花满衣等他回答,花满衣仰脖喝完最后一口肉汤,见孙老头审视的目光看来,笑着答道:“孙叔你别多想,我是啥样人你不知道?俺们手续齐全的很,那些沙也是文件下来之前采的,您老放一万个心,凡是跟法律违背的事咱一概不干。”

    沙价上涨的事情太过突然,花满衣说清了缘由之后几个老头才接受了事实,孙老头阅历丰富,但这样的几日乍富还是有点耸人听闻,只能感叹好人就该有好报,花明德也美的很,孙子的眼光果然不错,顶住压力选对了路,以后再不用看花正声的脸子了。

    花满良作为首席功臣,被几个老头狠狠的夸奖了一通,他爹花正坤在花街名声不好,作为儿子被拖累的不轻,他虽然有花街之虎的名号,但那是大伙畏惧他凶悍,表面上客客气气,真正打交道都敬而远之,得了几个老人尤其是花明德的夸赞,振奋之下当即表态不跟着去吴房城了,马上出发去沙场好好守着去。

    吃完饭,带着张紫嫣出门上车,这女子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大家的谈论她听了个明白,偷偷看向花满衣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好奇。

    回去的车上少了花满良插科打诨,气氛有些沉闷,张紫嫣主动打破了沉默问道:“哎,你是农业大学毕业的,为啥不留省城工作呢?咱吴房的条件可不咋好。”

    张紫嫣的问话勾起了花满衣的回忆,想起在大河几年的时光,眼前不自觉就泛起杜丽丽的影子,心底隐隐作痛,沉默了一会道:“我毕业之后在大河工作了一年,大城市生活压力太大,不是太适应就回来了,感觉还是老家待的舒服。”

    自嘲的笑道:“我算是从大河回来的逃兵了,你可别笑话。”说完又感觉话说的有点交浅言深,住口不言。

    张紫嫣不以为然:“这怎么能算逃兵?树挪死,人挪活,哪待着舒服就去哪,人不能活的太累。”

    花满衣心想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驿城也不会有二百多万人外出打工了,家里要有合适的就业机会,就是少赚一点也都愿意待在家乡吧?谁愿意背井离乡?也明白张紫嫣是在善意安慰,索性默不作声。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愿意挤到城市里去?还不是因为城市的资源更集中、就业机会更多,人类的精华都浓缩在城市,如果不是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这会还在大河待的好好的呢。

    张紫嫣见他若有所思,快速转移了话题,问这二百亩地准备种什么作物,花满衣还没想好,肯定回答不上来,张紫嫣建议道:“我觉得种上五十亩西瓜最好,剩下的地小麦、玉米轮作,虽然对土壤来说种大豆最好,但是大豆产量不行,价格也低,没有小麦玉米划算。”

    花满衣好奇道:“为什么只种五十亩西瓜呢?直接全种西瓜多好?”

    张紫嫣鄙夷道:“得了吧,你又考校我呢,西瓜耗地力、忌重茬,全种了西瓜第二年咋办?”

    花满衣忘了这一茬,嘴里却不服:“现在西瓜重茬还算问题吗?一年就一季,中间空出那么长时间,轻轻松松就能做杀菌处理,耗地力也不算啥问题,多上些肥料不就解决了?”

    张紫嫣笑得很开心,鹅蛋脸上涌起红晕,刚才话不投机,但说起农业问题,即便是争论也比刚才闷着强:“性质不一样,杀菌整土固然可以解决重茬问题,但你说的全种上西瓜是涸泽而渔的选择,远远比不上我说的办法,五十亩种西瓜,剩下一百多亩小麦玉米轮作,一年一换地块,四年一个周期,完美的避开了重茬问题,还能滋养地力,何乐而不为?”

    花满衣闷闷不乐,他一向自认理论知识过硬,实践方面有些缺乏,没想到辩论农业知识也说不过人家,也承认张紫嫣的提议是个不错的办法,具体怎么种还得回去跟爷爷几个人好好商量。

    张紫嫣的化肥门市部是跟同事合伙开的,打电话过去,得知同事这会在店里守着,冬天是淡季,没必要两个人都待在店里,央着花满衣把她送回家,两个已经谈好订下十吨有机肥,花满衣要把钱转过去,张紫嫣大气的拒绝,说我信你,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货到再付款也不迟。

    这女子有格局,未来肯定不简单,单就这份大气就不是一般男人能比,花满衣心下暗赞,在张紫嫣的指引下开着车在人群中穿梭,她家在学校附近,恰好赶上学生上学时间,堵得水泄不通,花满衣尝试着按了下喇叭,这下坏了,就像戳了马蜂窝,周围送学生的家长围着车一顿咒骂。

    车卡在路上行进不得,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花满衣被骂的火起,要开门下车论理,被张紫嫣拉住小声道:“你别下去,我可能把你坑了。”

    “怎么说?”

    “我平时不开车,忘了这段路限时段通行了,这下惨了,肯定会被拍。”

    花满衣一听好么,刚才还怒气冲冲要下车跟人家理论,原来理亏的是自己啊,有心埋怨两句,可人家今天帮他解决了难题,也不是有心的,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躺平任嘲,车外人情汹汹,只当视而不见。

    尴尬持续了十几分钟,道路渐渐通畅起来,摆脱了人群的谩骂,没走两分钟就到了张紫嫣家,要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娘脸涨的通红,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恼,花满衣不忍心,低声安慰道:“只是个误会而已,你别搁心里难受了。”

    不安慰还好,听了他的话,张紫嫣泫然欲泣:“都怪我粗心指错了路,害得你被人家骂了半天,那些人也真是的,骂的那么难听。”

    花满衣从车上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好了好了,不怪你的,你平时又不开车,肯定不关注限行,事都过去了,可别放在心上。”

    张紫嫣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下车离去,院子门口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她眼睛通红,好奇问道:“小嫣,你这是怎么了?”张紫嫣没有回答,蹬蹬蹬进了院子,中年女人急忙跟了进去:“咋了这是,跟妈说说。”

    张紫嫣做在沙发上莫名的难过,总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恍然若失,中年女人见她不吭声,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转身出了院子,嘴里叫嚷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欺负俺闺女,老娘撕吃了他。”

    出门才发现刚停在外面的黑色轿车早就不见了踪影,张紫嫣一听她妈叫骂就知道坏了,本来自己就办了错事,再让她妈出门把花满衣骂一顿,更是错上加错,跟着追了出来,看到车离去才松了口气,扯着女人的胳膊嗔道:“妈,你想哪去了?”

    中年女人没好气道:“我能想哪去?谈了对象都不告诉妈,被人家欺负了光知道哭,没出息。”

    张紫嫣哭笑不得:“妈,你想多了,人家是客户,买了我十吨化肥。”

    她妈还是不信:“骗鬼呢,说谎都说不囫囵,客户买几吨化肥,还能把你感动哭了?”张紫嫣没法,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她妈还是将信将疑:“那也不至于哭啊,你这孩子,不定藏着什么事呢?”

    花满衣回去的路上喜提交通警察叔叔发来的短信:您牌号为XXXX的车辆于某时某地违章,罚款二百元,驾驶证扣三分,请于某日之前去某地点缴纳罚款。想起今天认识的张紫嫣,这女孩谈及农业方面知识的时候滔滔不绝,看起来自信的很,性格也挺有意思,大气的时候不要订金就敢给他发货,小气的时候一点误会就哭鼻子,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都不假。

    回到花街才三点多,天还早着,爷爷不在家,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周老头家,把车停好往街西走去,还没走到就发现街上人声鼎沸,一堆人在那忙活着,走近一看,呵,搭戏台子呢,真稀奇,多久没见过唱戏了。

    花街村的主街原本有十来米宽,老柏油路年久失修,正好赶上国家的村村通政策,但村村通修的水泥路才四米宽,撇下的土路,有开门店做生意的会自觉铺上水泥,门口不朝街或者不做生意的人家,大多都贪便宜在门口或屋后圈个小菜园,原本宽敞的街道弄得逼仄难行。

    更有甚者把家里的垃圾倒在街上,村长花五爷因为这事气的暴跳如雷,多次放狠话也没啥效果,乡里人家,怎么方便怎么来,任你摇唇鼓舌,我自巍然不动。

    街上门口最敞亮的,就数花满衣与周老头家,花明德做了几十年村长,自然不屑于占集体的便宜,围街占道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周老头家更不用说,周家几百年历史的老宅子,祖上都是大气的人,门口宽阔的跟个小广场似的,小时候街上放电影、唱大戏,周家门口是首选。

    花明德几个人搬了板凳坐在门口聊天,今天人聚的齐,最近不见踪影的王道士居然也在,见花满衣过来,战意蹭的一下就从零上升到一百,扯住就要下棋。

    花满衣苦笑连连:“道长,您就饶了我吧,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歇过脚,我怕了您行不。”

    王道士听了一愣:“小衣,你是看不起我,认为老道不配当你的对手?”

    花满衣还未回答,周老头火上浇油:“屡战屡败,不知道你这老道天天缠个什么劲儿?自取其辱!”

    王道士听了这话气的怒发冲冠,也不去搭理周老头,只拿眼睛看着花满衣:“小衣,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满衣一看不妙,一贯最重风度的王道士要急眼,赔笑道:“道长说的哪里话,咱俩正是棋逢对手,你还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吗,我就占个生茬子的便宜,等摸清了棋路就下不过您老人家了。”

    这话中听,王道士矜持的抚着长须哼了一声道:“等你忙过这两天,咱俩继续下。”

    “行,一定,道长您随意安排。”心想这几个老小孩,一大把年纪使起性子来,还真是招架不住,偏偏他又是个晚辈,不敢顶撞,有苦说不出,不敢奉陪,急忙问自家爷爷:“爷,谁家搭的戏台子?这是有啥喜事了?”

    花明德羡慕道:“刘老汉家的孙子在外头赚了大钱,骚摆的很,张罗着给刘老汉过八十大寿,要连唱三天大戏,真排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