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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岔路奔逃

    “忆、忆哥哥,咳,你哭了么,怎么我嘴里那么咸……”

    吴忆顿时呆住了,看到夏久烟醒转,赶忙用力眨了眨眼眶,嘿嘿笑出了声。

    “久烟,你醒了!”

    夏久烟想起身,不过却疼的没有力气,只好静静躺在吴忆怀里。

    胡立看着这一对痴男怨女,叹了口气。

    “吴兄,你搂好夏姑娘,让她莫要动。我先把箭尾折断,这箭头此刻定是不能拔出来,否则无法止血。后面我们要尽快到有人烟的地方,再寻个郎中,要不然夏姑娘她只怕是……”

    吴忆明白胡立的意思,点点头道:“胡兄,你动手吧!”

    夏久烟也艰难的朝胡立点点头。

    胡立俯下身来,一手攥住箭身前部,将之牢牢固定,一只手抓住箭尾往上一折;羽箭应声而断,只剩箭头还留在夏久烟体内。

    夏久烟疼的“嘤咛一声”,嘴角又徐徐渗出血丝来,昏死过去。

    吴忆赶紧从身上摸索出老和尚智行给的瓷瓶,倒出一粒给夏久烟服下,这药丸被老王景称作造化归息丹,从这字面意思理解开来估计没什么坏处。

    此刻没有其它疗伤之物,只能碰碰运气,聊胜于无了。

    “吴兄,再等一个时辰,让马吃些草,好恢复体力,然后我们立刻动身。”胡立说道。

    吴忆道:“那久烟怎么办?”

    胡立道:“这样吧,李姑娘的青马体力好些,待会你我一起扶她坐上去,然后你再上马坐在前面,我用缰绳把你们两个绑在一起,这样便能赶路了。过段时间,再将青马换成你的枣红马,如何?”

    吴忆点头应下:“嗯,也只有如此了!”

    一个时辰后,吴忆三人继续动身前行,一路上倒也没有任何阻碍。

    一路之上就这样走走停停,吴忆将枣红马与青骢马轮换着骑,天色接近蒙蒙亮;吴忆正骑在青骢马上,后面还背着头歪向一侧昏迷不醒的夏久烟。

    胡立叫住了吴忆道:“吴兄,你看前面!”

    吴忆循声望去,前面有处关卡,上面写着“唐仓镇”三个大字,只是那关卡估计是年久失修,显得矮小破败。

    吴忆道:“唐仓镇,如此破败不堪的镇子啊!”

    胡立皱皱眉道:“吴兄,我之前奉命侦查过这个地方,这里是个蜀军军镇,周围只有少量的驻兵。唐仓镇连接四条道路,一条连接蜀国的凤州城;另外三条均通往陈仓道,褒国公的大兵此刻就在陈仓道上,也是我们最好的去处。第二条连接老林湾、红花沟通向陈仓道,出镇的关卡之处有二三十人驻守;第三条也就是我们此刻在的这条路,从陈仓道直通唐仓镇,你看那入镇关卡也就四五个人把守;最后一条连着黄花谷,因为道路难走,几乎没人看守,黄花谷谷外连着虎淼梁,翻过虎淼梁才能到陈仓道。”

    吴忆想想昏迷不醒的夏久烟,沉思片刻道:“凤州是蜀国的定是不能去,老林湾、红花沟那条路出关把守之人太多定是不好走。我们走黄花谷,翻虎淼梁去褒国公那里,定能寻到军中郎中医治久烟。”

    胡立道:“要去黄花谷,就须得冲过前面唐仓镇,那唐仓镇大门只有四五个蜀兵,你看大门还是开着,倒是无碍。

    只是我们进了唐仓镇后,怕是会惊动此镇的守将。此地蜀兵不算多,但也有百十个人,一旦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没有惊动此地守军,你我最后还要冲出唐仓镇的另一扇大门,冲出去才能去黄花谷。”

    吴忆想想都头疼,谁料胡立继续道:“出了唐仓镇大门,跑上一段距离才能到黄花谷,这黄花谷狭窄无比,偏偏入口与出口之间北钩而东折,中间有十多里长,有的地方只通得过单人单马,若有追兵,你带着夏姑娘又行走不便,况且要翻过虎淼梁……”

    吴忆打断胡立道:“胡兄,你只管在前面冲关,我骑着青骢马紧随其后,枣红马拴在青骢马的马鞍上即可。”

    胡立道:“好,我们走!驾!”

    “驾!”吴忆猛踢青骢马马腹。

    胡立纵马前奔,片刻就冲到唐仓镇大门前面。

    五个蜀兵正是大门夜间值守之人,天又刚亮,正是朦朦胧胧之际,也到了换岗之时,听到马蹄响了起来,以为是换岗军士来了,倒也没有注意。

    直到胡立冲到关卡前十丈左右,守关的五个蜀兵才看的真切:一个衣衫尽烂,露出结实肌肉的汉子,手提长枪的正朝关卡奔来,几个蜀兵先是诧异,接着变成恐惧,本能的想要躲避开来。

    关卡前登时便混乱起来,胡立抖擞精神,加速冲向路边的两个蜀兵。那两个蜀兵正待要逃,胡立长枪已经刺到第一个蜀兵心窝,接着借着马势,收枪往前一挑,第二个蜀兵脖子便飞溅出一条血线。

    连杀两人之后,剩下三个蜀兵顿时魂飞魄散,长枪往地上一丢,呼喊着扭头作鸟兽散了。唐仓镇因为那三个蜀兵的呼喊,顿时也沸腾了起来。

    二人骑马穿镇而过,胡立骑马持枪在前,但凡遇上路上偶尔跑出的乱兵,便一枪刺过去,不长时间,三个蜀兵皆是倒在胡立长枪之下。

    让二人惊奇的是,唐仓镇的出口大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唐仓镇的混乱将守门蜀兵吓跑了。

    胡立淡定的下马推开唐仓镇出口大门,此刻吴忆也已经到了大门前。待吴忆出了大门,胡立这才翻身上马,潇洒离去。

    吴忆心道,这胡立简直是关张在世,怪不得会被任命为周军先锋排阵使。

    三人三马连续前行了八九里之后,便到了黄花谷地界,后面也不见有追兵。

    吴忆从黄花谷入口向里观察起来,仅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在望,两边均是山地陡坡,地形甚是险峻。若是先把黄花谷的两头堵上,小道两边山上有人埋伏,估计是大罗真仙来了也是徒呼奈何。

    青骢马上由于有两个人,又断断续续跑了一夜,马速陡然降了下来。

    胡立、吴忆只好下马,突然胡立俯身趴了下去,耳朵贴紧小道地面。

    胡立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道:“吴兄,速速躲藏,咱们前面来了几个骑兵。”

    吴忆只好背着夏久烟往山上跑去,胡立也赶紧将三匹马牵了上去。

    吴忆道:“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再弄两匹马,要不然咱们这三匹马可真要累死了!”

    吴忆刚说完,就见三匹骏马在黄花谷的小路上着急赶路,正好与吴忆来的方向相反。

    胡立面向吴忆点点头:“嗯,是要再弄两匹马,刚才的过去的是蜀国斥候,看样子是朝唐仓方向去的,估计是侦查完我军大营返回之人。这斥候一般五人一组,若不出意外,后面估计还有两个人。”

    胡立说完,从地上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一只手提着长枪,从山坡来滑到小道上,藏于一个大树之后。

    果然如胡立所料,两个姗姗来迟的蜀国斥候出现在视野之内。

    两个蜀国斥候相聚约有两丈,渐渐的接近胡立藏身的地方。过了片刻,头前一个斥候便离胡立约有两丈的位置,胡立转身出现在小道之上。

    前面那个斥候,看到胡立,立刻想勒住骏马。只见胡立举起右手,将手里的石头仍向那个斥候,那斥候离胡立太近,根本闪躲不及。“啪”的一声之后,那前面的斥候便被石头砸中脑袋,立刻跌落马下。

    后面的斥候见此情况,慌忙的勒住自己骑的马匹。还没待停稳,胡立手中长枪已经离手而出,急急奔向后面的斥候。“噗嗤”一声,后面的斥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长枪将其扎了个透心而出,同样跌落马下。

    吴忆看的呆了,这片刻时间;胡立连杀两人,脸上仍旧一脸平静。

    吴忆心想,这胡立如此厉害,也不知当初如何被夏久烟一棒子敲晕的,如果当时没有将他敲晕,估计如今自己的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等吴忆缓过神来,胡立已经牵住了蜀国斥候的两匹马,顺便把弓弩和长刀也收缴了。

    吴忆这才将昏迷不醒的夏久烟背下山坡,胡立拴住蜀国斥候的两匹马,上山将另外三匹马也牵了下来。

    蜀国斥候骑的马确实神骏非凡,比之前只吃草料的青骢、枣红马强多了,估计好东西没少吃。

    重新启程后,吴忆二人速度也没有快起来。这黄花谷确实险要至极,有的地方甚至不能两人并排通过,况且现在两人还有五匹马要照拂,堪堪一个时辰才看到黄花谷出口。

    出了黄花谷,走了一段距离,便到了虎淼梁。这虎淼梁无法骑马,吴忆只好背着夏久烟翻越,又折腾了两个时辰。下了虎淼梁这路才好走起来,用了不久时间,便又回到了陈仓道之上。

    万幸一路之上再无碰到蜀国斥候。二人沿着陈仓道继续前行,走到一处隘口之时,异变抖生,吴忆周围山坡之上的林中鸟突然被惊飞,突兀的冒出一个个人来。

    “缴械不杀,停马!”

    吴忆、胡立赶紧拉住缰绳,五匹马同时嘶鸣起来。

    只见二人前后以及两边山坡足足有四五十人,将吴忆、胡立围了个严严实实,那四五十人均是刀枪在手,弓弩待发。

    一个都头站在山坡上吼道:“呔!尔等是不是蜀国游骑?赶紧下马受擒。”

    吴忆、胡立此时脸上都是黢黑,衣衫不整,估计亲近之人都难认出来。

    胡立见是周军的军服,这才心下大定:“吴兄,莫慌,是自家军士。”

    胡立扭头对那都头喊道:“凤翔军排阵使胡立,我旁边的是褒国公的……呃,褒国公老人家的侄子。”

    吴忆一愣,这胡立连自己与褒国公的关系都不知道,就把自己拿出来当挡箭牌了。

    站在山坡上的都头说道:“说话吞吞吐吐,定是有诈,弟兄们,将他们擒住了交给昝大人发落。”

    “都停下,我来看看。”

    一个粗犷高大的人信步朝吴忆、胡立二人走来,好似古之恶来。不多久,吴忆便能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杜兄,我是吴忆!”吴忆见来人竟然是杜世宽,之前杜世宽就想来王景这里,现在果然如愿了。

    杜世宽疑惑的停下脚步,感觉声音有些熟悉,仔细看去,正是吴忆。哪里还有什么犹豫,杜世宽立刻甩开膀子跑向吴忆身边。

    “贤弟,是你啊!”杜世宽边跑边呼喊。

    周军众将士看的目瞪口呆,这杜虞侯和褒国公关系匪浅,料想那马上之人应该是褒国公的侄子无疑了。

    吴忆想起身下马,但无奈身上还背着夏久烟,只好露出笑容的朝杜世宽拱手作礼。

    杜世宽来到吴忆身边,拉着吴忆的手道:“贤弟,你们怎么会……,你身后怎么还背了一个人,是李姑娘么,不是她呀……”

    吴忆对杜世宽道:“杜兄,赶紧帮我找下军中最厉害的郎中,再帮我找处安静之处。”

    杜世宽听完吴忆的话,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杜世宽指了指刚才站在石头上的都头道:“屠一飞,你去将军中最好的郎中请到我帐中,半个时辰为限,郎中不到或者不是最好的郎中,你就等着吧!”

    “是,卑职领命!”听到顶头上司发话,屠一飞拱手作揖,立刻又从最近的军士那里抢过缰绳,翻身上马朝军营奔去。

    胡立也朝那屠一飞喊道:“屠都头,找沈郎中,他医术当属首选。”

    “贤弟,我们走吧!”杜世宽朝旁边军士要了匹马,翻身上去。

    “驾、驾!”

    马蹄声起,众人骑马向周军大营疾驰而去。

    周军大营之中旌旗漫卷,战争的气氛将大营变成了一座庞大的机器,军士穿梭不止。

    吴忆对大营里的一切事物皆不关心,只是跟着杜世宽打马前行。

    杜世宽军帐之中,整个营帐暂时被吴忆借用了,杜世宽、胡立正在账外来回走动,不知在聊些什么。

    营帐之中静得针落可闻,无人开口说话,夏久烟侧躺在矮塌之上,背上已经缠上厚厚的绑带,额头上放着用水浸湿的毛巾。

    沈郎中坐在塌前给夏久烟把脉,一会捋捋胡须,一会摇摇头。

    “沈郎中,你说话啊。”吴忆忍不住了。

    沈郎中摇摇头道:“太奇怪了,刚才我已经将她身上的箭矢取了下来,血也止住了,汤药也服下了。但这姑娘呼吸平稳,脉象有些实脉的症状,正邪相搏,气血充盈脉道,但是偏偏又起了热证,无法醒转,还恕老朽无能为力,还是静观其变吧!”

    吴忆抓起沈郎中的衣领怒道:“你这郎中莫非是欺世盗名之辈!”

    胡立、杜世宽听闻帐中动静,赶忙跑进帐中。

    “贤弟,消消气!”

    杜世宽把吴忆攥着沈郎中衣领的手掰开,一把握住。

    杜世宽说道:“贤弟,息怒。”

    吴忆松开了沈郎中的衣领,沈郎中这才收起害怕的神情的站在一边。

    胡立趁机把一脸无辜的沈郎中拉出营帐之外。

    夏久烟之前服下了一颗造化归息丹,如今这药效还没过,吴忆心想刚才动手确实欠考虑了。

    吴忆对杜世宽拱了拱手道:“杜兄,是我太心急了,抱歉!只是久烟醒来之前,我不想被人打扰,只是你这营帐……”

    杜世宽道:“无妨,我自有去处!贤弟放心,我保证夏姑娘醒来之前,没有人打扰你!”

    吴忆点点头,杜世宽叹了口气走出了营帐。

    吴忆呆呆的坐在塌边,时刻注意着夏久烟是否醒转,不时将夏久烟额头的毛巾取下重新浸湿。过了半日,夏久烟的额头便已经不再滚烫,吴忆这才心下大定。

    瞧着夏久烟精致的瓜子脸,吴忆内心里又跑出来另外一个身影。

    在复州和褒国公喝酒时,醉的不省人事,她守了他一夜。

    在城西金水桥许家茶肆的暗道中,她守护着昏迷的他数个时辰。

    后来他被救出暗道后,自己仍不见醒转,她又整整守了三天。

    吴忆心中澎湃无比,此刻他只想获得足够的力量,这力量用来守护那些他在乎的人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