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吃药吧
“啪”！
二娘子一巴掌抽在常平的屁股上，笑道:“富贵人家的屁股果然不一样，又软又弹。”
大娘子瞪了她一眼，旁边的一个有着连鬓络腮胡的四旬老汉则呵斥道:“二姐去灶房烧火！”
二娘子缩了缩头，哼了一声蹦跳着跑出去了。
常平听到烧火两字，心底一惊，似乎听到了沸水的“咕嘟”声，望着芜杂的茅屋顶，房梁上悬挂的鱼干，爬来爬去的蜘蛛……
一幕幕血腥画面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常平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觉得心口堵上了大石头，几近窒息。
任凭糙手老汉翻转身体检验伤势，如同一头等待煺毛的猪。
四旬老汉将大娘子也赶了出去，扒光常平，先是惊叹，又仔细检验有没有伤口，才为他套上衣物，朝屋外喊道:“大姐你去提两条鲜鱼请陆郎中过来。”
二娘子添了柴，从灶房窜到里屋喊道:“爹！陆郎中这人极为贪婪，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值得吗？”
老汉板着脸，一屁股坐在矮凳上，缓缓道:“好歹是一条人命。俺当年贩货走歙州，若不是遇到好汉，早被大虫吃了，同行的人就俺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这故事已经讲了无数次，但是她每次听了都难受。
二娘子眼一红，蹲在父亲身旁，捉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上边，再也不说话。
老汉抚了抚二娘子的头，闷声道:“既已救了就救到底，这是在还功德呢。”
常平听到这里，才知不是遇到了食人族，提到嗓子眼上的胆子猛然松弛下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直勾勾的望着低矮的茅屋顶上数条咸鱼飘来荡去，如此可爱。
他很想说声感谢，再询问这是哪里。
但是更大的困惑涌上心头。
此处不像是农家乐，破屋子没什么可乐的。关中地区再差的农家乐也会装上电灯，装上电话，再放两座兵马俑，床头床尾各一个。
此地也不是荒山野岭，在他的模糊记忆里，这里有连绵的山田，有庞大的村落，两位小妹妹所穿的光鲜的衣料材质不是涤纶，而是工业品比不了的真丝。
若是正常情况下，自己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他细思对话里的吴家、小郎君、陆郎中、大虫、歙州……倏然一惊，难道是到了古代？唐？宋？
巨大的乌云密布在脑海里，窗外的丝丝烟火味传入鼻中，唤醒了久违的过年般的感觉，鸡鸣狗吠声一步一步动摇着他对科技工业时代的记忆。
当陆郎中醉醺醺的进屋，满身
的药材味迅速扩散的时候，常平心中的高楼大厦正逐步崩塌。
陆郎中将腰间的药箱一扔，看向床上，比咸鱼还长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笑:“生得一副好模样！”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把起脉来，稳稳的半柱香时间，打个酒嗝，询问了一番，才抚须道:“无妨，煮一些粥食，将养一二日即可。”
原来是饿的，张老汉顿时松了一口气，催促二娘子煮好粥端来。
“白米粥？”陆郎中抢过来，嗅一嗅，摇碗吹气喝了一口，摇头晃脑砸吧嘴道，“不可喂他吃白米，得用粟米熬粥。”
于是老汉挥手让二娘子重新熬粥，屋外传来一阵抱怨声与柴火的噼啪响声。
陆郎中一口气吃完粥，眉头一皱，拍了拍竹床道:“虽然天气已热，但是人岂可卧在寒器上。垫上单被，再吃几贴秘药，才可以祛除体内水寒之毒。”
老汉为难起来:“秘药？”
陆郎中捋了捋糟乱的胡须，眯着眼道:“我有，不过配制艰难，存量稀少，价钱也……”
老汉知道秘药价钱必然不低，但是夏税在即，缴税尚且不足，老脸窘迫的皱成了干橘皮，抬头看了看房梁上的咸鱼干，正要说话，被陆郎中抢先了:“张三郎，家业兴旺啊，入院便见你家栏栅里几只母鸡颇为壮硕，最近贱内体虚气弱，唉！一言难尽……”说罢摆了摆手。
张三郎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去镇上抓药，虽然会便宜些，一来一回却要浪费许多时间，救人如救火，贵就贵点吧。
陆郎中伸出五指晃了一晃。
老汉伸出三根手指。
陆郎中伸出四指。
老汉依然伸出三根手指，又朝梁上指了指。
陆郎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只鸡，五条咸鱼的药钱。
张三郎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
活人一命，如同再造，常平很感激。
望着梁上只剩下随风飘荡的一条咸鱼，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心里最急迫的事就是想把它吃掉。
他十分饥饿。
待吃下了加盐的粟米粥，他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知觉，头可以微微转动，能看到周遭的一些环境。
这是一处干干净净的茅草屋，他所在的是左屋，与堂屋用竹墙相隔。
屋里角落坐着两个大缸，墙壁上挂着些许蒜头，梁上吊着干艾草。
半扇窗户开着，无数蝇蚊络绎不绝，不甘心的飞进飞出，结成了帘幕。
一只蜻蜓在窗外闪来闪去，身姿飘逸，大杀四方，连吞了数只蚊子。
梁上的蜘蛛很久没有进食，在尺长的网上急得转圈圈。
隐隐约约的药香味随风飘来，二娘子噘嘴捧来，居高临下道:“吃药吧！”
说着就要往常平嘴里灌，被张三郎一把抢下。
“胡闹！”张三郎低声喝斥道，用勺子舀着汤药喂起常平。
二娘子摇头撒娇哼了一声，跳着出去数鸡去了，嘴里喊着:“咯咯哒，咯咯哒……”
苦药入口，常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张老汉正坐在床边编织蒲草鞋，一双糙手灵巧的上下翻飞，很快草鞋成型。
见常平睁开了眼睛，他开始絮絮叨叨，喝一口浑酒，说十句话，也不知是怕常平寂寞，还是因为自己想找人喝二两。
大娘子和二娘子两人则在右屋做针线活，二娘子叽叽喳喳的说话，一天都不嫌累。
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传得很快，一个俊美的小郎君突然出现在河东村，都保里的乡役人坐不住了。
于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未落下的时候，大保长张应踩着饭点登门而入。
自从熙宁变法以来，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斡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到了道君皇帝时期，经章惇、蔡京大力整顿，东南地区以二百五十家为保，设十小保长、五大保长、一保副、一保正，作为一都。
张应作为乡村二等户，充役为河西村的大保长。
河西村大多数人都姓张，大保长也是本家，不过血脉亲情早已疏远。
张老汉不敢怠慢，摆了一壶黄酒，一碟醋芹，一碗烧鱼，两碗米饭。
张应狂扒完两碗白米饭，消灭大半烧鱼，喝了大半壶黄酒遛缝，看着醋芹有些反胃。
他边打酒嗝边发话了:“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是不是良家子，倒是一副人样子。”
张虎问道:“大保长，从他面相来看像是大户人家的郎君，不像是犯奸作科的人，不如等他将养好身体，再询问。”
张应扣了扣桌子，笑道:“若是大户人家的郎君，你张虎可是得了大富贵了！”说罢，眼珠朝右屋里一转。
张家二女貌美，远近闻名，若不是本姓人家，张保长都想纳一房妾氏。
“这样吧，回头我报与保正，比对一下近来的通缉文书，由你作保，此事容后再说。”张应有些微醺，“上次说的事，你作何想法？我那外甥一表人才，家大业大，金山银海的，你家大姐儿嫁过去有享用不尽的富贵，你也不用整天地里水里辛苦刨食。”
张虎苦笑道:“大姐才十三岁，再等等吧。”他暗里查探了张应外甥的情况，此人已年过三旬，早已娶妻，是一个浪子，大姐儿嫁过去做妾就是在往火坑里跳，自己怎能答应。
被拂了面子，张应脸色不豫，皮笑肉不笑道:“张虎啊，你这厮不会是想让你家二女嫁给屋里那人吧，怪不得村人说你金屋藏娇啊。”自觉说得好笑，臭烘烘的嘴巴大大的咧开，两排大黄牙带着黏连的液体。
这番揶揄的话听起来十分刺耳，张虎的脸色瞬间发黑，右屋里的张二娘子噘着嘴，恨恨的用针朝外虚扎几下。
河东村的郑大保长将手伸过了河，霸占了清溪河上下三里的捕鱼权，而张应却不敢与他争执，只会在村里耍横。
如今打上自家女儿的主意，又这般编排，于是愠怒道:“大保长，说的什么话？若你相中了那小郎君，大可接回家去，与你娘子做个伴。”
张应扣出牙缝里的鱼刺，弹到地上，从怀里掏出催税凭由，一把拍在桌子上，厉声道:“说什么笑！交税才是正事！”
张虎诧异道:“往年五月十五才下发凭由，今年怎地这么早？”
张应冷笑道:“早也好，晚也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都要缴。”
气氛冷到了极点，张虎闷声闷气与他寒暄几句，送他出门。
“打脊老牛！”张虎寒起脸，小声骂道，随即伸伸脖子朝外看，见张应已经走远，才坐下盯着凭由发呆。
半晌，他朝右屋里张望一眼，心里嗟叹起来。
能将两个女儿养大，凭得是耐心，一天接着一天的苦捱，余生唯一的念想就是为两个女儿找个踏实安稳的人家，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娘子。
吴家夫人喜爱大女儿，说她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也是想将她配与儿子为妾。
妾比女使好不了多少，他哪里愿意让自家女儿受委屈，推脱了很多次，吴家夫人只是乐呵呵的不强求。
张虎眉头紧锁，黑黢黢的脸上褶皱纵横，像老牛犁过的田地，撒上了陈年的熟粪。
左屋里的小郎君唇红齿白的，有几分像自己年轻时候惊艳乡里的模样，倒是有缘分。
想到这里，张虎的眉头渐渐展开。
这位小郎君除了一件布料奇怪的青衫、短衣、短裤，一件不知何谓的厚甲，一包红色的奇怪物事，没有别物可证明此人身份，想到此处，他心里又有些忐忑。
吃了几顿粟米粥，常平的体力恢复了许多，身体的知觉已然恢复，思维也敏捷如常。
随之而来的是杂乱思绪，一半来自于这个时代，一半来自于那个时代。
两日里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的确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能完全听懂那些奇怪的腔调，比如小郎君……以前的自己绝不会被人称小的。
从他们三人的语气里得知自己的面貌与身材都发生了变化，长发更秀，皮肤更白，脸型更俊，似乎变得更年轻了。
两日的休养，嗓子里痒痒的，他试着发出声来。
二娘子一巴掌抽在常平的屁股上，笑道:“富贵人家的屁股果然不一样，又软又弹。”
大娘子瞪了她一眼，旁边的一个有着连鬓络腮胡的四旬老汉则呵斥道:“二姐去灶房烧火！”
二娘子缩了缩头，哼了一声蹦跳着跑出去了。
常平听到烧火两字，心底一惊，似乎听到了沸水的“咕嘟”声，望着芜杂的茅屋顶，房梁上悬挂的鱼干，爬来爬去的蜘蛛……
一幕幕血腥画面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常平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觉得心口堵上了大石头，几近窒息。
任凭糙手老汉翻转身体检验伤势，如同一头等待煺毛的猪。
四旬老汉将大娘子也赶了出去，扒光常平，先是惊叹，又仔细检验有没有伤口，才为他套上衣物，朝屋外喊道:“大姐你去提两条鲜鱼请陆郎中过来。”
二娘子添了柴，从灶房窜到里屋喊道:“爹！陆郎中这人极为贪婪，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值得吗？”
老汉板着脸，一屁股坐在矮凳上，缓缓道:“好歹是一条人命。俺当年贩货走歙州，若不是遇到好汉，早被大虫吃了，同行的人就俺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这故事已经讲了无数次，但是她每次听了都难受。
二娘子眼一红，蹲在父亲身旁，捉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上边，再也不说话。
老汉抚了抚二娘子的头，闷声道:“既已救了就救到底，这是在还功德呢。”
常平听到这里，才知不是遇到了食人族，提到嗓子眼上的胆子猛然松弛下来，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直勾勾的望着低矮的茅屋顶上数条咸鱼飘来荡去，如此可爱。
他很想说声感谢，再询问这是哪里。
但是更大的困惑涌上心头。
此处不像是农家乐，破屋子没什么可乐的。关中地区再差的农家乐也会装上电灯，装上电话，再放两座兵马俑，床头床尾各一个。
此地也不是荒山野岭，在他的模糊记忆里，这里有连绵的山田，有庞大的村落，两位小妹妹所穿的光鲜的衣料材质不是涤纶，而是工业品比不了的真丝。
若是正常情况下，自己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他细思对话里的吴家、小郎君、陆郎中、大虫、歙州……倏然一惊，难道是到了古代？唐？宋？
巨大的乌云密布在脑海里，窗外的丝丝烟火味传入鼻中，唤醒了久违的过年般的感觉，鸡鸣狗吠声一步一步动摇着他对科技工业时代的记忆。
当陆郎中醉醺醺的进屋，满身
的药材味迅速扩散的时候，常平心中的高楼大厦正逐步崩塌。
陆郎中将腰间的药箱一扔，看向床上，比咸鱼还长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笑:“生得一副好模样！”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把起脉来，稳稳的半柱香时间，打个酒嗝，询问了一番，才抚须道:“无妨，煮一些粥食，将养一二日即可。”
原来是饿的，张老汉顿时松了一口气，催促二娘子煮好粥端来。
“白米粥？”陆郎中抢过来，嗅一嗅，摇碗吹气喝了一口，摇头晃脑砸吧嘴道，“不可喂他吃白米，得用粟米熬粥。”
于是老汉挥手让二娘子重新熬粥，屋外传来一阵抱怨声与柴火的噼啪响声。
陆郎中一口气吃完粥，眉头一皱，拍了拍竹床道:“虽然天气已热，但是人岂可卧在寒器上。垫上单被，再吃几贴秘药，才可以祛除体内水寒之毒。”
老汉为难起来:“秘药？”
陆郎中捋了捋糟乱的胡须，眯着眼道:“我有，不过配制艰难，存量稀少，价钱也……”
老汉知道秘药价钱必然不低，但是夏税在即，缴税尚且不足，老脸窘迫的皱成了干橘皮，抬头看了看房梁上的咸鱼干，正要说话，被陆郎中抢先了:“张三郎，家业兴旺啊，入院便见你家栏栅里几只母鸡颇为壮硕，最近贱内体虚气弱，唉！一言难尽……”说罢摆了摆手。
张三郎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去镇上抓药，虽然会便宜些，一来一回却要浪费许多时间，救人如救火，贵就贵点吧。
陆郎中伸出五指晃了一晃。
老汉伸出三根手指。
陆郎中伸出四指。
老汉依然伸出三根手指，又朝梁上指了指。
陆郎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只鸡，五条咸鱼的药钱。
张三郎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
活人一命，如同再造，常平很感激。
望着梁上只剩下随风飘荡的一条咸鱼，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心里最急迫的事就是想把它吃掉。
他十分饥饿。
待吃下了加盐的粟米粥，他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知觉，头可以微微转动，能看到周遭的一些环境。
这是一处干干净净的茅草屋，他所在的是左屋，与堂屋用竹墙相隔。
屋里角落坐着两个大缸，墙壁上挂着些许蒜头，梁上吊着干艾草。
半扇窗户开着，无数蝇蚊络绎不绝，不甘心的飞进飞出，结成了帘幕。
一只蜻蜓在窗外闪来闪去，身姿飘逸，大杀四方，连吞了数只蚊子。
梁上的蜘蛛很久没有进食，在尺长的网上急得转圈圈。
隐隐约约的药香味随风飘来，二娘子噘嘴捧来，居高临下道:“吃药吧！”
说着就要往常平嘴里灌，被张三郎一把抢下。
“胡闹！”张三郎低声喝斥道，用勺子舀着汤药喂起常平。
二娘子摇头撒娇哼了一声，跳着出去数鸡去了，嘴里喊着:“咯咯哒，咯咯哒……”
苦药入口，常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张老汉正坐在床边编织蒲草鞋，一双糙手灵巧的上下翻飞，很快草鞋成型。
见常平睁开了眼睛，他开始絮絮叨叨，喝一口浑酒，说十句话，也不知是怕常平寂寞，还是因为自己想找人喝二两。
大娘子和二娘子两人则在右屋做针线活，二娘子叽叽喳喳的说话，一天都不嫌累。
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传得很快，一个俊美的小郎君突然出现在河东村，都保里的乡役人坐不住了。
于是傍晚时分，太阳还未落下的时候，大保长张应踩着饭点登门而入。
自从熙宁变法以来，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斡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到了道君皇帝时期，经章惇、蔡京大力整顿，东南地区以二百五十家为保，设十小保长、五大保长、一保副、一保正，作为一都。
张应作为乡村二等户，充役为河西村的大保长。
河西村大多数人都姓张，大保长也是本家，不过血脉亲情早已疏远。
张老汉不敢怠慢，摆了一壶黄酒，一碟醋芹，一碗烧鱼，两碗米饭。
张应狂扒完两碗白米饭，消灭大半烧鱼，喝了大半壶黄酒遛缝，看着醋芹有些反胃。
他边打酒嗝边发话了:“此人来历不明，不知是不是良家子，倒是一副人样子。”
张虎问道:“大保长，从他面相来看像是大户人家的郎君，不像是犯奸作科的人，不如等他将养好身体，再询问。”
张应扣了扣桌子，笑道:“若是大户人家的郎君，你张虎可是得了大富贵了！”说罢，眼珠朝右屋里一转。
张家二女貌美，远近闻名，若不是本姓人家，张保长都想纳一房妾氏。
“这样吧，回头我报与保正，比对一下近来的通缉文书，由你作保，此事容后再说。”张应有些微醺，“上次说的事，你作何想法？我那外甥一表人才，家大业大，金山银海的，你家大姐儿嫁过去有享用不尽的富贵，你也不用整天地里水里辛苦刨食。”
张虎苦笑道:“大姐才十三岁，再等等吧。”他暗里查探了张应外甥的情况，此人已年过三旬，早已娶妻，是一个浪子，大姐儿嫁过去做妾就是在往火坑里跳，自己怎能答应。
被拂了面子，张应脸色不豫，皮笑肉不笑道:“张虎啊，你这厮不会是想让你家二女嫁给屋里那人吧，怪不得村人说你金屋藏娇啊。”自觉说得好笑，臭烘烘的嘴巴大大的咧开，两排大黄牙带着黏连的液体。
这番揶揄的话听起来十分刺耳，张虎的脸色瞬间发黑，右屋里的张二娘子噘着嘴，恨恨的用针朝外虚扎几下。
河东村的郑大保长将手伸过了河，霸占了清溪河上下三里的捕鱼权，而张应却不敢与他争执，只会在村里耍横。
如今打上自家女儿的主意，又这般编排，于是愠怒道:“大保长，说的什么话？若你相中了那小郎君，大可接回家去，与你娘子做个伴。”
张应扣出牙缝里的鱼刺，弹到地上，从怀里掏出催税凭由，一把拍在桌子上，厉声道:“说什么笑！交税才是正事！”
张虎诧异道:“往年五月十五才下发凭由，今年怎地这么早？”
张应冷笑道:“早也好，晚也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都要缴。”
气氛冷到了极点，张虎闷声闷气与他寒暄几句，送他出门。
“打脊老牛！”张虎寒起脸，小声骂道，随即伸伸脖子朝外看，见张应已经走远，才坐下盯着凭由发呆。
半晌，他朝右屋里张望一眼，心里嗟叹起来。
能将两个女儿养大，凭得是耐心，一天接着一天的苦捱，余生唯一的念想就是为两个女儿找个踏实安稳的人家，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娘子。
吴家夫人喜爱大女儿，说她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也是想将她配与儿子为妾。
妾比女使好不了多少，他哪里愿意让自家女儿受委屈，推脱了很多次，吴家夫人只是乐呵呵的不强求。
张虎眉头紧锁，黑黢黢的脸上褶皱纵横，像老牛犁过的田地，撒上了陈年的熟粪。
左屋里的小郎君唇红齿白的，有几分像自己年轻时候惊艳乡里的模样，倒是有缘分。
想到这里，张虎的眉头渐渐展开。
这位小郎君除了一件布料奇怪的青衫、短衣、短裤，一件不知何谓的厚甲，一包红色的奇怪物事，没有别物可证明此人身份，想到此处，他心里又有些忐忑。
吃了几顿粟米粥，常平的体力恢复了许多，身体的知觉已然恢复，思维也敏捷如常。
随之而来的是杂乱思绪，一半来自于这个时代，一半来自于那个时代。
两日里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的确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能完全听懂那些奇怪的腔调，比如小郎君……以前的自己绝不会被人称小的。
从他们三人的语气里得知自己的面貌与身材都发生了变化，长发更秀，皮肤更白，脸型更俊，似乎变得更年轻了。
两日的休养，嗓子里痒痒的，他试着发出声来。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