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黄花蒿
张雨娘一直找不到机会感谢，直到常平回了院子，才低身道:“我……是不是……”
常平板着脸，握住她的手，严肃道:“雨娘，你知不知道表兄最介意的是什么？”
张雨娘脑子里顿时短路，苦想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常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大笑道:“扯平了！”
张雨娘顿时恢复旧态，捂着屁股骂道:“登徒子！今晚没你的饭吃！”
常平笑着跑出篱笆门外，见佘顺闷坐在石舂上，问道:“可识得黄花蒿？味道发臭难闻的那种？”
佘顺跳了起来，疯狂的点头。
他转身就跑，不多时，大汗淋漓的返回，手里捧着一堆连根拔起的臭蒿，喘着气:“小郎君？”
常平取出一棵，扯下茎叶闻了一闻，笑道:“正是此物，可救你家小郎！”
佘顺噗通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
常平急忙去扶，却拉不起来:“这点远远不够，我需要很多臭蒿，至少需要一担！”
臭蒿不是稀罕物，满山遍野皆是。
佘顺热泪盈眶，转身就朝不远处的小山飞奔而去。
常平站立了一会，望向天空。
西斜的太阳怂耷在山尖休息，散发最后的余热，似乎掏空了身体。
几只燕子的剪影掠过天空，数只蝉疯狂惨叫着逃命，如子弹一般朝四面八方窜去。
不远处的竹林哗然作响，常平眉头一挑，以为有大熊猫在里面蛄蛹，正要捡石头扔过去，梳着总角髻的郑五郎从竹林走出来，踟蹰了片刻，叉手道:“常郎君。”
常平微笑叉手回道:“五郎在这里做什么？”
郑五郎羞愧道:“俺帮不了张家，想着将那处篱笆墙修好。”
常平朝篱笆墙看去，东面有丈余的篱笆墙被推倒在地，于是道:“怎敢劳烦郑五郎。”
郑五郎头上的两只双丫髻如羊犄角一般摆动，沉思了片刻:“小郎君能治打摆子，与你相比，粗活算得了什么。”
常平笑了笑，走到石舂边坐下。
石舂被太阳晒得热腾腾，一股暖意由下而上传遍全身，他不禁舒服的哆嗦了一下。
黑黑的郑五郎有一膀子的力气，巨婴般的身体毫不费力地扶起倾倒的篱笆，将竹桩沿着原有的坑洞狠狠插进去。
“我与张应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常平索性挑明话题。
张应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也不会放过他的，一个拦路石，必须要搬掉。
张应拿人的时候，郑五郎没有出现，此时愿意帮张三郎，似乎才下定了决心，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常平开始试探。
“常郎君，你说吧，俺能帮你什么！”郑五郎一口气将篱笆墙恢复原状，额头冒汗，大喘着气，盘坐在地上休息，地上很快湿了一圈。
“我怎么信你呢？”常平没想到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开口就是投靠的意思。
爱慕大娘子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郑五郎实在是太普通了，长相难看，身材也短，人成正方形。
他借着修墙的机会靠近自己，想必另有心思和打算。
郑五郎抹了一把汗，想了许久，摸了摸头上的双丫髻:“郎君定笑我作儿童打扮，说来羞愧，那要捉你的管队是俺同胞郑大郎……”
乡村划分五等户，依照户等当差纳税。
许多人都想着法子分家，由于宋律规定父母健在不得分家，所以层出不穷的手段涌现了出来。
多年前，郑大郎迫使寡居的母亲改嫁给一个百里之外有同样想法的人家。
多了个素未谋面的便宜爹，郑五郎一怒之下与郑大郎断绝关系，独自赡养母亲。
尤其郑大郎几年间作恶不断，做了乡兵管队后，与张应相勾结，侵吞了许多同村人的田产，郑五郎更是与他势同水火，每次照面都要打一架。
郑五郎黯然道:“老娘的眼睛已经哭瞎了，他作的恶报应在俺娘身上，俺恨不得将他打杀了事。郑家对不起村人，俺想着替郑家积一些阴德。可俺没本事，想不到该怎么办。”
“小郎君是个有本事的，俺想跟着你！”
常平乐了:“我怎么有本事了？”
郑五郎捡起树枝，在地上划出四道杠:“一是从小郎君面相上看，必是出身于大户人家。二是酒肆说话人说三国有个叫常山赵子龙的好汉，郎君姓常，定也是个好汉。三是今日郎君将大保长吓走，俺服你！”
常平差点笑出声来，这厮面带猪像，心头嘹亮，他没说出最重要的第四点，那就是自己与吴家有了关联。
常平问道:“有多少人与你交好？”
“十……十二个，也都服张三叔。”郑五郎挠头想了一下。
“你若信我，明日每人带上一块牌位，随我去县衙交税！”常平想到要救佘二郎的儿子，于是推迟到了明天。
郑五郎困惑起来:“带牌位作甚？”牌位哪里能轻易拿出去。
“你家夏税多少？”常平为他分析，怕他理解不了，以至于说服不了众人。
“五千多文！”郑五郎咬牙道。
“比起去年呢？”
“多了两千多文！”
“张叔家的夏税也增了许多。”常平送张虎回屋时，一番询问才得知了其中的门道。
大户常用诡名子户、诡名挟户的手段，或将父、母、妻、子各立一户，以便于降低户等，或者将田产隐在官户、形势户的名下，甚至冒充客户，如此能规避一大笔税钱。
这样做的结果是影响税收，上下官吏会被问责。
为了达到税收平衡，亏欠的部分需要从贫困的四等户、五等户甚至客户那里找补回来。
于是出现很多灵巧的手段。
比如盘查下户家业钱的时候，家里一切物品全都统计在内，破碗、夜壶、家犬、家燕、发辫……恨不得将蚊虫也纳在其中。
或是将田亩转嫁到贫困户的名下，做成阴阳版簿，即便是这些人家发觉，也没钱去理论。
更妙的是让死人复活，人埋在地里，却活在版簿上，丁钱、夫役钱照交不误。只要能多收一文，阎王也得从地下爬出来掏钱。
这样一来很多下户硬是被归为二、三等户，收的赋税自然就更多，上下皆大欢喜。
结合张虎的言语和自己的了解，常平将突破点放在死人税上，只要去县衙对质，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郑五郎拍了拍额头:“俺知道了，明日便将俺爹的牌位带上！”听说那个便宜后爹最近死了，不知要不要多刻一个。
他又为难道:“若是张应使人拦住，不让我等去该如何？”
常平哼了一声:“我倒不担心张应，担心的是那个保正，五郎你说说他是什么来历？”
张应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手下一堆乡兵都是从各户征来的男丁，且不说这些人都是被强差为役的，战斗力几乎为零，没有露面的保正才是他所忌惮的。
能做得了保正的人都是大户豪强，地位上或许不如吴家，声势上绝对不弱。
郑五郎尴尬的咳了一声:“说来保正也是远房本家……”
“河东村大多姓郑，郑保正名唤郑大夏，是两村的保正。都保里的大部分上等田地都是他家的。”
“郑保正有兄弟十五个，有的在县里做押司、贴司，有的在州里做手分、节级，有的在别州担任兵马都监。”
“你莫要因为张应而小看郑保正，他家庄客俱是能打的汉子，又兄弟撑腰……”
常平心里苦笑起来，踏马简直是捅了耗子窝了，又是一块需要搬开的大石头。
他朝四周望了一望，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嘿！不过如此！你只管聚拢村里相好的人，明日一起去县衙。”常平故作哂笑道。
郑五郎坐起身来，抱拳躬身:“若是明日能成事，往后俺跟定小郎君了！”
太阳似乎也熬不住炎热，藏在层层云里。
佘顺背着山高的臭蒿，从晚霞里走出来。
即使是汗流浃背，他也不喘气，脸上布满了振奋:“小郎君，可够用？”
常平点了点头:“随我入院里。”
面对一人高的臭蒿堆，张雨娘捏住鼻子:“常……郎君，你要干嘛呀！”
常平朝她勾了勾手:“这便是治疟疾的良药哦，去帮我生火吧，若能救得佘家小郎，二娘子也有功劳，说不得以后书里记载，清溪人常平与张雨娘活人无数，真善人也！”
张雨娘嗤笑出声:“就你会说，我去生火。”
很快她燃起了松木堆，松烟味布满院子。
常平抓起一把臭蒿，嗅了嗅，吩咐佘顺:“将石舂搬进来，舂出汁液。”
一堆臭蒿在佘顺手里很快被捣成了半缸汁水。
常平吩咐佘顺沥出汁水到另一个缸里，将缸放在距离火堆五步远的地方烤，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将桌子搬到院子里，拿出笔墨纸砚，在白麻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张雨娘站在他身后，羡慕道:“我认得几个字，却不会写，好想学写字。”
常平吹了吹墨迹，笑道:“我教你啊。”
张雨娘羞赧道:“我笨，怕学不会。”
“我知道你笨，可以慢慢学，过来坐下，从一写起。”
“常平你，哼！”张雨娘愤然坐下，抓起毛笔，划了一横。
“这‘一’字怎么像狗啃似的？比清溪河还要弯曲！”常平摸着下巴审视，“二娘子，不要手抖！”
张雨娘脸红了起来，又用力划了一下，见常平依然摇头，突然暴起，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咯咯笑道:“让你笑话我！”
这时张雪娘从屋里走出来，瞪了张雨娘一眼，取出手帕为常平擦拭。
常平感慨，这姐妹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转眼看去，佘顺直勾勾的盯着火堆，一动不动，似乎这边的嬉闹丝毫影响不到他。
常平板着脸，握住她的手，严肃道:“雨娘，你知不知道表兄最介意的是什么？”
张雨娘脑子里顿时短路，苦想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常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大笑道:“扯平了！”
张雨娘顿时恢复旧态，捂着屁股骂道:“登徒子！今晚没你的饭吃！”
常平笑着跑出篱笆门外，见佘顺闷坐在石舂上，问道:“可识得黄花蒿？味道发臭难闻的那种？”
佘顺跳了起来，疯狂的点头。
他转身就跑，不多时，大汗淋漓的返回，手里捧着一堆连根拔起的臭蒿，喘着气:“小郎君？”
常平取出一棵，扯下茎叶闻了一闻，笑道:“正是此物，可救你家小郎！”
佘顺噗通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
常平急忙去扶，却拉不起来:“这点远远不够，我需要很多臭蒿，至少需要一担！”
臭蒿不是稀罕物，满山遍野皆是。
佘顺热泪盈眶，转身就朝不远处的小山飞奔而去。
常平站立了一会，望向天空。
西斜的太阳怂耷在山尖休息，散发最后的余热，似乎掏空了身体。
几只燕子的剪影掠过天空，数只蝉疯狂惨叫着逃命，如子弹一般朝四面八方窜去。
不远处的竹林哗然作响，常平眉头一挑，以为有大熊猫在里面蛄蛹，正要捡石头扔过去，梳着总角髻的郑五郎从竹林走出来，踟蹰了片刻，叉手道:“常郎君。”
常平微笑叉手回道:“五郎在这里做什么？”
郑五郎羞愧道:“俺帮不了张家，想着将那处篱笆墙修好。”
常平朝篱笆墙看去，东面有丈余的篱笆墙被推倒在地，于是道:“怎敢劳烦郑五郎。”
郑五郎头上的两只双丫髻如羊犄角一般摆动，沉思了片刻:“小郎君能治打摆子，与你相比，粗活算得了什么。”
常平笑了笑，走到石舂边坐下。
石舂被太阳晒得热腾腾，一股暖意由下而上传遍全身，他不禁舒服的哆嗦了一下。
黑黑的郑五郎有一膀子的力气，巨婴般的身体毫不费力地扶起倾倒的篱笆，将竹桩沿着原有的坑洞狠狠插进去。
“我与张应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常平索性挑明话题。
张应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也不会放过他的，一个拦路石，必须要搬掉。
张应拿人的时候，郑五郎没有出现，此时愿意帮张三郎，似乎才下定了决心，表明了他的态度，所以常平开始试探。
“常郎君，你说吧，俺能帮你什么！”郑五郎一口气将篱笆墙恢复原状，额头冒汗，大喘着气，盘坐在地上休息，地上很快湿了一圈。
“我怎么信你呢？”常平没想到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开口就是投靠的意思。
爱慕大娘子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郑五郎实在是太普通了，长相难看，身材也短，人成正方形。
他借着修墙的机会靠近自己，想必另有心思和打算。
郑五郎抹了一把汗，想了许久，摸了摸头上的双丫髻:“郎君定笑我作儿童打扮，说来羞愧，那要捉你的管队是俺同胞郑大郎……”
乡村划分五等户，依照户等当差纳税。
许多人都想着法子分家，由于宋律规定父母健在不得分家，所以层出不穷的手段涌现了出来。
多年前，郑大郎迫使寡居的母亲改嫁给一个百里之外有同样想法的人家。
多了个素未谋面的便宜爹，郑五郎一怒之下与郑大郎断绝关系，独自赡养母亲。
尤其郑大郎几年间作恶不断，做了乡兵管队后，与张应相勾结，侵吞了许多同村人的田产，郑五郎更是与他势同水火，每次照面都要打一架。
郑五郎黯然道:“老娘的眼睛已经哭瞎了，他作的恶报应在俺娘身上，俺恨不得将他打杀了事。郑家对不起村人，俺想着替郑家积一些阴德。可俺没本事，想不到该怎么办。”
“小郎君是个有本事的，俺想跟着你！”
常平乐了:“我怎么有本事了？”
郑五郎捡起树枝，在地上划出四道杠:“一是从小郎君面相上看，必是出身于大户人家。二是酒肆说话人说三国有个叫常山赵子龙的好汉，郎君姓常，定也是个好汉。三是今日郎君将大保长吓走，俺服你！”
常平差点笑出声来，这厮面带猪像，心头嘹亮，他没说出最重要的第四点，那就是自己与吴家有了关联。
常平问道:“有多少人与你交好？”
“十……十二个，也都服张三叔。”郑五郎挠头想了一下。
“你若信我，明日每人带上一块牌位，随我去县衙交税！”常平想到要救佘二郎的儿子，于是推迟到了明天。
郑五郎困惑起来:“带牌位作甚？”牌位哪里能轻易拿出去。
“你家夏税多少？”常平为他分析，怕他理解不了，以至于说服不了众人。
“五千多文！”郑五郎咬牙道。
“比起去年呢？”
“多了两千多文！”
“张叔家的夏税也增了许多。”常平送张虎回屋时，一番询问才得知了其中的门道。
大户常用诡名子户、诡名挟户的手段，或将父、母、妻、子各立一户，以便于降低户等，或者将田产隐在官户、形势户的名下，甚至冒充客户，如此能规避一大笔税钱。
这样做的结果是影响税收，上下官吏会被问责。
为了达到税收平衡，亏欠的部分需要从贫困的四等户、五等户甚至客户那里找补回来。
于是出现很多灵巧的手段。
比如盘查下户家业钱的时候，家里一切物品全都统计在内，破碗、夜壶、家犬、家燕、发辫……恨不得将蚊虫也纳在其中。
或是将田亩转嫁到贫困户的名下，做成阴阳版簿，即便是这些人家发觉，也没钱去理论。
更妙的是让死人复活，人埋在地里，却活在版簿上，丁钱、夫役钱照交不误。只要能多收一文，阎王也得从地下爬出来掏钱。
这样一来很多下户硬是被归为二、三等户，收的赋税自然就更多，上下皆大欢喜。
结合张虎的言语和自己的了解，常平将突破点放在死人税上，只要去县衙对质，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郑五郎拍了拍额头:“俺知道了，明日便将俺爹的牌位带上！”听说那个便宜后爹最近死了，不知要不要多刻一个。
他又为难道:“若是张应使人拦住，不让我等去该如何？”
常平哼了一声:“我倒不担心张应，担心的是那个保正，五郎你说说他是什么来历？”
张应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手下一堆乡兵都是从各户征来的男丁，且不说这些人都是被强差为役的，战斗力几乎为零，没有露面的保正才是他所忌惮的。
能做得了保正的人都是大户豪强，地位上或许不如吴家，声势上绝对不弱。
郑五郎尴尬的咳了一声:“说来保正也是远房本家……”
“河东村大多姓郑，郑保正名唤郑大夏，是两村的保正。都保里的大部分上等田地都是他家的。”
“郑保正有兄弟十五个，有的在县里做押司、贴司，有的在州里做手分、节级，有的在别州担任兵马都监。”
“你莫要因为张应而小看郑保正，他家庄客俱是能打的汉子，又兄弟撑腰……”
常平心里苦笑起来，踏马简直是捅了耗子窝了，又是一块需要搬开的大石头。
他朝四周望了一望，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嘿！不过如此！你只管聚拢村里相好的人，明日一起去县衙。”常平故作哂笑道。
郑五郎坐起身来，抱拳躬身:“若是明日能成事，往后俺跟定小郎君了！”
太阳似乎也熬不住炎热，藏在层层云里。
佘顺背着山高的臭蒿，从晚霞里走出来。
即使是汗流浃背，他也不喘气，脸上布满了振奋:“小郎君，可够用？”
常平点了点头:“随我入院里。”
面对一人高的臭蒿堆，张雨娘捏住鼻子:“常……郎君，你要干嘛呀！”
常平朝她勾了勾手:“这便是治疟疾的良药哦，去帮我生火吧，若能救得佘家小郎，二娘子也有功劳，说不得以后书里记载，清溪人常平与张雨娘活人无数，真善人也！”
张雨娘嗤笑出声:“就你会说，我去生火。”
很快她燃起了松木堆，松烟味布满院子。
常平抓起一把臭蒿，嗅了嗅，吩咐佘顺:“将石舂搬进来，舂出汁液。”
一堆臭蒿在佘顺手里很快被捣成了半缸汁水。
常平吩咐佘顺沥出汁水到另一个缸里，将缸放在距离火堆五步远的地方烤，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将桌子搬到院子里，拿出笔墨纸砚，在白麻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张雨娘站在他身后，羡慕道:“我认得几个字，却不会写，好想学写字。”
常平吹了吹墨迹，笑道:“我教你啊。”
张雨娘羞赧道:“我笨，怕学不会。”
“我知道你笨，可以慢慢学，过来坐下，从一写起。”
“常平你，哼！”张雨娘愤然坐下，抓起毛笔，划了一横。
“这‘一’字怎么像狗啃似的？比清溪河还要弯曲！”常平摸着下巴审视，“二娘子，不要手抖！”
张雨娘脸红了起来，又用力划了一下，见常平依然摇头，突然暴起，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咯咯笑道:“让你笑话我！”
这时张雪娘从屋里走出来，瞪了张雨娘一眼，取出手帕为常平擦拭。
常平感慨，这姐妹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转眼看去，佘顺直勾勾的盯着火堆，一动不动，似乎这边的嬉闹丝毫影响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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