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
县城东南角落的一间破旧茅草屋内，倾盆暴雨给这原本就处境艰难的家庭，又增添了无穷的痛苦。
“天儿，天儿，我可怜的天儿啊，到时辰喝药了。”
满头白丝的妇人，哭肿了双眼，跪坐在床边，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陶碗。
“娘，我说过，别，别买药了，咳咳，我，我快要撑不住啦。”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却已经是白发早生，憔悴至极，宛若风烛残年。
“胡说什么呢！胡大夫说了，只要坚持服药，你的伤就会好！”
“娘，这青阳县上下，有谁不知道，那姓胡的庸医手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要肯给铜钱，咳咳咳……”
一口鲜血从青年嘴里猛地吐出，不仅洒了妇人一身，更是连碗中那不知什么药材熬制的黑糊状药水，也散出梅花朵朵。
“啊，天儿，你，你别吓娘亲！”
妇人顿时慌了神，就连视若珍宝的碗中药水，都倾洒了出来，她流着泪，上前搀扶起青年。
“苍天呐，为何要对我汪家，降下如此恶毒的诅咒！害了我家姑娘的性命不止，那群天打雷劈的畜生，竟然连你和你那老实的大哥、阿爹，都不肯放过！”
“呵呵，苍天？什么狗屁的苍天，这天下呀，我汪向天是看清楚了，都是权贵的天下，我等苦命人，到底，是敌不过他们的……”
青年嘴里说着认命，眼里却充满悲愤，不禁泪如雨下。
“娘亲，我不甘心啊！娘亲，妹妹，阿爹、大哥，他们的死，真就一辈子不明不白吗？这天下，真就能让那李家，一手遮天吗？！”
“天儿，不争了，我们认命，不争了，好吗？娘亲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活下来，这就够了。”
“娘亲，你打听到了吗？朝廷皇城司的巡风使，何日到来？我要面见巡风使，状告李家和张文秀的勾结！”
妇人摇摇头，嘴角露出一道哭也似的笑，她惨然道：“往日出门采买，都只是被那李家护院监视威胁，今日却是连门都不让出了。”
青年闻言，却是一怔。
旋即枯槁的双眼，骤然瞪大，重新燃起光亮。
他猛地伸手，用力捉住妇人的双手，急忙问道：“娘亲，你是说，今日突然加紧了看管？”
“嗯，幸好我前些时日，还留下了些许药渣，还能在熬几次……”
妇人的话被青年突如其来的一阵狂笑打断：“哈哈哈哈，不会错了，不会错，必定是皇城司巡风使已至，他们才会如此惶恐！”
“娘亲，扶我起身，我要出门！”
妇人大吃一惊，慌乱道：“这，这如何使得，外面下着大雨，本就阴冷，你的身子，万一淋了雨，可如何是好？”
“娘亲，正是下着大雨，才能有机会瞒过盯梢之人，我料定那张文秀，不敢拖延，今夜便是我汪家沉冤得雪的唯一机会！”
“可是……”
“娘亲！”
妇人愣在原地，怔怔出神，半晌之后，方才沉沉叹息一声：“罢了，娘亲如何不知，你这病啊，是落在了心子上，一日心病未愈，就一日都不得好转！”
“阿娘……”
“呵，不说你是最疼爱采儿的哥哥，做娘亲的，又何曾不想替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
“娘啊，孩儿不孝，害您受苦了！”青年泣不成声。
“不过，天儿，你须和为娘做个约定，如那皇城司巡风使，也是和李家沆瀣一气的狗官，这仇，我们汪家以后就不报了，离开青阳县，安生过剩下的日子，可好？”
“好！我汪向天在此立誓，若今夜再失败，这仇，便，便，便不报了！！！”
…………
雨势越下越大，打得屋檐劈啪作响，仿佛要将贫苦百姓家的住宅压塌。
汪家所在的茅草屋外，两名手持短刀的男子，躲在一间沿街店铺的屋檐下，百无聊赖。
“阿嚏！”
一名男子打了个喷嚏，随手抹去鼻涕，擦在蓑衣上。
“贼他娘咧，这鬼天气，雨势下得大了，五步之外就啥都看得迷糊，还要我们守夜，真是倒霉！”
身旁的另一个五短身材男子，却目光如炬，盯着前方茅草屋方向，哪怕同伴说话，也不拧头。
“赵老三，守夜一晚，就到手十两银子，万一立功，更是有五十两赏银，你不想干，就回家睡觉，把银两分我一半就成！”
“呸，你想得倒美，要我说呐，不如在这睡一觉，轻轻松松银子拿到手，你像大黄狗一样认真，还真当那汪向天，敢在雨夜离家？”
“万一呢？”
“切，要我看呀，大人还是心慈手软了，当初就不该只是将那小子打成重伤，像他大哥一样，直接绑了沉到河里，神不知鬼不觉，多省事。”
“狗蛋儿，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狗蛋儿，狗蛋！我问你话呢，倒是给点反应！”
面前的矮小男子忽然转过头来，满脸兴奋，一把扯过赵老三的衣襟，将他拉到前方，伸手一指。
“赵老三，你眼神好，快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在偷摸着翻墙？”
“什么？！”
赵老三闻言，心头一震，连忙凝神望去。
果不其然，隔着雨帘子，影影绰绰间，当真看见一道东张西望的身影，在翻墙而出。
“汪向天！”
“汪向天！”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随即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道身影，不是汪向天，而是明晃晃的，会行走的，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快，去将他拿下！”身材矮小的狗蛋儿兴奋地想要冲出去。
却被身旁的赵老三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别急，狗蛋儿，你想呐，现在把人拿下，只是职责所在，如何能够算是立功？”
“你的意思是？”
“先放他逃跑，我们悄悄尾随在后，看他去往何处，接触何人，届时你我再出手阻止，有头有尾，人赃并获，岂不是天大的功劳一桩？”
狗蛋儿沉思片刻，觉得赵老三言之有理。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点头道：“嘿，你这赵老三，鬼点子真多，就且这么办！”
“天儿，天儿，我可怜的天儿啊，到时辰喝药了。”
满头白丝的妇人，哭肿了双眼，跪坐在床边，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个陶碗。
“娘，我说过，别，别买药了，咳咳，我，我快要撑不住啦。”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却已经是白发早生，憔悴至极，宛若风烛残年。
“胡说什么呢！胡大夫说了，只要坚持服药，你的伤就会好！”
“娘，这青阳县上下，有谁不知道，那姓胡的庸医手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要肯给铜钱，咳咳咳……”
一口鲜血从青年嘴里猛地吐出，不仅洒了妇人一身，更是连碗中那不知什么药材熬制的黑糊状药水，也散出梅花朵朵。
“啊，天儿，你，你别吓娘亲！”
妇人顿时慌了神，就连视若珍宝的碗中药水，都倾洒了出来，她流着泪，上前搀扶起青年。
“苍天呐，为何要对我汪家，降下如此恶毒的诅咒！害了我家姑娘的性命不止，那群天打雷劈的畜生，竟然连你和你那老实的大哥、阿爹，都不肯放过！”
“呵呵，苍天？什么狗屁的苍天，这天下呀，我汪向天是看清楚了，都是权贵的天下，我等苦命人，到底，是敌不过他们的……”
青年嘴里说着认命，眼里却充满悲愤，不禁泪如雨下。
“娘亲，我不甘心啊！娘亲，妹妹，阿爹、大哥，他们的死，真就一辈子不明不白吗？这天下，真就能让那李家，一手遮天吗？！”
“天儿，不争了，我们认命，不争了，好吗？娘亲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活下来，这就够了。”
“娘亲，你打听到了吗？朝廷皇城司的巡风使，何日到来？我要面见巡风使，状告李家和张文秀的勾结！”
妇人摇摇头，嘴角露出一道哭也似的笑，她惨然道：“往日出门采买，都只是被那李家护院监视威胁，今日却是连门都不让出了。”
青年闻言，却是一怔。
旋即枯槁的双眼，骤然瞪大，重新燃起光亮。
他猛地伸手，用力捉住妇人的双手，急忙问道：“娘亲，你是说，今日突然加紧了看管？”
“嗯，幸好我前些时日，还留下了些许药渣，还能在熬几次……”
妇人的话被青年突如其来的一阵狂笑打断：“哈哈哈哈，不会错了，不会错，必定是皇城司巡风使已至，他们才会如此惶恐！”
“娘亲，扶我起身，我要出门！”
妇人大吃一惊，慌乱道：“这，这如何使得，外面下着大雨，本就阴冷，你的身子，万一淋了雨，可如何是好？”
“娘亲，正是下着大雨，才能有机会瞒过盯梢之人，我料定那张文秀，不敢拖延，今夜便是我汪家沉冤得雪的唯一机会！”
“可是……”
“娘亲！”
妇人愣在原地，怔怔出神，半晌之后，方才沉沉叹息一声：“罢了，娘亲如何不知，你这病啊，是落在了心子上，一日心病未愈，就一日都不得好转！”
“阿娘……”
“呵，不说你是最疼爱采儿的哥哥，做娘亲的，又何曾不想替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
“娘啊，孩儿不孝，害您受苦了！”青年泣不成声。
“不过，天儿，你须和为娘做个约定，如那皇城司巡风使，也是和李家沆瀣一气的狗官，这仇，我们汪家以后就不报了，离开青阳县，安生过剩下的日子，可好？”
“好！我汪向天在此立誓，若今夜再失败，这仇，便，便，便不报了！！！”
…………
雨势越下越大，打得屋檐劈啪作响，仿佛要将贫苦百姓家的住宅压塌。
汪家所在的茅草屋外，两名手持短刀的男子，躲在一间沿街店铺的屋檐下，百无聊赖。
“阿嚏！”
一名男子打了个喷嚏，随手抹去鼻涕，擦在蓑衣上。
“贼他娘咧，这鬼天气，雨势下得大了，五步之外就啥都看得迷糊，还要我们守夜，真是倒霉！”
身旁的另一个五短身材男子，却目光如炬，盯着前方茅草屋方向，哪怕同伴说话，也不拧头。
“赵老三，守夜一晚，就到手十两银子，万一立功，更是有五十两赏银，你不想干，就回家睡觉，把银两分我一半就成！”
“呸，你想得倒美，要我说呐，不如在这睡一觉，轻轻松松银子拿到手，你像大黄狗一样认真，还真当那汪向天，敢在雨夜离家？”
“万一呢？”
“切，要我看呀，大人还是心慈手软了，当初就不该只是将那小子打成重伤，像他大哥一样，直接绑了沉到河里，神不知鬼不觉，多省事。”
“狗蛋儿，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狗蛋儿，狗蛋！我问你话呢，倒是给点反应！”
面前的矮小男子忽然转过头来，满脸兴奋，一把扯过赵老三的衣襟，将他拉到前方，伸手一指。
“赵老三，你眼神好，快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在偷摸着翻墙？”
“什么？！”
赵老三闻言，心头一震，连忙凝神望去。
果不其然，隔着雨帘子，影影绰绰间，当真看见一道东张西望的身影，在翻墙而出。
“汪向天！”
“汪向天！”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随即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道身影，不是汪向天，而是明晃晃的，会行走的，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快，去将他拿下！”身材矮小的狗蛋儿兴奋地想要冲出去。
却被身旁的赵老三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别急，狗蛋儿，你想呐，现在把人拿下，只是职责所在，如何能够算是立功？”
“你的意思是？”
“先放他逃跑，我们悄悄尾随在后，看他去往何处，接触何人，届时你我再出手阻止，有头有尾，人赃并获，岂不是天大的功劳一桩？”
狗蛋儿沉思片刻，觉得赵老三言之有理。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点头道：“嘿，你这赵老三，鬼点子真多，就且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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