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限
“很好，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三日之后，我将在金兰苑开坛做法，请知县也在该处设立刑场，让含冤亡魂得以昭雪，完成超度。”
“设立刑场？”张文秀脸色再变，隐晦难明。
“对，除此之外，还要请名册上的亲属，现场见证，以彰天恩法度！”
“这……”
“知县可是有为难之处？”余景眼睛微微眯起，问道。
“只怕三日时间，有些匆忙，难以周全呐。”张文秀为难道。
“无妨，若是青阳县力有不逮，我可发令往周边县城，乃至州府，抽调人手支援。”余景笑着道。
“如此行事，岂不是丢尽了青阳县的脸面？罢了，都侯且放宽心，三日时间，本官定将此事办妥！”
言辞之间，双方都已经是放弃了先前兄长贤弟之类的虚伪客套，转入公事公办的态度。
“希望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静候知县佳音！”
余景放下茶盏，挺直身子，便迈步离开了房间。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在那些足以寻常百姓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银珠宝前，多逗留一秒时间。
当余景走出房门的瞬间，脸色铁青的张文秀，顿时犹如泄气的布娃娃，瘫坐在了木椅之上。
为官十二载，履任青阳知县五年，今日，是他官场生涯的至暗时刻。
一边是朝廷皇城司的巡风都侯，有直奏天子权柄，手上握有铁证如山。
另一边是青阳县四大世家望族，扎根青阳数百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无论得罪哪一方，他这个青阳知县，都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又该何去何从？
…………
“简直是胡闹！凭这份不知所谓的名册，就要拿我青阳县四大家族下手？张知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李家府邸，聚贤堂内，李家当代家主李彦彬怒不可遏，神情阴冷。
其余受邀而来的赵孟康三家家主，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纷纷沉默不语。
让人窒息的气氛之中，知县张文秀反而神情淡定，他轻轻举起茶盏，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
温柔地将茶盏放下，他笑道：“诸位，无需紧张，若我张文秀当真有动手的打算，又岂会邀请各位来李家会面？在县衙内摆下鸿门宴，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赵家家主赵子蹇闻言，眉头紧锁，眼神不满，望向张文秀，说道：
“知县莫要忘了，若非我四族子弟卖力，恐怕大人您也很难连续三年察考，都得到上上评价吧？”
张文秀冷笑一声，扫了赵子蹇一眼。
说来也是古怪，这人呐，被威胁一次，会怒火中烧，羞愤难当。
可若是被威胁的次数多了，反而会变得冷静下来，无关痛痒。
“赵兄和我张文秀置气有何用呀？又不是我张文秀要动手，人家皇城司巡风都侯，上达天听，又修为高绝，真不顾一切动起手来，你我谁又能全身而退？”
“知县大人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向我等保证，能将那年轻都侯拿捏，如今怎就落入此等局面？”孟家家主孟栋埋怨道。
张文秀闭目沉思，懒得理会。
此时康家家主康清平站了出来，缓解气氛，劝道：“诸位，如今危难之际，正当要齐心协力才是，此时去追究过往，又于局势何益？”
“康兄所言甚是！”张文秀点点头，附和道。
康清平将目光投向高据主座的李彦彬，拱手道：“我等一向以李员外唯马首是瞻，为今之计，还要李员外来做定夺呐！”
李彦彬定定坐着，不发一言，宛若雕塑。
康清平无奈，又转头朝向赵子蹇，问道：“赵兄可有教我？”
赵子蹇气闷道：“那姓余的小子，油盐不进，唾手可得的富贵都不愿多看一眼，为之奈何？”
孟栋此时冷哼一声，说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难道我青阳县上下，就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束手无策？”
“孟兄计将安出？”康清平又笑问。
孟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愤愤冷下脸来，沉默不语。
“用美人计如何？”赵子蹇忽然开口道。
“赵兄此举岂不是犹如火上浇油？须知那姓余的都侯，年轻气盛，不懂变通，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既然知晓了金兰苑内之事，又怎能再以美色相诱？”
“可知那余景跟脚何在？若能去往其家乡，许以重金，或有转机。”
“来不及了，他只限了三日时间，况且皇城司身份度牒何其贵重，你我怎敢窥探？”
“派刺客暗杀？投毒、下药、用迷香皆可，他能杀厉鬼，不一定却能躲过明枪暗箭！”
“说得轻巧！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若不能一击得手，被他缓过劲来，杀将过来，如何是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还真要乖乖听话把半数嫡系，都送上刑场不成？这是要断我家族血脉，愧对祖宗啊！”
“你急眼作甚？这不是都在想办法吗，何时说过要束手就擒了？”
张文秀听得堂内犹如街边市集般吵闹熙攘，不由得神游天外起来。
这李、康、赵、孟四家，有一个算一个，都丝毫不把那阴煞之地放在眼里。
依那余景余都侯所言，若放任不管，假以时日，阴煞大虫和怨魂厉鬼，又会卷土重来。
但这堂内四人，似乎都已经认定，这不过是那余景发难的借口，不足为虑。
呵！
也罢，反正他张文秀又不是本地人士，等朝廷调令一下，他便远走高飞，去往他处任官了。
所谓流水的知县，铁打的乡绅。
他们不去理会，自己又何须多管闲事？
只是可惜了满城百姓，要受这四家的腌臜事牵累，无辜受难。
吵闹之间，忽然听见一阵“铛铛铛”的响声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彦彬，正在敲击着拄拐。
于是纷纷安静下来。
只听见李彦彬那嘶哑又阴森的声音响起，说道：“既然那余都侯要拿我四家开刀，那，便如他所愿，将名册上的人，都交出去吧！”
“这如何能够？！！”
赵、康、孟三人大惊失色，骇得连忙站起身来。
张文秀也是诧异抬头，看向李彦彬。
只见这名在青阳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际掌控者，眸光闪烁，嘴角噙笑，分明是成竹在胸。
“设立刑场？”张文秀脸色再变，隐晦难明。
“对，除此之外，还要请名册上的亲属，现场见证，以彰天恩法度！”
“这……”
“知县可是有为难之处？”余景眼睛微微眯起，问道。
“只怕三日时间，有些匆忙，难以周全呐。”张文秀为难道。
“无妨，若是青阳县力有不逮，我可发令往周边县城，乃至州府，抽调人手支援。”余景笑着道。
“如此行事，岂不是丢尽了青阳县的脸面？罢了，都侯且放宽心，三日时间，本官定将此事办妥！”
言辞之间，双方都已经是放弃了先前兄长贤弟之类的虚伪客套，转入公事公办的态度。
“希望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静候知县佳音！”
余景放下茶盏，挺直身子，便迈步离开了房间。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在那些足以寻常百姓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银珠宝前，多逗留一秒时间。
当余景走出房门的瞬间，脸色铁青的张文秀，顿时犹如泄气的布娃娃，瘫坐在了木椅之上。
为官十二载，履任青阳知县五年，今日，是他官场生涯的至暗时刻。
一边是朝廷皇城司的巡风都侯，有直奏天子权柄，手上握有铁证如山。
另一边是青阳县四大世家望族，扎根青阳数百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无论得罪哪一方，他这个青阳知县，都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又该何去何从？
…………
“简直是胡闹！凭这份不知所谓的名册，就要拿我青阳县四大家族下手？张知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李家府邸，聚贤堂内，李家当代家主李彦彬怒不可遏，神情阴冷。
其余受邀而来的赵孟康三家家主，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纷纷沉默不语。
让人窒息的气氛之中，知县张文秀反而神情淡定，他轻轻举起茶盏，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
温柔地将茶盏放下，他笑道：“诸位，无需紧张，若我张文秀当真有动手的打算，又岂会邀请各位来李家会面？在县衙内摆下鸿门宴，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赵家家主赵子蹇闻言，眉头紧锁，眼神不满，望向张文秀，说道：
“知县莫要忘了，若非我四族子弟卖力，恐怕大人您也很难连续三年察考，都得到上上评价吧？”
张文秀冷笑一声，扫了赵子蹇一眼。
说来也是古怪，这人呐，被威胁一次，会怒火中烧，羞愤难当。
可若是被威胁的次数多了，反而会变得冷静下来，无关痛痒。
“赵兄和我张文秀置气有何用呀？又不是我张文秀要动手，人家皇城司巡风都侯，上达天听，又修为高绝，真不顾一切动起手来，你我谁又能全身而退？”
“知县大人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向我等保证，能将那年轻都侯拿捏，如今怎就落入此等局面？”孟家家主孟栋埋怨道。
张文秀闭目沉思，懒得理会。
此时康家家主康清平站了出来，缓解气氛，劝道：“诸位，如今危难之际，正当要齐心协力才是，此时去追究过往，又于局势何益？”
“康兄所言甚是！”张文秀点点头，附和道。
康清平将目光投向高据主座的李彦彬，拱手道：“我等一向以李员外唯马首是瞻，为今之计，还要李员外来做定夺呐！”
李彦彬定定坐着，不发一言，宛若雕塑。
康清平无奈，又转头朝向赵子蹇，问道：“赵兄可有教我？”
赵子蹇气闷道：“那姓余的小子，油盐不进，唾手可得的富贵都不愿多看一眼，为之奈何？”
孟栋此时冷哼一声，说道：“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难道我青阳县上下，就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束手无策？”
“孟兄计将安出？”康清平又笑问。
孟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愤愤冷下脸来，沉默不语。
“用美人计如何？”赵子蹇忽然开口道。
“赵兄此举岂不是犹如火上浇油？须知那姓余的都侯，年轻气盛，不懂变通，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既然知晓了金兰苑内之事，又怎能再以美色相诱？”
“可知那余景跟脚何在？若能去往其家乡，许以重金，或有转机。”
“来不及了，他只限了三日时间，况且皇城司身份度牒何其贵重，你我怎敢窥探？”
“派刺客暗杀？投毒、下药、用迷香皆可，他能杀厉鬼，不一定却能躲过明枪暗箭！”
“说得轻巧！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若不能一击得手，被他缓过劲来，杀将过来，如何是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还真要乖乖听话把半数嫡系，都送上刑场不成？这是要断我家族血脉，愧对祖宗啊！”
“你急眼作甚？这不是都在想办法吗，何时说过要束手就擒了？”
张文秀听得堂内犹如街边市集般吵闹熙攘，不由得神游天外起来。
这李、康、赵、孟四家，有一个算一个，都丝毫不把那阴煞之地放在眼里。
依那余景余都侯所言，若放任不管，假以时日，阴煞大虫和怨魂厉鬼，又会卷土重来。
但这堂内四人，似乎都已经认定，这不过是那余景发难的借口，不足为虑。
呵！
也罢，反正他张文秀又不是本地人士，等朝廷调令一下，他便远走高飞，去往他处任官了。
所谓流水的知县，铁打的乡绅。
他们不去理会，自己又何须多管闲事？
只是可惜了满城百姓，要受这四家的腌臜事牵累，无辜受难。
吵闹之间，忽然听见一阵“铛铛铛”的响声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彦彬，正在敲击着拄拐。
于是纷纷安静下来。
只听见李彦彬那嘶哑又阴森的声音响起，说道：“既然那余都侯要拿我四家开刀，那，便如他所愿，将名册上的人，都交出去吧！”
“这如何能够？！！”
赵、康、孟三人大惊失色，骇得连忙站起身来。
张文秀也是诧异抬头，看向李彦彬。
只见这名在青阳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际掌控者，眸光闪烁，嘴角噙笑，分明是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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