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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呼唤 第二十六章 卷二

    中午时,之琴让婆婆还得给儿媳做好吃的,问她想吃什么,“其实我就爱吃酸菜瓣子蘸辣椒酱。”“她平时就爱吃这个。”不一会儿婆婆全端上桌了,热的粘豆包。

    “还用我喂你吗?”

    “不啦,大夫!我自己想吃啦!”

    “那太好了!”

    小媳妇张口吃了起来。之琴上午给她注射了两次葡萄糖,还有镇静剂鲁米那1支,现在效果不错,宫口已开三指了。冬日的阳光过了中午就要夕阳西下了,产妇开始折腾的勤了。只要一疼,她就害怕发抖,宫口已开五指了,胎膜仍没破,之琴给她用温肥皂水灌肠,以刺激宫缩。时间不长,她又要大便,上下炕几个来回,胎膜仍不破,之琴只好给她人工破膜,然后又扎催产素1支,鲁米那1支。太阳落山了,天已经黑了,小产妇哭了起来,“太疼啦,太疼啦!”

    “受不了,你就叫。”之琴听着胎心边说,此时的胎心已不太好,已经有些危险了,如果有脐带缠脖,胎儿怕保不住了,随即又给她口服奎宁一片,又注射催产素1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宫口开全了,之琴开始消毒,戴手套......

    一个小男婴出来了,浑身发紫,脐带缠脖一道,没有啼声,之琴倒拎双脚,使劲拍打,一连一二十下,终于有了啼哭声,她立即口对口吸痰,经过一番抢救,婆婆和儿子绝望的眼神中有了亮光,有了希望。

    处理完婴儿,大家悬着的心这才安静下来,小爸爸抱着儿子一直笑着,之琴也该歇歇了。

    白胡子爷爷在外屋大声下令:“赶紧炖两只野鸡,我要陪医生喝几盅。”几口人在外屋忙了起来,烧火,洗菜,剁肉,时间不长,饭菜摆上了桌子,老爷爷盘腿坐在炕里,他端起酒盅先给之琴斟了一盅,“谢谢爷爷,我不会喝酒。”

    “少喝点没关系,今天高兴,我有重孙子啦!这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呀,这孩子恐怕就没啦!我们全家感谢你呀!这数九寒天,来到咱家这个山旮旯里,守了两天两夜,真不容易啊!来,咱们碰碰喝!”说着,爷几个一饮而尽,热气腾腾的野鸡肉盛在一个大陶盆里,散发出肉与蘑菇的香味,另一盆里是狍子肉炒山菜干,散发出蕨菜干的清香味。婆婆不断地给之琴夹菜,“这简直是过年一样呀!”之琴说。

    爷爷放下酒盅,捋了一下胡子,说道:“别客气大夫,多吃点。一般人家吃不着什么肉,我能打猎,我会套,你看这狍子肉,是我年前套的!这挨饿年头,俺们住在这深山野林里,吃得东西多,山菜野猫什么的,总能弄着点,饿得差,比山下强多了。我老头子快88啦!耳不聋眼不花,年轻时走南闯北,我也见过大世面。”

    “你老不简单呀!”之琴夹口菜说。

    “想当年,我还见过张作霖呢。”说着呷了一口酒,“那年我和我爹赶着马车去奉天卖木头,一车好松木,老粗啦,到了街中,有两个人就看中了,拉到了家门口。两人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出来个小老头,个儿不高,瘦肌个拉,特别精神,穿着军装,身上别着匣子枪,可威风啦,看了车上的木头,点点头,便同意买下,说着进了门里。我和爹开始卸木头,卸完后我们进到院里去结账,哎呀,可开眼界了,那院子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军人把守,往后看,那楼房太好看啦!真漂亮呀,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过那么好看的房子,可长了见识啦!”

    “我爹命大,差点没死日本人手里。”儿子边吃边说道。

    “那年小鬼子把我们抓去,上山里去伐木头,干了几天后,拉走好几车上好的松木,然后就把我们这些中国人拉到一个煤矿去采煤,吃不饱还挨打,竟吃橡子面都拉不出屎来,每天爬里爬外背煤,干不好就打个半死。有一天放炮,我跑得不及时,被炸得浑身是血,当时就没气了,他们以为我死了,抬出后就把我扔进了万人坑里,幸亏没用土埋,当时天已很冷了,我醒来后,浑身又疼又冷,天已放亮了,我坐起身仔细一看,我躺在一个大坑里,周围全是死人,臭味呛人,死人骨头那么多,白花花的,简直吓死我啦!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我连滚再爬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走了不知有多远,过了几座山头,才看见一户人家,这才得救,他们告诉我那是日本人的煤矿,死的人无数。后来我走了一个多月才逃回老家,捡了一条命。”

    “这真是九死一生呀!活到80多岁真不容易。”之琴说。

    “吃菜,吃肉,大夫别客气,今天咱们比过年还高兴。”说着,爷三个又端起酒盅一饮而进。

    老爷爷捋着胡子说:“咱们说点高兴的,我见过一个奇怪的球,我有个朋友在海边捡个白色的小圆球,摸着看着挺好玩,这个小球溜圆溜圆的,像个石头球,有鸡蛋大小,他发现上面有个小圆孔,就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可奇了怪了,里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波浪滔天,这海上还有一只小船,小船上还有几个小人在动,船在海上起伏荡漾,上下颠簸。哎呀!简直太神奇啦,这是一个宝贝呀!我就看过一回。他后来也给别人看过,然后就藏了起来,没想到他小舅子给偷去了,就再也没要回来,小舅子从那以后,就无影无踪了。”

    “这老爷爷真是见多识广呀,你讲的故事我太爱听了,真是神奇呀!”

    晚餐后,已是小半夜了,大家都睡了,之琴早已困乏,也合衣躺下。

    第二天临走前,她嘱咐婆婆要马上催奶,并告诉下奶方,教产妇如何护理小婴儿及注意事项,颈部要托住再抱等等。

    然后婆婆领着她到几个邻居家看看,她从婆婆口中得知有一位老太太总是流清水,必须去看看,进屋后,见老人较瘦弱,查腹发现有包块,且有腹胀感,一般老人六七十岁已没有分泌物了,可她总流水样东西,异味浓,之琴告知必须去市医院检查,越快越好,她的症状特别像卵巢癌。出了这家,又到另一家,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伸开双手,之琴一看便知是类风湿患者,五个手指都已变形,这是很难治的病,让她少受凉,去医院开点中药吃吃。

    “你们吃水上哪弄呢?”出了这家之琴问婆婆。“水呀,我们这有泉眼,吃水不愁。“你看”婆婆指着房后的一个坡下,两人走了几步,“就这”,之琴一看,果然是一个大泉眼,“我们家也吃泉眼水,特清凉,和这差不多,没想到,在这大山坡上,还有泉眼水。”

    “要是没有这个泉水,俺们也不能在这山上住啦,这是一块宝地,中间平,四周是山坡。”

    这回之琴要下山啦,老人的孙子捆了一捆结实的蒿子,用一个翘头的圆木棒插进蒿子捆中,再用绳子把圆木和蒿子捆结实,然后两人骑在蒿子捆上坐好,之琴斜挎药箱,右胳膊挎产包,双手拽住小伙子的双肩,只听他说道:“开路!”两人龙飞凤舞般顺着冰道飞驰滑下去,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只见两人左右摇摆,眨眼间便看不见了。三里地长的山间雪道,没几分钟便到了山根下。

    之琴喘着气大笑不止,“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坐这玩意,太有意思啦!乐死人啦!”说着,更是大笑起来,“咱们山里人,冬天雪大,道太滑,下山就常用这办法,又快又好。”

    “老百姓就是聪明呀!好了,咱们再见吧,孩子有什么毛病,赶紧抱医院看!”

    “谢谢大夫啦!你还得走二十多里地呢,谢谢啦!”两人互相招手,之琴转身向沟外走去。

    之琴顶着西北风向达山走去,午后才到医院。

    “你可回来了周大夫,再不回来,我们得找你去了,怕你有什么意外,这都两天两夜快三天啦!”刘培新焦急地说道。

    “这个产太慢了,是子宫收缩乏力,孩子差点没死,总算救过来了。”

    “今天上午还有一个产妇,没办法,让他们去找小徐子去啦!”小孟说。之琴坐在炉子边,给他们两人讲这次接产的经历,又着急又上火,走也走不了,整整守了两天两夜,这才回来。下山时坐的龙车,别提多有意思啦!几个人都高兴地大笑起来!

    这天将近中午,诊所的几个人刚要下班,一挂马车停了下来,范杰怀抱孩子,小跑着进了屋,“大夫,快救救孩子吧!孩子没气儿了。”边说边哭......

    之琴接过小婴儿,打开包被,一个小男婴软软的蜷缩在被子里,双眼紧闭,问明情况后,她立刻用听诊器仔细地听心脏,然后让刘培新听,仍然没听到心跳,扒开眼睑,瞳孔已散,已没有呼吸了。之琴把孩子侧放,扒开衣裤,整个后身肌肉全是红的,皮肉已熟了,衣服都烙糊了,炕太热了,还绑着双腿,如果不绑的话,他也许会串到别处,不至于烙死,“太可怜了,白瞎了。”

    范杰嚎啕大哭起来,坐在地上一把把的抹着眼泪,几个来人也是目瞪口呆,没了办法,大家都哭丧着脸,为这个幼小的生命,因这般惨死而逝去感到惋惜。

    秦春走过去几次拉范杰,她都不起来,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哭嚎,牵动着每一个人,大家都无声地看着,深切地体会到那种痛苦,那种高温灼伤人体的剧痛,最后刘培新说:“范杰,别哭了,死了不能复活,你还小,还年轻,还可以生,这是一个教训,人生都得经历痛苦,哪家不死人,死就死了吧,怎么办!你还得活着,生活还得过下去,你说是不是?起来吧,把孩子抱回去,别太伤心了。”大家这才把她拽起来,她双手抱起孩子,使劲地搂在怀中,泪水直流,哽咽着......

    自从妈妈走后,年也过完了,孩子们仍旧快乐地享受着冬天的乐趣,近日天不太冷,杨松朋带着孩子们到近处的树林中串松树枝,他拿着一根长长的细树杆,在顶端绑好镰刀,然后开始伸向松树的枝叉,只听咔咔咔的响声,松枝便纷纷落到雪地上,孩子们便一根根捡成一堆堆,松林里散发出清香的松油味,时间不长,爸爸已割了好大一片,孩子们已堆了很多堆。

    树尖上常有松鼠在上窜下跳,他们那机灵的小身体,黑豆般的小眼睛,还有那长长的翘尾巴特别好看,几个孩子边捡树枝,边注意松鼠的动静,大家捡了半天,爸爸也累了,便都停手坐在松枝堆上歇一会儿,松鼠们见没了动静,胆子大了起来,便从树上下来了,眨眼间便爬上了另一棵树,你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小脸,它早已树尖上稳坐了。

    杨迈割了几根榆树枝,正在脚下拧绕子,只听树干窸窣响,抬头一看,跟前的树上下来两只松鼠,一下钻进了松枝堆里,她手急眼快一脚踩上去,有一只跑了,“快来!松鼠。”几个人都过来了,“真有一只,在这呢,踩着了!”杨策胆子大,伸手要去抓,“不行!咬人!”爸爸大叫道,说着,把捆腰的细绳解开,拴个活扣,然后套在松鼠的腰上,又拴个活扣套在它的颈部,然后吊在树干上,大家赶紧捆,又割了一阵后,串上千斤棍,这才往山下背去。

    晚上吃完了饭,他们把它放在洗脸盆里,割掉长绳,它是无论如何也爬不出搪瓷盆的,孩子们围着盆逗松鼠,给它包米粒,豆粒,饽饽,它全不吃。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扑向盆边,它总是徒劳,每次都乖乖地滑下来。夜已深了,得睡了,孩子们怕它冻着,便把它扣在灶坑边,上面压个小石头。

    第二天早晨起来,杨策第一个下地,心里还惦念着小松鼠,来到外屋一看,“哎呀跑了!”原来小松鼠用爪子在盆边挖出一个小土洞,不知啥时早就逃走了。“太聪明了,跑了!真厉害!”“白抓了。”“这玩意咬人,不要养它,跑就跑了吧。”爸爸边烧火边说。

    一连串了几天松枝,柴垛猛增不少,趁着冬闲,自己的哮喘病这几天没犯,他又带孩子们去沟里割了两天油条杏条柳条什么的,闲着没事多编几个囤子,用处很多。

    正月十四这天,队里又请了说书的,大家都早早吃完了饭,去队部的大炕上占位置,天黑后屋里挤满了人,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男女老少全家端,外屋两个大灶台上及锅盖上都坐满了,后进去的,只能贴墙根坐在柴草木头上,今天讲的是隋唐演义,李渊李世民,灭隋建立唐朝的故事,屋里鸦雀无声,抽烟的也不大声吧达嘴了,只见烟袋锅一明一暗的闪着红光,屋里烟雾缭绕,如云山雾海般,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正出神时,“嘣!”一个响屁,大家全笑了,一阵骚动,又静了下来,下段讲得更精彩,玄武门之变,李世民诛杀亲兄弟,夺得唐王朝权利。

    杨策很渴,他拿起缸里的水瓢,舀了一下便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两口进肚,嘴里酸臭酸臭的,“那缸是泔水,这缸是水”江有鱼小声说,“啊?”杨策只好吐了吐舌头。连讲两晚评书,孩子们大长知识,中国古代还有这么精彩的历史故事。

    十五的夜里,两家人从队部出来往家走,边走边唠,外面不知啥时下小雪了,“这可真是正月十五雪打灯呀!”杨松朋说了一句,“过完十五这年就算过完了,得去割柴火啦!”孙国才说。

    第二天吃完早饭,两家孩子扛着爬犁,又开始玩滑溜坡了,这是他们最喜欢玩的,没几个来回,山头上走来几个人,杨迈早就看清楚了,她大声喊了起来:“邱可梅在这呢!”

    “唉!我看见了!”杨迈扛着爬犁,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坡上,邱可梅和侯志阳手里握着一沓小人书,还有杨把把蛋儿杨秀,“小人书我还给你,还有咱家的几本,我都给你拿来了。”可梅说。

    “杨策你把小人书送回家去吧。”说着,杨迈放下爬犁,“来坐上,我驾辕!”四个人坐好了,然后便是一泻千里,耳边生风,“胜利啦胜利啦!”他们高举着双手大喊大叫,最后停下了,几个人叽叽喳喳狂笑不止,“太自由啦,太过瘾了!”候志阳扛着爬犁,大家往回走。

    “咱们住前街玩不着这个,多有意思,没这个大长坡,你们多好,冬天能玩儿着。”

    “可是割柴火得往坡上拽,可累人了,今天我爸和孙叔又去割了,晚上得去接。”这些孩子们,上上下下玩的不亦乐乎,最后扔下爬犁,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喘着粗气,身上都冒汗了,“不玩儿了,去你家。”这才往家走去。

    几个人到了屋里,坐在炕沿上,杨迈把大红萝卜切了几片,几个人嚼了起来,“你家太冷都冻手,简直是冰房子。”可梅说。

    “我刚一进屋,那墙就像一个冰山,全是冰,真冷啊。”把把蛋儿说。“烤烤手吧!”杨迈把火盆里的火拨了拨,几个人伸出小手烤了烤,“你家还有什么书,咱们看看。”可梅说。

    “你看,都在这呢。”杨迈把炕稍的小木箱端过来,“这书好,从来没见过呢,《十万个为什么》”可梅翻了起来,“这是我舅给邮来的。”

    “咱俩一人一本吧。”候志阳翻看着《黑龙号失踪》

    “咱们回去吧。”把把蛋儿说,几个人来到院子里,杨策宝霞他们都在踢毽子,几个人也跟着踢一会儿,然后才顺着小道回前街。

    晚上,他们早早做好了小碴子粥,把咸玉根切成丝放在小盆里,又把小洋葱头剥好洗净,切碎拌里边,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小豆油瓶倒过来,滴几滴,再用筷子一拌,晚饭就做好了。

    几个人穿好衣服,带上围巾帽子,喊上宝霞宝云,望着夕阳西下的霞光,一溜小跑,顺着长长的下坡向大道奔去,如果没有影儿,他们便向大道北边走去,远远地去接爸爸。

    整个道上,都是从山里回来的爬犁,一个接一个,他们只要向北走去,总是能接着爸爸。终于,他们看见了爸爸,不由分说,杨迈杨策马上一边一个去拽绳,杨松朋立刻感觉轻松多了,爬犁长龙慢慢向前移动,离家越来越近了。

    杨松朋连去两天,又累又喘,这天早早就躺下休息了,吹灯后,孩子们睡不着就讲笑话,要不就破闷儿猜谜语,“最可笑的是,那晚听评书,那个屁放的太响了,乐死人了,谁放的呢?”杨迈说。

    “麻房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

    “谁不知道是花生。”杨威嘲笑哥哥。

    杨迈说:“对了,我想起个笑话,那天在学校,我去给老师送作文本,老师不在,正好办公桌上放一本杂志,名叫《溪水奔腾》我翻了几页,看到一则笑话,师傅问徒弟:‘这锤子你死(使)不死(使),你不死(使),我死(使)。’‘你死(使)完了,我再死(使)。’括号是使用的使。”

    “哈哈!有意思,你不使我使,你不死我死,哈哈哈!”杨策大笑起来,几个人都笑啦!

    不一会儿,杨威说:“姐,我要拉把把,憋不住啦!”说着,起身穿裤子,几个人摸黑,稀里哗啦都下了地,出了门跑到房后摆起了屎阵,几个人就是没有,也得蹲下来一泼。

    上玄月歪着脸,看着大地万物,亮亮的,好像要和你说话,繁星满天,眨着眼在逗你呢......

    远处的大道上,有人走在冰雪路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传的好远好远,时而有歌声传来,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唱的什么?后来便一句接着一句···那好听的男中音如痴如醉地唱着,优美的旋律,像一股清泉,从心底涌出,慢慢荡漾开来......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呦,我爱我的阿里郎,多么美丽,青山又绿水,永远陪着你,从来不会和你分离......”孩子们露着腚根儿,被这远处的人影和脚步声吸引,那优美的歌声,唱得实在太好听了。在这空旷的深山坳里,冬日的清冷,静谧的朦胧之夜,几个孩子被这优美的歌声吸引了,他们从这美妙的旋律中感受到音乐之美,它深深地融进了大自然的夜空,显得那么悠远······

    几天来,孩子们早早的做好晚饭,夕阳西下时,爸爸的爬犁就要回来了。两家的孩子下了坡儿,向大道向北奔去接爸爸。

    还有一礼拜就开学了,这天,孩子们去街里买笔和本,看见几个人在供销社门前的地上钉桩子,不一会便扯起一个带黑边的大幕布,“这是演电影的幕布啊!”杨迈惊喜地叫道,“要演电影啦!太好啦!”孩子们都蹦了起来,他们赶紧去买纸笔本,然后一溜烟儿似的往回跑。到了前街,赶紧去邱可梅家,告诉演电影的事,邱大婶说:“这是好事,咱们早早弄饭,早早吃完,好去占个位儿。”

    孩子们回到了家,有点饿了,没什么吃的,拨了一下火盆里的火炭,还有红炭花,杨策抓两把苞米粒扔进了火炭里,扬威赶紧去柴堆里折了几根小棍儿,三个人等待着火盆里的火山爆发。不一会儿工夫,火盆里便像地雷爆炸一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小灰像开了锅似的,无数个小火山在喷发,苞米粒那滚圆的肚皮挣开后带着香味,从火山灰中嘣出,几双小木棍儿快速夹出一个个咧嘴的圆肚子,它们蹦跳着来到炕席上,凉了后,被他们一个个扔进嘴里嚼起来,这可是世上最香的小点心啦!

    天还没黑呢,幕布前边已挤满了人,平时是热闹的菜市场,现在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天黑后人就更多了,孩子们占了个靠前的位置,这离幕布较近,多数是小孩子,天虽很冷,但高兴的心情已不在乎冷不冷了。

    终于,放映机的马达声响了,喧闹声自然的安静下来,白色的幕布亮了起来,荧屏上立刻出现了《农奴》两字,孩子们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在农奴主的庄园里,一排长号响起,那深沉,冗长,低鸣的长音,把人们带到了奴隶劳动的悲惨情景,他们光着脚,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身背沉重的箱子袋子一步一挪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间石头道上,影片的结尾是共产党解放了XZ,强巴获得了自由,片尾曲的女高音,把人们带到了高山雪域,“雅鲁藏布江呀!再长也有源呀!藏族人民再苦,再苦也有头呀!共产党来了苦变甜!”

    影片结束了,人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凶狠的庄园主,残酷地迫害农奴,这些深深地打动着孩子们的心,片尾的歌声深情而悠长,荡气回肠地响在那连绵起伏的雪山之巅......

    杨松朋泡好了十二斤黄豆,吃完早饭就烀起了大酱,黄豆在锅里焐了一天,晚饭前,用秫秸把把它捣碎,分三份做成三个酱块子,孩子们洗好了手,都要拍这个酱块子,几双小手也快几分钟工夫一个正方形便拍完了,放在了桌子的一头,杨松朋连㧟三盆,三块酱快便做好了,腾出大锅这才做晚饭。临睡前又泡第二锅,六块酱是全家一年的吃食。他们看着爸爸用两块板儿,把六块酱分别吊在房梁的木头上,这是怕老鼠来吃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