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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呼唤 第四十四章 卷二

    顺姐盘着腿儿,之琴盘不惯,屈起两腿,看着她织的每一针的针法,到关键时,她亲自再试织几针,这样反复几次,她总算学会了柳叶的织法。“这回妥了,记住了,回去我就起头开始织,你这辣椒今天也串不完吧,要不我帮你串?”

    “不用,不着急,这是个慢活儿,你哪有工夫,一会儿产事又来了,说走就走,不容空。”

    “上次你给我拿的咸菜太好吃了,咱们几个人两顿就吃光了呀!”“有的是,只要有辣椒,就可以拌各式各样的辣咸菜。”两人在门口分手,之琴夹着竹针回去了。

    晚饭后,几个人回到宿舍,都织起了毛衣,小冯帮高老师起头,小高会织但不熟,之琴和小馮也磋商着针数的多少,大家围着地桌,就着小油灯,边唠嗑边织,之琴有些困了,她放下织针和线团,和衣躺在炕上,眯起了觉,一会儿工夫,鼾声便起,渐入梦乡。

    “咚咚咚!周大夫,来产事啦!”

    “是孙大夫,哎!来啦!”小馮打开门,孙大夫进来了,此时之琴已醒坐了起来,立刻穿好衣服去了医院。

    外面满天星斗,她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药箱,胳膊上挎着产包,时刻不能离手,她深知夜幕下人是可以掉下车去的。九月中旬,夜间很凉了,三十多里地的深山,真是越走越冷了。

    范书记全家在村口等着,之琴一进屋便先看胎位,一上手便告之,“胎位没有改变,还是臀位,膝胸卧式不好使,只有等待了。”

    婆婆和大姑姐都在屋守着,老儿子是一位空军地勤,常年当兵不在家,所以全家对这个儿媳妇特别关心照顾,她是一位有文化的小学老师,总是能按期到医院让之琴给检查,这在农村是为数不多的,所以之琴对她的状况很了解。

    由于是初产妇,直到凌晨时,宫口才基本开全,此时之琴开始做全面消毒,戴好手套,堵住外阴,防止胎足下降,待宫口完全开全后,胎臀渐露,站在边上的娘俩各挚一灯,看着大夫娴熟的手法,小婴儿倒着出来,屏住呼吸的心简直要跳了出来,他们担心的儿头,最后终于顺利生出,随着一声啼哭,打破了静静的夜。

    第二天上午,之琴顺路去了三岔沟大队,按着别人的指点,顺着大道一直往西,走十二里地就到了。

    顺着灿烂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天气不冷不热,天空湛蓝,空气清爽宜人,两边青山翠绿。出了梨树沟,走不多远,便看见道两旁的树木很多,灌木林密密嘛嘛,她叫不出是什么植物,总之走到这个地方,真是山高林密,越往前走树越多,而且粗大的老树不止一个两个,道两旁几乎全是参天大树。有的树像缸一样粗,不是一棵,而是好多棵立在道旁,两旁的树木茂密,树冠几乎遮住了天,之琴走在这般林荫道上,犹如来到原始森林,她站在粗大的树前,仰望头顶,自言自语道:“这是几百年上千年了吧?真大真粗呀!”

    “这树有上千年了。”

    之琴吓了一跳,心都要蹦了出来,从哪冒出个说话声?她循声一看,两个中年妇女挎着大腰筐,从道边的灌木丛中钻出,站在了大树下,筐里采的是糖李子。原来这里有一条小毛道,“太累了,得歇会儿。”俩人坐在了道边,三个人对视着,其中一人问:“你是大夫吧?我见过你,你不认识我,你这是去哪?俺们是梨树沟的”

    “啊,我要去三岔沟,还有多远?”

    “走一半了,还有五六里吧!大夫,你吃几个糖李子吧!”说着,她站起来从筐里抓出一大把绿蛋蛋,送到之琴跟前,“你吃吧,软乎的甜。”

    “实在不好意思。”之琴用双手接了过来,站在那挑了一个送进嘴里,笑着对俩人说:“真甜,太谢谢了!我得走啦。”说着转身往前走了。

    一个人走在这深山老林中,真是有些害怕,要碰上个野兽,真能吓个半死,多亏遇上两个妇女。之琴心中宽松了许多,她把药箱换了个肩膀,拎着产包继续走,透过树木,远远地已望见了前边的房屋,道路渐渐向右拐去,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几十户人家的堡子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山坳。

    之琴走出了森林大道,来到了村子边,一眼望去,一面好大的池水躺在你的眼前,水中映着蓝天,犹如蔚蓝的天池。顺着大道,她进到了村子中,当她环视四周房屋时,看见两个巨大的尖顶石头立在道旁,好似人工栽上去的,正在纳闷时走过来一位老人,手里掐着一只大母鸡,“咯咯咯咯”直叫唤,无奈地瞪着眼,蹬着腿,“老大爷,大队书记家怎么走?”

    “顺这条道走到山根下就到了。”

    “啊,谢谢了!”之琴往里边走去,一直走到山根下,在路的尽处有三间草房,院子很大,全是木栅栏,老远就听到鸡鸭鹅的叫声,来到院子外,之琴看到一个妇女正在喂鸡,“请问这家是大队书记家吗?”

    “是啊,你找谁?”说着,之琴开门进院了,“书记在家吗?我是医院的大夫,来普查一下孕产妇情况,需要他协助一下。”

    “啊,你是大夫,你等一下。”说着,她拐到房后去了“大朋,有个大夫找你。”

    “什么?大夫?”正在收拾兔笼的大朋拎着铁锹过来了

    之琴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几个人说着进了屋,“我听说过你,没想到今天真来了,正好给我屋里的看看吧!”

    这个叫大朋的书记,指着炕沿请之琴坐下,随后把进来的老婆拉到之琴边上,东屋的父母老两口也走了过来,听说来了大夫很好奇地围了过来,一个白发老人,也从外屋探头往里看了看。

    “你家人不少啊,身体都怎样?”

    大朋笑道:“我家四代同堂,这是我父母,那个是我爷爷,八十多岁了,我有两个女儿都上学了,咱们身体还行,没什么病,只是我妈有毛病。”说着,他指着母亲的颈部。

    “你们家是长寿家族,这好啊,但大姨娘这个脖子挺粗,确实是个病。”说着,之琴来到老人身边,轻轻按了按她的颈部,感觉没有大的硬块,“你这个像地方病,单纯性甲状腺肿大,出气困难不?发憋不?嗓子干哑吗?”

    “出气还行,就是爱干咳,有点儿变声。”

    “这个得去县医院看看,必须得用药治疗,严重的可压迫呼吸,吞咽困难,有危险时就得手术治疗,所以必须去县看看。”“我们也不懂,不疼也不痒,从来不当回事,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还真是个大病,等有功夫我带她去县看看,多亏大夫给看看,她一辈子也没去过县城。”大朋说。

    之琴对大朋妻说:“我一进院就看出你是个孕妇,来吧,我给你查查,这是第几个了?”她说:“这是第六个了,我生了五个,死了三个,都是抽风死的,活两个还都是丫头。”

    查完后告诉她:将将六个月,胎位正常,但还得多检查,有特殊情况时,一定要去医院看。在得知本大队有妇女主任时,郭书记便带之琴去了她家。

    走在半路上,又见到几个大石头,之琴好奇地问:“这是人工搬来的还是天生的,这个村子景色可真好!”

    “这个小石山是自来的,自古就有,这石头特别硬,谁也搬不动,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我们这村子,有七八处这种石头。”

    “啊!真神奇!”两人说着便到了。原来妇女主任家住在大水塘边上,“蒋大嫂在家没?”话还没说完,“什么事大朋?”妇女主任从茅房里出来了,仨人隔着木栅栏见了面,谈了一会儿,之琴说:“今天我不能回公社了,得住在这,有地方吗?”

    “住我这吧,吃住不成问题。”

    之琴来到了蒋大嫂家,蒋大哥架着拐杖在门口迎接,正像大朋书记说的一样,蒋大嫂快人快语,敢说敢干,在家是一把手,在外干活说话办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看到大夫能上门来看病,这可是头一回呀,堡子里从来没有这种事,在之琴的询问下,她把堡子里自己知道的孕妇,和新婚的妇女,以及妇幼儿的情况,全说了一遍,之琴全记录在本上。出门前,她嘱咐蒋大哥做午饭,随后俩人去了第二个孕妇家,发现她血压有些高,其他还正常。

    来到另一个孕妇家,小媳妇长的蛮好看,肚子挺大了,婆婆说服她躺在炕上,之琴问什么,她都回答的乱七八糟,搞不明白到底是哪个月开始没了月经?之琴站好,刚把手按上她的腹部,突然她抬腿一脚,把之琴踹倒在地,之琴立刻爬起来,在婆婆和蒋大嫂的帮助下,总算检查了一遍,已足有七个多月了,胎位正常,之琴详细地告诉其婆婆,儿媳妇的生产日期是哪个月前后,要事先做好衣被等等。

    婆婆一再道歉,“她有毛病,可我儿子乐意,这也没办法,我儿子都四十多岁了,眼神又不好,咱家也穷,没人给,只能凑合了,对不起啦大夫!”

    “这没什么,没关系。”之琴随蒋大嫂又去了一位三十多岁不生育的妇女家,瘦高个子梳个大辫,正在院里推磨呢,她盼孩子盼了好多年,但就是没有。今天妇女主任给她带来个大夫,真是没想到,喜出望外的她把两人让进了屋。

    之琴给她做了身体的全面检查,又询问了家族病史,最后告诉她,“你发育都正常,但是,输卵管部发硬,你母亲是肺结核死的,你很有可能是输卵管结核,所以才不能怀孕,你平时爱盗汗吗?总是没劲,吃饭不香,有这些症状吗?”

    “大夫,你说的太对了,我老是半夜出汗,干活劲儿小,吃啥也不香还馋。”

    “你最好去市医院检查检查,如果真是结核,可以用药治疗,治好后,病症消失,也可能怀孕。”

    “哎呀!那太好啦!咱们什么也不懂,就等着那天能怀上呢,你这一说,这才明白,要不得等到哪辈子呀!真谢谢大夫啦!”

    “不用,这是应该的,我们就是为妇女儿童健康着想吗!”

    在回家吃午饭的道上,之琴又问了周边还有什么小村小堡子,没去过的。蒋大嫂说:“咱们这个大队是最沟里了,最近的村子就是梨树沟,周边二十里一个堡子也没有,全是大山。从梨树沟往北十五里就是蛤塘沟。

    对了,我又想起一个人来,差点给忘了,是一个单干户,他也是咱大队的社员,但他就是不下山,就一个人在山上过,自己种地自己吃。前几年,娶个哑巴媳妇,今年听人说,那个女的肚子大了,肯定是怀孩子啦!”

    “离这多远?”

    “三四里地吧,得往山里走。”

    “得去看看,知道了就不能落下,吃完午饭你带我去吧!”

    “行。”

    两人回到了她家,“饭好没老头子?闻着挺香!”

    “好了好了,就等你们呢!”蒋大哥抽着烟袋锅,坐在炕边,边说边架起拐杖出来迎接。

    “我来弄吧大哥,你腿脚不好。”说着,之琴和蒋大嫂洗好了手,把木锅盖一掀,“哎呀真好,一锅出。”说着把贴饼子起出来,又把茄子拣到一个小盆里,之琴帮着端上了炕桌,蒋大嫂又从小菜锅里盛出热乎乎的蘑菇辣椒酱,“周大夫,你是客人,你上炕里别客气,这是小榛蘑可香了,你那食堂是吃不着这个的,老百姓家有的是。”说着,往之琴的大碗里夹一个大茄子,又㧟上几勺酱,几个人乐呵呵地吃了起来。

    “怎没看见你的孩子呢?”之琴边吃边问。原来,蒋大嫂只有两个孩子,女儿已结婚嫁到了梨树沟,还有一个儿子在公社中学念书。

    平时家里挺清闲,但家里外头的农活全是她一人干,生产队的出工劳作,上山割柴,她顶一个男人干,院子里的柴垛木头垛整整齐齐堆的像小山,之琴很佩服这样的农村妇女,是她工作的好帮手,一边吃饭一边夸她。

    吃完了午饭,顺着村里的一条小道,往北边的山里走去,在小路边,之琴又看见了几堆尖尖的大石头,像小山一样立在那,她很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这小小的石山,一把把的撒在这山间林地,房子错落在石林间,绿树掩映,蓝天湖泊简直是人间胜景。

    两人出了村子,拐进了山里的一条羊肠小道,蒋大嫂折了一根树条,她说山上有蛇,有时道上能遇上。两人一前一后,时间不长就淹没在山林间。山上的松林遮天蔽日,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感到很惬意,时而传来婉转的鸟鸣,松针的清香扑鼻而来。

    出了树林,便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两人跨过溪流,沿着沟底小路,穿过灌木林继续走。俩人边走边唠,眼前出现一棵黑果树,“这个是老姑眼吧?”

    “对!是老姑眼,有毒不能吃。”

    不远处还有几棵,挂满了小红果子,像一串串小葡萄,“这个是五味子,是一种中药,吃不死人,能泡酒喝,是好果子,这山上竟好东西,老百姓采回家都能卖钱,什么防风呀!山铃铛,细辛,地龙骨,三枝九叶草,可多啦!”

    俩人渐渐从沟底又往山上走去,之琴奇怪这人为什么要独居这个深山老林里边呢?蒋大嫂气喘吁吁地说了原委:原来,当年是为了躲避小日本的烧杀,他爷爷带着儿孙才来到这个地方,后来他父母爷爷都去世了,小日本也投降了,咱们也建立了新国家。他在那生活惯了,不愿下山也没人管,也就自给自足了,但他还是归咱们大队管。他一年也下不了几回山,除非去买盐,有时也卖些山货,买衣服,鞋什么的才下山。咱们总上山割柴伐木采果,也经常到他家坐坐,喝点水歇个脚什么的。

    他一直没媳妇,没有一个小姑娘愿意嫁给他,不愿和他在那个山旮旯里活着。正巧咱大队的一个远房亲戚,有个哑巴女儿正愁没人要呢,这一说就成了,前几年给领来就过上了。

    两人说着话顺着山坡已来到了半山腰上,在密密麻麻的林子里,隐约看见一处房子.来到近前一看,两间土石房,坐北朝南建在山根下,眼前是一片平整的场地,四周全是圆木栅栏。

    忽听一阵狗叫,两人站在林边的小道上往院子里张望,这时一个男人担着水桶从旁门进到了院里,“哎!李大胆,来看你来了!”说着,两人来到了大门外。

    “狗咬人不?不敢进呀!”

    “不咬,进来吧!”两人进了院,一只大黄狗摇摇尾巴,不再叫了。“这人是谁?我认识你蒋大婶儿。”

    “这是大夫,来给你老婆看看,检查检查,这是对你的关心。

    “啊,还有这事?”

    这时他媳妇一开门出来了,之琴看到了这个又矮又胖满脸雀斑的哑姑娘,大家进到屋里说要给她检查时,她不懂,后来李大胆让她躺下,大家七手八脚把她按到炕上,之琴仔细查了胎位,又问了李大胆月数,“我不懂,我不知道几个月啦?”

    “从我检查来看,她怀的是双胞胎,已经满七个月啦,知道不?”之琴仔细地讲给李大胆听,伸出两指告诉他,是两个孩子。李大胆听完后半天才恍然大悟,瞪大眼睛问:“是两个孩子?肚子里。”

    “对对,没错。”

    哑妻不傻伸出二指对夫笑了。“你给孩子准备衣服被褥没?”之琴问了一句,“不知道,没有哇。”

    “这是一对糊涂虫,什么也不懂呀,你们得给小孩做个小被子,小衣服懂不?”哑妻两眼发直坐在炕边,蒋大嫂来回比划,示意要给小孩做什么,哑妻明白后点点头。

    “这些他们恐怕都做不了。”

    “这些事好办,我来给他们做,要不你说咋整啊!还有两个月就生了,这都是差劲的人,周大夫,你要是不来,那就没人管他们啦!”“咱们尽量帮吧!不能不管,无依无靠的。”

    之琴来到外屋,用瓢舀了点水喝两口,“这水可真凉,真好喝呀!井在哪呢?”

    “我带你去看看。”李大胆往边门走去,之琴也跟了出来,出了边门,走不几步,有个石头台阶,走到下面就是一个大泉眼,用石头砌的方方正正,清澈见底,“这水可真好,这地方吃喝住烧全不愁,怪不得不下山住。”

    李大胆见大夫很欣赏这地方,也笑了,“我两岁就到了这地方,都惯了。我爷爷,我爹妈都埋这了,我就哪也不爱去了。”

    停了话,他看着之琴便问了一句:“大夫,我想问问,我媳妇有个病总也不好,你能给治治吗?”

    “什么病?”

    “她总淌血,从屁股里流出来,二三十天就淌一回,得三四天后才不淌,好几年了总是这样。”

    之琴看着他,笑着说:“那不是病,是天生的,是女人都这样流血,一个月一次,三五天就好了,是生理现象,不是病不用治疗,我也流这种血。”

    “啥?不是病呀!”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之琴。

    之琴在院子里仔细欣赏着这个世外桃园,在低矮的房沿上,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山姑娘还有兔皮蘑菇串,屋里的墙上挂着好几付弓箭,铁钩子,一盘小小圆磨。在院子边上有一个小小的石碾子,猪圈里有一头猪,再往边上是一个用圆木搭成的包米仓子,有木梯搭在门边。

    “这是装粮食的哈司。”蒋大嫂说“六零年挨饿,他没饿着,他粮可多了,什么都种,自己开荒。”

    “这山上有野兽吗?狼呀什么的?”

    “我小时候见过狼,不多,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有二十来年没这玩意了,现在山上就是狐狸,野猪,狍子还有,我时常能套着几只。”“他小时候躲日本鬼子时,是住在这山里一个石头砬子洞里,外面都是树藤子,从外面看不到里边,在里面住了好几年,后来小日本投降了,才出来盖的这个小房。”

    之琴听着这些往事,很是感慨,对李大胆说:“大兄弟,你在这挺好,但不是常事,以后有了孩子,长大后他们得上学念书,你不能总脱离人群,一旦有个病可咋办,谁帮你?也没人知道,所以我劝你还是搬下山去住,人多能互相帮助,有大队有公社,在这不是常事,你这个孩子生时就是一个大问题,一旦要生了,你得去找接生员,你媳妇一个人在家怎么办?要是生得快出来了,它自己会处理吗?这都得研究,我看这样吧,他一旦肚子疼了,你马上下山去找蒋大嫂,让她带个女的来你家看护孕妇,你马上得去找老娘婆来接生,去梨树沟来回二十多里,还得上这个山,你想想看,是这个理不。总之我告诉你,她肚子一疼,你要马上去找老娘婆,一分钟不能耽误!明白没?”

    “嗯,知道啦,谢谢啦!”

    两人从山里回来时,天也快黑了。

    第二天早饭后,蒋大嫂家来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对之琴说:“大夫,昨天听说来了妇科大夫,我们赶紧来了,我这个地方长个包。”说着,她掀开上衣露出乳房,之琴用手反复摸按查了一下,“你这个包不好,很硬,活动性差,你必须马上去市里检查,不可耽误,如果是良性的纤维瘤倒没什么,如果是恶性的就不好了,你必须去检查。”

    “原来还这么严重呀!以前没注意,今年夏天洗澡时,我无意中才发现有个包也没在意,昨天听说来了大夫,我想还是叫大夫看看吧,真是来对啦!”

    另一位老年妇女五十多岁了,她说下身痒,“这是老年性阴道炎,得勤清洗下身,勤换内裤。”说着拿出一包高锰酸钾递给她,“用这个天天洗洗,每次用一点点,水变色就可以。”

    告别蒋大嫂,之琴背着药箱拎着产包往回走,天气晴朗无风,一会儿功夫就掩没在林荫道里,再一次领略这一路上的千年丰姿,感慨人生的短暂与渺小,走出了古树森林,又过了梨树沟大队,还有三十多里才能到公社。

    越走越热了,秋天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里的庄稼丰收在望。之琴顺着公路一路走下去,走着走着,眼见一条大黑蛇鳞光闪闪,从草丛里爬出,穿过公路,游进山根下的石头堆里。之琴吓得头发根发紧,赶紧快走两步,她不敢在两侧走,只好在路中间走。路上行人稀少,几乎没有车来往,她多么希望有个车路过可以乘坐一会儿呀!嘴里发干有些渴了,什么时候遇到堡子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喝点水。想着走着烈日当头,秋老虎晒得你两眼昏花,几乎睁不开眼,浑身发粘鞋里打滑,三里......八里......

    不知不觉前面远处望见了房屋,大约有两三里地吧,她心里燃起了希望,脚步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