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洛城觅友（下）
他不敢耽搁，立刻离开人群去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凝神静气、闭目侧首，像聆听什么极细微的动静一样，以尚有些虚弱的神识探查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觉察到远处有一抹微弱的白光，犹如一盏勉力维持的残灯，倔强地不愿消亡。
西北方向！
清遥毫不迟疑，立刻转入一片民房。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发现这里住的大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匠人，越过矮墙就能看见院中堆放着各种材料、工具和半成品。
这一带巷道错综复杂，但追着感觉走的清遥东拐西拐，离目标越来越近！
他不禁有些兴奋，“我就说破庙中为何左右寻不到机缘，原来确是被人给带走了。”但也少不了警惕，“只希望那人不是故意而为……”
终于，他抵达了白光所在之处，是一院再普通不过的民房。
为保险起见，清遥先在房屋四周查探，并无发现。他回到正门，见小院木门半掩，便伸手去叩，“可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
清遥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得罪了……”他探身往里观瞧，发现院中堆着好些泥土、模具和砖坯，看来这家应是泥瓦匠了。那么取土一事，很可能便与这家人有所关联。
见院中无人，房门又是紧闭，清遥便扬声一句“打搅了”，然后进入院内左右巡视，只是仍然没有发现。
正准备折身去往屋后，“啊！！你谁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清遥转头，见一位妇女抱着个襁褓站在屋门边，进退两难。
“哦，这位嫂嫂，打搅了！”清遥赶忙拱手施礼，“冒昧进入院内还请见谅！我是在……寻找失物，适才询问没有回音，还以为无人在家，唐突了。”
妇人见他这般有礼，戒心稍减，但脸上依旧不悦，“没人在家也不能随便乱闯啊！你先出去再说话。”
“啊，是。”清遥快步离开院子，站到了木门之外。
妇人见他言行举止不似歹人，便觉着听他说说也好。她将孩子安放回屋内，慢慢走到院子中来。
“你说你来找东西？你丢了什么？怎么会找到我家来了？”
“嫂嫂，我有一要紧物件藏在城南的城隍庙附近，昨日去寻却一直未能寻到。之后听闻有人到那一带取过土，便一路找来……”
“城隍庙？”妇人心里嘀咕，当家的前些日子是到那边做过活，“那你丢的是什么呀？”
“这……”清遥无法说明便选择不答反问，“请容我直言，不知嫂嫂家中，近来可有什么怪事发生？譬如……平白有物件打碎，或者孩子没来由地哭闹不止？”
听见这话，妇人顿时神情紧张，“你怎么知道？！”
看她如此反应，清遥更加笃定，他语带安慰地说：“因为这些事估计都是我所失之物导致，但嫂嫂莫怕，那并不是什么邪物，只是灵力深厚，并非家宅可镇而已。”
“嗯？灵力？……”妇人疑惑，开始怀疑来人的身份。她将清遥又打量一遍，倏地发现他怀中有个葫芦形的东西，女子大惊：“你是道士？！”她立刻后退，甚至还抄起了手边的擀面杖，神情十分防备。
清遥连忙摆手，言辞更加恳切，“嫂嫂莫怕！若我是歹人，当下这个局势，我可能从城南一路走到此吗？而且若我将那物带离，你家中亦可回归平静，此一举两得，嫂嫂以为呢？”
这话不无道理，妇人有些动摇，同时，她也瞧出了男子面透病色、身形消瘦，不像是有气力的样子，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松口了，“你要进来找，可以，但不准进屋，我还要拿着家伙。”
没想到这位嫂嫂比想象中的更有胆识，清遥躬身一揖，“一切听从安排。”
迈步进门，“嫂嫂，前院方才我已经看过了，不知可否到屋后瞧瞧？”
“行。你走前面吧。”
“多谢。”他转身向前，妇人拿着擀面杖在后，然而刚绕过屋子没一会儿，清遥就蓦地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到柴火堆前。妇人既惊又奇，赶过来一看，原来那柴火堆上放着个黑黢黢的、形状不甚规整的长条形物体。
在女子看来这不过就是条黑棍，清遥却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此物约有一臂长短、两握粗细，表面光滑有光泽，触手生凉，沉甸甸的。通体黑色，但对着太阳看，能透过些许光芒。敲一下听音，既像沉木又像金属。一时无法判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清遥十分确信，因为引他而来的那团白光就蕴藏其中，似有生命，一直在缓缓跃动。
“是了！我要寻的，正是此物！”清遥展颜一笑。
女子却十分困惑，“啊？就这个？你没弄错？哎呀，我还以为你要找的是什么呢……就这个黑棍棍呀！”妇人有些好笑，“大概是十来天前吧，军爷找泥瓦匠修补屋子，我家当家的就带着人到城隍庙那一片挖土。当时有个小徒弟不懂事，居然动了庙后头的土，当家的赶忙跑去收拾，却教他发现地里埋了这么个东西。他们一干人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什么，就带回家了。你真的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不会错，就是它。”清遥笑着点头。如此，城隍庙里的灵验“真仙”、庙后的翻土痕迹、修补官屋取土、泥瓦工匠，所有线索都连上了。
“原来这东西是你埋的啊。”
清遥闻言眨眼，含糊其辞，“啊？啊，哈哈……”
“那按你的说法，就是这个黑棍棍让我家里老有怪事？它到底是个什么啊？你怎么把这样奇怪的东西到处乱埋？”妇人有些埋怨。
“抱歉嫂嫂！实在是无心之失。那我现下可否将它带走了呢？”
“嗯……我是没什么，但这毕竟是当家的带回来的东西，我也不好做主，要不你等他回来再说？”
“这……也好，只是不知大哥何时回来？”
“再早也要到日落时候了。”
“那还有大半日的光景呢……”清遥想了想，“要不我先去城西郊洗个澡再来拜访吧。”
妇人没忍住笑，“你可确实该洗洗了。哦，你等一下啊。”
看着妇人转身离开，清遥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趁着现在能与黑棍独处，他抓紧时间以神识呼唤其中生灵：喂，你还好吗？
白光在轻轻跃动，但并未回答。
他再次尝试：听得到吗？我是清遥。
还是没有回音。或许是它太虚弱了，之后再试吧。
清遥将黑棍稳妥放回原处，然后走到前院等待。
不一会儿，女子拿出双旧草鞋来递给他，“你脚上的实在太破了，穿这个吧，应该合适。”
清遥有些意外，但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妇人又道：“刚才……你别介意，孩子最近闹得太厉害，搞得我也有点……总之你穿上看看吧。”
原来是为了表示歉意，清遥点头爽朗一笑，脱下了破布鞋，蹬上了旧草鞋，别看是旧的，正因为穿过才不扎脚，“嗯，很合适，多谢嫂嫂！”
妇人也笑了，“那就好。”
清遥走了两步，确实还算舒服。他又问道：“嫂嫂，我听闻西郊有条莱河，是就在西城门外吗？”
“离西城门不远，去河边的人很多，你跟上就是。不过你要洗澡的话，记得往下游走啊。”
“记住了，多谢嫂嫂！那我傍晚再来拜访。”
“好。”妇人点头。
清遥施礼后，在女子的目送下离开了这一方院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觉察到远处有一抹微弱的白光，犹如一盏勉力维持的残灯，倔强地不愿消亡。
西北方向！
清遥毫不迟疑，立刻转入一片民房。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发现这里住的大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匠人，越过矮墙就能看见院中堆放着各种材料、工具和半成品。
这一带巷道错综复杂，但追着感觉走的清遥东拐西拐，离目标越来越近！
他不禁有些兴奋，“我就说破庙中为何左右寻不到机缘，原来确是被人给带走了。”但也少不了警惕，“只希望那人不是故意而为……”
终于，他抵达了白光所在之处，是一院再普通不过的民房。
为保险起见，清遥先在房屋四周查探，并无发现。他回到正门，见小院木门半掩，便伸手去叩，“可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
清遥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得罪了……”他探身往里观瞧，发现院中堆着好些泥土、模具和砖坯，看来这家应是泥瓦匠了。那么取土一事，很可能便与这家人有所关联。
见院中无人，房门又是紧闭，清遥便扬声一句“打搅了”，然后进入院内左右巡视，只是仍然没有发现。
正准备折身去往屋后，“啊！！你谁呀？！”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清遥转头，见一位妇女抱着个襁褓站在屋门边，进退两难。
“哦，这位嫂嫂，打搅了！”清遥赶忙拱手施礼，“冒昧进入院内还请见谅！我是在……寻找失物，适才询问没有回音，还以为无人在家，唐突了。”
妇人见他这般有礼，戒心稍减，但脸上依旧不悦，“没人在家也不能随便乱闯啊！你先出去再说话。”
“啊，是。”清遥快步离开院子，站到了木门之外。
妇人见他言行举止不似歹人，便觉着听他说说也好。她将孩子安放回屋内，慢慢走到院子中来。
“你说你来找东西？你丢了什么？怎么会找到我家来了？”
“嫂嫂，我有一要紧物件藏在城南的城隍庙附近，昨日去寻却一直未能寻到。之后听闻有人到那一带取过土，便一路找来……”
“城隍庙？”妇人心里嘀咕，当家的前些日子是到那边做过活，“那你丢的是什么呀？”
“这……”清遥无法说明便选择不答反问，“请容我直言，不知嫂嫂家中，近来可有什么怪事发生？譬如……平白有物件打碎，或者孩子没来由地哭闹不止？”
听见这话，妇人顿时神情紧张，“你怎么知道？！”
看她如此反应，清遥更加笃定，他语带安慰地说：“因为这些事估计都是我所失之物导致，但嫂嫂莫怕，那并不是什么邪物，只是灵力深厚，并非家宅可镇而已。”
“嗯？灵力？……”妇人疑惑，开始怀疑来人的身份。她将清遥又打量一遍，倏地发现他怀中有个葫芦形的东西，女子大惊：“你是道士？！”她立刻后退，甚至还抄起了手边的擀面杖，神情十分防备。
清遥连忙摆手，言辞更加恳切，“嫂嫂莫怕！若我是歹人，当下这个局势，我可能从城南一路走到此吗？而且若我将那物带离，你家中亦可回归平静，此一举两得，嫂嫂以为呢？”
这话不无道理，妇人有些动摇，同时，她也瞧出了男子面透病色、身形消瘦，不像是有气力的样子，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松口了，“你要进来找，可以，但不准进屋，我还要拿着家伙。”
没想到这位嫂嫂比想象中的更有胆识，清遥躬身一揖，“一切听从安排。”
迈步进门，“嫂嫂，前院方才我已经看过了，不知可否到屋后瞧瞧？”
“行。你走前面吧。”
“多谢。”他转身向前，妇人拿着擀面杖在后，然而刚绕过屋子没一会儿，清遥就蓦地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到柴火堆前。妇人既惊又奇，赶过来一看，原来那柴火堆上放着个黑黢黢的、形状不甚规整的长条形物体。
在女子看来这不过就是条黑棍，清遥却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此物约有一臂长短、两握粗细，表面光滑有光泽，触手生凉，沉甸甸的。通体黑色，但对着太阳看，能透过些许光芒。敲一下听音，既像沉木又像金属。一时无法判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清遥十分确信，因为引他而来的那团白光就蕴藏其中，似有生命，一直在缓缓跃动。
“是了！我要寻的，正是此物！”清遥展颜一笑。
女子却十分困惑，“啊？就这个？你没弄错？哎呀，我还以为你要找的是什么呢……就这个黑棍棍呀！”妇人有些好笑，“大概是十来天前吧，军爷找泥瓦匠修补屋子，我家当家的就带着人到城隍庙那一片挖土。当时有个小徒弟不懂事，居然动了庙后头的土，当家的赶忙跑去收拾，却教他发现地里埋了这么个东西。他们一干人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什么，就带回家了。你真的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不会错，就是它。”清遥笑着点头。如此，城隍庙里的灵验“真仙”、庙后的翻土痕迹、修补官屋取土、泥瓦工匠，所有线索都连上了。
“原来这东西是你埋的啊。”
清遥闻言眨眼，含糊其辞，“啊？啊，哈哈……”
“那按你的说法，就是这个黑棍棍让我家里老有怪事？它到底是个什么啊？你怎么把这样奇怪的东西到处乱埋？”妇人有些埋怨。
“抱歉嫂嫂！实在是无心之失。那我现下可否将它带走了呢？”
“嗯……我是没什么，但这毕竟是当家的带回来的东西，我也不好做主，要不你等他回来再说？”
“这……也好，只是不知大哥何时回来？”
“再早也要到日落时候了。”
“那还有大半日的光景呢……”清遥想了想，“要不我先去城西郊洗个澡再来拜访吧。”
妇人没忍住笑，“你可确实该洗洗了。哦，你等一下啊。”
看着妇人转身离开，清遥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趁着现在能与黑棍独处，他抓紧时间以神识呼唤其中生灵：喂，你还好吗？
白光在轻轻跃动，但并未回答。
他再次尝试：听得到吗？我是清遥。
还是没有回音。或许是它太虚弱了，之后再试吧。
清遥将黑棍稳妥放回原处，然后走到前院等待。
不一会儿，女子拿出双旧草鞋来递给他，“你脚上的实在太破了，穿这个吧，应该合适。”
清遥有些意外，但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妇人又道：“刚才……你别介意，孩子最近闹得太厉害，搞得我也有点……总之你穿上看看吧。”
原来是为了表示歉意，清遥点头爽朗一笑，脱下了破布鞋，蹬上了旧草鞋，别看是旧的，正因为穿过才不扎脚，“嗯，很合适，多谢嫂嫂！”
妇人也笑了，“那就好。”
清遥走了两步，确实还算舒服。他又问道：“嫂嫂，我听闻西郊有条莱河，是就在西城门外吗？”
“离西城门不远，去河边的人很多，你跟上就是。不过你要洗澡的话，记得往下游走啊。”
“记住了，多谢嫂嫂！那我傍晚再来拜访。”
“好。”妇人点头。
清遥施礼后，在女子的目送下离开了这一方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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