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莱河遇险（下）
然而大娘就在清遥身边，看得自然更加真切。她明白女儿的顾虑，但她只是温和一笑，然后亲自上手帮清遥穿衣，还说道：“来，清哥儿，我给你理头发。”君兰见状则是微微低头抿嘴，心中有些羞愧。
“多谢大娘。”清遥坐下，任大娘摆弄自己，他看向手中葫芦，忽然想到可以尝试把它炼成法宝，若能成功，将会大有裨益。
“咳咳。”小妹突然咳了几声，三人向她看去，清遥问道：“大娘，小妹应是从小就哎疼疼疼！！！”大娘差点给他薅下来一大撮头发，清遥苦笑着揉了揉头皮，“小妹她应是从小就在水边玩大的，怎会突然就溺了水呢？”
大娘对此也十分疑惑，“我也奇怪呢！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里，就数我家老小水性最好，所以我们平常也不大管她。但谁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教人后怕……”
“嗯……那最近，可有其他孩子溺水吗？”
君兰回答：“前段时间我听葛七提起过，说是有个外地户家的孩子，也是被卷进水里，但没能救回来……”
大娘心下难受，“唉，造孽啊！……”
清遥的头发已经盘好，大娘从君兰手中接过小妹，“咱们走吧，今天这河边是不想再呆了。”一行人开始往城门方向行进。
清遥接着问道：“君兰姑娘，你刚说的那个孩子，不知具体是何时出的事情？”
“嗯……公子，可否容我仔细问过了再来相告？”
“哦，这是自然，有劳。”
大娘则摇摇头，叹气道：“唉，我打小就在这河边长大，莱河真的是最温和的了，从来没听说有人溺水。近来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居然连着两个孩子！……”
清遥闻言心想，本来打算到了徐家就将方才的经历悉数告知，但现下看，若让河中有邪祟的消息扩散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我还不知那物的身份，万一之后查无对证，再被当作妖言惑众……
清遥尚在思索，忽听得前方传来喊声：“哎，快看！他们回来啦！”原来是徐大娘的街坊邻居，他们一直没走，非要见到小妹才能安心。
大家围过来问候，徐大娘赶紧将清遥的义举跟大家讲，男女老少听了都是赞赏有加。就这样，清遥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徐家，离得不远，就在西城门边靠南的位置。
听到外间动静，雅茉急忙从厨下跑出来相迎。她笑着将清遥请到院中坐下，桌上已备好了茶水和糕饼。
看见茶水，口干舌燥的清遥再顾不上客气，他都没来得及坐，直接站着就咕咚咚连灌了三大碗，“啊！‘人生何处似尊前’[3]！我活过来啦！哈哈哈~”
看着清遥仿佛在豪饮佳酿的架势，大家都笑了。
此后，大娘让清遥在院中歇息，她同雅茉一起到厨下忙活，君兰将小妹安置好后回到院子，发现清遥已将一整盘糕饼“劫掠一空”。
她来到清遥身边，忍不住好奇，“公子，方才听你吟诵，莫非……你也喜好诗词？”
清遥闻言，饶有兴味地看回女子，“有道是‘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4]我就说君兰姑娘何以气质不凡，原来也通诗词么？”
“啊，岂敢讲一个‘通’字，”听见清遥夸奖，君兰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跟夫子学过几年，略知些皮毛罢了……”
“哎呀君兰，还不过来帮忙！真是一提到诗你就没了魂！”徐大娘爽朗的嗓音传来，“那些个诗啊文的再好，都比不上粮食好！清哥儿你说对吧？哈哈哈，赶紧着，开饭啦！”随着这一声喊，大盆小盘的菜肴被陆续端来，一眨眼，院中的小桌就已经放满。
“大娘，这！……”清遥看着徐家简朴的小院，桌上七、八道丰盛的菜肴，还有正中的那只整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太过丰盛了！怎的还杀了鸡？”
“清哥儿你可是救了我家孩子的性命！一只鸡算什么？”徐大娘给清遥夹肉，忽然一愣，“哎呀等等，你别是吃斋的吧？”
“哦，那倒不是，只是怎好为了我……”
“不是就成，来！”大娘撕下一只大鸡腿放在他的碗里，“多吃些！好好补补，你实在是太瘦了！”
“我……多谢大娘。”清遥低头看向碗中，慢慢抄起鸡腿，结果一入口，直接两眼放光，“呜！！香！！！”
“哈哈哈哈哈~”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碗盘皆空，清遥撑到起来在院中散步。
“公子，酸梅汤，消食、解暑。”清遥接过雅茉手中的碗，“多谢。姑娘的厨艺真好，我大饱口福！”雅茉很开心，她颔首一笑，又回到厨下帮忙去了。
清遥啜一口酸梅汤，在心中细细重温了一遍今日之险。他想，我神识方入此身不久，法力低微，暂瞧不出那黑纱的根脚，也无合适的应对之策，只能先提醒大家近日莫要下河了……
“公子，在想什么呢？”君兰做完了家务，放下袖子走来。
“哦，我在想小妹溺水一事。近日已接连两个孩子遇险，君兰姑娘，不知可否劳你提醒一下邻里，最近尽量不要下河了，避免再出险情。”
“公子放心，其实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清遥微笑，“姑娘聪慧。哎对了，一直未曾见到你父亲，他？”
“哦，家父是庖厨，在驻城军营中供职，一般要到晚间才能回来。”
“哦~难怪雅茉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原来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君兰微笑，“公子，你不是想知道那外来孩子溺水的事吗？请在家中稍坐，我等下便去打听。”
“我们一同去吧。”雅茉走来。
清遥拱手施礼，“那便有劳二位姑娘了。”姐妹俩矮身还礼，快步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徐大娘也来到院中，清遥说道：“大娘，两位姑娘去打听消息了，这段时间，”他看看自己，“我想我还是再去莱河洗洗吧。”
“好，去！”大娘很高兴，“我给你找身换洗的衣服，你身上这些也得好好洗洗了。”大娘进屋，很快出来，“这是我家老伙夫的衣服，虽然不大合身，你先凑合穿吧，莫嫌弃啊。”然后又拿出盆、汗巾和一罐皂角粉，“机会难得，清哥儿，好好洗个干净！”
看着大娘认真的神情，清遥无奈一笑，谢过之后便往莱河去了。
为了达到“好好洗个干净”的标准，他愣是在河里搓了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上了岸，穿上干净衣裳，还没惬意多久，身旁的脏衣服就自动闯进视野。他扁了扁嘴，默默卷起裤腿，又下河去了。
待回到徐家，君兰雅茉已在院中等候，但一看见清遥，就忍不住笑。
原来高挑消瘦的清遥，穿了一身又短又宽的衣服，很像庙会上那种用竹竿撑起的假人，再加上她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爹爹的衣物，便更是笑到合不拢嘴了。
一阵欢闹后，清遥伸手整理头发，雅茉却主动开口：“公子，不如我来帮你？”
“可以吗？”清遥惊喜。
雅茉微笑点头，从屋中拿来一个盛着各类工具的小笸箩。清遥见这阵势，赶忙乖巧地在小板凳上坐下，雅茉上手后，他才看向君兰，“君兰姑娘，你们此行，不知事情如何？”
“我们已经遍告邻里，近日不要下河，那孩子的事也问清了——是个比小妹大一点的女孩，熟知水性。五日前巳时二刻左右，孩子下水玩耍，不多久便出了事情。听描述，情形与今日甚是相近。”
“巳时二刻，也是阳气正盛之时……”清遥沉吟思索，水鬼等阴气较重之物无法在正午出没，如此基本可以断定是妖物作祟了。
与此同时，雅茉的手一直未停。她十分利落地将清遥的头发篦过一遍，再将其全部梳至头顶稳稳盘起。
头发整理完毕，清遥顿觉清爽许多，而雅茉又从笸箩中拿出剃刀，“公子，胡子要剃吗？”
清遥闻言点头，“烦恼丝罢了，有劳姑娘。”
雅茉微笑，熟练地操作起来。不消多时，清遥便是改头换面了。
【附录】
注：本附录以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华经典藏书》系列之《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为范本。
[3]人生何处似尊前。——摘自[宋]欧阳修【浣溪沙】（堤上游人逐画船）
原文如下：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
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尊前。
[4]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摘自[宋]苏轼《和董传留别》
原文如下：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多谢大娘。”清遥坐下，任大娘摆弄自己，他看向手中葫芦，忽然想到可以尝试把它炼成法宝，若能成功，将会大有裨益。
“咳咳。”小妹突然咳了几声，三人向她看去，清遥问道：“大娘，小妹应是从小就哎疼疼疼！！！”大娘差点给他薅下来一大撮头发，清遥苦笑着揉了揉头皮，“小妹她应是从小就在水边玩大的，怎会突然就溺了水呢？”
大娘对此也十分疑惑，“我也奇怪呢！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里，就数我家老小水性最好，所以我们平常也不大管她。但谁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教人后怕……”
“嗯……那最近，可有其他孩子溺水吗？”
君兰回答：“前段时间我听葛七提起过，说是有个外地户家的孩子，也是被卷进水里，但没能救回来……”
大娘心下难受，“唉，造孽啊！……”
清遥的头发已经盘好，大娘从君兰手中接过小妹，“咱们走吧，今天这河边是不想再呆了。”一行人开始往城门方向行进。
清遥接着问道：“君兰姑娘，你刚说的那个孩子，不知具体是何时出的事情？”
“嗯……公子，可否容我仔细问过了再来相告？”
“哦，这是自然，有劳。”
大娘则摇摇头，叹气道：“唉，我打小就在这河边长大，莱河真的是最温和的了，从来没听说有人溺水。近来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居然连着两个孩子！……”
清遥闻言心想，本来打算到了徐家就将方才的经历悉数告知，但现下看，若让河中有邪祟的消息扩散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我还不知那物的身份，万一之后查无对证，再被当作妖言惑众……
清遥尚在思索，忽听得前方传来喊声：“哎，快看！他们回来啦！”原来是徐大娘的街坊邻居，他们一直没走，非要见到小妹才能安心。
大家围过来问候，徐大娘赶紧将清遥的义举跟大家讲，男女老少听了都是赞赏有加。就这样，清遥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徐家，离得不远，就在西城门边靠南的位置。
听到外间动静，雅茉急忙从厨下跑出来相迎。她笑着将清遥请到院中坐下，桌上已备好了茶水和糕饼。
看见茶水，口干舌燥的清遥再顾不上客气，他都没来得及坐，直接站着就咕咚咚连灌了三大碗，“啊！‘人生何处似尊前’[3]！我活过来啦！哈哈哈~”
看着清遥仿佛在豪饮佳酿的架势，大家都笑了。
此后，大娘让清遥在院中歇息，她同雅茉一起到厨下忙活，君兰将小妹安置好后回到院子，发现清遥已将一整盘糕饼“劫掠一空”。
她来到清遥身边，忍不住好奇，“公子，方才听你吟诵，莫非……你也喜好诗词？”
清遥闻言，饶有兴味地看回女子，“有道是‘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4]我就说君兰姑娘何以气质不凡，原来也通诗词么？”
“啊，岂敢讲一个‘通’字，”听见清遥夸奖，君兰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跟夫子学过几年，略知些皮毛罢了……”
“哎呀君兰，还不过来帮忙！真是一提到诗你就没了魂！”徐大娘爽朗的嗓音传来，“那些个诗啊文的再好，都比不上粮食好！清哥儿你说对吧？哈哈哈，赶紧着，开饭啦！”随着这一声喊，大盆小盘的菜肴被陆续端来，一眨眼，院中的小桌就已经放满。
“大娘，这！……”清遥看着徐家简朴的小院，桌上七、八道丰盛的菜肴，还有正中的那只整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太过丰盛了！怎的还杀了鸡？”
“清哥儿你可是救了我家孩子的性命！一只鸡算什么？”徐大娘给清遥夹肉，忽然一愣，“哎呀等等，你别是吃斋的吧？”
“哦，那倒不是，只是怎好为了我……”
“不是就成，来！”大娘撕下一只大鸡腿放在他的碗里，“多吃些！好好补补，你实在是太瘦了！”
“我……多谢大娘。”清遥低头看向碗中，慢慢抄起鸡腿，结果一入口，直接两眼放光，“呜！！香！！！”
“哈哈哈哈哈~”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碗盘皆空，清遥撑到起来在院中散步。
“公子，酸梅汤，消食、解暑。”清遥接过雅茉手中的碗，“多谢。姑娘的厨艺真好，我大饱口福！”雅茉很开心，她颔首一笑，又回到厨下帮忙去了。
清遥啜一口酸梅汤，在心中细细重温了一遍今日之险。他想，我神识方入此身不久，法力低微，暂瞧不出那黑纱的根脚，也无合适的应对之策，只能先提醒大家近日莫要下河了……
“公子，在想什么呢？”君兰做完了家务，放下袖子走来。
“哦，我在想小妹溺水一事。近日已接连两个孩子遇险，君兰姑娘，不知可否劳你提醒一下邻里，最近尽量不要下河了，避免再出险情。”
“公子放心，其实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清遥微笑，“姑娘聪慧。哎对了，一直未曾见到你父亲，他？”
“哦，家父是庖厨，在驻城军营中供职，一般要到晚间才能回来。”
“哦~难怪雅茉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原来是得了父亲的真传！”
君兰微笑，“公子，你不是想知道那外来孩子溺水的事吗？请在家中稍坐，我等下便去打听。”
“我们一同去吧。”雅茉走来。
清遥拱手施礼，“那便有劳二位姑娘了。”姐妹俩矮身还礼，快步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徐大娘也来到院中，清遥说道：“大娘，两位姑娘去打听消息了，这段时间，”他看看自己，“我想我还是再去莱河洗洗吧。”
“好，去！”大娘很高兴，“我给你找身换洗的衣服，你身上这些也得好好洗洗了。”大娘进屋，很快出来，“这是我家老伙夫的衣服，虽然不大合身，你先凑合穿吧，莫嫌弃啊。”然后又拿出盆、汗巾和一罐皂角粉，“机会难得，清哥儿，好好洗个干净！”
看着大娘认真的神情，清遥无奈一笑，谢过之后便往莱河去了。
为了达到“好好洗个干净”的标准，他愣是在河里搓了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上了岸，穿上干净衣裳，还没惬意多久，身旁的脏衣服就自动闯进视野。他扁了扁嘴，默默卷起裤腿，又下河去了。
待回到徐家，君兰雅茉已在院中等候，但一看见清遥，就忍不住笑。
原来高挑消瘦的清遥，穿了一身又短又宽的衣服，很像庙会上那种用竹竿撑起的假人，再加上她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爹爹的衣物，便更是笑到合不拢嘴了。
一阵欢闹后，清遥伸手整理头发，雅茉却主动开口：“公子，不如我来帮你？”
“可以吗？”清遥惊喜。
雅茉微笑点头，从屋中拿来一个盛着各类工具的小笸箩。清遥见这阵势，赶忙乖巧地在小板凳上坐下，雅茉上手后，他才看向君兰，“君兰姑娘，你们此行，不知事情如何？”
“我们已经遍告邻里，近日不要下河，那孩子的事也问清了——是个比小妹大一点的女孩，熟知水性。五日前巳时二刻左右，孩子下水玩耍，不多久便出了事情。听描述，情形与今日甚是相近。”
“巳时二刻，也是阳气正盛之时……”清遥沉吟思索，水鬼等阴气较重之物无法在正午出没，如此基本可以断定是妖物作祟了。
与此同时，雅茉的手一直未停。她十分利落地将清遥的头发篦过一遍，再将其全部梳至头顶稳稳盘起。
头发整理完毕，清遥顿觉清爽许多，而雅茉又从笸箩中拿出剃刀，“公子，胡子要剃吗？”
清遥闻言点头，“烦恼丝罢了，有劳姑娘。”
雅茉微笑，熟练地操作起来。不消多时，清遥便是改头换面了。
【附录】
注：本附录以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华经典藏书》系列之《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为范本。
[3]人生何处似尊前。——摘自[宋]欧阳修【浣溪沙】（堤上游人逐画船）
原文如下：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
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尊前。
[4]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摘自[宋]苏轼《和董传留别》
原文如下：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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