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女，莽僧，豹子头

    信步当车，蔡鞗先去了西市，看看市集的繁茂，瞧瞧沿街的画栋雕梁，飞檐重脊，感受着烟火的气息，听着人声车马的喧嚣，心里不禁想着，后世的这里，不知会是怎样的呢？又叹息一下，可惜回不去了呀。

    临近黄昏，蔡鞗走到了汴河岸边的玉林渡口，寻了个无人处，坐在石阶上看着河面上的行船，渔舟，戏水游人，沉思起来。

    夕阳西下，余晖映红了远处重山，河水缓慢流动，显得更加碧绿。天空有鹰鸟掠过，浅水里有人欢呼着钓到了大鱼。一直静坐的蔡鞗情不自禁地吟出：“独立寒秋，汴河北去，玉林渡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吟罢起身欲行，却听到不远处有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传来。“小郎君请留步。”蔡鞗侧头看去，见是两个妙龄少女正在前方望过来。一个水粉衣饰，美目桃腮，婀娜多姿，珊珊毓秀。一个浅蓝襟袍，修眉娇颜，眼睛清澈明亮。左手还握着一个绢布缠绕之物，蔡鞗看出那应该是把长剑。两女缓步走近蔡鞗，也观察着他。只见是个青衫布履的俊秀少年，安静而立，神色淡然，身姿挺拔，温润如玉。浅蓝襟袍少女问道：“小郎君，你刚吟诵的词真好，是哪位大家所做的呀？”清脆的声音，原来刚刚呼唤的是她。见蔡鞗未应答，水粉衣饰的少女忙道：“小郎君勿怪，我们姐妹在此等候舟渡，恰好听见，心生钦佩，故而贸然相唤，还望小郎君原宥。”说罢侧身微蹲，行了福礼。其声音软糯，如糖似蜜，沁人心弦。蔡鞗面色稍缓，拱手回礼，道：“一时触景生情的游戏之作，谢姑娘称赞。”浅蓝襟袍少女笑着嚷道：“你好厉害呀，林柔佩服。”蔡鞗眉尖轻挑，心里纳闷，暗道：“这姑娘是没城府呢，还是缺心眼？就这么就把名字报出来了。看着也不像风尘女子啊。”水粉衣饰少女似乎明白蔡鞗的心思，灿然一笑，艳美如花，仿若点亮天边的晚霞，光彩绚烂。她扯了扯旁边少女的衣袖，言道：“我堂妹自幼便效男儿行事，豪爽英气，心思坦荡。今日既识，也是有缘，我唤林纯，冒昧请教小郎君名讳？'蔡鞗见此女机敏，处事妥帖，那唤作林柔的也的确像是个没心机的。就道：”有幸结识两位姑娘，我名蔡鞗。”林纯，林柔默默记下，互道有缘再见后，蔡鞗离去，两女亦乘舟过河。

    回府后，蔡鞗先去同尘阁给母亲刘氏请安，被告知，明日将去京城内的大相国寺上香还愿，让他陪同，蔡鞗应下。

    次日早饭后，使女，仆妇数人簇拥着刘氏，分乘四驾马车，另有小厮，仆从，十数人骑马随行护卫，直奔大相国寺而去。蔡鞗和四兄蔡绦同乘一车，因都是刘氏所生，二人自小最是亲近。蔡绦已在太学读书四年，准备明年参加科举。马车一路来到州桥，待到了大相国寺山门前下车，早有方丈智清大师领着知客僧相迎。入得山门看时，但见：梵宇清幽，五间大殿，龙鳞瓦砌，钟楼森立，幡竿高峻，宝塔巍峨，木鱼声动，云板高悬，佛前灯烛荧煌，炉内香烟缭绕。此刻蔡鞗不禁想到一个人物，却不知在这个真实的年代里，是否还有其人。就问道：“请问智清大师，贵寺可有名唤鲁智深的长老？”智清大师略微思索一下，然后道：“前些日子，我师兄智真大师荐将来一僧，名唤智深，不知是否公子所言之人。”蔡鞗心中一震，面色却不动的道：“能见否？”智清大师言道：“敝寺有个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现在智深在那里管理，老衲可使人招来相见。”蔡鞗回道：“无需烦劳大师，我自会去寻。”随后，蔡鞗陪同刘氏，蔡绦，先到观音殿和祖师堂进香，献上五十两香油钱后，一行人开始浏览寺内景色。待午时用过了斋饭，众人簇拥刘氏回府。蔡鞗并未随行，辞别刘氏和蔡绦，独自向酸枣门而去。

    酸枣门外的岳庙间璧，菜园占地极广，外墙多有破损。蔡鞗正欲入内时，却见有一人正在墙缺处向内张望。只见此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环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蔡鞗见那汉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岁年纪，心中暗惊。思忖，难道这么奇妙？竟然真又遇到书中人物。于是缓步上前，与正望来的汉子点头致意。那汉子也拱手以礼。此时墙内兀自传来呼喝叫嚷的声音，两人齐向内看去，只见院内绿槐树下铺了芦席，有二三十青壮汉子围坐，席上摆着大碗，酒肉，果子。众人正鼓噪叫好。院子中间正有一个凶猛的僧人赤着上身在舞动一只浑铁禅杖，头尾长五尺，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破绽。那僧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背后刺有花绣。

    蔡鞗不禁喝彩道：“好个花和尚。”那僧人听得，收手看来，墙外两人跳入墙内，三人互道跟脚。原来豹头环眼的汉子是禁军枪棒教头，名唤林冲。僧人自言是关西鲁达，因杀的人多，情愿为僧。蔡鞗告知，自己是太师府蔡五，师从少林寺方丈报恩禅师，鲁智深遂与蔡鞗师兄弟相称。林冲见蔡鞗气度不凡，又是太师府的人，有心结交。三人就在槐树下一同坐地，鲁智深叫人再添酒肉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