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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令我怀古心忉忉

    收敛锋芒,韬晦以自牧,学而思,思而学,学思十年!

    四十不惑,终于在孔子四十岁的时候,他狂喜道:“我明白了!”

    三十而立的子路在旁边说道:“夫子,喜悦何至如斯?”

    听到动静的颜路和曾皙也进来了。

    “我找到如何不被“黑手”击败的方法了!”孔子说道,“那就是礼——不知礼,无以立。”

    “由不敏,请夫子阐释。”子路请求道。

    孔子说:“不管它是‘黑手’也好,是‘道’也罢,它也必须得遵循一个法则或规矩,那就是——礼!礼者,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聪慧的曾皙说道:“夫子,毋不敬是身形和表情要有礼;俨若思是心意和思虑要有礼;安定辞是语言和文字要有礼;安民哉是以上这三样身、语、意都有礼了,百姓就会安定了吗?”

    孔子欣慰地看了曾皙一眼,看来他最近除了箫韶之外,琴瑟和乐理的领悟也更深了。孔子说:“点,你解释得非常正确。只是这个安民哉,不光是指百姓安定,而且自己也会得到安全。卓越的个人总是会因为群体受伤,甚至就是被群体所伤害的!能做到身、语、意三者时时处处合礼,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孔子重新开始讲学,广纳门徒。

    这几天总共有四个人前来拜师,闵损和冉氏兄弟。

    闵损,字子骞,行年二十四。鲁国范邑人,是个大孝子。他“芦衣顺母”的故事,因为有继母这一苦情因素,甚至比子路的“百里负米”还要有名。

    冉耕,字伯牛,行年三十二。醇厚朴实,为人正派,且善于待人接物。

    冉雍,年方十九,还没有加冠。

    冉求,今年才十岁。

    冉氏原为白帝少昊后裔,世居曹国,传到冉祖这一代家里已经非常贫寒,便以耕种为生。因为种地有方,也被乡亲们称为“犁牛氏”。冉父娶了颜路的妹妹,生下了这兄弟仨。在颜路兄妹的劝说下,冉父认识到世代务农不是好的出路,还是读书重要。因此在颜路的推荐下,送这兄弟仨都来拜师了。

    由于冉雍和冉求都还不成年,因此他俩作为冉耕的伴读书童身份免费旁听。减轻了负担且有了希望的冉父,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从此感觉再无忧虑。为了庆祝这种远离忧虑的美好感觉,冉父特意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冉离。

    冠礼。冉雍的冠礼。

    冠礼非常隆重,在冠礼上,孔子给他取字——子弓,因为排行老二,大家也常叫他仲弓。

    孔子并没有解释这两个字的意思,有人猜测老大叫伯牛,是耕地的牛,孔子给老二取名,也顺着其父冉离的意思,弓就是犁弓之义。

    而后世的大儒荀子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弓不是什么犁地的犁弓,而是大羿“彤弓素矢”的弓,因此子弓就是孔子的那把“彤弓”!就算是大家常叫他“仲弓”,而这“仲”也正是孔子自己。仲弓,就是仲尼的彤弓!因为在后来的《论语·雍也》篇里,孔子亲口承认——雍也,可使南面!

    北面称臣,南面称孤。荀子认为孔子觉得冉雍才是那个乱世的天命之人!因此在他的《荀子·非十二子》篇和《荀子·解蔽》篇里面,他指责了墨子、指责了庄子、甚至指责了孟子和子思,但是他一直推崇的就是孔子和这把弓!

    孔子此时已经是鲁国大夫争相拜访的名人了。他的智慧,已经名动天下。自然,卫国大夫蘧伯玉也听说了。本想登门拜访,可是最近他遇到事了!之后谥号灵公的那个卫国国君将他罢免了,因为卫灵公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弥子瑕。

    有一次弥子瑕吃了一个桃子,咬了两口,觉得味道甜美,就把剩下的给了卫灵公吃。这本是严重的悖礼行为,臣子把吃剩的东西给国君,成何体统?

    可是在情人眼里,这就是爱。果然,卫灵公说道:“弥子瑕不尝一口怎么知道这个桃子好不好吃呢,觉得好吃还献给我,这正是忠诚!”

    还有一次弥子瑕私自调动皇宫的疾速马车去给母亲治病,这本是要刖双足的罪。可是卫灵公说,一个孝子不表彰他也就是了,怎么可以处罚呢?下不为例就行!

    蘧伯玉和史鱼屡次劝谏不听,卫灵公一怒之下,把带头的蘧伯玉免了职,把史鱼降了职。

    这一免职就是五年。

    十三岁的赐看到了蘧伯玉的忧愁,比起端木家,他更喜欢呆在这位博学的外公家。因为他的母亲去世的早,外公分外疼他,也给他教了不少东西。

    人间要有天才的话,赐绝对算一个。别的小孩教二知一就不错了,而赐闻一知二。甚至做玉器生意的父亲都要询问他的看法,而往往赐的看法就是最终的方案。

    聪明的赐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小孩比他强,那就是比自己只大两岁的远房表哥予。每次辩论他都会输,要知道在除了予之外的任何人面前,赐都没有输过。幸亏最近,姨父由于生意做大了,把卫国的总店设到了鲁国,因此予已经搬去鲁国定居了。

    听说最近鲁国又出了一个叫闵子骞的孝子,而姨父家正是做“贡粟”生意的,最近也做布匹生意。由于姨父经商有道,现在表哥予也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三代了。

    大家族总是有很多亲戚。赐知道他的这个远房表哥有一个表姐,美若天仙——她叫南子,今年应该十九岁了。南子的家族在宋国做生意,事实上表哥家的布匹生意,就是和她们家族合作的。

    “你小小年龄,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机!”蘧伯玉生气了,即使在朝堂上,面对卫灵公的荒唐行为,他都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

    因为他知道,卫灵公已经三十三岁,得慢慢地改。过了这一段,可能就变了。而赐今年才十三岁啊,少年多智绝不是什么好事!

    “外公,您且别忙动怒。您满腔忠悃,一身才华,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还有谁会举荐您?您最好的知己史鱼先生,最近已经病笃了!我这个方法怎么了?做生意最多就是个富家翁而已,而如果计划成功,她可是可以贵为国母的!”赐说道。

    声情并茂,分条析理,逻辑缜密,利益巨大,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端木赐要不算天才,那么还有谁?

    蘧伯玉精于养生,可是他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他立志复兴卫国,达到当年卫国封国先祖的“康叔之治”,是他毕生的梦想。可是他被停职了,停职了五年!一个老人还有几个五年?最终,他听取了赐的建议——推荐南子入宫。

    弥子瑕虽然俊美,毕竟只是个男人。而豆蔻早开的南子,妩媚风韵,完全可以秒杀整个后宫佳丽,何况是一个男人?

    更绝的是史鱼,不知道是不是赐给他教的,还是友谊激发了他的智慧,他居然在临死前上演了“尸谏”!

    史鱼虽然降职了,但仍是下大夫,在这个级别去世了,连国君也要来悼念的。

    寿终正寝,本是大周之人死后最合适的礼。

    可是卫灵公分明看到史鱼的尸体放在屋子外面,甚至可以被阳光晒到!他想起了这位忠臣的点点滴滴,怒不可遏。

    卫灵公叫来了史鱼的儿子,大骂:“你不懂得人的尸身,应该放在正寝吗?”

    “我知道!”

    “知道了为何尸体还放到外面?”

    “父亲说了,他知道您的内心是一位明君!您肯定会心疼他,一定会问的。但是父亲说了,他也心疼国君您,更心疼卫国的社稷。而社稷需要贤臣,卫国最大的贤臣就是蘧伯玉。如果他能得到启用,父亲才会死得其所。”

    听完这些,泪水已经模糊了卫灵公的双眼。一个怎样的臣子才会为了国家,为了进谏国君,将自己的尸身放在外面不惧暴晒?

    他亲手和史鱼的儿子将尸体移到了正寝,回去后,立即启用了老臣蘧伯玉。

    在蘧伯玉的谆谆忠言之下,在南子的灼灼其华之下,弥子瑕彻底失宠了。

    当然人应该多读书,否则他会错过这样一个真理:一个失宠的人总是不服的,不服的人总会摆功劳,而摆功劳则是更加屈辱的开始——

    “大王,您忘了吗?我曾把最好的桃子献给您吃!”

    “把你吃剩下的桃给我,还好意思说?”

    “大王,您忘了吗?我为了给母亲治病,不惜违法调动宫里的马车,我为了您,也可以不惜一切!”

    “任何人都不可以违法!君子爱人以礼,小人爱人以姑息!”

    事情解决了,奸佞退却了。但是蘧伯玉却高兴不起来,不只是因为好友的离去,由于没有血缘关系,自己无法施展禁术。也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外孙太过聪明了,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子路。

    “当年的子路是多么的淳朴,勇敢,有理想——不俗的志向!而自己的外孙除了知道用谋略取得金钱和权势之外,似乎就没有任何追求了!不行,绝对不行!这样怎么对得起早逝的女儿?我要立马去见仲尼先生,我要让赐提前拜师!哪怕当个伴读书童都行,对,还有他的远房表哥——宰予!只有他能压住他,不让他过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