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家有关的故事——洗衣服

    在村里没有通自来水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一般是到村西边的小溪或者南边的一个养鱼池去洗衣服，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放鹅子，当鹅吃饱了我们就会把它们赶到河边，我们就会到水里去打闹，所以经常会遇到洗衣服的女人，女人们一般都是边洗衣服边和别的女人聊聊闲话，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娱乐，对于农村妇女最大的娱乐不过就是聊聊天，扯扯闲话，给平淡的生活增加一点低级但是有色彩的趣味，所以与其说他们是来洗衣服的，还不如说他们就是来机会聊闲，顺便洗洗衣服，养鱼池是人比较多的地方，这个养鱼池是村里一户人家的，因为经常来洗衣服和洗澡，所以在鱼池边堆砌了一些石头，便于大家捶打衣服，同时因为有这些石头，尉迟里边的水一直都很干净，女人们每次都是一人一盆一堆衣服很有序的坐在石头上洗衣服，有的在用棒槌捶打，有的在用洗衣板搓衣服，还有的用力的抖着刚洗完的衣服，刚洗完的衣服女人们先晾晒在堤坝旁边的树杈啊上，不一会所有的树就挂上不同颜色衣服、被单，就像待了不同形式的头巾一样，那时候还不怎么用洗衣粉，都是用肥皂，村里叫夷子，所以那时候鱼池周围都会弥漫着一股夷子的味道，洗完衣服如果赶上晌午没有其他人，有的女人还会豪爽的脱下衣服下水洗洗身体，如果有人过来他们躲避不及就直接缩进水里，就露出脑袋在外面，一般这时候岸上还是有还在洗衣服的女人，如果万一赶上个不开眼的男人迟迟不走，那岸上的女人还可以把衣服帮扔进水里，以免走光。

    去鱼池洗衣服的一般是年轻或者中年媳妇居多，都是提前约好了一块来的；年纪大点的或者腿脚不好的女人一般不怎么去，一方面鱼池距离村子比小溪要远，过去比较辛苦，如果过来之后人满了，找不到空余洗衣服的地方还要折返到别的地方，更是麻烦；另一方面老人和年轻媳妇之间还是会有天然代沟，过来也聊不到一起，有些年轻媳妇的行事做派老人们也看不惯，凑在一起反倒别扭，所以这些人一般去小溪去洗衣服，小溪毕竟蜿蜒曲折，怎么都能找到适合洗衣服的地方，所以经常看到在小溪边洗衣服的都是年长的老妇女独自在那边，到了一定的年纪，可能也不喜爱热闹，也不想听啥闲话，甚至都不太爱打招呼，就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什么也不想，就是默默的洗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晾晒上，再在溪流边歇一会儿，待衣服半干了之后在收拾整理好往回走。有一段时间村里建房子的突然多了，需要沙石，于是到小溪边采集鹅卵石，搅和下游的水都浑了，也让来溪边洗衣服的老奶奶们气愤不已。

    洗衣服的女人一般都是晌午之前就洗完回去，因为晌午日头太烈，容易中暑，但是也有些人专门趁着上午的时候洗澡的，关于这我还有个尴尬的事情，那时姐姐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村里的熟人给介绍了一个外村的小伙子，人还挺俊朗的，姐姐也比较中意他，所以后来来我家的频率也多了些，有一次上午天气热，小伙子没什么事，我就和他说村南边有个养鱼池，很多人都是去那边洗澡洗衣服，他也来了兴致，于是一起过去了，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太早，一般放鹅子的小孩子都是过了晌午才过来，那时候人多热闹，我们去的时候就岸边几个女人在洗衣服，小伙子有些尴尬，我也没在意，毫不顾忌的就下水游到水中央，小伙子也就跟着下去了，但是到中间才发现岸边有两个妇女在不远处正在洗澡，我们在河边的角度看不见，但是游泳到鱼池中间就看的清楚了，对方年纪应该不小，应该是坐在水里的石头上，赤裸的上半身露出水面，苍老而有些下垂的身体一览无余，我还是小孩子，所以对于他们看来无所谓，但是小伙子却已经成年了，就有点不合适，于是感觉到尴尬迅速往鱼池边上游，依稀听见洗澡的女人在身后骂骂咧咧，我们迅速上岸穿上衣服内裤都是湿的直接套上外裤就赶回家去，到家已是一身狼狈，姐姐见状询问情况，小伙子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最后不得不和姐姐交代我带他去鱼池“偷看女人洗澡”的经过，后来这个小伙子没有成为我的姐夫，不是因为偷看洗澡事件，但是事后我依然自责。

    村里通了自来水之后，去鱼池和小溪洗衣服的人不那么多了，但是还是有些年纪大的妇女习惯性的去洗，他们觉得在那边洗的干净，在我看来其实是节俭惯了，鱼池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了女人们交流的场所，记得那时候水边的女人也会不时的哄笑打闹，会故意把水往同伴身上甩，然后有的求饶有的帮忙，水畔的一方天地在那一刻何尝不是他们快乐的源泉，慰藉着这些在平淡生活中辛苦努力生活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