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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魔鬼城两军对垒,一约成主将过招

    昆仑山脉绵延起伏几千里,巍峨雄绝,在自北向南进入昆仑山脉之前,有一片方圆几里的相传商朝遗留下来的古城池,如今已被黄沙覆盖,只留下断壁残垣。只是素无考证,毕竟此地距离商王朝的中国腹地几千里,所有的线索现在已埋入地下,唯一的文字记录是位于城池南门外的一座石碑,曾经沙丘移动之时碑身露出地面,有人远远望见上面刻着:五星聚东方利行中国。这神秘的上吉谶语总让人联想起武王伐纣的情景,而如今石碑就只剩一个碑帽露在地面上。知道这里的人都叫它“魔鬼城”,而此刻早已被人遗忘的这片荒无人烟地突然充满了肃杀之气。在曾经的城池北门和东门的地方人影婆娑,战马打着响鼻高抬马蹄缓慢的踏过这片曾经流沙满地的诡异之城。这里之所以被称为“魔鬼城”追溯于口口相传的奇闻。曾经凡是进到这片区域的人无一可以生还,都是被流沙迅速的吞噬,死无全尸,永别天日。只是近来此类事情再未发生,才又有人壮着胆子进到这里来。

    从衣着上看,这并不是一路人马,而是两支训练有素的骑兵。穿过北门的人阔衣束袖,腰肩斜穿裹以毛皮,左肩缀饰镶铜片的护肩,头戴圆顶皮帽,手握如上弦之月的弯刀,英姿飒爽眼神犀利。东门内外的骑兵战马头身配马铠,头铠饰红缨,骑士身着皮质铠甲金属护心镜,下摆烈烈有风,头顶青铜尖盔饰以红缨,手持丈余红缨长枪,威风凛凛目光坚毅。

    两支骑兵队伍缓慢靠近,在原本是巍峨宫殿,如今却除了几个破败飞檐都变作黄沙的地方远远可以看见彼此。双方都有百骑左右,都勒着缰绳,战马原地踏着马蹄。

    “刘大都督,也来凑江湖的热闹?”一个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名少年从北门骑兵中脱颖而出,身着无二。

    对面骑兵队伍自觉的从中分开一条缝隙,一个未着铠甲战衣,便衣着青衣罩袍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枣红战马踏上前来,半边脸庞隐藏在宽大的罩帽之中,却掩饰不了硬朗的五官。马铠右侧横着一柄几乎与此人等身的巨刀,此人一手握住缰绳,一手虚握刀柄,眼神狠厉飒爽。世人或许可以不识此人,但绝不可不识此刀。

    想当初,此人先是山阴收复战,一人舞一刀力敌千军,一战成名,再是百人戍守句章城,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义军年余莫之能破,传为佳话。凡是经历过这两战的将士都被这柄悍将猛刀所折服,就连江湖中人都有“寄奴舞刀会山河,阎王刀下弑阎王”的感叹。阎王刀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其实这把刀并不是什么巨匠名刀,不过是这位被称作大都督又被叫做寄奴的人,参军之前遍寻家中金属器,交由彭城东头打造厨农器具的铁匠锻造而成,以匹配自己无与伦比的膂力。以至于曾经的猎户和杂配之刀成名以后,这名铁匠所在之地门庭若市,不断有人登门求刀,却再没有什么有名堂的武器现身。不过据这名铁匠回忆,当初铸刀之时有一块漆黑的铁疙瘩不知是从何处寻得,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将其锻入刀中。后来刀的主人将铁匠纳入府邸,凡刀在府中,则大锤日锻一千,小锤日锻五千,如今这刀比它成名之时何止小了一寸,这位大都督是一心想要将这柄普通甚至寒酸的与名号严重不符的大刀打造成一把名刀,就像他自己一路走来一样。

    “素闻北魏嫡长子聪明过人,适封齐王,未得一见,今日有幸,不知齐王有何指教?”

    少年摸着束于腰间的金柄魏刀仰天大笑。

    “都督好眼力,你我素昧平生,竟能一眼识人,不妄这乱世赫赫战功啊。”

    “齐王过奖,毕竟这华夏之地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金刀月刃的。”

    魏刀,一如魏军座下战马,都是北魏王朝赖以生存的依仗。北魏铁骑多是轻骑,短兵快马,迅捷威猛,日行军三百里,曾经的大晋王朝几乎对此毫无招架之力,被慢慢蚕食,如今蜷缩南方苟延残喘。拓跋氏几乎统一北方,将魏刀发扬光大,建立北魏。魏刀短三寸,刀柄长三寸,弯如勾月。而少年腰间的这柄金柄魏刀更是不同凡响,金刀月刃只此一把,是造剑名匠干将卜和的唯一传世弯刀,此刀虽非黄金打造却呈黄金之色,刀锋凌厉无比。素闻干将卜和被北魏开国之君拓跋珪请入北魏皇宫,从此再无音讯,如此看来想必此事竟是真的了。干将卜和生平任何兵器都只铸一把,最为声名显赫的莫过于幽冥剑和蛮头袭人钺,幽冥剑自然是随着单风的崛起而声名鹊起,风头无两,兵器谱长期位列第一,蛮头袭人钺却鲜有人得见,只是风闻持钺之人高九尺有余,钺身乌黑重千斤,可开山断河,所以这个拗口的名字便渐渐被摒弃,又被叫做开山大斧。其实除了江湖上了了几人知道以外,又有谁能想到这把大斧也与单风有关。彼时单风与金雀从龙邙山出来直奔吐谷浑半神架,那里相传是身材矮小的地鬼的聚居地,唯一一位地鬼巨人,执五年生之木战无不胜,与单风不打不相识,成为单风拜访地鬼一族的关键纽带。单风出山后特委托卜和打造一把钺斧赠与这位名为蛮头的地鬼。并以他们相识之事做引取一名字“蛮头袭人钺”,还赋诗一首流传“岂有他山高一头,斧落削山平地走,一斧难解万里恨,蛮头袭人座上友。”

    “哦?大都督对小弟佩刀感兴趣?送你了!”说着少年将腰间佩刀取下向长剑青衣抛去。

    中年男子松开抚握长刀的手,一挥罩袍,单手接金刀,瞬时出鞘一半,刀身金色浸染墨红,铮铮有声。

    “果然好刀,可惜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说罢将金刀抛回。

    “那都督有没有意向来北魏,便可当之无愧哪,不出三年在这九州大地定叫你一人之下万人景仰。”

    瞬时,青衣背后红缨枪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长刀青衣一挥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杀意,眼前这个少年人小志不小,这是要三年灭大晋统南朝的意思啊。可转眼脸色一变哈哈大笑。

    “齐王谬赞,在下才疏志浅,年事已高,不堪大任,只盼能够荣归故里,颐养天年了。”

    “那不知大都督是荣归桓楚呢,还是南朝余晋。”金刀少年冷眼横对,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道来,颇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或许这句话正戳在了长刀青衣的心口上,场面霎时冷如冰霜。世人皆知桓玄代晋自立之事,自称桓楚,如今却大肆打压北府军,而这位名为刘裕、小名寄奴、字德舆、现任八州持节使及都督的北府军当之无愧第一人又岂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一阵的荒漠长风卷着风沙在两支战骑中间穿过,仿佛在刻意的抹杀混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隔着风沙帷幕或许看不清,青衣都督背后的骑兵都缓缓的拉起缰绳,红缨枪抬高亮刃,只等着一声军令便可纵马厮杀。众所周知北魏铁骑的厉害,但他们北府军也并非浪得虚名,而且两军终有一战又岂会贪生怕死未战先逃。军令未下,青衣一挥手示意待命。

    长风过,风沙落,两军再次面对面。

    长刀都督眯眼皱眉,神情平静,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又何须齐王费心,在下心存中原,不论楚晋皆是家事,但总不会荣归外邦蛮夷!”

    金刀少年并未感到意外,他用未握刀的手抚去身上的沙尘,淡淡的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以何做赌?”

    “既然今日都督能够抛下中原大乱局面来到这里,相必你也知道这昆仑山中到底藏有什么秘密!那我们就赌今天究竟鹿死谁手,得以执天下客牛耳?”

    这位金刀少年虽只有十几岁光景,却豪气万丈,与素来杀伐果决的战场阎王刘德舆正面交锋而不落下风,舍北魏嫡长子拓跋嗣其谁?不出意外他将是未来北魏当之无愧的皇帝,如今这南北朝局面已定,这便是大晋最大的敌人。皆传这位北魏世子礼爱儒生,好览史传,文质彬彬,效仿中原之风为自己从古辞“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中取一字“木末”,颇有文人气息。只是这武功却不显山露水,未曾听闻可封疆带兵。而这天下客单风兵冢本是中原武林之事,没成想北魏竟然也插手其中,不过也难怪,曾经天下客大盛之时,虽然南北诸国分立,武林却呈大一统的形态,天下客的成员遍布天下,一度被称为“代皇帝掌国”,这可能也是大晋朝廷对单风下手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十几年之后,虽然江湖上素无天下客的音讯,却没有人否认天下客依旧存在,而这昆仑山单风兵冢中则存在着重启这股足以颠覆朝局的力量。

    八州都督单手一撩,阎王起,翻身下马,顺势将阎王立于身前,入沙三尺。他松开刀柄,负手走上前,笑意森森地说道:“赌!赌一赌又何妨,只不过齐王想以何为注?”

    未来的北魏世子轻轻跃下站于马前,将手中金刀月刃向后掷去,一位侍从单手接下收于胸前。少年踱步向刘德舆走去,眼神丝毫不惧,直到两人几乎面对面,所向披靡久经沙场的将军与初出茅庐胸怀大志的世子,针锋相对不相上下。

    “若我赢了,不求都督过来帮我,只要都督退出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终生不得带兵!”拓跋木末压低了声音说道,听他的语气,显然思量已久了。看来传闻中的北魏世子聪慧睿智一说并非空穴来风,一眼便看穿了乱世之局,入主中原最大的阻碍不是桓氏,也不是司马氏,而是手握北府军军权的大都督。只是这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寄奴也并非甘于寄人屋檐居于人下之人,我既不得,他亦不可得。

    “英雄所见,相见恨晚,看来你我二人思虑略同,那若是我赢了,还望北魏军队自六州北撤六百里,永世不得过境。”

    “成交!”少年一脸坚毅答得干脆,接着堆起笑意说道:“不过听说晋王朝皇帝天师无名是本次江湖探穴主导之人,还望不要插手你我之事,都督意下如何?”

    “当然,我与此人素无交集,大可放心。”大都督说完长叹一声:“唉!如果齐王早生二十年,你我或许会成为知己。”

    “现在也不晚,不打,不相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暗意相传,风沙忽而骤起,龙卷升天。

    “酒来!”

    八州都督大呼一声,红缨骑兵从马上解下一只酒袋抛过来,刘德舆头也不抬,探手一接仰头便喝,然后将剩下一半递给拓跋木末,少年也毫不犹豫,痛快饮完。饮罢酒袋甩入空中,两人迅速掠向各自战马方向,阎王刀拔地而起,金刀月刃划破风沙,一气呵成,两侧的骑兵依旧漠然视之,似乎都对自家当家人信心十足。

    龙卷沙尘造势而过,拓跋木末一个侧翻就地翻向刘德舆,对方则单握阎王一点地斜身侧摆腾空而起,顺势双手举刀过顶,纵劈而下,力破山河。谁料拓跋小小年纪却身手了得,不退反进,双腿飞沙,身体横移月刃向上滑过,两刀平生首次交锋接刃,火花四射。大刀落地后气势不减,青衣单手横扫,刀自生风造龙旋,左脚借势下陷做撑,右脚一点,阎王复又上撩划破风沙,可见刘德舆之膂力惊人,舞千斤如拂尘。拓跋亦毫不逊色,接连两个后翻,月刃变作倒握平于臂前,弓步瞬时前掠,迅若流星,刀锋直指青衣握刀之手。刘德舆松开阎王,腾空而起,单脚立于刀柄之上,忽然周身金光乍现,明显内力凝聚成金,变作万斤之坠,阎王刀瞬间陷入黄沙,一袭青衣如青石击沙,飞扬而起,双手握刀用力一提裂土破空,两侧战马皆惊起嘶鸣。金刀少年以刀做掌,左右挥舞,双脚斜立空中,接连倒退卸去阎王之力,双脚甫一落地迅速前掠而去。青衣横刀面门,金刀相接,四目相对。

    目光之中有杀气亦有钦慕,兵刃收,二人仰天大笑。

    万里黄沙难说尽,南北朝,山河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