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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缝隙之间

    两家电视台台长在看到这则新闻后,气得头冒青烟,直问候这帮人祖宗。

    “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四台台长奋拍着桌子,手指着金薇和罗拉连珠炮似的骂,“陆斯回什么身份你让他上电视?”

    落子无悔,金薇和罗拉各自双手反握,低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权当听不见。

    “杀人未遂这件事儿爆出来,我看你们怎么给我接着唱这场戏!”台长脑门儿都憋得黑红。

    “我看您是怕自己儿子找枪手这事儿爆出来还差不多。”金薇心里面儿暗自接着话,但表面上还是一脸虚心接受批评样子,紧着他骂。

    东家起火,西家冒烟,二台这边更是被搅得乌七八糟,打到【独家新闻】的电话一刻都不消停,办公室内二台台长盯着重播的新闻。

    “陆斯回还真是不厚道,怎么说也是从咱们台出来的,打起老东家来这是一点儿交情都不看啊。”市场部赵涛昨儿看到新闻时,血压都飙老高。

    “在这个项目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赵涛焦急地原地转圈子,“还有那夫妻俩,且不论郑欲森,就说林白露,跑到对家台上打自家脸,亏她能想得出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木已成舟,关键是接下来怎么走?”数据部部长看向台长。

    “舍车保帅。”台长面颊阴沉,目露狠光。

    “您的意思是......?”

    不出五分钟,速说上“女主播出轨富商”、“林白露私生活混乱”等话题迅速攀升,林白露与周雁辞拥抱的照片也被爆了出来,只是周雁辞的面部被打了严严实实的马赛克。

    “倒打一耙啊,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谁能忍,打都算轻的!”

    “就说没那么简单,女主播这行当能干净得了吗,不知道爬了多少床,人老公才忍无可忍了吧?”

    “那主播看起来就不像个检点的,红杏出墙这事儿不新鲜。”

    “呦,楼上都会看面相了?点开你主页,我看你那面相就是个烂嚼舌根的。”......

    郑欲森办公室内气压低到了让人呼吸困难,Marry被这样的气氛吓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谁让你把照片放出去的?”郑欲森声音冰寒。

    Marry嘴缝紧抿,眼神飘忽不定。

    “我再问你一次,谁允许你放出去的照片?”说话间,郑欲森将手机重摔向桌面。

    硬邦邦的夹杂着盛怒的震响让Marry肩膀向上一跳,她抖着嗓子道,“是台长...台长来问我情况。”

    实际上昨天是Marry主动拿着照片去向台长汇报的,郑欲森在幕后还有那钻石般的靠山,而林白露在公众视野内又做了类似于背叛的事,弃谁保谁是再明显不过的局势。

    但Marry那点花招当然骗不过郑欲森,他招了招手让她走近。

    Marry先是往后缩了缩,才硬着头皮往前挪步,听到郑欲森用着下最后通牒般的语气,凶恶地警告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动她一分一毫,谁敢打伤害她的主意,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无论男女。”

    看着他收回前倾的上半身,Marry口腔干涩到发苦,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郑欲森到底是真的爱林白露,还是只是想疯狂地控制林白露,恐怕这点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吧。

    “把这些通稿放出去,该让那些水军营销号发挥发挥作用了。”郑欲森扔出一沓关于陆斯回的资料。Marry捡起浏览了半页,就报以疑虑的目光投向郑欲森,要把焦点转移到陆斯回身上她明白,可她不懂这满篇称赞陆斯回的言论是为何。

    “要毁人,先造神。”郑欲森瞳孔慢慢聚焦,嘴角勾勒出一丝阴狠的狞笑。

    扫视着网上那些关于林白露的侮辱性评论,林漫捏着鼠标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把这些人一个个找出来。

    她从话题中退了出来,来到搜索框处,顿了一顿,打下“2016年7月6日,女高中生坠楼案”这个词条,页面上提示“抱歉,未找到相关结果”。林漫皱着眉,撕咬了下嘴皮,嘴唇被撕开一道小裂缝,血腥味渗了出来。

    删去词条,又打下“陆斯回”三个字搜索,仍旧一片空白,她往后靠向椅子背,侧身张望了眼在轻鹤办公室的俩人,视线又落回电脑屏幕,一只手搭在桌上,惯性地点了下刷新。

    忽然间,屏幕上出现了一条相关信息,林漫眨了下眼睛愣了半秒,又点击了一下刷新,三条、四条、十条接二连三出现在页面上。

    她立刻坐直,身体前拖椅轮,盯向屏幕,鼠标轮快速下滚,数不尽的消息如蟑螂繁殖般跃然于眼前,爬满了整个页面。

    #国名记者陆斯回

    #神颜记者采访报道

    #记者质问大快人心

    #谁是陆斯回?......

    短短几秒之间,一个查无此人的人竟登上了热搜榜的首位,林漫嘴唇上的裂缝被撕扯得更大了些。

    轻鹤办公室内,斯回和轻鹤刚刚在分析董启山先生的设计图前后为何有了这么大的差别。

    “你快看热搜。”轻鹤滑了下速说页面。

    连手机都没拿出来,陆斯回只略扫了眼轻鹤的手机,就明事态,嘲讽般地轻笑一声,“这是要把我拉上神坛再献祭啊。”

    “你还笑得出来,这比直接爆你杀人未遂狠毒万倍。”轻鹤弯着腰拍了下沙发背,皮质的表面深陷,“郑欲森果然心狠手辣,深晓观众最爱看的戏码莫过于,枭雄摔马,英雄跌下神坛,此番作为,无异于是要将你开膛破肚。”“怕什么。”陆斯回翻扣着手中的打火机盖,坦然不惧,“事确实是我做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你说怕什么?”轻鹤不想他再经历一次三年前的境况,“人言可畏。”

    “堵不住的悠悠之口,就随他去吧。”越是险峻,陆斯回越是淡然,他已然算到了这一步,“以我为饵,牵出当年的盘根错节,不是很好吗?”

    “你不怕。”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轻鹤只能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问,“那林漫呢?”

    在整个事件中,论陆斯回千算万算,也不可能会算到林漫的出现,手中打火机“叮”地扣下,一度沉默后,陆斯回用着极为克制,却又极为炙热的眼神望向窗外的林漫。金薇走进办公楼层,敲了下轻鹤办公室门,又转身对林漫道,“林白露要开新闻发布会,林漫你跟斯回去采后续情况。”

    考虑到林漫跟林白露的关系,又不能再让陆斯回出头,金薇道,“由林漫来采访。”

    “夏颜你接着跟轻鹤去蹲那个案子。”金薇敲着手里的笔继续安排,她压力一大就变工作狂模式,“二组三组把近十年来南城所有家暴事件都给我整理出来,下午四点前,我的办公桌上必须看到你们的进度。”

    各自领了任务便动身,林漫没看陆斯回往电梯口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楼梯间。

    “我们谈谈。”陆斯回关上了楼道的门。

    从早上开始,林漫就各种躲着不跟他碰面,现在更是低着头不看他,“要去采访。”

    “时间还够。”陆斯回手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有想说的就要说出来。”

    林漫凝视着他,再次感到恍惚,因为陆斯回跟她说话时总是这样的温和,她没法将眼前的他和昨天的那个人联系起来,“你早就知道我姑姑的事了对不对?”

    “嗯。”陆斯回点头承认。

    “但你却没有告诉我。”林漫往后退了一步,她很难不朝坏的方向想,“是怕告诉我之后,毁了你做这条爆点新闻的机会吗?”

    “如果告诉你,你会怎么做?”陆斯回看着她疏远的动作,胸膛发紧。

    显然林漫不是不懂得换位思考的人,可事迁家人,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明白,最终的决定是你和我姑姑两个人共同做的,我不能怪罪于你。”

    “就算告诉我,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楼道阴冷,林漫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可是斯回...”

    “我现在愈发不明白,家人到底能做些什么。”林漫胸有些闷,“选择不告诉对方,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可保护来保护去,究竟保护了谁呢?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呢?”

    “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的视角,都是狭隘的。”陆斯回淡淡地道。

    略微思索了下,看了下时间已经有些紧,林漫先行一步下着楼梯,“总之,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我等你。”陆斯回尊重她的意愿,走于她身后,又添了句,“也等你回家。”

    伴随着脚步声,林漫呼吸稍稍微停又恢复,随后赶去了林白露的新闻发布会。

    麦克风摆好,林白露坐于发布台正中间,看着台下皆是熟人的记者,即使她外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十足的战斗力,但内心却涌着浓浓的厌倦。

    发布会一开始,六台石磊立即提问,“请问在您和郑欲森的这段婚姻中,您有出轨吗?”

    林白露未作答,示意继续提问。

    “请问照片上和您相拥的这个人是谁呢?你们认识了多久?”

    林白露仍未作答。

    “请问在您的私生活中,跟照片上的人有发生过实质性关系吗?这些照片是否侧面验证了您的私生活混乱呢?”

    林白露手指敲桌两下,像过牌似的进入下个提问。

    “请问您为什么一直在回避问题?”一位男记者不耐烦地道。

    麦克风发出轻蔑的笑声,林白露微微挑眉,开口道,“你的问题配我回答吗?这就是你们的能耐吗?”

    “难道不配吗?”男记者俨然一副正义的模样,“这对还原事情真相非常重要!”

    “是吗?”林白露语调上扬,眼神锋利地望向他,“你期待从我嘴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答案是什么,你们真的在乎吗?”林白露靠近发布台,手捏麦克风弯着的腰身,“家庭暴力你们只字不提,却渴望我像个贞洁烈妇一般讲述自己的情感生活。”

    “然后发布于网上供人评头论足,以受害者有罪论让施暴者彻底摘干净,同时对我进行荡妇羞辱,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林白露的声音扁平且具有压迫性,她毫不畏惧,“你们对施暴者不闻不问,却要求受害者一再验伤,这不就是你们手里唯一的伎俩吗?”

    记者面面相觑,面露尴尬,这时林漫提问道,“你会起诉郑欲森的暴力行为,并提出离婚诉讼吗?”

    林漫与林白露彼此相望着的目光,坚决而又充斥着温情。

    “我会。”林白露掩去一瞬间的鼻酸。

    “对于你曾错误报道的南枫路家暴案,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林漫压制着她波动的声线。

    “对于我的误报,我会向受害者表达歉意并赔偿,也会发表公开道歉声明。”直面错误,让林白露觉得一身轻松。

    “我反对家庭暴力,不应该因施暴者的性别而改变,接下来的日子,我将深刻检讨自己。”

    之后的问题回归了正轨,发布会持续了半小时结束,林白露去见律师,陆斯回跟林漫回了台里剪辑整合材料。

    下班时,林漫想起了惠民小区外那家超市老板说的那句“等那些警察记者调查几天觉着没趣儿不报了,咱们这看新闻的就以为事儿解决了,其实这出事儿的人日子不还就那么过呗”。

    南枫路家暴案已被源源不断的新闻覆盖而去,刘美因将张朝致残被拘留立案调查,那陈玉艳母女呢?

    想到这里,林漫驱车去了陈玉艳的日化店,下车后就看到门店外贴着“转让”和“清仓”两张大字报。

    她手中拿着一些糕点,走了进去看到陈真蹲在地上,将同价位的沐浴露或洗发水等整理在一个圆脸盆儿里,擦着上面的灰等着低价出售。

    “你怎么来了?”陈真先看到了她走进门的鞋,有些意外地抬头。

    “你妈妈不在吗?”林漫环视了一圈,将糕点放在了柜台上。

    “嗯,这里不能住了,她去打扫新租的家了。”现在没什么人,陈玉艳便留她在这里看店,陈真抓着毛巾的手紧了紧,“上次...对不起。”新闻播出后,虽然仍有人跑来指手画脚,但也有人前来道歉,陈真对自己先前的不善言语感到抱歉。

    “啊?”林漫也蹲了下来,拿起了一个盆子里的染发膏翻看着,笑着说,“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人是我啊。”

    “你已经放暑假了吗?”林漫记得她念初二,初中比高中放假早些。

    “嗯,今天上午刚放。”陈真知道她在体谅自己,也冲她笑笑,“你想要染发吗?”

    “想啊。”林漫点点头,拉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不觉得太乍眼了吗?”

    “觉得。”陈真认同,站起身拿了一瓶放在架子上的染发剂,“这个牌子好一点,要不要我帮你染?”“真的假的?”林漫以为她在逗自己,“你会染吗?”

    “我经常帮我妈染啊。”陈真认真地道,“技术很好的。”

    “现在啊?”林漫犹豫了几秒,却也心动了,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做些计划之外的事。

    “那不然呢?”陈真搬过来了椅子,把她摁下,“趁天色还不晚,赶紧啦。”

    对于采访她母亲的林漫和陆斯回,陈真心中怀有感激,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天马行空地提议,还将一面落地镜搬到对面,开了店内的灯。

    “那我可就相信你了啊。”林漫笑着看着镜子里的她。

    “放心吧。”陈真将染发剂的盒子拆开,把塑料薄膜给她遮上衣服,又将耳套为她戴上。

    “果然熟练呀。”闻到了染发剂独特的味道,林漫还有点紧张。

    陈真梳了梳她的金发,调和了下小碗里的染发剂,就拿起一撮,用刷子染了开来。

    “你做事儿真果断。”林漫喜欢她的性格,“哪儿能想到我进来店里还没十分钟,就开始染发了呢。”

    “我妈总说我性格太急。”陈真手上的塑料手套咯吱咯吱作响,“但我就是很想快点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保护好我妈妈吧?”

    “不是的。”林漫和她在镜子中对视,看着她疑惑的神情道,“你妈妈希望的呀,不是你赶快长大保护她,而是你能好好长大,保护好自己。”

    黑色的染发剂包裹着陈真手中的金发,她手上的动作微停,提到妈妈她的眼睛就不自觉地红了些。

    “哎呀,大人就是很能说教,对吧?”林漫怕她难受,岔开话题道,“其实啊,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不过也就只是徒长几岁年龄罢了,连爱人都不会呢。”

    “真的能遇到爱的人吗?”想到自己父亲,陈真很小就开始惧怕和男生接触了。

    “遇到就遇到喽,遇不到也要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爱情从来都不是必须品啊。”林漫别了下身子,轻声对陈真道,“所以,不要害怕遇不到,也不要害怕真的遇到了,明白吗?”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陈真轻点了下头,继续为林漫染着,“可是怎么样才算是真的遇到了呢?”

    “嗯——”林漫恢复坐姿,组织了下语言,“这么说吧。”

    “就是...这辈子你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呢,都会告诉你他们是爱你的。”林漫一下一下轻点着脚尖,“但是渐渐你会发现,他们手里握着一把隐形的尖锐的刀,在你们相处的过程中,他会想尽办法一刀一刀刻在你的身上,试图将你雕刻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这个时候你当然就会疼了,你会想啊,我要不要成为他想让我成为的那个人呢?然后慢慢的,你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

    “这样吗...?”陈真补着一些没染匀的地方。

    “但是,如果你真的遇到了那个人。”林漫脑海里想着陆斯回,她浅笑着道,“在那个人面前,你会找到自己,因为他从不要求你因他而改变。”

    “你遇到了吗?”补染完,陈真摘下了手套。

    “我想...”林漫伸手去够玻璃柜上的糕点,冲她眨眨眼睛,“应该是遇到了吧。”

    “是那天和你一起采访的那个男记者吗?”

    “你怎么知道?”林漫音调抬高,把蛋糕盒打开让她吃,故作夸张地道,“陈真你看人很准诶,以后一定会看准自己爱的人啦。”

    “屁啦。”陈真笑着接过蛋糕,吃了一口,甜味散开,“他看你的眼神那么明显,你们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啊?”“在赌气喽。”静待的过程中,林漫的头皮还是有些刺痛,“就跟你说,大人很笨的,连爱人都不会。”

    “那你觉得我现在所处的青春是什么呢?”巧克力味的蛋糕还有些苦苦的。

    “青春啊。”林漫闭上了眼睛,“是在考我的表达能力吗?”

    “算是喽。”

    “青春是一颗突然滑下去嗓子的糖吧。”林漫睁开了眼睛,望着头上的白织灯道,“还没好好尝尝味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消逝,多多少少有些惋惜的吧。”

    “你很文艺诶。”陈真笑着拉她起来,去后面把染发剂洗掉。

    “有吗?”林漫还挺乐的,“我兽医专业诶,还文艺。”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被洗掉的黑色染色剂,林漫和陈真一来一去地相互逗笑着。

    把头发吹干,林漫站在镜子前又看到了墨发的自己,只是心境和以往已截然不同,“看来啊,形式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真的改变了没。”

    “黑发金发都很美啦。”这个傍晚,陈真过得很开心,甚至觉得和人交朋友聊天也不再是一件难事了。

    “都是你的功劳。”林漫摸了摸她的头,“陈真,你的名字真好。”

    “我还觉得太简单了呢,再说真到底是什么?”

    钟老的话浮现在林漫眼前,她拿了个大袋子装了一堆日常用品,“什么是真可能永远没有答案,但重要的是我们要一直问自己,什么是真吧?”

    说着话,陈玉艳也回到了家中,聊了几句天,看到林漫付着钱帮忙处理这些货品,赶忙说,“使不得。”

    “都是我要用的呀。”林漫说着放下钱,就赶紧大步往外走,一溜烟儿跑到了车附近,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

    “林漫姐!”距离较远,陈真双手聚在嘴边喊着她。

    夜色渐浓,林漫回过了头。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林漫学着她的模样回道,然后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什么事,都可以再联系我,照顾好你自己和妈妈!”看到陈真点点头,林漫才上了车。

    善意如同暖流,虽细弱却也喷薄。

    到了小区放下车,看了眼时间快到林昂回家的点儿了,便想着在楼下等个一会儿,和他一起上楼。

    等半天不见人,她就慢悠悠地去便利店买了根冰棍儿,边吃边滑开手机检查消息。

    打开微信,看到亲戚群里有人@自己和爸妈,就点开了消息。

    舅妈:@林漫,小漫,你快看看这个视频里是不是小昂?

    林漫咬了一口冰棍儿,又往上滑了下,点开了那个5秒的小视频,霎时间,口中的整块冰被吞咽而下,她重播重播又再次重播,整个人却仿佛冰冻在了原地。视频中是林昂和顾扬接吻的一幕。

    冰棍上化开的甜水沿木棒流了下来,林漫呆滞地站在便利店门口被店员提醒挡住了门,她恍过来神让道时,还磕绊了一下自己,迅速切换软件,发现这个小视频来源的软件上点赞已有35万。

    视频下,南城一中校草基情满满、被扒了个底朝天的林昂和顾扬的私人信息等留言已占据满屏,小视频是八点钟发的,现在已过去快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林昂和顾扬会经历什么呢。

    胃里的冰又像是烧了起来,好若要将她整个人烧坏一般。

    轻鹤曾对她说,“林漫,谁又不是呢?”

    谁又不是呢?林漫将手中的冰棍儿扔进垃圾桶里,什么都无法思考地朝小区门口跑去。

    刚跑至门口,林漫就望见了脸上有伤的林昂,还有隔着单车站在他身旁的陆斯回。

    什么话都没有说,林漫红着眼眶走上前,勾下了林昂的肩膀,拥抱住了他。

    没有任何言语,林漫用最直白的动作告诉林昂,她接纳他的所有。

    好似委屈都漫了出来,林昂忍着的泪再也无法打转,坠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抱歉,不要抱歉好吗?”近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林漫接近于失控,听着林昂道歉的声音,她内心的悲伤无法再掩藏,“我们是家人啊...我们是家人啊...”她一遍一遍哭着重复道,“我们是家人。”

    “为什么不告诉姐姐啊...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林漫无法推测林昂和林白露是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些吞噬人的秘密。

    “我有努力过...我以为这是病...”那片黑暗的森林,那些厌恶自己的夜晚,那些伪装的时刻快要将他吞没埋葬。

    “这不是,这不是!”林漫抓着他的胳膊,拼命摇头否认,心疼地看着他身上沾染的土,“无论你爱谁,无论这个人是男女,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我,爸爸妈妈,姑姑也会永远爱你,你懂吗?”

    在日复一日中,我们怀揣着秘密,我们终日惶恐,我们如芒在背。那些秘密深深地刺在彼此的喉咙里,犹如根深蒂固,然而或许正是这些看起来毫无作用的混乱思绪,安慰的言语,疼惜的泪水,也在无意间慢慢消融这难以拔除的芥蒂。

    将林昂送上楼,父母的卧室虽然房门紧闭,但桌子上依旧摆着林母切好的水果和热好的牛奶,白露也还没回家,林漫让林昂什么都别想,准备马上要到来的考试或者早点睡,父母那边由她来处理就好。

    片刻后,林漫又下了楼。

    繁星如沸,她想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路灯下,陆斯回紧紧地抱着林漫,给她肩膀,给她依靠,他给予人力量的声音随着清风传来。

    “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你身旁。”